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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深处闹- [盗墓] 作者:非天夜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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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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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楼楼主
    发表于 2013-5-17 22:40:0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Chapter1

    西元二零六五,上海,虹桥火车站。
    展行背着个运动袋,立于站台前,不住偷瞥身边的男人。
    那人背着的旅行包足足是展行的三倍大,像名驴友,然而比起户外活动者,却又仿佛多了点什么气质。
    男人高一米八,身材笔挺,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看上去顶多二十出头,侧脸帅气瘦削,两道英气的眉毛衬着高挺的鼻梁,十分好看。
    他穿着军服外套,越野长裤,军靴,两眼无神平视,一动不动。
    他的双手戴着一副露指手套,拇指无所谓地挎着长裤口袋,无名指与小指勾着,恰到好处地现出食中二指。
    展行从-到侧过头,借张望火车的动作明显地看;再到转过身,微张着嘴,光明正大地看,男人始终没有表现不耐烦。
    仿佛他站在这里就是给展行看的,并十分享受被参观。
    展行实在忍不住了,主动搭讪:“嗨!朋友!你好啊!”
    男人翻了翻白眼,没有搭理展行。
    展行又问:“你去哪?我们做个伴?”
    男人依旧懒得理会的表情,展行小心翼翼地靠近半步,再靠近半步。他在那个男人的腰间,系钥匙的地方,发现了一枚白色的玉佩。
    展行:“!!!!”
    男人:“?”
    展行:“这这这……这是……”
    火车响着尖锐的汽笛进站,妇女彼此推搡,男人让开一步,让妇女们先上车,展行仍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人群的洪流呼啸着淹没了他,这才想起要上车。
    展行神情恍惚,检票上车,换了硬卧牌子——下铺。他把包随手一扔,枕着背包,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太神奇了!
    他从裤袋里抽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开机,把玉佩的事情告诉朋友,片刻后只见那男人也上了车,把硕大的旅行包朝床底一塞——下铺,展行对面。
    展行:“……”
    男人躺在铺上,两眼看着头顶床板,一副走神的表情。
    展行心内有万匹羊驼咆哮着狂奔而过。
    他实在忍不住了,问:“喂,哎?”
    男人没有回答。
    展行打开手机,开机十秒后,手机狂响,展行不由分说把它挂掉,举起手机,鬼鬼祟祟地朝着那男人打开照相功能。
    手机来电再响,展行再挂,足足折腾了好几次,展行终于成功地按下快门,咔嚓一声,拍下了那男人枕着手臂,半躺在铺上的照片。
    取证完毕,迅速关机。
    展行收好手机,仔细端详那男人,好奇心简直要爆炸了,火车轰隆轰隆启行,展行在铺上翻来覆去,片刻后坐起来。
    男人躺着,不住抻自己食中二指,似乎是想令它变得更长,眼角余光注意到展行在-他,于是不抻了。
    展行朝他腰间指了指:“朋友,你这个坠饰挺稀罕。”
    男人缓缓点头,展行终于得到了回应,登时找到楔机:“汉羊脂玉-云纹佩,传说高祖刘邦诛项羽后,从项羽私藏里搜出四枚玉佩,分发韩信、张良、萧何各一枚。”
    男人眉毛动了动,展行又道:“当然拉,你这枚是假的,我等车的时候没留意,差点以为是真的,真货可是价值几十万美金……”
    “这是清末民初时期的仿制品,民间藏品之一。”
    男人:“怎么看出来的。”
    展行心内狂喜,哦哦哦!和我说话了!
    展行翻身坐起,煞有介事道:“-白玉云纹佩,又称‘白玉龙纹佩’,两条龙环佩雕成,并首衔珠,刘邦用它佩赠王侯,意为‘江山与你共坐’,真品上的两条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到了满清末期,匠人为表示‘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的意思,赝品上的两条龙就不可能并首了,只能首尾衔接,到了现代,古玩行业已经不在乎这个,力求复原古董全貌,新仿的赝品又回到两龙并首的风格,所以白玉龙纹佩首尾衔接的款式,只有民初一段时间。”
    “知道了。”男人打断道。
    展行又端详许久,才开口说:“这块不是羊脂玉,充其量只是大理石,通常意义上的“汉白玉”,不过旧仿雕工精巧,也值不少钱了,你从哪里买来的?”
    男人没有回答。
    展行又自我介绍道:“我叫展行,你叫什么名字,要去哪?”
    男人:“嗯。”
    展行讨了个没趣,只得躺回铺上。
    男人长腿踏在爬铺的梯格上,片刻后手推车来了,展行说:“我请你吃饭!”
    男人没回答,拿出一盒泡面,展行只得自己买饭吃。
    这一趟火车从上海开往西安,路途近二十小时,展行吃完饭,百无聊赖地发呆,期中男人几次离开铺位,展行不时-他塞在床底下的旅行包,心想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他听父亲说过,这种包是盗墓贼的最爱……自从一个叫闷油瓶的人风靡大江南北后,就迅速引领盗墓新纪元,成为跨时代野外最受欢迎配备。
    该死的是,旅行包上还有两个Q版扣章,一个是闷油瓶大脑袋,另一个是……呃……里面该不会有一堆盗墓工具,洛阳铲登山绳,黑驴蹄子外加自动步枪等等吧?
    白玉龙纹佩,是从墓里偷来的?
    展行越想越离奇,好奇心已经快要爆炸,几番想偷偷打开包看一眼,但那男人每次离开不久又都回来了,令他无从下手。
    天色渐渐变黑,卧铺车厢亮起灯,播着音乐。窗外没东西可看,对铺又空了,男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展行伸了个懒腰,准备--,睡觉。
    洗手间有人排队,展行在外面等了一会,走到两截车厢中的吸烟室,男人在那里发呆。
    他的拇指挎着裤袋,两眼神情恍惚,看着车窗外的一片黑暗。
    展行友好地笑了笑,走到他对面,背靠墙歪着:“哈喽!”
    男人冷漠地看着展行,片刻后从兜帽衫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面无表情地叼在嘴里。
    展行意识到了什么,拿出ZIPPO的打火机,推着,帮他点了烟。
    男人:“唔,我叫林景峰。”
    展行点了点头,自己抽了根烟点上,又问:“你是不是还有一张身份证,叫……张起灵?”
    林景峰摘掉烟,吁了口气,双指挟着烟,没答他,朝展行点了点:“你是怎么知道白玉龙纹佩的?”
    展行终于能和这人聊聊了,他友好地笑了笑:“我爸在博物馆上班。”
    林景峰微拧起眉:“哪里的博物馆?”
    展行:“纽约世界博物馆。”
    林景峰嗤了声,不以为然,他玩味地看着展行,展行说:“从小就接触古董,对中国文化尤其感兴趣,你的赝品哪弄来的?”
    林景峰没有回答,又掏出一件小铁块,挟着在展行面前晃了晃:“这个呢?是什么?”
    展行看了一眼:“这是一件东西的部件,叫‘铁兜披挂’,是-时期武师内衬的甲胄,不太稀罕。”
    这下轮到林景峰诧异了。
    “你在哪下车?”展行说:“我好不容易回祖国一次,想到处旅游,不如你给我……当向导?我可以付钱。”
    林景峰又掏出一物,玩味地看着展行。
    那是枚青色的玉佩,玉佩玲珑剔透,刻凤凰之型,表面泛着一层油脂的光芒,通体晶莹的尾羽部分又渗着无数红丝,端的是名贵无比。
    展行嘴角抽搐:“这个……这个应该是手工艺品,没有年份。”
    林景峰眼中现出戏谑的神色:“这叫血丝玉,懂?”
    展行笑得躬身:“血丝玉?普通的青色铁化合物原石,雕刻完把尾部加热,泡进三价铁离子溶液里,热胀冷缩,表面会出现裂纹,就成功染色了。”
    林景峰不置可否,收起玉佩,离开抽烟间,展行忙跟了上去,说:“伙计,你是做盗……你是考古学的吧?你要在哪个城市下车?我……”
    林景峰一直没有回答,展行唧唧歪歪半天,收不到任何效果,只得回去睡觉。
    夜间,火车靠了好几次站,站台温暖的黄灯透过车窗投了进来。
    展行抱着被子,忽然有点不安。
    他是跑出来的,确切地说,展行是名离家出走的问题少年。
    他在铺上翻来覆去,想到远在大洋彼岸的老爸,妹妹,又想到自己睡习惯了的房间,心里生起一股惆怅。
    先到处走走吧,玩一年就回去,不,玩三个月就回去好了……要不一个月?
    展行胡思乱想,困得很,在火车轮与铁轨碰撞的声音中渐渐睡着了。
    翌日,天还没亮,火车广播响起。
    过道的顶灯开着,刺眼的灯光令展行迷迷糊糊地醒来。
    林景峰坐在过道前的活动椅上,脑袋靠着车窗,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展行手机没开,连时间都不知道,头发乱糟糟,打了个呵欠,乘务员来换车票,展行在包里翻卧铺铁牌,刹那间五雷轰顶,如坠深渊,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
    他的钱包不见了。
    于是他瞬间就炸毛了,钱包丢了怎么办?当然是报警!
    列车员大妈倒是热心,上下四张铺位乘客都十分自觉,纷纷道:“我有急事,我可以主动打开行李让他检查!”
    于是一人主动,群众响应,都开了行李让展行看,只有林景峰始终不动。
    列车员大妈冷冷看着林景峰:“该不会就是你吧。”
    展行冷冷看着林景峰:“应该不会吧,看他不像。”
    大妈朝林景峰冷冷说:“小伙子,不配合检查,就要去派出所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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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7 22:44:58 | 只看该作者
     Chapter10

    “大家笑一笑哦。”展行拿着手机,扒在大巴椅背上,朝后座拍照。
    随行三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建伟朝丽丽挪了挪,想搂着她,这个举动直接得到了毫不留情的一耳光。
    展行马上抓拍下那精彩瞬间。
    林景峰面无表情地坐着,展行把耳机塞了个在他耳里,又顺手拈着他干净的耳垂揉了揉。
    林景峰的脸唰一下红了:“你做什么。”
    展行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这次的队友不太靠谱。”
    林景峰伸出手臂,箍住展行脖颈,换了塞着耳机的一边耳朵,把唇凑到展行的耳畔,低声道:“你也很不靠谱。”
    展行伸长嘴,开始调戏林景峰。
    林景峰无视了展行的挑逗行为:“我怀疑他连我们要去做什么都不知道。”
    展行:“师父,千万别把他踢了,我可不想留在上面望风……”
    林景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你不添乱,我就留着他。”林景峰难得地笑道。
    展行信誓旦旦地发誓:“我保证不添乱!”
    展行的誓言犹如证监会的通告一般,都是浮云,翌日抵达胶州时正值清晨,林景峰也是第一次来,只能照着地图走,他掏出一张市区地图,与斌嫂交付的地形-图,反复对照,确认后抬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在离市郊二十五公里的海边,休息一会,还得转车。”
    于是五人长途跋涉,抵达海边,只有展行叽里呱啦说个没完,其他人一致保持沉默。
    目标地点是一片乱石滩,此处是胶州与即墨的边界,背山临海,人烟罕至。时近黄昏,众人坐了一整夜车,各个疲惫不堪。
    “来来,大家站在一起,留个纪念。”展行说,把手机固定在一块突出的礁石上,开了定时拍照功能。
    荒山野岭,展行出行兴趣十足,林景峰只想一脚把他踹进海里去。
    众人一字排开,展行道:“来说——瘸子——”
    瘸子?不是茄子吗?林景峰乏得很了,依稀意识到发音问题貌似有点不对。
    展行只听说过拍照有说“茄子”的习惯,然而中文水平不过关,仓促间搞混了,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于是数名队员纷纷拖长了声音道:“瘸子——”
    林景峰面无表情跟着发音,手机咔嚓拍照,队员们面部表情各异,口型定格在“瘸”字的形状。
    “再来一张再来一张……”
    “够了!”林景峰炸毛了。
    “好的,不拍了,别激动。”展行于坡上俯览大海,只见夕阳西下,海面荡漾金鳞,大有心旷神怡之感。
    张帅饶有趣味点评道:“小贱兄弟爱玩。”
    展行笑答道:“偶尔也要放松一下,景色这么好。”
    丽丽嘲笑道:“我看你们够放松的了,收这么个徒弟。”
    林景峰掏出手绘地图,循着海滩前行:“待会你们就知道他有什么本事了。”
    展行朝丽丽不怀好意地挤了挤眼,建伟马上警觉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丽丽又失声笑道:“干嘛呢,没看出这俩师徒是兔儿爷么?穷紧张什么?”
    林景峰不悦蹙眉,展行心花怒放,扒在林景峰身后,一路远去。
    “她说我们是兔子……”
    “你觉得我们像兔子吗?”
    “师父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林景峰停脚,展行身子朝前一扑,哇哇大叫,衣领又被一只手揪着。
    面前是个黑黝黝的深坑。
    “耶?”展行说:“是个盗洞。”
    林景峰说:“我数三声就松手……”
    展行忙道:“别!”
    林景峰:“从现在开始闭嘴。”
    展行忙不迭点头。
    林景峰揪着展行衣领,把他拖回边上。
    数人追了上来,林景峰说:“应该就是这里,再没别的洞了。”
    张帅道:“进去要取什么?”
    林景峰说:“看上什么取什么,先另挖个洞。”
    丽丽终于正经起来,不再一脸不满:“不能从这儿直接下去?”
    林景峰缓缓摇头:“这个是绝户坑,我们必须另开一个。”
    展行:“唔唔唔——”
    林景峰:“?”
    展行:“唔?”
    林景峰:“……”
    林景峰解释道:“绝户坑意指风水学中打通墓穴时,恰好泄了此处脉气的通道,是散贼做的事,在我师门里是大忌讳。通常气脉交汇之处称“穴”,气行于地底,物生于地面。山水交汇之处有其龙脉,你看。”
    展行循着林景峰所指之处望去,只见傍晚山峦起伏,虽是荒郊,却足见龙势绵延。
    “依山傍水,又有河流汇入胶州湾。我们站的地方像龙取水,恰好是龙头,阴宅中心点的穴位也在我们脚下,朝下挖出盗洞,一定能垂直打通,进入墓穴中央。”
    “但这样一来,就会散了墓主的气脉,令他断子绝孙,所以行话说盗墓损阴德,往往就损在绝户穴上。很多人不知道,顾着下手快,打出盗洞直通墓穴中央,但这种坑我们是不能打的,一来难通,二来必遭报应。”
    展行:“唔——”点头示意听明白了。
    林景峰捋起袖子,吩咐道:“到那边去,男的动手挖土,女人入……女人休息。”
    四名男生跟随林景峰,在坡下开始用工兵铲挖掘,张帅说:“既然已经有人进过墓室中间,我们还来这里?”
    林景峰说:“他们没有进到底,只打出一个盗洞,你没发现坑底很浅么?上次来的人只用工具取出一件东西,就没有办法再深入了。”
    “取出了什么东西?”建伟用铲子翻出土,紧张地询问。
    林景峰瞥了他一眼,不答。
    建伟出工不出力,展行却是笨手笨脚,从未做过翻铲子的重活,没一会就累得不行了。
    林景峰:“你上去休息吧。”
    展行爬到坑外,倚着铲子直喘。
    建伟把铲子朝地上-:“我也休息一会。”
    “你不行。”林景峰冷冷道。
    “为什么?”建伟道。
    林景峰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不为什么。”
    建伟不敢违拗,只得满腹牢-地继续挖。
    “嗨。”展行掏出打火机,在黄昏中给丽丽点着了烟:“那人是你男朋友么?为什么要抽他?”
    丽丽懒懒道:“不为什么,老娘喜欢。”
    展行笑了起来:“他挺在乎你的。”
    丽丽呸了一声:“网上认识的,还不到一年,自己没工作,成天缠着我,关我屁事!”
    展行:“他缺钱么?”
    丽丽道:“我咋知道,你不问他去?”
    展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显是林景峰点着了雷管。
    “别过来!”林景峰又跃了进去,几次反复,盗洞两侧夯土甚为结实,炸了五六次才炸塌一小块。
    “石膏。”张帅以铲敲击盗洞底部,挖起一小块,征求地望向林景峰。
    林景峰道:“快了,上层是石膏夯实,中间埋一层石炭吸水。”
    又炸了一次,声音大得连展行都听得到,众人围在盗洞边上,林景峰以工兵铲敲击地底,发出清脆的岩石声。
    这一次他非常小心,蹲下用双手抹开沙粉,展行打着手电自上照下,林景峰发现了一条细碎的缝隙,反手从臀包内掏出钢片,细细划入两块平坦岩石嵌合的缝隙中,挖出一条狭缝。
    纸片炸弹反复引爆,耗去厚厚的一叠,终于把墓顶炸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碎洞。
    已近午夜,林景峰吩咐道:“休息一会,散一散墓中秽气,以免意外,天亮前补充食物饮水,再入墓。”
    海风习习,带着腥味,林景峰背靠树干,侧头看着远处海水,粼波万顷,月上中天,展行去哪都粘着林景峰,枕着他的大腿直直入睡。
    他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不怕议论,也或许是性格使然,毫不知避嫌,这令林景峰大为头疼。
    清晨五点未到,林景峰烧了水,展行打着呵欠醒来,队员们围坐到一处,喝了浓咖啡。林景峰分配任务——四人入墓,建伟在盗洞旁望风。
    建伟略有点不忿,展行马上说:“你说可以望风的。”
    “你在那里坐着。”林景峰理也不理建伟的表情,吩咐道:“有人来了就按对讲机。”
    “哦哦——真的买了两个,信号好吗?要不要测试一下?”
    “我还没让你说话。”林景峰道。
    展行嘿嘿笑,林景峰垂下绳子,率先滑了下去,紧接着是展行,再之后是丽丽,最后才是张帅。
    长夜已过,晨曦未至,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墓中:
    林景峰躬身落地,按了腕表,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照亮周围,又取出一根白色的冷光棒,交给展行。
    展行把冷光管拍亮,丽丽和张帅也沿着绳子下到石地上,四根冷光管亮起,林景峰反手把光管插在背后,长身而立。
    他们的进入点是条阴暗,潮湿的通道。四周黑漆漆的,林景峰探手去-墙壁,湿气满布。
    通道宽敞,尽头一片黑暗,展行把光管挥了挥,看到一尊暗金色的雕像。
    张帅惊呼一声,林景峰靠近前去,以手指弹了弹。
    雕像如真-小,低着头,手捧一个金盘,足底牢牢连在地面,展行以手去推,纹丝不动。
    “它穿的是汉服……”展行说:“这座墓估计很有来头。”
    “对,是汉代的东西。”林景峰很满意:“你也知道金盘仙人?”
    展行点了点头,诚恳道:“亲爱的师父,它叫金铜仙人,不是金盘仙人。”
    林景峰:“……”
    展行忙道:“好好好,都一样!‘涛山阻绝行路难,汉宫彻夜捧金盘。’说的就是它,但为什么头是低着的?”
    张帅兴奋地说:“发了!光是这么一个铜人就能卖不少钱。”
    林景峰说:“先别高兴得太早,凭我们多半带不出去,牢牢固定在地面的,就算运出去了,也很难安全卖掉,目标太大了,先朝里面走,张帅垫后。”
    四人开始行走,地底空间非常辽阔,大大出乎林景峰的意料,两个盗洞之间相隔不到百米,然而随着不断深入,仿佛这曲折的隧道与洞壁,占据了整整一座石山内的空间。
    石路两旁每隔大约二十米,便分立两尊手托金盘的汉宫铜像。
    “我靠。”张帅不住打望:“这些铜像得值多少钱!”
    林景峰道:“小贱,它们有什么来历?”
    展行微一沉吟,解释道:“汉武帝刘彻老年享尽荣华富贵,想成仙飞升,方士们就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说只要取得天上北斗星的露水,加上和田玉的粉末制造成‘仙露玉屑饮’,就能长生不老。”
    林景峰扬眉道:“所以?”
    他们在一座桥上停下脚步,头顶是巨大的钟乳岩洞,脚下则是湍急而过的水流。
    展行取出手机,朝桥栏旁的汉宫金盘像拍照,自言自语:
    “怎么得到北斗星的露水呢?他就制造了许多金铜仙人,手中托着盘,放在高台上接星露……也就是‘汉宫承露’的由来拉。”
    丽丽:“什么乱七八糟的。”
    张帅:“别乱说话,小兄弟知道得多,长见识了。”
    展行微一沉吟:“我在另外一个地方见过好几件这样的铜像,据说每一尊的价值都是百万级的哦!”
    数人一起傻眼。
    展行又道:“当然,拿这个出去卖,也会马上被抓去坐电椅吧,太危险了。”
    张帅:“……”
    林景峰:“嗯,再贵也搬不走,你们在这里等着。”
    年代久远,悬桥已腐了近半,林景峰为免人太多引起危险,卸下登山包,独自走上石梁,直至断口处。
    石梁末端指向一堵三米高的青铜大门,桥却在半中间断成两截。
    青铜大门紧闭,林景峰头也不回,吩咐道:“徒弟,电筒。”
    一物打着呼呼风声朝林景峰后脑勺飞来,被他探手捞住,埋头拧亮手电筒,嘴角现出一丝隐约的笑意。
    “你谋杀吗?”
    展行笑着说:“师父,你要军刀吗。”
    林景峰没搭理他,抬头以手电筒照去,望见对面青铜门上有一个两指并拢大小的锁孔。
    展行像只螃蟹般横着抬脚,落地,抬脚,落地,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脚底是万丈深渊,依稀能听见湍急水流汹涌而过。
    “当心点。”林景峰提醒道。
    展行好奇道:“脚下有水,是龙脉的意思吗?”
    林景峰点头道:“很聪明,地下河穿过山腹而过。风水汇集,看来这座墓不简单,你回去。”
    展行道:“你要做什么?”
    林景峰掏出铜槊,朝展行晃了晃,展行明白了。
    “你要跳过去?”展行情真意切道:“这不太可能,师父我舍不得你。”
    林景峰活动手腕,把指节捏得劈啪响:“我跳得过去。”
    展行:“不是跳不跳得过去的问题,是这座门……”
    林景峰:“?”
    展行接过铜槊,朝对面黑漆漆的大门点了点:“它不是朝两边开的,也不是上下活动的,更不是来回抽\-……”
    “说重点!”
    “是!报告小师父,它是朝外翻的!”
    林景峰眯起眼,端详对面的大门:“朝外翻?”
    张帅等人纷纷赶到,展行煞有介事道:“是滴,当你把门钥匙‘捅’进去以后,大门就会轰隆一声压下来,把开门的人压成一块……”
    展行话音一收,左手高举过头,将手里铜槊突然甩了出去。
    “喂!”
    变故突生,林景峰尚未反应过来,铜槊已划出一道弧线,在空中旋转。
    铜槊呼呼打着圈,凌空飞向十余米外的巨大青铜门,最后“登”地一声,准确无比,天衣无缝,牢牢嵌进了面积近十平方米大的铜门中央,那个两公分见方的小孔里。
    “……肉饼。”展行笑了起来。
    大门随着这一句话音落,轰一声巨响,整座倒翻下来,砰然拍在悬空的石台下。
    林景峰满背冷汗,刚才要真是助跑纵跃,徒手插铜槊,现在肯定被大门拍得摔下河里,悬桥断开,虽不至于被拍死,势必也是狼狈万分。
    “好样的。”林景峰道:“可以进去了,你们都后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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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2-20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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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3]偶尔看看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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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7-23 19:52:56 | 只看该作者

    架空穿越文?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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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汗
    2016-11-30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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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9]以坛为家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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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3-8-17 00:33:26 | 只看该作者
    完结了吗?很爱看盗墓题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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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聊
    2021-3-20 1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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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0]以坛为家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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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3-8-10 17:58:01 | 只看该作者
    完了,好舍不得啊,希望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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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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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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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3-8-10 11:25:29 | 只看该作者
    很细腻 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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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21-9-24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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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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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3-7-3 01:18:00 | 只看该作者
    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还是很有思考的  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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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1-9-18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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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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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3-6-29 12:03:07 | 只看该作者
    架空穿越文?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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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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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3-6-27 14:52:05 | 只看该作者
    很-的书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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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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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3-6-26 00:20:36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看完了,好舍不得啊,LZ能接着写吗?谢谢LZ这么好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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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4-8-27 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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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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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3-5-25 19:40:08 来自手机 | 只看该作者
    很喜欢,我觉得差不多可以跟鬼吹灯媲美了,真的很喜欢,都有点怀疑作者到底是不是同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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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奋斗
    昨天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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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2楼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3-5-17 22:40:57 | 只看该作者
    Chapter2

    西安,火车站派出所:
    年轻-二十出头,长得很帅,是火车站派出所的警-。
    展行像棵蔫了的茄子,林景峰则像盆面无表情的仙人掌。
    警员:“多少岁?”
    展行:“十七。”
    警员:“性别。”
    展行:“……”
    警员:“钱包里有什么?”
    展行:“钱包里有两张卡,一张是VISTA的金卡,一张是MASTAR的普通卡,卡里有……”
    警员:“停。还有呢?”
    展行:“有三个男人,一个女孩的合照……”
    警员:“具体描述一下。”
    展行:“俩成年男人,和我,和一小女孩的照片,女孩她是我妹,钱包很大,包里有我的护照,还有几百块钱人民币,一点美金……”
    展行瞬间抓狂:“天啊!我要怎么办!我的护照没拉!怎么出境!我要回家!”
    警员:“……”
    展行:“……”
    展行:“丫的我他妈咋就摊上这档子事儿呢,真去他大爷的!”
    警员:“哟,小伙子京腔打得挺顺的嘛!还美国人?美国出生,美国长大?你父母都哪儿的移民啊?”
    展行恹恹道:“我二舅是北京的,小姨是东北那嘎达的……算了算了不说了!”
    “都是他!”展行怒而戟指,桌子另一旁,坐着雷打不动的林景峰。
    林景峰似乎有点不耐烦,然而列车员是位热心的大妈,本着对国际友人要认真负责的原则——虽然展行怎么看怎么不像美国人,然而他一再重申,钱包掉了护照没了,是要请美国大使馆出面解决的。
    于是列车员大妈就把林景峰一并扭送火车站派出所了,林景峰是妇女之友,当然不敢对大妈动手动脚。
    而且,谁叫他开始的时候表情可疑(?)正好有人顶缸。
    警员问了林景峰几个问题,林景峰用西安话答:“鹅不晓得。”
    警员见会说西安话,登记林景峰身份证,作了笔录,便说:“好了。”
    展行:“……”
    展行:“什么好了?!什么意思?”
    警员:“小伙子,我们已经备案了,有消息会通知你,请随时保持手机开机。”
    展行咆哮道:“那我的钱包呢?钱包怎么办?!”
    警员:“哎,展先生,上车公告牌是怎么提醒您的?‘请注意您的随身财物’,在美国呆久了连中文都看不懂了?我怎么记得在美国治安问题也挺严重的吧,出门坐地铁捂好钱包还不习惯?听说……”
    展行一拍桌:“实话告诉你,小爷就没坐过地铁。怎么着,您看呐?”
    警员一拍桌:“嘛呢嘛呢,京片子了不起啊!舌头抻直了说话!坐没坐过跟我没关系,父母怎么教你的也不懂?”
    展行整个人软绵绵地怂了下来,趴在桌子上,嚎啕道:“那我咋办NIA?!”
    警员:“给你联系大使馆?”
    展行脑袋摇得像拨-鼓:“不不不!我好不容易来了,一联系大使馆就又把我给送回去了!我千里迢迢来坐火车的么!”
    警员:“那就回去等消息。”
    展行持续嚎啕:“回哪里去!你让我回哪里去!”
    年轻警员起身,拿着不锈钢饭盒去打饭。
    展行抱着他的腰大声干嚎:“我无亲无故,出门在外,身上一分钱没有,你要我回哪里去去去去——起码给顿午饭吃吧吧吧吧——”
    林景峰说:“没我的事了?”
    警员:“你可以走了。”
    林景峰背起户外包,潇洒出了-局大门,展行想了想,放弃揩-的油,跟着林景峰跑了。
    展行保持跟随林景峰两米距离,随时做好林景峰打车时,一个箭步抢上前,钻进车门装可怜的打算。
    然而林景峰根本没打算打车,他在马路边看了看,一直走,展行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片刻后。林景峰上了一辆公交车。
    展行立马跟着挤了上去。林景峰很有礼貌,让女性先上车,展行扒着林景峰的大背包,被一路拖了上去。
    正是中午下班时间,挤车的人很多,投币箱叮当响,读卡器嘀嘀叫,林景峰随手从肩后一抽,变戏法般抽出个小卡包朝读卡器上一晃,嘀的一声,收了回去。
    挤车的人闹哄哄,展行急中生智,把背包从肩上卸下来,朝读卡器前凑了凑,嘴里学着机器声,说:
    “嘀。”
    司机:“……”
    林景峰:“……”
    林景峰只想把展行一脚踹下车,然而公交车上扯胳膊抱大腿的,闹起来实在不好看,只得给展行刷了卡。
    展行心花怒放,感激地说:“我不认识你,但我谢谢你!”
    林景峰险些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公车靠站,下车,上车,展行被挤来挤去,整个人歪在林景峰身上。
    “你到底打算去哪里,跟着我想做什么?”
    从火车站出来以后,林景峰对展行说了第一句话。
    展行难过地说:“不知道啊,我什么都没了,总之你要对我负责。”
    林景峰决定再也不在公共场合和展行说话了,起码在下公车前不招惹他。
    林景峰这次不看车顶蓬了,他看着车窗,车里人少了些,他和展行并肩站着。车窗里现出二人倒影。
    展行长得很帅,皮肤白皙,浓眉大眼的,又痞又贱,却不招人讨厌,林景峰见过不少人,然而看不出展行的衣服牌子。他的衣服很合适,不张扬,格子衬衫,外套西裤,却恰到好处地令整个人显得很精神。
    和展行比起来,林景峰就像个退伍兵哥,幸好林景峰身材很不错,五官也很英俊,是个帅气的兵哥。
    但比起军人,却多了一分阴暗中的气质。
    终点站,下车。
    展行屁颠屁颠地跟在林景峰身后,左右张望,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用自己的行为反复诠释“出门被卖了都不知道”的法制案例。
    林景峰走过几条街,春季到处都是尘,展行一直跟着,中午一点半,路边羊肉泡馍和牛肉面的香味勾引得他直流口水。
    展行的如意算盘打得劈啪响,后续都想好了:林景峰在哪间店前坐下,他就蹭过去跟着坐下,林景峰吃什么,他就跟着点一份什么。
    但林景峰没有吃,他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
    小巷转出来后,是长达百米的一个街市。
    “哟!”展行大为诧异,他几次探头去看。
    集市上到处都是古玩,青的红的,花的彩的,大有官窑天青镇门瓶;小有玲珑套骨镂花珠;精有花观五马唐三彩,粗有双头飞-怪兽瓶;古有元谋粗捏瓦陶盆,今有……今有大功率叫卖扩音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走过路过,不可错过。
    展行几次差点跟丢了,幸亏林景峰的背包够显眼。
    展行放下一枚沾了青锈的开元通宝假货,忙追了上去。
    古玩集市唤“陶青街”,是本地较为出名的古董交易处,地摊货十里一真九假,掺杂难辨,真正行家自不会到摊前卖货,大部分都是用香炉铜钱哄老外。林景峰再次拐进一条僻静小巷,展行听家里老爸说过,这种地方,一般才会卖些真正的古物。
    看林景峰的样子,对这家店很熟,进门便卸了包,说:“掌柜的。”
    店内伙计回去请老板,请林景峰二人入内,在客堂坐下,有人端了茶来,展行跟着在另一张椅上坐了,眼睛四处瞥,伙计不知展行来历,便也倒了又一杯茶。
    展行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敢乱吭声。
    老板出来了,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听口音不似北方人,倒像南边人,开口便道:“这位小哥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林景峰说:“不用理他,先看货。”
    林景峰掏出几件东西,拍在桌上,自顾自坐着喝茶。
    “老板的店开得有味道。”展行痞兮兮地笑道:“茶也是好茶。”
    老板不知展行底细,只嘿嘿道:“朋友帮衬。”
    老板对那枚凤凰玉佩视而不见,先看了林景峰取出的一套连环腕锁,又取了掌镜,细细端详白玉龙纹佩,头也不抬,问:“林先生接下来要去哪里?”
    林景峰不予置答:“先估。”
    老板给了个价,连环锁不值钱,三百,白玉龙纹佩赝品两千。
    林景峰说:“合适么?”
    老板摘了掌镜:“不合适也没法,上回抬了一副板子来……”
    林景峰:“没问你。”
    展行一脸茫然,与林景峰目光对上。
    “我……我不知道价钱。”展行说:“我只看得出真的假的,不知道卖多少……”
    林景峰说:“当白跑一趟罢,王老板,东西先搁你这儿,把这次的帐结了,回头来取。”
    老板接过茶,撇了浮叶,慢条斯理道:“林先生,恕我直言,西北开春正是好季节,几个铲地皮的上我店来招人,您白跑也好几回了,不如……”
    林景峰喝了茶,摆手示意无需再说,伙计取了个信封放在桌上,展行约略猜到点,却不开口问。
    林景峰信封一倒,一小叠人民币,颀长手指沾了点茶水,仔细点清。
    这次换展行面无表情地看着,心想手指头这么长,点钱敢情好。
    “换一张。”林景峰发现一张破的,拈着扬了扬,王老板只得取钱包换了钱,展行道:“借我几百。”
    林景峰把钱全收踏实了,双手揣裤兜里起身就走。
    展行只得又追了出去。
    “那间是倒腾赃物的店,对吧?”
    “为什么你人像闷油瓶,做事也像闷油瓶?”
    “老板和你很熟?你们怎么认识的?”
    “老板说的‘铲地皮’,是盗墓队吗?”
    “白玉龙纹佩赝品只能卖两千?我觉得那套连环锁卖亏了!”
    “你从什么地方盗来的?”
    “一碗油泼面。”
    林景峰一点菜,展行瞬间识相闭嘴。
    展行:“两碗,我不问了。”
    林景峰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再来一碗。”
    片刻,面端上来,展行眼泪汪汪,亲人呐!
    展行把面吃完,一抹嘴:“接下来做什么?”
    林景峰说:“晚饭还想吃的话,就不要问什么和为什么。”
    展行想到还有晚饭,于是只得不问了。
    “要么我带你去北京玩吧……?我带你去北京玩,我有亲戚在那里。”展行意识到不能出现问号,快速地改为陈述句。
    林景峰不搭理展行,他走到哪,展行就啰啰嗦嗦地跟到哪,林景峰在马路前停下来,说:“刚那家店里,我见你眼四处瞅,都看了些什么,说一次。”
    展行想了想:“别的忘了,内堂里的花盆架子叫秋来香晚,是明代的红木;阁间摆了个听风瓶,墙上挂的是虎啸山林图……”
    林景峰:“都有什么来历,说一次。”
    展行挠头:“只有秋来香晚是真货,其他的都是旧仿……来历倒不太好说,对了,柜子角那里斜靠着的,有一副玉板。”
    林景峰:“玉板?”
    展行:“是副棺材板。”
    林景峰:“哪朝。”
    展行:“明。”
    林景峰:“怎么看出来的?”
    展行:“明代棺外榫钉是侧钉,所以椁板侧面会有一个入钉的印痕。-来的那块板上……”
    林景峰:“你除了看古董,还会什么?”
    展行兴高采烈:“我会投篮!”
    展行:“我还是校际棒球金牌投手,校飞镖队的冠军!小爷-飞镖百发百中,咻咻咻——”
    林景峰:“你可以闭嘴了。”
    夜,澡堂。
    澡堂里提供客人的休息室,便宜又实惠,二十五元/人,可以过夜,就是床太多,像个大通间。
    不过今天人不多,只有几名老头在角落的-闲聊,抽烟。
    林景峰让展行呆在澡堂,自己又出去走了一趟,展行先洗完澡,抽了抽鼻子,躺在窄-,拿着手机,对着开机键犹豫不决。
    林景峰洗好过来了,重重一倒,疲惫地叹了口气,翻出个小本子写写算算,又拿出手机按开计算器。
    展行:“你多大开始干这行的?”
    林景峰:“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展行侧过身,眼中洋溢着梦想的光芒:“你很崇拜闷油瓶吧!我懂的!”
    林景峰:“……”
    展行:“人都是有梦想的,这点我明白,我就是因为这个才离开家,回到中国,我知道-这行不能随便告诉外人……我……”
    林景峰按着手机:“你离家出走?”
    展行可怜巴巴地说:“家里没有人理解我,我很孤独的!”
    林景峰不搭腔,展行开始自怨自艾:“侧阿玛还好点,嫡阿玛成天发火吼人,不让我学这个,让我学那个,叫我学商科,不许我玩飞镖……”
    林景峰根本没听进去展行的“嫡阿玛”“侧阿玛”等词是什么意思,漫不经心道:“听父母的话总没错,他们也是为你好,想让你少走弯路。”
    展行:“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干这行告诉你爸妈了么?”
    林景峰不-他,展行又重重叹了口气:“我在家里真的呆不下去,每天除了上课就得回家,以后毕业了,展扬也会强迫我经商……”
    林景峰敷衍地说:“哦,你爸叫展扬。”
    展行道:“嗯,我和他对着干,我退学了。”
    林景峰:“你不知道,社会难混。”
    展行:“像少容说的,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么,你就是好人,我钱包丢了,你请我吃饭,还……”
    林景峰嗤道:“你父母养你,三顿不缺,给你一个住的地方,足足十七年,我只请你吃顿饭,泡次澡,就这么感激?”
    展行:“……”
    林景峰收起手机和本子,睡了,展行辗转反侧,似乎因那句有所触动,片刻后,下定决心,毅然开了手机。
    四十七个未接电话。
    他斟酌许久,正想给家里发条短信,电话就来了,屏幕一闪一闪。
    展行咬牙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展行老爸的声音几乎要把手机震爆,另一张-的林景峰都能清晰听到一个抓狂的咆哮声音。
    “展、小、贱!手机为什么关机?还是一关三天?!你给我解释清楚!学校的事是怎么回事,都找到你的爷爷我的老爸那里去了,你要是再不回来,今天晚上就露宿街头吧!十二点后我会把门锁了!嗯哼?你别以为小毛会放你进来!我又买了只新的狗!嗯哼?德国警犬……”
    展行:“死老头子!我告诉你,你拿我没办法!我已经在……”
    电话那头又吼道:“你到底在什么地方!你要我去申请手机定位追踪吗?陆遥我麻烦你了,不要在这个时候弹命运交响曲……”
    展行迅速地把电话挂了。
    林景峰:“……”
    展行:“嘿嘿嘿。”
    电话又响了,展行沉默地看了屏幕一会,才按了通话键:“喂,哈哈哈!二舅,嗯,猜猜我在哪?”
    电话那头也开始叫唤了,一句“我擦”异常清晰,唯独穿透力没有先前的展扬强,展行诉苦道:“我只是出来散散心……好的好的,一定回去。”
    林景峰听到对方一口京片子,最后隐约听到:“打你爸手机,有事随时联系我,日你侧阿玛的,保持开机啊!小贱!”
    展行挂了手机,嘴角勾起笑容,按了几个键,再次通话。
    “喂,陆少容。”展行小声说:“我在中国。”
    电话那头没有吼,声音很正常。
    林景峰:“??”
    林景峰有点迷茫,怎又来个爸?
    展行说:“对,我在中国,西安,过来看看兵马俑和博物馆,我……嗯,没问题,我能照顾好自己!不用钱,我要钱会找二舅……好的!好的!”
    电话那头说了很久,展行一语不发听着,最后道:“好了好了,知道了。”
    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咆哮声,展行咬牙切齿:“你让老头子别叫唤了,天啊!二舅让我给你通话,刚刚他吵到我朋友……睡、觉、了!”
    “好了就这样吧。”展行说:“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林景峰忍不住充满疑惑地打量展行,许久后开口道:“你有几个爸?”
    展行说了老实话:“两个。”
    林景峰嘴角抽搐,破功了,而后理解地点了点头。
    展行忙摆手道:“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后爸和亲爸的关系,他们……嗯,他们是一对同性夫妻,不,夫夫。”
    那一刻,林景峰的表情十分精彩。
    展行:“这个事情,以后再慢慢告诉你。”
    林景峰用发毛的眼光打量展行:“你该不会也是……”
    展行言之凿凿:“当然不是!-又不会遗传!”
    林景峰半信半疑地点了头。
    同一时间,大洋彼岸,美国,纽约,早上十点。
    展扬一脸悻悻,坐在餐桌前,简直要一边-火一边追着过太平洋,冲到西安把建筑物全部夷平,再把离家出走的儿子抓回来。
    陆少容心虚地笑道:“让他出去走走,说不定就懂事了,我十七岁那年都……在打工了。”
    展扬:“还不是被你们宠的!”
    陆少容:“他其实很聪明,既然十六岁能考上大学,我相信他回国也能混得不错……老大和二哥都在国内,有什么事情让他们照顾就……”
    门铃响,佣人去开门,让进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半大白人少年。
    展扬打量那人:“找哪位?”
    少年礼貌地问:“请问是VIKKO家吗?啊哈!我听说过您,您是展先生。”
    陆少容说:“他回中国探望舅舅了,先生,您是他同学?”
    少年答:“我是他男朋友,说好陪他去中国旅行的。”
    陆少容:“……”
    展扬的脸色立马就绿了。
    陆少容险些站不稳:“你你你……我怎么没听小贱说过?你们什么时候……你是他的男、男朋友?!”
    少年微笑道:“现在还不算是,不过很快就是了,请给我这个机会,我父亲是米克洛非财团……”
    展扬终于忍无可忍。
    “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儿子,也不认识什么VIKKO!”
    展扬咆哮着把门摔上,几乎要脑溢血了。
    青春期遇上更年期,简直就是个大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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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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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3楼藤椅
     楼主| 发表于 2013-5-17 22:41:30 | 只看该作者
    Chapter3

    林景峰虽然很崇拜闷油瓶,但他其实不想再带个拖油瓶。
    然而无法,他有很多事情是不知道的,譬如说某些古物背后的传说,以及古文化与殉葬品之间的某些联系。
    七十二行,古董为王,干盗墓这行的或多或少都是半个古董专家,但也仅仅是半个。
    他们常常不知道自己挖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有什么故事,顶多大致地根据经验,能够差不离地估个价。毕竟古玩大多数也没有确切的价位——金玉一类的殉葬品还好,瓷、碑、铜等物件最难说。
    许多盗墓贼甚至连价都估不准,只能籍由察言观色,窥探店家的心态来讨价还价。
    经验越丰富的老贼,便知道得越多,他们可以随口报出许多东西的来历,价位,甚至世界上有几件,都收藏在谁的手里,在什么地方。
    这些老贼又油又滑,满肚子坏水;入墓时只顾着自己打算,见了天日后需要更多的分成,每个铲地皮的队里却少不了老贼的带领,只有他们熟门熟路。
    林景峰再混个二十年,说不定能混得比他们好,知道得越多,便越占便宜,当然,前提是没有死在某个墓里。
    但林景峰现在还达不到这个标准,而且,他急需钱。
    回西安前,林景峰得到了一个消息,孤身进入福建的某个据说是清代的古墓,想淘点东西,然而提供消息的人出了错,那处是个-初年,某个小家族的祖坟,结果林景峰折腾了半天,只得了两千元,还不够路费。
    展行对于古墓的了解不比林景峰多,但他胜在知道许多文化,历史,他有意在林景峰面前卖弄,滔滔不绝地说了一上午,林景峰知道在不开棺的情况下,展行能够判断出很多东西的价值。
    这就够了,林景峰决定带上他试试。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多赚点,避免再出现先前白跑的情况。
    最坏的情况:反正这个人护照丢了,基本在中国就是一黑户,死了顶多三炷香的事,试试也无妨。
    起码展行知道在外人面前,什么时候该闭嘴装傻,这点令林景峰十分庆幸。
    展行在吃保鲜装的蛋黄派,目不转睛地盯着个小瓷瓶。
    “你看到的这件东西叫宋代官窑瓶,紫口铁足。”林景峰说:“是我当初跟一个散队淘出来的,卖这家价亏了。”
    展行说:“宋代的官瓷从来不当陪葬品,很明显是假货了,老板估计出点辛苦费还算多的。”
    林景峰:“……”
    林景峰不以为然道:“就算是假货,他再重新加工,也能卖出真货的钱。”
    展行道:“那也是手工钱。”
    展行-林景峰狗头笑而不语。
    林景峰略有点恼火避开,只觉此人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郁闷地说:“知道了,闭嘴。”
    两名伙计把几件泛着贼光的陶瓷搬到院里,用脚边药剂瓶里的高锰酸钾溶液混了泥土包好,再埋在特制的木槽中。
    他们在后院外站了一会,林景峰等的人来了,是先前流金堂掌柜为林景峰介绍的一名队长。
    中年人,肤色黝黑的大叔,穿着十分干净,牛仔裤,军外套,笑起来-洁白的牙。
    “林三,你终于还是要跟团了。”中年人说。
    林景峰冷冷道:“不要那么叫我。”
    展行讶道:“你们认识?”
    林景峰:“标叔这次得了什么消息?该不会又是去钻防空洞的活。”
    被称为标叔的中年人哈哈一笑,并不掩饰,风趣答道:“上回只是意外。”
    展行礼貌地微一欠身:“原来如此!你们既然认识就好办了!”说毕上前诚恳地与标叔握手:“你好你好。”
    标叔一脸的莫名其妙。
    林景峰:“不用理他,说吧。”
    “坐。”中年人招呼道,流金堂的掌柜识相走开。展行看了掌柜一眼,知道他充当中介多半得了不少介绍费。
    中年人的话题也十分简洁:“斗鸡台,李家湾,去不去?”
    展行马上倒抽了口冷气。
    林景峰捏着手指节,发出轻微的声响,在思考。
    标叔端详展行片刻,眯起了眼睛,又望向林景峰。
    光阴荏苒,时过境迁,当下盗墓已经不再如上个世纪般简单;传统盗墓人少,隐秘,使用绳索,洛阳铲等工具,人手挖出盗洞直接行动,有的盗墓贼甚至买下一整块农田种满农作物,夏天挖凿,花上足足数月时间盗取陪葬品逃离。
    有的则租下一间房子,打个密道通向墓穴,神不知鬼不觉。
    然而自从中国政府加大了对盗墓行为的打击力度后,时间就成了盗墓贼们必须考虑的最重要一环。
    简易工具已退出历史舞台,新的盗墓方式采取集团行动,分工合作,以洛阳铲确定墓穴位置,外加雷管等定向爆破方式,很容易就能达到目的,在-发现前速战速决,全体撤离。
    标叔在从业前便是一名工程爆破专家。
    展行从父亲处听到不少关于盗墓的故事,许多年前,盗墓贼通常都是一人或两人结伴行动,有亲戚,也有发小,绝不可能聘请自己不熟悉的人搭手,一防谋财害命,二禁声张。
    林景峰很有可能也是受了传统观念影响,独行侠再厉害,挖墓也得靠两只手,远不如人多来得快。
    展行好奇地看着他,方才标叔称他作“林三”,也就是说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有林老三,也就有某老二,某某老大,他是从哪儿学的盗墓?
    林景峰问:“几个人?”
    标叔比了个手势,四个。
    林景峰淡淡道:“我带一个。”
    标叔蹙眉许久,而后说:“四,二,二,二。”
    标叔的意思很清楚,盗出殉葬品后,领队得四成,其余六成给三名队员平分,展行没份,这已经是极大的面子了,林景峰带着个谁也不认识的新丁,具体出力多少,由他最后去分派,很公平。
    但林景峰显然不打算做这亏本生意,一扬下巴:“告诉他,斗鸡台有什么。”
    展行嘴角微微抽搐,正在脑中搜索关于陕西一带的古文物,试着说:“是……战国的古墓?”
    标叔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展行又试探着问:“周王朝时期的?”
    标叔玩味地看着展行,展行知道有戏,想了想,说:“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中华-有一位军阀,叫党玉琨,他从斗鸡台运出了不少古物,其中最出名的六头古兽乌纹方鼎,现藏在纽约世界博物馆……”
    林景峰用眼神示意可以了,闭嘴。
    展行:“这次咱们的行动,得到的东西或许不像某些贵重金银饰品好卖,你知道的,年代越早,东西就越简陋,像周、秦两朝古物,历史价值远远高于它的实际价值,但国内有许多人……我说标叔,你该不会把东西卖给外国人吧,看你样子也不像,呵呵呵,虽然我也是外国人……”
    林景峰作了个手势,示意打住。
    展行兀自没有察觉:“我能笼统地分辨出大篆,那些字很难认,或者能……”
    林景峰忍无可忍,在桌下踹了展行一脚。
    标叔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展行:“?”
    标叔:“林三,你踢我做什么。”
    林景峰:“……”
    展行反应过来,噗地一声作了个夸张的表情,继而哈哈大笑。
    标叔打量展行,问:“你是大学生?”
    展行意识到有的话不能说了,点了点头,讨好地朝林景峰身边挪过去一点。
    标叔想了想,起身道:“这小子有趣,行,我让一成,你俩得三。”
    标叔走了,林景峰拍了展行后脑勺一巴掌。
    展行瞬间犹如泄洪的黄河,开始滔滔不绝,跟在林景峰身后问了。
    “你为什么叫林三?老大老二是谁?”
    “你认识标叔?怎么认识的?你们以前一起挖过谁的祖坟?”
    “他为什么找你帮忙?你是高手?”
    “为什么这次愿意和他合作了?”
    “为什么踹我?”
    “你为什么……”
    “为什么……”
    “什么……”
    “么……”
    林景峰终于被展行搞得崩溃了,怒吼道:“不为什么——!”
    翌日六点。
    “你每告诉我一件事,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林景峰说:“我不问你,你也不许问我。”
    展行笑嘻嘻地听着随身听,站在巷口,天蒙蒙亮,难得的一天里空气清新的时间。大部分店都没开门,晨光里,只有几家路边胡辣汤的小店开张。
    “待会不能乱说话,按我吩咐的来……听到了么?”林景峰低声威胁道,他顺手摘下展行的一边耳机,展行唔唔点头,示意明白,林景峰顺手把另一只耳机塞进自己左耳,两名少年并肩而立,听着同个随身听,却心思各异,似是等待校车前去春游的学生。
    一辆越野车停在巷口。
    展行:“哦哦哦——”忙磕磕碰碰地跟着林景峰走了。
    展行一只手自觉地搭在林景峰肩上,勾肩搭背地被他带着走,林景峰背上本就背着个笨重的登山包,十分无奈。
    “你们好啊。”展行钻上车,笑着打招呼,林景峰扫了一眼。
    车上都是男人,除了昨日便认识的标叔外,另有一名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以及十指扣着,躺在后排闭目养神的老头。
    “这是小博士。”标叔介绍道。
    展行马上配合,笑着自我介绍:“展行。”
    老头嗯了一声,眯着的双眼睁开一条缝,缓缓问:“林三?”
    林景峰敷衍点头,解开腰上系着的背包带,说:“谢哥。”
    展行作了个“哦”的口型,原来全认识的,估计这老头不简单,一定是老油贼。
    林景峰看了戴眼镜的年轻人一眼,谢老贼说:“这是老头子的徒弟方卓,叫他小方,路上还请林三兄弟照拂着。”
    林景峰对谢老贼的出现并不意外,老贼却十分在意,林景峰淡淡说:“一样,这也是我徒弟。”
    林景峰瞥了展行一眼,展行马上坐直,林景峰满意地点了点头。
    标叔从驾驶座递过一叠小本子:“每人一张。”
    展行接过,看到那是学生证——西安工程大学,土木系学生证。
    展行明白了,要假装成搞测绘的掩人耳目,压力很大。
    标叔开车,一边解释这次出行目的,帽子已经发了,每人一顶小红帽,上烫学校名字,标叔的背包里又有装模作样的测绘仪器,三脚架,定位仪等等。
    这一次他们前往的地方是宝鸡斗鸡台,古时称陈仓的地方,去年标叔把目标定在李家湾,缘因在北京的一家古董店里,几名盗墓贼销赃时恰好标叔也在该店后堂。
    当时标叔闪进古董铺门后,听了个大概,又花几个月时间亲自来西安勘察了一次,发现大部分地形甚为棘手,光靠自己一个人十分艰难。
    “宝鸡矿产丰富。”谢老贼眯着眼道。
    林景峰埋头整理包内物件,适时开口问:“倒卖的那几件是什么,标哥听清楚了?”
    展行敏锐地意识到林景峰的称呼问题,明显林景峰与中年人,老者是同个辈分的,这么大的来头?
    标叔岔开了话题,笑道:“什么都有,去年入秋下了场暴雨,把高处的黄土冲刷下来,财现了眼。”
    林景峰戴上露指手套,调整位置,修长的手指抓了抓,目中闪过一丝不信任的神色。
    西安到宝鸡市只要两个半小时车程,沿路干旱风沙四起,远处土坡林立,越野车在郊区停下,标叔下车问明道路,笑着说:“可以下车了!”
    林景峰端详当地村民,他们还需徒步再走数小时才能抵达李家湾后山,被问路的老妪眼中有点欲语还休的畏惧。
    众人整理器械,展行看出了林景峰的疑惑,上前问:“老太太,这里有什么忌讳吗?”
    老妪叹了口气,颤巍巍道:“年轻人,山上不能去!”
    “什么?”展行听不太懂,一头雾水地问。
    老妪目光闪烁,避而不答。
    展行伸出手,在林景峰的外套口袋里掏了掏,拿出张一百元的钞票。
    老妪见有钱可赚,用当地土话说了起来,展行略微可以辨出几个词,林景峰听完后翻译道:“她说山上有鬼,她的孙子在山里死了,村里前些日子还来过一伙人,上了山就没有再出来。”
    “哦——”展行又把那张一百元塞回了林景峰衣兜里。
    老妪:“……”
    妇女之友林景峰看不过眼,另外掏了五元给她,老妪接过钱,朝地上愤恨地“呸”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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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4楼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3-5-17 22:42:06 | 只看该作者
    Chapter4

    展行穿的球鞋,林景峰穿的军靴,很快展行就开始郁闷了。
    山上虽然水不多,但深一脚浅一脚,还是容易踩到泥,林景峰面无表情地走在队伍前面,展行看了戴眼镜的年轻人一眼,他背着个硕大的背包,似乎还比林景峰的装备沉几分。
    谢老贼则无包一身轻,与标叔走在最前,健步如飞,时不时闲聊几句。
    “嗨!小方。”展行友好地说:“帮你背一会?”
    姓方的满头汗水,摆了摆手,眼望林景峰,有点怀疑地说:“你,不帮他背着?”
    展行道:“啊!对!”
    他恰好走得有点累了,于是连人扒在林景峰的登山包上,被他一顿一顿地拖着朝前走。
    方卓:“……”
    林景峰:“……”
    方卓说:“你师父人很不错。”
    展行侧着头,岔开话题问:“你是学历史的么?”
    方卓答:“学医的,毕业后找不到工,谢叔是我爸的朋友……”
    老贼回头看了自己徒弟一眼,方卓识相地不吭声了。
    林景峰沉声道:“过来。”
    他搭着展行肩膀,把他捞到身前箍住,朝他靠外的一边耳朵塞了个耳机,没有放音乐,刻意地走到队伍最后,看上去就像小师徒二人关系好,凑在一处打打闹闹。
    “这里能挖出什么?具体点。”林景峰几乎贴在展行耳边,极小声地问道。
    展行想了想,说:“应该是青铜一类的东西,如果是周与春秋战国时期,会有爵、觞、觯等东西……”
    林景峰:“什……什么?”
    展行:“觯(zhi),古代喝酒用的玩意,两个问题,换我问你了。你有马子吗?如果没有的话,你有凯子吗?”
    林景峰自动忽略了展行的问题:“既然是青铜器多,为什么他刚刚说话的时候又遮遮掩掩的,卖铜器,棺板没有什么稀奇……你确定只有这些值钱的?”
    展行:“不值钱还能有什么?黄金还不算太流行,当时的艺术品基本都以青铜方式保存,石棺在考古学家的眼中挺贵重,作为收藏品其实价值不大,除掉这些……”
    林景峰:“小声点。”
    展行神神秘秘地说:“就剩死人了!”
    林景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展行却煞有介事道:“死人也可以卖钱。”
    林景峰:“只能捐给博物馆。”
    展行说:“有钱人也会买回去收藏,我见过楼兰的木乃伊,保存得很好,是个褐发长睫毛的,一米九的大帅哥,当时在世界级文物拍卖会上卖出了一个高价,而且你知道吗,古尸还可以入药。”
    林景峰恢复正常音量,说:“古尸入药,这个我倒是听说过。”
    此刻标叔回头问:“你从哪里听来的?”
    展行答:“李时珍的《本-纲目》,最后一卷:人部第五十二卷,‘天方国有人,年七十八岁,愿舍身济众……”
    数人都停下脚步,听着展行解释。
    “吃了古尸的什么地方,身体受损处就能补足。”展行解释完,补充道:“但其实我不太相信这个。”
    标叔点了点头,林景峰几乎可以猜到了。
    方卓一副发毛的表情,老贼回头问:“你学医的都不知道这个?”
    方卓:“我……不是学中医的,中医经验主义,作不得准。”
    展行同情地点了点头。
    方卓背得气喘吁吁,周围开始出现盗洞,山上的树木稀少,大部分是温带干旱气候的树种。
    下午时分,老贼开始以洛阳铲试土。
    展行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只见姓谢的老贼把锥型铲-地底,标叔支开三脚架,接上蓄电池驱动的马达,如钻头般掘入地底,洛阳铲的尖头上更有锥型螺纹,方便转动挖掘。
    原来三脚架是这么用的,现在盗墓都采取高科技作案工具了。
    老贼拧开洛阳铲露在外面的把手,内部机关闭合,把铲尾所在位置的土收拢过来。
    三脚架反向运转,将洛阳铲带出地面,方卓、林景峰和标叔围上前去。
    林景峰拈起土,嗅了嗅,标叔则看着他俩。
    标叔说:“附近有不少盗洞,有戏的话不用现打一个。”
    林景峰没有评价,坐到休息处,剩标叔三人小声讨论。
    老贼把土撮碎,放进嘴里尝了一会,展行小声说:“你会像他这样么?闻出来什么了?”
    林景峰没回答。
    展行:“你是装的对吧,是的吧,假装很厉害?我觉得闻土根本不可能闻出年代……最起码也要用吃的。”
    林景峰抬脚,侧着踹了展行一下,展行安静了。
    片刻后标叔三人达成共识,收拾了东西前往后山,标叔找到了一个盗洞。
    “果然在这里。”标叔欣喜地说。
    林景峰说:“里面死过多少人?”
    标叔神色一凛,忙摆手道:“没有的事,林三兄弟说笑了。”
    展行马上想到,这个盗洞或许就是标叔所言,在北京倒卖古董的盗墓贼打出的通道,说不定老太婆提到的,死在山里的盗墓贼和标叔见过那几人是同一伙?
    “下去看看吧。”标叔说,接着以询问的目光望向林景峰和谢老贼:“两位带来的小辈留在地上?”
    展行瞬间就思密达了,千里迢迢到山上来,好不容易能进入神秘的地底国度,居然要被留在外面望风?!
    “这怎么行!”展行悲壮地说:“水里来水里去,火里来火里去,师父去哪我就去哪!”
    林景峰说:“那么,我和展行留下来。”
    老贼满意地点了点头,展行傻眼了,说:“这样……也不成吧。”
    谢老贼说:“林三望风,自然是放心的,先探个究竟,余下的过了夜再说。”
    标叔取来绳子,固定在一棵树上,方卓说:“我……我也进去?”
    方卓脸色苍白,展行彻底郁闷了,又要发挥死缠烂打的功夫上前去扒:“方兄弟,要么我和你换换……”一句话未完,人已被林景峰踹了个趔趄。
    绳子放下,三人进了盗洞,展行只得搬来小马扎,坐在一边,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反正只是探路,还有进去的机会。
    林景峰升了火,烧起一壶水:“你美国佬的电影看多了,盗墓也不全是冒险,总要有人望风的。”
    展行的手机发出奇怪的叫声,玩得不亦乐乎,随口答了几句。
    别人盗墓都是惊心动魄的探险,各种英雄主义各种主角光环,自己来盗墓却要蹲在洞口看绳子,时也运也。
    林景峰坐着,不住抻自己本来已经挺长的食中二指,似乎想让它变长些,双眼眯着,片刻后问:“你还知道什么?-的事情?你在玩什么?别玩了。”
    展行头也不抬,说:“一群猪呼哧呼哧,偷了一只-的蛋,-们很生气呱哒呱哒……”
    林景峰:“够了。”
    展行收起手机,正经说:“你不守信用。”
    林景峰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说:“没有女朋友。”
    展行两眼冒着桃心,林景峰又道:“也……没有男朋友!换我问你了。”
    展行说:“-时期的军阀党玉琨,在斗鸡台戴家湾盗走了大量文物,好几件藏品被送到海外,据说发掘出的青铜器总价值几亿美元。”
    林景峰不置可否道:“在国内卖的话不可能值这个价,他后来怎样了?”
    展行又道:“他很快就死了。”
    林景峰蹙眉,展行说:“听说其中有一枚很漂亮的铜簪子,他转手送给了四姨太,当晚他的四姨太被女鬼附身,亲手把党玉琨掐死了。再后来,宝物辗转到冯玉祥手里……”
    林景峰:“无稽之谈。”
    展行取出手机,继续玩游戏:“你不信这些?你平时都学了些什么?”
    林景峰:“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
    展行笑嘻嘻道:“盗墓损阴德哟。”
    林景峰没有回答他。
    展行泡了杯速溶咖啡喝完,时间渐渐过去,两个望风的人无所事事,林景峰对着一棵树开始练拳,展行则拆开一把林景峰的瑞士军刀,对着树玩飞镖。
    林景峰脱了外套,着一件-绿色背心,现出健美匀称的手臂,身材虽瘦削高挺,该有的肌肉却一点不缺。
    展行抛出飞刀,稳稳钉在树上,林景峰侧过手掌,横砍树身,唰一声飞刀从他的臂膀间穿过去,林景峰侧过头。
    他们同时听到盗洞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响。
    展行问:“标叔在炸东西?”
    林景峰蹙眉不语,摇了摇头,疾步跃到盗洞前,喝道:“听得见么?”
    林景峰拉扯绳子,尽头轻飘飘的,林景峰又喊道:“标哥?”
    黑黝黝的盗洞如同噬人的-,天色渐渐黯了下来,夕阳透过参差的树林投来余晖。
    展行好奇地探头探脑,掏出手机,问:“他们手机号码多少?打个电话问问?”
    林景峰无言以对,取过一个臀包,系在腰间,纵身一跃,双脚军靴夹着绳子,滑下盗洞。
    “你在上面等着……”林景峰一句话没说完,展行兴奋地喊道:“终于可以开始探险了!”
    说毕展行咻的一声滑了下来,砸在林景峰身上,把他压了个五体投地。
    “我们应该搞个对讲机什么的……”
    “机你妹,闭嘴。”林景峰斥道。
    “树上绳子很稳,不用担心……”
    林景峰:“……”
    “我带了手电筒……”
    林景峰手指头点了点展行,一肚子火,展行坏笑着与他手掌相对,触在一起,继而五指扣着林景峰的手指头。
    展行:“我和你一起。”
    林景峰露指手套尼龙布的感觉粗糙,手指间却十分温暖。
    “你跟在后面,不能再吭声。”林景峰抽出手,吩咐道。
    展行点了点头,林景峰道:“把你的耳机戴上吧。”
    展行埋头接好手机,发现还有信号,鬼鬼祟祟地拧开手电筒,朝内张望,说:“有人吗?”
    甫道中一片黑暗,林景峰劈手夺过电筒,一手持电筒,躬身抽出军靴筒旁的匕首,犹如迅捷的野豹。
    展行耳机中传来吵得要死的摇滚音乐。
    林景峰顺着绳子走去,登山绳一捆只有七十三米,通道内一片黑暗,手电筒照去,黄土打出的盗洞崭新,显是几个月前挖就。
    盗洞不断延展,地上有不少杂乱的脚印,展行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东张西望,伸手去捏林景峰臀后的小包,捏到硬-机械,辨识出那是一把枪。
    “不要乱-。”林景峰冷漠地说。
    展行没听见,-来-去,-到林景峰屁\股后的钱包,又捏了他pigu一把,林景峰炸毛,怒道:“不要乱-!”
    展行一脸茫然,满脑袋问号,摇滚乐开得太大,他指指自己,又指指林景峰。
    展行:“?”
    林景峰:“……”
    林景峰在一堵石门前停了下来,抬头望去,石门上是朱红色的字,触目惊心。
    展行张着嘴,发现登山索的尽头被夹在石门里。
    林景峰反过匕首,在石门上敲了敲,又侧过头,把耳朵贴在石门上听,听到墓-的美国歌手在声嘶力竭地鬼叫。
    林景峰莫名其妙,转头看了一眼,发现展行有样学样,也侧着头去听,耳机贴在石门上,摇滚乐哐当哐当。
    林景峰说:“墙上的字你看得懂么?”
    展行:“?”
    林景峰扯下展行的耳塞,以手电筒照上去,说:“翻译。”
    石墙上的字全是石鼓文,年代久远,犹如浸了血的遗书。
    展行指向绳索的尽头:“这道门不应该是关着的,他们应该在墓里触动了什么机关,令它关上了。”
    林景峰仰头打量:“嗯,关键是要怎么再打开它。”
    展行:“周朝一个王族的墓。”
    林景峰:“哪个王?”
    展行:“不知道,周代有八百年,哪认得出,字也和大篆不太一样,哦……我大概明白了。”
    展行掏出手机,在存储卡内翻检,按出一份石鼓文字译对照。
    “他……有一个王妃,这里应该是王妃的墓,他的王妃快病死了,他很难过,所以打算在修建一个豪华的墓穴,在她入殓后和她一起死,在他进来后,这道门会关上,殉情……”
    展行唏嘘道:“但是为什么他们来的时候没有关上?说不定在她死之前,这位王族公子就先一步挂了。”
    林景峰扬眉道:“是在他进来殉情之前,又找到下一位了。”
    展行说:“你的爱情观很有问题。”
    林景峰:“你该把耳机戴上了。”
    展行:“我可以弄一份这种文字的拓片吗?”
    林景峰:“一切解决后可以,现在不行。”
    林景峰躬身检查石门的接缝处,纹丝不动,他翻过腰包,从外袋中抽出一片薄薄的夹层纸,把它塞进门缝里,示意展行退后。
    展行随着音乐在门口晃个不停,林景峰作势要踹,展行忙避开,林景峰从夹层纸中抽出一根引线,越拉越长,展行看得张大了嘴。
    林景峰在身上-来-去,展行马上会意,掏出打火机,卡擦一声火星在引线中不断延伸,继而烟雾四迸。
    展行几乎能感觉到通道里产生了一阵震动。
    大门被炸出一个小缺口,林景峰又掏出便携式的卡口合金机械,卡在石门里,拉长了手柄,开始用力推动合金顶上的扳手转盘。
    展行两眼冒红心,简直是太崇拜了,林景峰果然是专业的!
    短短时间里,林景峰便把千斤重的石门撬开了一条容单人通过的狭缝。
    “你在外面接应。”林景峰矮身从机械千斤顶下钻进墓室,一回头,展行又屁颠屁颠地跟着进来了。
    林景峰放弃了和他沟通的打算,同时也不想自己大腿被他抱上,一路拖着他走,只得摆了摆手,示意他躲到自己身后。
    戴着耳机听歌的人通常都意识不到自己说话很大声,于是展行的声音在整个墓室中回荡:“我们什么时候去盗秦始皇陵?”
    林景峰只得把展行的耳机摘下来,说:“想找死自己去。”
    “秦皇陵连项羽都进不去。”林景峰冷冷道。
    墓室中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他收起匕首,带着展行一路前进,辨认脚印,展行既紧张又兴奋。
    黑暗里,他们发现了一滩黑色的东西。
    林景峰用手电筒照向角落,墙壁上是一个人脸的拓印。
    展行抽了抽鼻子,敏锐地嗅出了臭味——腐烂的气息,林景峰抬起脚,靴底沾了一层粘稠的血肉。
    展行:“有人在这里死了……”
    林景峰:“闭嘴,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了,而且还是新死的,-刚被人拖进去不久,他们想做什么?”
    林景峰压低了声音,他几乎可以肯定一件事了。
    展行说:“我觉得标叔很有可能来过一次,还把同伴……”
    “嘘。”林景峰手指在唇边摇了摇,示意不要多说。
    他们循着密道不断前进,先前进来之处正是墓穴的正门,沿路石墙上俱是古代的壁画,展行犹如发现了瑰宝,一路以手机照着过去,把彩绘壁画毫无遗漏地拍了下来。
    “这些有什么用?”林景峰不以为然:“有什么故事?”
    展行说:“是古代狩猎的场景,还有祭祀时的壁画,有很重要的历史价值。”
    林景峰:“可以卖钱?”
    展行说:“当然不能。”
    林景峰对展行的行为嗤之以鼻,展行对林景峰的观念也嗤之以鼻,各自心里吐槽对方。
    墓穴深处传来人声,是标叔和谢老贼在争执不休。林景峰警觉地意识到问题,抓过展行,严词吩咐道:“除非我叫你,否则不要进去。”说毕把耳机塞上展行耳内。
    展行知道这次林景峰是认真的了,忙不迭地点头,从包里掏出一本笔记本,照着壁画开始写写画画。
    林景峰说:“什么事?!”
    墓穴中央的宽敞石室内,并排摆着两具石棺,一具大敞,棺中凌乱散着白布,显是已经被盗墓贼掘过,数具盗墓贼-横七竖八地放在角落。
    谢老贼正在大声责骂标叔,二人见林景峰入室,俱是默契地停止争执。
    林景峰心内警觉又增一分,通常后来者入场时引起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讨论分赃。
    方卓憎恶地用湿纸巾擦手,靠在墙壁不住喘气,似是呕过一次。
    被他搬进来的死尸已腐烂得看不清楚五官,林景峰在方卓头顶拍了拍,五指捏揉其后脑风府穴,方卓才点头,好过了不少。
    “你们下来太久了,动过什么?”林景峰淡淡问。
    标叔似有点惧了林景峰三分,答:“谢兄让我拜棺,我说先把耳室炸开,你怎么进来了?”
    林景峰走上前,伸手抹去棺上灰尘,见是一行大篆。
    他检视四周,见墓室内光线明亮,角落的两尊铜灯瓶已被点燃,蹙眉道:“你们点的灯?”
    谢老贼以一根手杖敲击地面,嘶声道:“标兄弟,按老规矩来,不可先开耳室,你究竟想做什么?”
    林景峰说:“按谢兄的规矩。”
    标叔闷哼一声,谢老贼走上前,林景峰又道:“等等。”
    他从腰包内掏出巴掌大的一物,朝通道内抛去。
    展行正看着壁画听音乐,被咻一声飞来的那物砸中,“啊”的一声大叫,吓得方卓连忙靠着墙壁站起。
    标叔不悦道:“都下来了?”
    林景峰:“外面没事,已经是夜里九点了,你们都没发现?”
    展行摘了耳机,捡起林景峰抛来那物,屁颠屁颠地跟着进来了。
    一进墓穴,展行便大声惊呼,用手机开始拍照。
    所有人哭笑不得,展行给石棺拍完照,注意到角落里的死人,又横过手机,调整焦距。
    “够了!”林景峰怒道:“站好,安份点!”
    展行站到林景峰身边,仍不住打量墙角的人,谢老贼竖起手杖,朝石棺敲了敲。
    展行:“这是什么?”
    林景峰:“黑驴蹄子。”
    展行:“这个我知道!防粽子用的!”
    林景峰点了点头,示意别啰嗦。
    展行:“为什么用黑驴蹄子,不用白驴蹄子?或者灰驴蹄子?粽子分得出那头驴谁是……”
    林景峰说:“再问一句,我就把你封到那里进去。”说着朝空棺扬了下巴。
    一片安静中,谢老贼喃喃念了几句话,听起来像是安徽等地方言,类似江湖人拜堂口时的谒语。
    林景峰低声解释道:“天作屋顶地作床,无财无势嘴一张,今日路得宝地过,赐口冥食作存粮。”
    方卓深吁了一口气,展行明白了,点头,谢老贼的大意是盗墓者贫困潦倒,借点墓中陪葬花用,又见谢老贼手中那杖,竟是黄澄澄的一把铜拐,拐端刻出一只辟邪貔貅,既辟污秽,又纳财宝。
    林景峰小声说:“吴派铁拐门的规矩,入墓叩棺。”
    展行:“叩了棺就不会有问题么?”
    林景峰:“我向来不太相……”
    这是一个傻问题,林景峰险些就说了蠢话,幸好及时收住。
    展行嘿嘿笑,林景峰手指戳了戳展行脑袋。
    标叔道:“开耳室?”
    谢老贼拄着拐,说:“开罢。”
    谢老贼拄着拐,倚在石棺边抽烟,标叔上前取出几节铜管,准备炸耳室的石门,林景峰走到墓室的正中央墙前,借着油灯端详墙上壁画。
    两侧的油灯或许是机关,点燃后墓穴外的横匝门才会合上,林景峰微一旋转灯座,虽涩却仍能缓缓移动,便知就里。
    但他仍然没有告诉标叔这件事。
    方卓背靠石棺,仍不住喘气,疑神疑鬼,这是他第一次下斗,免不了有点神经衰弱。
    一片静谧中,方卓感觉到自己的脖颈被一只冰凉的手-了上来。
    “妈呀——!”方卓一转头,看到一张煞白的脸,登时不顾一切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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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5楼报纸
     楼主| 发表于 2013-5-17 22:42:42 | 只看该作者
    Chapter5

    标叔插雷管到一半,被方卓一叫,险些把引线扯断。
    所有人怒道:“叫什么!”
    展行拿着手电筒,放在下巴处,自下朝上照着,阴风阵阵,惨兮兮说:“方兄弟……”
    方卓被那一吓,差点-出来,愤怒地吼道:“别吓人!祖师爷爷说,进斗不能吓人!犯忌讳的!”
    谢老贼烟杆敲了敲地面,慢条斯理道:“人吓人,吓死人……”
    林景峰朝展行招手:“他不懂,包涵,你过来。”
    林景峰护短,谢老贼也不好多说什么,唯余方卓怒目而视。展行抬头审视壁画,林景峰说:“你觉得这是什么?”
    壁画上是青、黄、红等彩色原石镶嵌而就,缤纷多彩,组成一个女人的画像。
    展行说:“按照当时的绘画艺术标准,这是在表现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林景峰说:“就是他的妃子?”
    展行看了一眼中央安静的石棺,点头道:“或许是……”话音未落,标叔引爆了雷管,轰一声石粉四迸,一阵冲击波掀来,展行忙躲到林景峰身后。
    标叔所选爆-俱是石门的连接点,一炸毁后整块千斤重的巨石受反冲力作用,轰天动地的倒了下来。
    室内是一具大型的铜架,架上以铜线系着大小不一的玉石片,那一阵爆破的威力掀去,令玉石片彼此相碰,叮当乱响。
    所有人静了。
    谢老贼说了句脏话,起身检查,标叔欣喜若狂:“是古代的乐器!这一回值了!”
    那具玉石架足有近一点七米高,从下至上分两排,玉石片由大到小,每排九枚,最左上的小玉片是最小的,不到巴掌大。
    标叔难以置信地拨弄架上玉编磬,回头看了林景峰一眼,笑道:“有什么来历,小兄弟给说说?”
    展行和林景峰小声对话几句,林景峰走了过来,说:
    “编磬,一共十八枚,墓中主人是一名王族,天子磬三十六,王族磬十八,侯磬九。”
    谢老贼激动道:“应该还有别的值钱东西,再找找?”
    标叔迫不及待地望向另一边耳室。
    林景峰站在编磬前,埋头拾起磬架一侧的长勺,展行跟了过来,说:“当时很流行的乐器,相传孔子就是制磬的高手。”
    林景峰以长勺在一块玉石上敲了敲,发出悦耳的声音。
    同时间,他仿佛听到有什么细碎的声音在耳室深处响起,仿佛是一颗圆形的铜珠滑过凹槽时的声响。
    耳室内的一侧,标叔未曾看到的死角,又有一具小小的青铜鼎,鼎内摆放数枚石简。
    展行上前拣了出来,对着外室灯光检视,上面写满了奇异的符号。
    林景峰问:“是什么。”
    展行:“演奏的乐谱,试试?”
    他接过长勺,那柄击打器非金非玉,敲在编磬上时又引起一阵细微响声。
    展行没有听见,林景峰却察觉到了。
    “这后面有机关。”林景峰按着展行的手:“是用乐器启动的。”
    展行茫然问:“要告诉他们么?”
    林景峰拿不定主意,同时间另一侧耳室传来爆破声,他们转头望去,标叔已经把对门成功地炸开了。
    第二面石门轰然倒下,现出对室空间。
    “怎么回事?”标叔愕然道。
    侧室中空空如也,只有一具被打开的棺材,方卓不住发抖,踉跄退开几步。
    棺材大敞,盖子扔在一旁,耳室对墙被土封得严严实实,并无其他出口,纵是谢老贼见多识广,亦不由得毛骨悚然,喃喃说:“跑……跑了?”
    “不可能吧。”林景峰接过手电,朝耳室高处照了一轮。
    在他们进来之前这里是全封闭的,棺材内的垫布现出完整的人型,明显有尸,然而石门从未开过,棺材盖怎会自己打开?古尸又跑去哪里了?
    方卓发着抖说:“粽子……粽……”
    林景峰问:“你先前说这里只有两具尸?第三具是怎么来的?”
    展行顾着端详石简:“不知道啊,说不定是别的墓?刚好挖通了?”
    说者无心,林景峰却豁然开朗,走进耳室内以手指抠了点壁上泥土嗅了嗅,说:“这是另一个盗洞,估计就是-时党玉琨部下侧着挖通的地方。”
    “墓里有三个人……”林景峰想了想:“这具多半也是女尸,-和殉葬品已经被先前来的运走了,洞被泥石流封上,就成了我们现在看的这样。”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林景峰躬身清了棺底垫布,一无所获。
    谢老贼悻悻道:“没办法的事。”
    标叔笑道:“也不算一无所获,准备把乐器拆了运走吧。”
    林景峰示意稍等:“再看看。”说毕问展行:“乐器怎么演奏你会吗?”
    展行比划半天,没有回答,接着捞起长勺,在编磬上敲了敲。
    或清脆,或暗哑的声音响起,十分悦耳,典雅庄重,更带着数分悲伤意味,音符渐沉下去,直至归于静谧。
    展行每敲一次磬,耳室深处的机关便受到奇异的共振,一颗铜珠沿着壁内轨道滑下,汇向墓穴中央的壁画之后。
    活动的五色石画像在铜珠汇集的力道中缓慢变幻,色块移开,壁画缓缓退去。
    标叔惊呼一声,壁画还未完全开启,便已侧身从缝隙中冲了进去。
    “等等!”林景峰喊道。
    谢老贼健步如飞,仿佛发现了全新的宝库,登时跟在标叔身后冲进墓穴深处。
    展行放下乐锤,仿佛还在回味那段乐曲。
    “最早时哀册的雏形。”他对着灯光检视手内石简:“这可是考古学的大发现,还有刚刚的磬乐,应该是墓穴的主人自己创作的,用来悼念他的妃子,哀册可以给我么?”
    林景峰说:“他们会拿去卖的,死心吧,你想要这个做什么?带回美国去?”
    展行一想也是,只得不再坚持。
    壁画后是另一个黑暗深邃的通道,林景峰拧亮手电筒,缓缓前行,问道:“标叔?谢兄?”
    没有人回答。
    暗道不知通向何方,倏然间劲风扑面而来,林景峰侧身一脚踹开展行,继而纵身跃起,堪堪闪过脚下横-而过的铁箭。
    “当心!”林景峰喝道:“后退!”
    展行吓了一跳,忙朝后退去,短短数秒,林景峰手电筒朝地上一晃,辨出砖石位置,连着数下疾跳,最后隆的一声机关闷响,一切都安静。
    展行在黑暗里背靠通道壁喘了片刻,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终于镇定下来后问道:“喂,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展行心内一惊。
    他掏出打火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四周一小块地方。
    “林景……小师父!”展行大声道。
    满地散落的箭矢,展行不住猛喘,地下隐约传来人声,展行松了口气,趴在地砖上把耳朵贴上去,又一根箭矢擦着他的头顶掠过。
    展行:“……”
    他试着按了按,其中一块地砖翻转,展行明白了,是个活板机关。
    他打开机关,下面刺眼的手电筒光芒斜斜-了上来。
    “你怎么样!”展行着急地喊道。
    林景峰喊道:“没事!你回去,把绳子拿来!”另一个手电在坑底附近晃了晃,展行看到倚在坑边的谢老贼。
    展行辨清楚位置,在角落作了记号,快步回盗洞口去取登山绳。
    他经过石棺时,发现墓穴中似乎起了一点细微的变化,然而又说不清楚问题出在哪里。阴森森的墓中,几具-躺在墙角,腐烂的五官狰狞,似在注视着他的动作。
    展行终于开始怕了,一直有林景峰在身边,现在独自行动,不禁毛骨悚然。
    展行开着手机,借屏幕的光迅速奔出墓穴正道,在林景峰的背包里翻出另一根登山绳。
    时近午夜,山坡上的树林到处都是阴风,展行被吹得寒碜碜的。
    同一时间,暗道坑底:
    标叔用手指叩弹四周墙壁,发出金属的暗声。
    林景峰摔下来的地方是条光滑的石甫道,它斜斜穿过大半个墓穴地底,通向一个殉葬品坑。坑里铺满白色的人骨,顶上开了一个巴掌大的天窗,恰是月上中天之时,光线从天窗洒了下来,照在森森白骨堆上。
    “这些都是掘墓的民夫。”标叔说。
    谢老贼倚在坑底内沿喘气。他与标叔,方卓三人第一批摔下来,造成双腿骨折。
    “不行了,老了,要不是带徒弟,再做几趟就得收山了。”谢老贼道。
    方卓满脸是血,初进机关箭密道时被-伤了左耳,幸好是擦着过去的。
    林景峰为谢老贼接上断腿,吩咐道:“拣两根死人的腿骨,给你师父当夹板固定住。”
    标叔说:“这里是个金属的房间,铜房?”
    林景峰起身,扫视四周,月光明亮,他收了电筒,只见周围是个环形空间,墙壁上刻满上古铭文。
    林景峰说:“看不懂,圆的密室?应该是陪葬坑,待会让展行下来看看。”
    标叔道:“字是可以活动的,林三,你看这里。”
    标叔伸手按在一个奇异的铭文上,把它按得稍稍凹进去点,环形铜墙后传来轻微的机括响声。
    林景峰道:“你最好别乱动。”
    墓穴另一头:
    展行第三次走进中央墓室,四下检视,要把绳子系在一个牢固的地方,那里只有两具石棺。
    他把绳子绕过空的那具,躬身打了个死结,忽然间意识到与第一次进入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壁画两旁的油灯在自己走出暗道时便已经灭了。
    展行心里涌起强烈的-感觉。
    一片静谧里,背后的另一具棺材发出沉闷的响声。
    展行:“……”
    展行哆嗦着转头,棺盖极其缓慢地滑开。
    “妈呀——!”展行吓得抓狂地大叫,朝后摔了一跤。
    棺盖滑开到一半,停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展行神经质地抓着长柄编磬锤,对着棺材大声说:“别出来!别出来啊!粽子!我警告你!你别出来啊!我也是击球手!”
    展行把先前林景峰给他的黑驴蹄子扔了进棺材里。
    棺材没动静,展行快哭了,他面朝棺材,缓缓挪动,双手牢牢握着长柄锤,预备有一只手伸出来,就朝那手上猛击,有个脑袋伸出来,就给它来招全垒打。
    然而没有反应,棺盖开了一半,既不全开,又不闭合。
    展行仿佛产生幻觉,看到有什么正从棺材中钻出来,他彻底崩溃了,发狠地上前,手持长柄勺朝着棺材里使劲戳,抓狂地大喊道:“回去!回去啊——!”
    戳了几下,展行哆嗦着捡起绳子,战战兢兢后退,继而没命地朝通道里跑。
    “你你你……你还在吗?师父?我亲爱的师父大人……”展行扑到活板机关前,手脚并用地把绳子扔下。
    林景峰的声音:“下来,有东西让你看!”
    展行求之不得,马上顺着斜坡道滑了下去。
    林景峰接住展行,让他站好,一指墙壁:“看这里。”
    展行惊魂初定,林景峰蹙眉道:“怎么了?”
    展行哆嗦着摆手,标叔问:“小博士,这些字是什么意思?”说毕又在原本的铭文符号上按了按。
    墓穴另一头,棺盖完全打开,底板倾斜着托起一具男尸。
    周代的古尸缓慢在机关的作用下立起,面朝暗道口的方向。
    男尸脸上留了个黑驴蹄子的印痕,鼻子被戳得歪到一边——先前展行的杰作。
    “这个是……是……钟鼎文。”展行道:“我不太懂,我看看手机里有没有……”
    标叔说:“哪几个机关可以开启通向藏宝室的门?”
    林景峰不悦蹙眉,示意标叔不要多追问。
    “墙上怎么、怎么会有钟鼎文?”展行喃喃道:“不对啊,不应该刻在这里的……不是应该刻在鼎腹上……的咩?”
    展行抬头,看到头顶有一个巴掌大的天窗,依稀洒下朦胧的月光。
    手机有信号!一格!
    展行瞬间就精神了,打了个手势:“你们等等啊!我打电话问。”
    林景峰:“……”
    展行拨通家里电话。
    大洋彼岸,纽约,午后一点。
    陆少容手边一杯咖啡,对着电脑写一份研究报告,手机响了。
    陆少容:“亲爱的儿子,你的男朋友,某财团的少爷前几天找上门来了……”
    展行:“哎哎,陆少容,先别说这个,我问你个问题,关于中国周朝文物的。”
    陆少容心中一动:“周朝?”
    陆少容正在做一个关于中国上古三朝的课题,十分有兴趣,倚在转椅上,揉了揉太阳穴:“说。”
    展行:“有一种东西,是金属制造,它在内壁刻满钟鼎文……”
    陆少容:“金属制造,又刻满钟鼎文,不就是个鼎么?”
    林景峰手指动了动,示意展行把手机拿过来,展行摆手,按了扩音键,数人站在坑底,陆少容的声音都听得十分清楚。
    标叔眉毛动了动,意识到展行父母多半也是古董世家,不可小觑。
    展行:“是……是个鼎吧,看不太清楚,有这么大的鼎?”
    陆少容:“多大的鼎?”
    展行:“大约有一个房间这么大,五米高。”
    陆少容问:“纽约没有相似品,古蜀国倒是有很大的青铜器。你在哪里看到的?”
    展行胡诌道:“西安历史文化博物馆。”
    陆少容说:“新近出土的?手头没有它的资料,理论上可以有这么大的鼎,你们用梯子进鼎里参观了?”
    展行忙道:“没有,它是横放着的,应该是新出土的文物……因为没有任何解说词,很奇怪。鼎腹的钟鼓文呈环形,我认不清从哪里开始,解说告诉我们,挖出来的时候,鼎底铺满了死人的骨头,是殉葬的民夫。”
    陆少容:“这应该是一种墓穴内的机关,战国时期也出现过,他们把这种鼎放在某个密道中,也作-殉葬-隶用……鼎中活动铭文,连通整个墓穴的所有机关,你最好具体描述一下。”
    展行:“刚刚拍的照片已经传到你邮箱里了。”
    陆少容坐直,鼠标点开邮箱,对着照片端详片刻:“从哪个角度拍的?闪光灯太暗了。”
    展行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是在鼎腹里拍的,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片刻后,电话里传来陆少容的声音:
    “那是一种比较奇特的装置,所有铭文开关的用途都是唯一的,鼎腹里还有其他的棱状尖锐突起么?”
    展行欣喜道:“有,有!你怎么知道的?”
    标叔和林景峰俯身,在一行行的铭文中看到无数尖锐的金属突出物。
    陆少容:“嗯,那就对了。”
    展行:“那些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陆少容:“嗯,确实很有趣,当铭文块的任何一个被按到底后,这些棱状物就会-出来。”
    展行:“?”
    陆少容:“它们是锋利的枪头,-隶被驱赶到这种大鼎中,机关启动,一千多枝金属长枪会密密麻麻地同时-出,把鼎里存活的生物全部穿在枪上。”
    展行:“……”
    标叔:“……”
    林景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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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7 22:43:04 | 只看该作者
    Chapter6

    展行:“这这这……这些机关只杀人用?”
    陆少容:“不清楚,或许还有其他的用途,你可以多拍点照片,我对它很有兴趣……”
    展行:“那……如果有人掉进了这个鼎里……”
    手机嘀嘀嘀,没信号了。
    陆少容:“喂?信号太差了,听到了么,小健?”
    展行:“喂这种时候不要给我出幺蛾子啊!”
    林景峰同情地拍了拍标叔肩膀:“走吧,没宝藏了。”
    标叔似乎不太相信,林景峰沉声道:“先出去再说,老谢打头,我俩垫后。”
    方卓嘴里咕哝着什么,拉扯绳子,把谢老贼背在背上,顺着绳子攀爬而上,甫道十分滑溜,稍一不注意双手双脚便要打滑。
    标叔仍时不时回头,似乎心有不甘,林景峰让展行先走,自己攀在最后。
    方卓背负谢老贼,最先爬上地面,冒出个头,喘息着扶正眼镜,蓦然看到不远处的墓穴正室中棺材盖大开,一具古尸阴风阵阵地站直,脸色惨白地看着他。
    方卓发出极为凄厉的一声狂喊。
    “干什么!”标叔喝道:“别慌——!”
    老谢大声喝骂,淬不及防从方卓肩上摔了下来,标叔慌忙侧身让过,险些被老谢带得一起摔下去。
    变故突生,林景峰大喊道:“抓住绳子!”
    斜坡道内实在太滑,走在倒数第二的展行被谢老贼一撞,压在林景峰身上,三人才爬出绳子没多长一段,便被拖得再次摔下去。
    展行道:“抓住我的手!”
    谢老贼滑过他身旁,探出铜拐,展行牢牢抓住,然后冲力实在太大,谢老贼铜拐脱手,再次摔了下去。
    方卓在地道上发疯地大叫,老谢摔进坑底,双手乱抓乱捞,展行死死拖着林景峰,林景峰兀自吼道:“别乱碰!”
    老谢手肘猛地一撞,将铭文机关撞得沉到底。
    墓穴中央的男尸完全立直,巨鼎内发出杂乱的声音,铿锵声不绝,老谢大吼一声,被倏然刺出的数十柄铁枪插正身上,口中鲜血狂-。
    展行惊得大口喘气,手中剩下一把冰冷的拐杖。
    “死……死了?”展行道。
    林景峰与展行牢牢撑在斜道尽头,只差一步就进入铁枪的攻击范围中。
    过了数息,铁枪再次旋转着抽离,回归原位。
    林景峰又等片刻,方走进坑底,手指去探谢老贼的大动脉。
    “死了。”
    展行扔出块死人骨头,打在老谢的脑袋上,老谢没动静。
    展行拿着铜拐,朝谢老贼身上戳了戳。
    林景峰道:“走。”
    展行:“他他他……这就死了,我们咋办?”
    林景峰不以为然道:“又不是我们杀的。”
    展行:“那那那……不用把他的-带走?”
    林景峰:“铲地皮的人,没了就没了,亡命的行当,在墓里呆着,不正好么。”
    展行探出头:“妈啊——!”
    林景峰:“别慌!”
    方卓已不知跑了去哪,展行爬上地道,第一眼赫然看到的也是那具男尸,登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林景峰牢牢抵着展行,把他顶上暗道里,险些也被男尸吓了一跳。
    标叔倒是胆大,说:“黑驴蹄子带了么?”
    林景峰:“给我徒弟了。”
    展行:“我我我……我扔它脸上了,刚丢进棺材里了,你们……看……”
    古尸鼻子歪到一旁,脸上还有个凹下去的印。
    林景峰抽出匕首,食中二指在锋利边缘轻轻一抹,血液渗出。
    哦哦哦!要做法了!展行十分期待林景峰有什么厉害手段,倒不怎么怕了。
    林景峰抹完匕首,先从腰包里掏出一张创可贴,把手指包好,以免失血过多。
    展行:“……”
    林景峰横持匕首,缓缓走上前去,双目无神空洞,似没有焦点,围着古尸绕了一圈,收起匕首:“是墓主自己设的机关。”
    标叔回到墓室正间,打量古尸,笑了笑。
    “这具尸也值不少钱。”标叔笑道。
    “我不碰尸,你自己想办法。”林景峰道:“尸钱也不用分给我。”
    标叔取来布带,缚在男尸腰间,古尸历经两千余年仍保持完好,手臂,手指关节仍能活动,面容栩栩如生,唯鼻子歪了个较小的弧度,稍有瑕疵。
    标叔把布带穿过肋下,用力一收,古尸登时被牢牢固定在他的背上,展行看得心里发毛,问:“你要……带它出去,然后吃了他?不好吧。”
    标叔难得地肃容道:“林三,你徒弟太多话了。”
    林景峰没有回答,他对盗墓尚可接受,对窃尸这等行为却不以为然。
    “标哥,你被鬼吹灯了。”林景峰稍一审视四周,冷冷道。
    标叔猛地转头,也发现了墓中油灯熄灭的情况,他的目光闪烁,四处游移,仿佛拿不定主意,手定在腰间,几次抬起放下,放下抬起,最后说:“把编磬带出去。”
    他背后束了只古尸,古尸的脑袋耷拉在他肩前,-森森的白牙,上前去拆卸编磬。
    从展行的位置看得一清二楚,古尸仿佛随时要侧过头,咬断他的喉管。
    “我我我,我一分钱也不要,我先上去了。”展行越看越-,转头沿着来时的通道钻出墓穴。
    林景峰跟着出了通道,扔下一句话:“我上去找找方卓,还在墓里的话,记得带出来。”
    标叔沉默点了点头。
    展行离开墓穴时,又回头看了千斤门上的朱色文字一眼,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一男两女合葬。
    “想什么?”林景峰钻出石门,问道。
    展行:“说不定偏室里的棺材才是他喜欢的那名妃子。”
    林景峰想了想,点头道:“有可能。”
    展行猜测道:“他有正室,有侧妃,正室吃醋太过,就在侧妃死前弄死了这名王族,再自杀入墓,所以合葬的是王与王妃,侧房中的棺内葬着他最宠爱的妃子。真正的女主人很怨恨,于是……附身在铜簪子上,带着几千年的怨气……掐死了盗她殉葬品的……党玉琨?”
    林景峰耸了耸肩。
    “另一个棺材里的女尸去哪了?”展行仍然搞不太明白。
    “当然是被笑面虎黄标卖了。”林景峰面无表情道:“杀了队友,卖过一次尸,见有利可图,于是再带着人手进来。”
    展行:“他怎么不害咱们?”
    林景峰淡淡道:“他不是我的对手,走吧。”
    “小师父威武!”展行完全代入角色,摇着小尾巴屁颠屁颠地跟着林景峰走了。
    刚爬上盗洞,瞬间三束手电筒的-灯一齐照向展行与林景峰。
    “不要乱动!把手放在脑后!走到树旁蹲下!”-的声音。
    满脸血的方卓被押在警车旁。
    “我们已经注意你们很久了,不要妄想向地底的同伙通风报信!”-掏出对讲机:“请求大队派出增援,我们已经抓获盗墓团伙!”
    大洋彼岸,纽约:
    “刚刚谁打的电话?”展扬打着呵欠,午睡刚醒,一身睡衣,穿着维尼熊拖鞋出客厅喝咖啡。
    陆少容心不在焉道:“展小贱同学在西安逛博物馆。”
    展扬立马一蹦三丈高:“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叫我听电话?”
    陆少容哄道:“好好,下次一定喊你来听。”
    展扬悻悻按开电视,上面播放着美国的新闻。
    “中国西安即将开办第十七届文物交易会……”
    展扬问:“你去不去看看?”
    陆少容说:“不了,会后有很多拍卖的文物都不能带出境。基本只能买点仿造纪念品。”
    电视机:“中国西安政府发现盗墓罪犯,在宝鸡……”
    展扬:“啧啧啧,都要开文物交易会了还有人盗墓。”
    陆少容好奇道:“声音大点?”
    展扬喝着咖啡,盯着电视,陆少容评价道:“胆子真够大的。”
    音箱内传来中文,屏幕下方配了英语字幕,各国记者纷纷拍照。
    “在领导的坐镇指挥下,我们一举抓捕了盗墓团伙,并缴获了……”
    展行一手挡着脑袋,被拖上警车,兀自喊道:“不要拍脸,不要拍脸!”
    “不要拍脸”的父亲——展扬坐在电视前,瞬间一口咖啡天女散花式地-了出来。
    陆少容:“?”
    展扬手忙脚乱地找遥控器:“怎么回事!那是小贱?”
    陆少容:“怎么可能!你想儿子想傻了吧。”
    镜头一闪而过,展扬莫名其妙地又看了一会,说:“真的是小贱!”
    陆少容走到电视机前面。
    现场一片混乱,新闻节目切换到女主播:
    “当地似乎发生了一点-乱,连线暂时中断……”
    陆少容:“不可能,几个小时前他还在西安博物馆,你开录像功能了么?”
    展扬:“没有。”
    陆少容:“想太多了你,要么待会给他打个电话,手机估计开着的。”
    展扬半信半疑地点了头。
    展扬回房间签文件,越想越不对劲,扳着手指头算了算,中午一点陆少容接到电话……展扬的眼睛差点突出来。
    也就是说,展小贱同学打电话的时候是北京时间半夜一点。
    半夜一点逛博物馆?
    半夜一点逛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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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5-17 22:43:34 | 只看该作者
    Chapter7

    让我们把时间倒退回清晨六点——中国、西安。
    记者比-还多,闹哄哄地一拥而上。
    展行手肘挡着脑袋,大喊道:“不要拍脸不要拍脸!”
    另一边盗洞内的-喊道:“下面还有同伙!犯罪分子试图抵抗!请求支援!”
    三四名-忙抽出警棍,冲向盗洞。
    记者们一窝蜂地涌了过去。
    当地-只来了几个,几名下墓穴去抓捕剩余的盗墓贼,留下三个在地面上,押着展行、林景峰朝警车上走。
    余下的记者逾发热情,-险些招架不住,闪光灯晃来晃去几乎要瞎了眼。展行看一大堆记者,如同见了爹娘,竭力喊道:“我们是无辜的!有学生证!只是跟着下来看看!”
    “我们根本不是神马盗墓贼——我们是被冤枉的!他们抓不到盗墓贼,要完成季度任务,就拿我们学生来顶缸……”
    -怕了他,完全不敢上手铐,看展行那模样明显就是养尊处优的学生仔,况且出行前领导再三指示,要注意国际舆论影响,这导致展行简直就像个烫手的热山芋。
    展行:“我愿意接受采访!快来问我啊!”
    数名记者围了上来,说时迟那时快,林景峰觑到良机,并着手腕,侧起一腿将-踹得直飞出去,吼道:“跑!”
    展行傻眼了。
    “我的手机……”展行喊道。
    -喝道:“全部不许动!”
    林景峰袭警得手,又半空中一招潇洒地侧旋身,军靴夹着另一名-的脖颈,将他扭翻在地,取出展行的手机,抬手抛去。
    展行喊道:“当心!”
    他的双手仍未受捆缚,冲上前一个打滚,拣起从古墓里带出来的长柄乐锤,当头给了扑上来的-一锤。
    林景峰:“跟我跑!”
    展行百忙之中不忘喊道:“还有充电器……”
    林景峰:“……”
    展行把乐锤舞开,登时风声作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展行:“啊哒——”
    林景峰怒道:“走啊!”
    林景峰终于夺回展行的包和自己的腰袋,一个闪身,带着他冲下了山坡。
    半个小时后:
    展行:“呼……呼呼……”
    林景峰倚着树直喘。
    展行:“安全了吗?我们该朝哪儿跑?”
    林景峰四处扫了一眼,时值清晨,天蒙蒙亮。
    “幸亏他们没有带警犬。”林景峰低头从腰袋内取出一根铁丝,翻过手指执着,开始给自己解手铐。
    展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打开手机的GPS定位器。
    “朝西走有条高速公路。”展行说。
    林景峰“唔”了声,解开手铐,把它扔进展行的包里。
    远处军用吉普车的马达声传来,扩音器声嘶力竭地大喊:
    “前面的人不要再妄想逃跑了,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展行:“我勒个擦!”
    林景峰道:“跑!”
    二人再次开始没命狂奔,荒野上野-齐肩高,一路冲去,展行只觉心内跳得如同打鼓,实在是太刺激了!这一次中国之行果然没有白来!
    人的奔跑速度无论如何赶不上吉普车,声音越来越近,展行卯足了劲儿狂奔,林景峰边跑边把手探进自己腰袋,-到一物后,一脚蹬地,瞬间来了个潇洒至极的漂移。
    “快走啊!”展行发现林景峰停下脚步。
    眼看吉普车越来越近,林景峰不答,手中亮出一把通体银色的-。
    沙漠之鹰,展行的气息屏住,林景峰眯起眼,一手扣动扳机,砰然枪响!
    吉普车前轮被一枪-中,在野地里打横!数秒后车门打开,-跃下车。
    “注意!犯罪分子有枪!”
    林景峰-侧身消去后座力,收起枪,抓着展行的手:“跑!”
    展行艰难喘气,一颗心只觉快要蹦了出来,不辨方向地与林景峰在野地里一通狂奔,野-越来越高,越来越密集。
    十五分钟后。
    展行实在不行了,双手按着膝盖喘气:“我我我……我跑不动了。”
    林景峰冷冷道:“跑不动也必须跑,否则会被抓回去。”
    展行:“你……你走吧,我……我可以联系大使馆,应该不会……不会有太大问题。不会判死刑的!”
    林景峰:“那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展行抬头,看着林景峰,可怜巴巴道:“嗯,你走吧,谢谢你救我,虽然没救成……”
    林景峰:“……”
    林景峰转头走了几步,回过头,见展行蹲在地上。
    展行:“你快点跑啊!不要管我!让我被他们抓回去!没有关系的!”
    林景峰只觉一口气无论如何转不上来。
    展行:“顶多就判个无期徒刑,没关系的……”
    林景峰上前抓起展行手腕:“快跑,别啰嗦!”
    半小时后。
    “你这样会拖慢我们的逃跑速度。”展行得了便宜还卖乖,趴在林景峰背上,一晃一晃道。
    林景峰冷冷道:“他们不敢来追。”
    展行:“你怎么知道?”
    林景峰:“第一:他们不是-,只是片儿警,也叫地方-。第二:我手里有枪,-是要顾着自己性命的,况且已经有人落网了,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盘问黄标和方卓。”
    展行:“他们把你身份证收走了,就不怕查到你家?”
    林景峰:“那张是假的。”
    展行:“……”
    展行:“你真名叫什么?”
    林景峰:“就叫这个,身份证有好几张,都是假名,所以吩咐你,不能在他们面前叫我真名。”
    展行点了点头。
    展行:“你为什么叫林景峰?”
    林景峰:“……”
    林景峰:“你为什么叫展行?!”
    展行:“起名的时候我爷爷给我拈了一卦,是乾卦,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小名是展小健,长大了就叫展行。”
    林景峰语塞了,恼火地说:“我的名字不为什么。”
    “哦——”展行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手机响了。
    展行一接电话,那头的老爸倒是傻眼了。
    “展小贱?!”展扬完全没想到展行会开机,已经作好订机票回中国交涉,捞这闯祸精出局子的打算了。
    展行:“干嘛,又是你。”
    展扬的思维一片混乱,要找话来骂儿子,片刻后气势汹汹地吼道:“你为什么不开机?!”
    展行针锋相对,骑在林景峰背上回吼道:“我哪里有不开机?你疯了吗?我不开机你怎么打过来的?!”
    父:“你你你……你半夜三更去什么博物馆?我都知道了!你给我说老实话。”
    子:“我不想给你解释!叫陆少容来听,死老头子,你别以为你……”
    展扬声音几乎要把做驴做马的林景峰耳膜震爆:“你说谁是老头子——!陆遥!不要在这种时候弹欢乐颂!”
    展行回吼:“我白天去的博物馆!晚上睡不着给陆少容打电话,问他宣传彩册上的东西——!”说完一肚子火,把电话挂了。
    片刻后,短信息来了,还是展扬的手机号码。
    “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夜里别乱跑。”
    展行悻悻收起手机,心想多半是陆少容发的,回了个知道了。林景峰被这父子二人吼得满头金星乱冒,几乎就撑不住了。
    不知不觉间已穿过了大半个旷野,远方高速公路的围栏隐约可见。
    旭日初升,朝霞万道,西北的秋季天空如洗过般碧蓝。
    林景峰:“先回西安再想办法,这时候车太少。”
    展行试着伸手拦车,过了很久方有一辆车呼啸而过,完全不理会二人。
    展行:“你去站在路中间拦看看。”
    林景峰:“你去,最好是躺着。”
    又一辆车飞速驰过,展行大叫:“嗨——!”
    车走了,展行竖了个中指。
    林景峰说:“沿着路走。”
    展行道:“我实在走不动了,等等。”
    展行想了想,四处张望,翻过围栏,拣了个玻璃啤酒瓶,在围栏上敲碎。
    林景峰也翻了过来,莫名其妙:“你要做什么?”
    “这时候车少,应该没事。”展行把一块碎玻璃瓶底抛到路中间,再拉着林景峰,躲进-丛里。
    一辆车驰过来,砰一声爆胎。
    林景峰:“……”
    展行:“我们到前面去。”
    那是一辆吉普车,车上有两名外国人,一男一女。
    吉普车缓缓靠边,男的下来换备胎,女的在路边抽烟。
    远方的高速路上,两名少年走过来。
    “嗨——!”展行双手交叉摆动,用英文喊道:“能载我们一段路吗?!”
    他跑上前,热心地问道:“需要帮忙吗?先生女士!”
    “嗯哼?”金发女记者举起照相机,拍了张展行与林景峰的合照。
    展行问:“爆胎了?”
    “是的,小帅哥。”女记者道:“你的英文说得很好嘛。”
    展行笑道:“我认识你哟,纽约州立博物馆埃及藏品剪彩仪式,你是一家时事报纸的记者。”
    “啊——”女记者笑着,侧着头端详展行:“你是……”
    林景峰道:“我来吧。”他挽起外套袖子,上前帮男摄影师固定千斤顶,展行和那女记者倚着车前盖随意闲聊。
    备胎换好,展行说:“你们去西安?可以顺路带一程吗?”
    金发女记者灿烂地笑道:“当然可以,但我们要沿路在一个小镇上停留,非常感谢两位的热心帮助。”
    展行得意地摇头晃脑,扒着林景峰上车了。
    展行:“高速路上为什么有这么多警车?”
    女记者:“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文物交易会的原因?”
    女记者时不时与展行聊几句,林景峰只听得懂简单的词语,片刻后警觉地说:“小贱,不要说中国政府和-的事情。”
    展行笑道:“没有说,我知道。”
    林景峰点了点头,侧躺在座位上打瞌睡。
    一夜未睡,展行也困得狠了,随便枕在林景峰脚上就睡着了。
    半路女记者在某个小镇停车吃午饭,展行稀里糊涂地下了车,林景峰主动掏钱请吃午饭,吃完展行睡眼惺忪地上车,继续睡。
    女记者笑着说:“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
    林景峰礼貌地说:“谢谢。”
    天色渐暗下来,林景峰没有再睡,时刻保持着警惕心以防车把他们载到派出所门口。
    司机和记者的交谈他听不懂,然而她时而回头看一眼枕在林景峰腿上的展行,又笑着与同伴说几句什么。
    林景峰始终不太敢挪位置,展行枕得他的脚发麻,十分不舒服。
    林景峰看着窗外闪过的橙黄路灯发呆,又看看展行。
    展行的出现打破了一直以来他作为独行侠的原则,林景峰嫌他呱噪得很,然而展行足足睡了一整天,林景峰忽然又有点不习惯了。
    似乎吵吵闹闹的盗墓生活也是件不错的事。
    展行对林景峰的依赖感令他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林景峰取出钱包,里面有两个男人的合照,一个是颇为清秀的,个头不太高的年轻男人,另一个则是林景峰自己。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把它收好。
    确实应该收个徒弟?林景峰如是想。
    自己已经出师了……确切地说,是叛出师门,自立门户了,不过这个徒弟实在太吵。
    Yellow灯光从车窗外投进来,在展行乱糟糟的头发上掠过,钻了一天地洞,回西安后得找个舒服的地方吃饭,洗澡。
    车慢慢地停了下来,在高速收费口排队。
    过了收费口,吉普车正要开走,却有人挥起旗子,示意它停到一旁。
    林景峰躬身张望,远处有军人走近这辆车,马上摇醒展行。
    “醒醒!”林景峰紧张地说:“趴下来。”
    -大声道:“请你们下车,接受检查!”
    展行睁眼的瞬间,被林景峰抱着滚下座位,牢牢趴着,林景峰顺手扯过吉普车后窗上的一块灰布,披在二人身上。
    展行面朝上,林景峰俯身,抱在一起。
    展行马上明白过来,这辆车被盘查了,老天保佑,女记者千万要xiongqi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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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8
     楼主| 发表于 2013-5-17 22:44:04 | 只看该作者
    Chapter8

    林景峰和展行的鼻梁抵在一处,温热的唇只隔了不到一公分,彼此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
    展行凝视林景峰的眼睛,林景峰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片刻后,林景峰侧过头,展行自觉地搂着他的脖颈,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我之所以叫林景峰。”林景峰小声在展行耳边说:“是因为我外婆和村里人,希望家乡不缺水,山上的树有很多。”
    三秒后,女记者惫懒地答了几句,继而一挑眉,摄影师叽里呱啦地开始发脾气了。
    -听不懂,只说:“请配合调查,谢谢!”
    女记者操着生-中文说:“我是来这里采访的,怎么可能偷你们的文物?请你们的长官来见我!”
    -:“我没有说您……那个,过往车辆都要接受抽查,这是规矩,很抱歉,请……”
    女记者:“……”
    -:“……”
    女记者瞬间把整个胸托到车窗沿上搁着,-额上三条黑线,吓得退开一步,女记者不依不挠,尖叫道:“很明显你们怀疑我是贼!叫负责人来——!”
    -吓得够呛,转身去找负责人,远处交谈了片刻,女记者探出头,朝外喊道:“嘿——!帅哥!拜!”
    摄影师-踩油门,吉普车启动,闪了,-无可奈何,负责人比了个手势,示意算了算了,闹大了不好。这些外国人不礼貌的事情常有发生,上头吩咐,特殊时期须得注意影响。
    女记者慵懒说:“可以起来了。”
    林景峰抱着展行爬起身,展行嘿嘿一声,正要编点谎话来圆,女记者一笑道:“小绅士,算上纽约博物馆那次,我们见过两面了。”
    展行:“啊?”
    女记者:“清早在山上,你们钻出洞的时候,我本来想过去采访你的。可惜你们会功夫,相当精彩哟。”
    展行:“啊哈哈!其实我们只是想出来冒险,被一伙盗墓贼劫持了……我和我……同学,嗯……”
    女记者:“嗯哼?”
    她把收音机拧大声了些许,沿路播着节奏感很强的音乐,一路风驰电掣下了高速,进入西安市。
    展行不放心地回头看:“这样没问题吗?”
    女记者说:“没关系,车也是借来的,让联合办事处那帮家伙倒霉去吧。”
    展行哈哈大笑,女记者补好妆,手指拈着一张名片递来:“有什么新鲜事可以联系我。”
    展行与她交换了电话号码,车子停在近市区的街旁,二人风尘仆仆地下了车。
    “拜拜——!”展行笑着挥手。
    吉普车开走了。
    “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展行高兴地说。
    林景峰无所谓道:“什么时候被卖了,你就不这么想了。”
    “别这样咩。”展行两手去捏林景峰的脸,让他作个笑的表情。
    他们沿着长街缓缓走过,西安市华灯初上,酒店、食店霓虹灯闪烁,到处都悬挂着文物交易会的横幅与短旗。
    展行:“又白跑一趟。”
    林景峰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展行说:“别吃太贵的吧。”
    林景峰没有答话,片刻后带他进一家店,点了份大盘鸡,少年人本就食量大,又半饿半饱,担惊受怕地过了一整天,展行连话也懒得说了,与林景峰抢菜般搞定了一份大盘鸡,林景峰又点了四份拌面,和在盘里拌好,稀里呼噜吃了个-。
    展行意犹未尽,仿佛还想舔盘子,林景峰道:“把发票开过来。”
    一人两张,刮完发票,展行还中了五块钱,识相地上缴给林景峰,二人都很满意,走了。
    林景峰破天荒地找了间招待所,标间两百一夜。
    展行洗完澡躺-,林景峰按手机,记账算开支,问:“你们美国人不是习惯都早上洗澡的么?”
    展行:“我是中国人啊,只有国籍是美国的。”
    林景峰不以为然道:“那你们还移什么民。”
    展行说:“同性结婚。”
    林景峰点了点头,算了很久,想起什么,从腰包里抽出两张一百的钞票,递给展行:“唔,你的工钱。”
    展行道:“不用了,你也没赚到钱。”
    林景峰:“赚得回本。”
    展行一个打挺,坐了起来,诧道:“怎么赚回本?墓里的东西不是都没了吗?被-发现了啊。”
    林景峰说:“给你你就收着,要不要?不要没了。”
    展行挠了挠头,林景峰把钱收了回去,片刻后斜眼瞥展行,看他仿佛不像缺钱的模样,心里嘀咕从没见过这种人。
    “到底要不要?”林景峰再三强调。
    展行收下钱随手一塞,他家境富裕,这点打赏不够出去玩一次的,当然他没有提,好奇问道:“标哥提前给了你钱么?”
    林景峰敷衍地回答:“算是吧。”
    展行:“我们明天会被-抓走么?会被通缉不?”
    林景峰懒懒道:“不会,明天你还可以大摇大摆去派出所。因为他们一定会先对外宣称,我们已经被抓到了。”
    展行莫名其妙,林景峰顺手关了灯,吩咐道:“睡觉。”
    林景峰上午只睡了一会,入夜正困,展行却睡了一天,开始精神了。
    “你为什么……”
    林景峰翻身,用枕头捂着耳朵。
    展行在-翻来翻去,像个睡不着的煎饼,开始唱歌,唱了一会,翻过身趴着,大声唧唧呱呱,像个录音磁带,唱完A面唱B面。
    林景峰忍无可忍,起身道:“只许问一个问题,问完不能再吭声!”
    展行歌声一收,余韵绕梁三日:“哪来的钱?”
    林景峰从腰包里-出巴掌大的一件东西,朝-一抛。
    展行:“?”
    他借着手机的光看清楚了,那是编磬架上的一块悬磬——通体晶莹,最小的,音调也是最高的末尾磬。
    展行眼睛发直:“你……”
    林景峰问:“你觉得能卖多少?”
    展行瞠目结舌,片刻后说:“你太狠了,把十八块编磬拆下最小的一块……作为藏品,它就永远缺了一部分,难说得很啊。”
    林景峰:“你应该把乐勺也带着走的。”
    展行:“我忘拉,跑的时候随手就扔了。”
    这样一来,编磬的缺失部位确实能卖出天价,然而却只能在黑市上转手,而且要非常小心。
    展行又在-翻过来翻过去,直到清晨时分才睡着。
    刚睡着不到两个小时,电话响了。
    “你妈的……”展行满肚子火,正要挂电话。
    “展小贱!”热情洋溢的声音骂道:“没大没小,擦!”
    展行瞬间清醒了,笑道:“嘿嘿,二舅。”
    孙亮说:“少容说你在西安?我今儿-过来,来看看交易会,顺便带你回北京玩几天?”
    展行看了躺在-,仿佛还在熟睡的林景峰一眼:“你也来古董交易会吗?”
    孙亮:“是呐,你在哪家酒店?给个名儿,二舅来找你……”
    展行爬过去摇熟睡中的某人:“景峰,我家……”
    林景峰闭着眼:“中午坐火车,去山东。”
    展行:“哎,我要去……山东,马上就得走了,火车票都买好了。”
    “擦!”孙亮道:“你跟谁一起呢!玩得挺高兴的么?”
    展行嘿嘿嘿地笑,又沉默了,孙亮在电话那头问缺钱不,展行忙道不缺,又说“我给你看点好玩的,短信发过去。”
    孙亮答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展行微笑着把墓室里拍的照片发了不少过去,一抬头,发现林景峰怀疑地看着自己。
    林景峰:“你马子?凯子?”
    展行:“没有的事,我二舅。”
    孙亮回了短信:【擦,谁看这些玩意,你长高了么?照片看看!】
    展行头发乱糟糟地躺在-,-了张,发给孙亮,后者又回【多吃点,太瘦了。】便不再来短消息了。
    展行叹了口气,眉目间有股淡淡的惆怅,又睡了会,直到中午方打着呵欠起身。
    林景峰:“走吧。”
    展行洗漱完毕,咂吧嘴,一脸不乐意地跟着林景峰。
    早饭的KFC马路对面就是西安历史文化博物馆,广场口挂着巨大的电视墙,博览会开幕式已经结束,正在举行文物拍卖会。
    恰好是礼拜天,周围足足加强了一个连的警备,守得水泄不通,街上的市民驻足观望电视墙,墙上播放古董文物的旋转图,下面附有解说以及出土地点。
    展行踮起脚尖:“看一会,我就看一会……”
    林景峰也仰头看着电视墙,大部分文物他也叫不出名字,这些藏品拍卖者都不能匿名参拍,最后流传到谁的手中,一一登记在案。
    倒数第五件出场的,恰好就是他们前天半夜挖到的编磬,唯独缺了一个。
    残缺品卖出了五百万的高价。
    展行说:“可惜了,少了一块。”
    林景峰低声警觉地说:“怎么这么快就拿出来拍卖了?”
    展行也发现了点不对劲:“对啊,按道理说,出土后起码得好几个月……”
    藏品拍卖全部结束,林景峰便道:“马上离开这里,不去流金堂了。”
    “再等等。”展行仍在张望:“你要是能得到一件压轴参拍的文物,估计就一辈子不用再……那啥了。”
    林景峰眉毛动了动。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古董行业就是这样的。”林景峰淡淡道:“不过几百万只能撑一时……你还看什么?”
    “也是,几百万也没多少,不够买辆车的。”展行喃喃道。
    林景峰很有种把展行的脑袋按着去撞电视墙的冲动。
    第一期拍卖会结束,侧门打开,参加拍卖的客人离场,展行不住张望,林景峰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穿黑色西服,围白围巾,戴墨镜的男人,在四名保镖的保护中走了出来。
    男人不算太高,目测只有一米八,戴着枚锃亮的钻石耳环,痞兮兮地笑了笑。
    保镖拉开车门,把他让进了一辆林肯。
    展行:“啊——”
    林景峰:“那是谁?”
    展行摇了摇头。
    另一群人离场,一名穿唐装的老头儿拄着木拐,身后跟随一男一女。
    林景峰略有点不安,仿佛甚为忌惮那名老头,催促道:“走吧。”
    展行与林景峰离开了博物馆外的广场,走时林景峰又回头看了一眼。
    西安火车站派出所。
    年轻-:“哟,又是你?”
    展行:“我的护照呢?”
    警员不客气说:“说话悠着点啊,你护照没在我手里,上回和你来那小伙子呢?”
    展行:“我不管了,都几天了,还没消息,今天要没找到我就赖在这里了,我就趴你办公桌上,别想赶我走。”
    展行取出四盒泡面,四瓶矿泉水,两包夹心饼干,一瓶可乐,端正放好。
    警员:“……”
    警员一看展行明显有备而来,登时就紧张了,最近西安市举办全国文物博览会,领导频繁指示、巡查,可不能让上头看到办公室内有刁民赖着。
    警员咳了一声:“小伙子,你听我说,丢个钱包是小事,人生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把时间盲目地-费在这里,-费时间就是-费生命,党和人民……”
    展行看见办公室外走来一名中年人,于是朝面前小警员诚恳道:“叔叔,我今年才十七,时间多得很。”
    -阴森森地威胁道:“我今年二十一,你叫谁叔叔?”
    展行小声道:“叫你叔叔还被你占便宜了,呸。”
    警员大声怒道:“谁打算占你便宜来着?!唉小伙子,最近很忙,没空处理你的事!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
    领导来了。
    领导的脸绿了。
    警员满头大汗,认真登记了展行的电话号码。
    “小伙子。”领导和蔼可亲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在这里坐着,也是于事无补的嘛!”
    展行笑道:“是是是,我想开了,绝不自暴自弃!”
    警员:“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您!”
    展行与领导亲切握手,提着火车上吃的泡面与饮料走了。
    林景峰排完队,在入站处等。
    “找到了?”
    “没有。”展行道:“他说有消息给我打电话。”
    林景峰嗤道:“不用想了,去补办吧。”
    站外有其他的渠道,只需花五元,便能由赚外快的工作人员家属带进站台,正好免了站检。
    火车进站,展行看了一眼手里火车票,诧道:“又回上海?”
    林景峰:“先去倒腾东西,装备还得再买。”
    展行点了点头,这次林景峰买的是硬座。
    对面坐着一个大妈,一个老人,林景峰面无表情地靠在椅上抻手指头,展行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玩一会,夜七点,手机响了。
    展行转过头,发现林景峰坐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
    陆少容的声音有点疲倦,似乎刚起床,打了个呵欠:“宝贝,你二舅说你今天去山东?”
    展行笑道:“对,但还得先去上海一趟。”
    陆少容:“我听到火车的声音。”
    展行:“正在火车上呢。”
    陆少容:“好的,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很有空,可以好好谈一谈了。”
    展行:“……”
    “等……等等啊。”展行拿着手机起身,穿过过道,走到两节车厢间的吸烟位,好奇地四处看了看,林景峰不在,去了哪呢?
    “好了,说吧。”展行背靠吸烟处墙壁:“谈什么?老头子在你旁边么?”
    陆少容:“他不在,谈关于前几天你的一个朋友,找上门来的事情。”
    纽约:
    陆少容趴在沙发上,展扬正襟危坐,电话开了扩音,夫夫二人都能听到。
    电话里传来展行警觉的声音:“谁找上门?男的女的?”
    火车上:
    陆少容的声音:“是个金发的漂亮男孩,和你差不多高,叫约翰逊,自称是你的男朋友,这是怎么回事?”
    展行:“我从来就没有什么男朋友,也不认识什么约翰逊!”
    陆少容:“嗯哼?那么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呢?”
    展行:“我告诉你,陆少容,那家伙是个傻……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没有任何共同语言!钱再多也没有用,下次他再找上门来,你就让陆遥朝下扔仙人掌……”
    陆少容:“你爸把他打发走了,那么……你喜欢男生?或者说,他认为你喜欢男生?”
    展行:“我对他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纽约:
    陆少容和展扬都松了口气。
    下一刻,扩音器里传来展行的声音:
    “实话告诉你们,我喜欢的人是二舅!”
    展扬:“……”
    陆少容:“……”
    火车上:
    电话里的咆哮简直要把吸烟室掀翻:“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展行:“我喜欢的是二舅!二舅二舅二舅!孙亮二舅!陆少容!你又说老头子不在旁边!这是怎么一回事!”
    展扬:“你……你……”
    陆少容:“你别激动!扬扬!”
    展扬:“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谢谢你了!他是男的!而且已经快四十岁了,你要气死老子吗?!”
    电话里传来女生的声音:“而且他是我的老公!是我先喜欢他的!你太过分了哥哥!”
    展扬与陆少容一齐叫道:“陆遥你别添乱!”
    展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于是破罐子破摔道:“男的怎么样!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个-!都是你们害的!是你们遗传给我的!”
    电话那头一团乱,展扬险些脑溢血,展行在吸烟室蹦蹦跳跳:“老头子,太激动了不好哦!要小心喔!”
    陆少容哭笑不得道:“儿子,你是说真的?”
    展行正色道:“是的,我是-啊!我是死基佬哦!怎么样啊!一家仨基佬啊!让老头子咬我啊!”
    展扬:“你……你……”
    展行把电话挂掉,决定没事不开机了。
    展行掏出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靠在玻璃窗前,隔壁洗手间的门打开,林景峰走了出来。
    展行马上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掸了掸烟灰,笑嘻嘻道:“我来抽烟。”
    林景峰:“你在打电话?”
    展行给林景峰点了烟,尴尬得很,呵呵笑了笑,彼此都没有吭声。
    火车驰过黑暗中的平原,展行看着玻璃窗倒影中林景峰的脸,心里七上八下,片刻后,他试探着问道:“嗯,我刚刚在给家里打电话,说得很大声吗?”
    林景峰答:“不算太大声,应该只有两三节车厢能听到。”
    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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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9
     楼主| 发表于 2013-5-17 22:44:29 | 只看该作者
    Chapter9

    林景峰对此不予置评,边抽烟边看着他。
    展行被林景峰看得颇不自在,说:“那个……”
    林景峰抽完烟,始终没有说话,按灭烟头走了。
    展行跟着林景峰回车厢,趴在小桌子上睡觉,时不时从手肘下偷瞥林景峰一眼。
    他在想什么?下车会丢下我自己走了吗?展行胡思乱想,火车轰隆声伴随着他的思绪有节奏地起伏。
    林景峰看完报纸,环着手臂打瞌睡。
    十六个小时睡一觉便过,展行醒时,身旁座位又空了。
    展行五雷轰顶,转头四顾,居然睡得连到站都不知道!列车大妈在清扫车厢,展行按着椅背站起,茫然看了一会。
    果然走了。
    展行呆呆站着,眼睛发红,林景峰从车厢另一头走过来。
    “啊。”
    “啊你妹。”林景峰抹了把水,躬身坐下。
    原来只是去洗脸,他沉默片刻,抬眼看着展行:“下车了。”
    展行如释重负,跟着林景峰下车,有林景峰在,连城市地图都不需要了,只要跟着走就行。
    林景峰:“怎么不说话了?”
    展行:“……”
    林景峰:“你家几口人?”
    展行如实道:“我爸,二爸,我妹,我。”
    林景峰点了点头,展行反问道:“你呢?你爸妈是做什么的?知道你在外面……做这个吗?”
    林景峰:“没有爸,只有妈,生我下来就去世了,小时候是外婆抚养的我,她什么也不知道,我告诉她我在广州打工。”
    展行理解点头:“我是在美国出生的,等你赚够钱了,来我家玩吧。”
    林景峰说:“可以,我家在甘肃民勤,以后有空,带你去那里玩。”
    展行来了兴头:“你去过敦煌吗?我一直想进莫高窟看看,听说……”
    林景峰开始头疼了,他注意到展行的胳膊几次不自然地抬起来,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讪讪放下。
    他想搭我肩膀,又怕我嫌弃——林景峰心里好笑,主动勾上展行肩膀。
    “我打算收个徒弟。”林景峰说:“以后衣钵才有人继承。”
    那话说得老气横秋,展行不禁心里好笑,正要说点什么,林景峰道:“你考虑一下,道上人叫我林三,门派里择徒很严……”
    “为什么叫三爷?”
    “那不是重点!”
    展行笑着说:“没问题,我……”
    林景峰手指头摇了摇,认真说:“看你不像小混混,你家境一定很好,嘴上叫叫师父也就算了,真要倒斗-金,家里人能接受?”
    展行瞬间想到老爸盘踞在环球金融中心顶层,一把火将外滩-成白地的场景。
    林景峰道:“先想清楚吧,这行当是卖命的。”
    展行讪讪闭嘴。
    林景峰淡淡一笑,似乎什么也没说过,七拐八绕,下车后进了梅花街两百四十七弄。
    弄里传来玫瑰人生的歌剧,那一瞬间展行几乎以为自己穿越了,他抬头看,一块黑木匾,上面刻着四个金字:峥嵘岁月。
    店里老板娘穿着靛蓝旗袍,头上插了一朵珍珠花簪,倚在红木椅上,擦拭手里的瓷壶。
    “林三?”老板娘抬头,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哟。”展行诧道:“总算见到件真货了。”
    老板娘将起未起,拎着瓷壶一避,展行-了个空。
    “唐的?还是武则天时期的。”展行讶道,他转头环顾这家店,只见店里真货不少,忙掏出手机拍照。
    林景峰就像进了自己家,解开腰包朝柜台上一扔,老板娘起身翻检林景峰的腰包,掏出铁丝,炸药片,又有一小串开锁,切石的工具,头也不抬道:“怎么着?”
    展行隐约猜到,当时林景峰从上海出发前往西安,多半来过这家古董店。
    店里装潢雅致,却处于一个极其偏僻的位置,料想一整天也没半个人,能赚到钱么?展行四处打量,发现一副吴道子的真迹,瞬间震惊了,忙取出手机拍照。
    “哎。”斌嫂眉毛一挑,便要发作。
    “小徒弟,不懂规矩。”林景峰解释道。
    斌嫂道:“瞧你那护短模样。”便没再说什么。
    林景峰斟茶,顺手又给展行倒了盏,说:“过来,别乱动店里东西。”
    “师父给徒弟斟茶?还有没有道理了?”斌嫂蹙眉道。
    林景峰难得地笑了笑,斌嫂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到腰包里掏出来的东西上。
    “这玩意……”斌嫂对着午后日光端详玉石。
    林景峰:“新闻看了么?西安文物交易会,倒数第五件藏品的一个零件。小贱,给斌嫂说一说,从我们抵达宝鸡开始,无论大小事都说一次。”
    展行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了,于是滔滔不绝地开始汇报行程,从发现盗洞开始,一直到墓内,一应事宜,绘声绘色,无论巨细……
    “然后小师父让我跟在他后面,我就顺手捏了捏师父的屁/股……”
    林景峰:“你……”
    斌嫂:“……”
    林景峰:“继续说。”
    展行说到标叔时,林景峰看着斌嫂,斌嫂道:“笑面虎黄标,见过。上回拿着俩破罐子来我店里卖,当我睁眼瞎呢。”
    展行说:“你买了么?”
    斌嫂:“我让他赶紧滚。”
    展行笑了起来,全部汇报完,斌嫂朝柜台前一倚,嘲笑道:“可够丢人的,被条子追着跑。”
    林景峰喝完茶,无所谓起身:“带了个人,不敢冒险,你帮我把货出了,老规矩。”
    斌嫂轻声细语:“不用,自家兄弟……”
    林景峰走上前,又与斌嫂说了几句什么,展行依稀听到“找几个人”。
    斌嫂不置可否,从柜台下面取了张纸和一块方形铜雕塑交给他,作了个“赶人”的手势。
    “去哪?”
    “买东西,把你这身换了。”林景峰把展行领到一家野外装备店,买了两个背包,原先的弃在荒郊野外,许多东西都要重新购置。
    展行换上军外套越野裤,林景峰解释道:“她男人以前带过我,是出生入死的交情。”
    展行好奇问:“是叫斌哥么?他是你师父?”
    林景峰:“不是,我师父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斌哥是我师哥。”
    展行又问:“斌哥后来怎么了?跑了?”
    林景峰淡淡道:“死了。”
    林景峰掏钱包付账,一番讨价还价,显是与老板甚熟,让展行换上衣服。
    全副武装,几乎与林景峰一模一样,像两兄弟,更像情侣装,展扬看着镜子里的俩人,身高相仿,越野外套,军裤,军靴,登山包。
    林景峰成功地向老板凹回来两副墨镜当赠品,顺手递给展行一副,自己戴上,像美国影片中的探险搭档——盗墓双子。
    展行欲言又止,林景峰埋头取出一张纸,边看边说:“有话就问。”
    展行道:“钱包里照片上的人是谁?斌哥?”
    林景峰没有回答,把纸收了起来,说:“不是,后天我们去山东胶州,斌嫂手里有一把钥匙……你看这件东西。”
    展行好奇心又起来了:“你先回答我,那个男生看上去很小,到底是谁?”
    林景峰淡淡道:“你觉得这是什么?”
    展行没完没了地追问,林景峰终于道:“是斌哥的徒弟,我师侄,名叫小双。”
    展行恍然大悟,怀疑地端详林景峰,林景峰略有点恼火:“给你买衣服配备,不是让你白吃白穿的。”
    展行接过铜雕,在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
    “这是一件汉代的东西,叫‘槊’。”展行说:“通常固定在一些密室的门上,用来协助旋转,打开机关,像个门把手,没有它,很多东西就不能用。
    林景峰缓缓点头,展行又怀疑地追问:“斌哥的徒弟,为什么和你合照?”
    林景峰说:“我把他害死了。”
    展行:“我很抱歉。”
    林景峰:“没关系,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次和斌哥下秦皇陵,他拼着性命不要,让我带他徒弟逃出来,结果我判断失误……”
    展行忽然打断了林景峰的话:“哎,那边有炒栗子!”说毕头也不回,大步跑过对街买栗子。
    秋天下午,展行站在栗子店前,林景峰隐藏在墨镜后的目光复杂,注视着他。
    有时候林景峰甚至觉得,展行就是个来讨债的——讨七年前的债。当然,展行无论对谁都是个讨债的,在其家人眼里尤其是。
    林景峰站在秋天的阳光下,几乎要相信那小子活着回来了。
    三天后,峥嵘岁月。
    斌嫂在堂内摆弄一块腕表,展行扒在柜台上好奇地看。
    林景峰站在院外抽烟,这一次前往山东并不仅他和展行,先前通过斌嫂的地下渠道,聘来了数人协助行动。
    加上他与展行,一共五个人,这尚且是他第一次带队,心内不免有点紧张。
    “这家店里的东西都是你先生带回来的?”展行好奇道。
    斌嫂用一把镊子朝腕表里填进电池,咔嗒一声轻响,答:“有的是小双带回来的,有的是林三。”
    展行:“你就在这里卖古董,能够吃穿么?”
    斌嫂漫不经心道:“都是道上朋友给的面子。”
    展行:“他们给你货,你帮着卖?”
    斌嫂柳眉微蹙:“不,我从不帮人销赃倒货,林三是个特例。”
    展行:“那不就……越卖越少了。”
    斌嫂笑了笑:“越卖越少,卖完了收拾铺子,走人。”
    展行:“去哪?”
    斌嫂不回答,把腕表装好:“交给你师父。”
    展行:“小双就是你们的徒弟,对么?为什么叫小双?”
    斌嫂道:“他给自己起的外号。”
    “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展行瞬间好奇起来,伸手想抱斌嫂粉藕似的胳膊,斌嫂一避嗔道:“没大没小。”
    “他是个‘双’,既喜欢男的,又喜欢女的。”斌嫂淡淡道:“就这样,你师父没对你说过?”
    展行张大了嘴,伸出两指,在脑袋上比了比,作了个兔儿的手势:“景……我师父也是?直的?弯的?要么是双性恋?”
    斌嫂啐了口,没有回答,展行马上明白了:“他他他……他喜欢那个小双?”
    斌嫂抬手给了展行一耳光,打得不响亮,展行瞠目结舌,墨镜滑到鼻尖。
    “滚,师父的事是徒弟议论得的?”斌嫂心不在焉,似乎想起从前的事。
    展行走出前院,心潮澎湃,林景峰居然‘也’有同人倾向!掩藏得这么严实,奶奶的……他注意到院里桌前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喏,亲爱的师父,斌嫂给你的。”展行把腕表交给林景峰,林景峰接过戴上,展行又暧昧地朝他挤了挤眼。
    林景峰:“?”
    展行马上很规矩地站到林景峰身后。
    林景峰朝那三人说:“介绍一下,我徒弟展小贱。”
    展行把墨镜抠下来点,扮了个夸张的鬼脸。
    众人:“……”
    林景峰回头看:“?”
    展行五官恢复正常:“大家好……大家……道上的朋友多关照,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林景峰:“……”
    展行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林景峰的性向问题上,脑子飞速运转,他是个弯的?难怪不嫌弃我,他会喜欢我么?这身材其实不错,就是人太正经了,不,是我太二了还是他太正经了?
    ……
    展行各种幻想,林景峰尚未知情,淡淡道:“五个人,所得平分,我不认识你们,不过你们家里长辈,多半听过我林三的名字。”
    林景峰每说一句,展行便配合动作,在他身后比划来比划去,最后两只手指在林景峰脑袋上比了个兔耳朵。
    众人:“……”
    林景峰:“?”
    林景峰回头看了一眼,展行马上又一副正经模样。
    三名队员开始自我介绍,展行注意到其中一男一女对望一眼,证明他们是认识的。
    “我叫丽丽。”那女孩首先开口,她看上去也是十八九岁出头,一头爆炸发型,涂着浓妆黑眼影,嘴唇抹成俗艳的红。
    林景峰:“我知道你,听说你对开锁很在行?”
    女孩无所谓道:“应该吧,我也不知道。”
    另一名男人开口:“我姓张。”
    他起身和林景峰握手:“张帅,听过三爷的名头。”
    展行越看林景峰老气横秋的模样就越想整蛊他,又忍不住开始搞怪了,那女生再掩饰不住,笑了起来。
    林景峰说:“你……师门是……”他侧过手腕,借着表盘的反光看清背后展行动作,旋即起身,揪着展行的衣领,把他拖到角落里胖揍了一顿。
    “哎呀——哎呀——”展行叫唤道。
    “请继续说。”林景峰坐回位前。
    张帅约-三十岁年纪,诚恳道:“下过不少斗,但大多是跟着师父,这次头一回自个出来,请三爷多照顾。”说毕一拱手。
    林景峰点头说:“有经验就成,我不怎么挑人,你呢?”说着朝最后那名男生一扬下巴。
    丽丽磨着指甲,漫不经心说:“你叫他大贱就行了。”
    最后那男生茫然说:“我……我,嗯,我和丽丽一起,我叫建伟。丽丽去哪,我就去哪……”
    展行:“-好!”
    林景峰:“你会什么?”
    丽丽道:“我也不知道他会什么,可以让他望风。”
    建伟不安地看了丽丽一眼,说:“是的。”
    展行一竖拇指,-整齐洁白的牙:“太好了!我最喜欢望风的!你是专业人才!”
    如此一来,展行就不用呆在地面,可以跟着林景峰下墓了。
    林景峰微微蹙眉,对这次的队员十分不满意,但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戴上墨镜:“简单收拾一下,午饭自己解决,两点半坐车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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