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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天街》by非天夜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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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18-11-2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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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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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楼楼主
    发表于 2014-9-11 11:33:0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第一章

    江北,北城天街。

    这里是整个山城最多g@y聚集的地方,星巴克,哈根达斯,阿里与艾德,斗牛士,星光68,林林总总的食店与商场释放着冷气,一如北京王府井,广州中华广场。

    花枝招展的g@y们从下班时间开始就从这里路过,有来见网友的,也有约了出来看电影的,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穿-绿色束脚裤小皮鞋挎LV的,也有皮肤白里透红,戴着美瞳,画了眼影的妖孽,偶尔一个穿着背心,-健壮胳膊的-经过,一身肌肉总是引得过往小g@y们明目张胆地看,评头论足。

    林泽想来想去,还是发了条短信给昨天见面-的网友,对方不主动,自己就主动点吧。

    林泽问他来不来北城天街,和郑杰一起吃晚饭,对方没回。

    他在广场上看着路过的妖孽,今年正流行灿头,是个人就喜欢把两侧以上的地方修得铁青,短头发像只公鸡般竖着,他到北城天街外站定,低头给郑杰发短信。

    哈根达斯里的小零一边按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看他。

    郑杰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找到林泽,问:“人走了没有?”

    林泽说:“没有,出门的时候他们还等着,现在给你钱?”

    郑杰说:“你借我一千,我这还有一千,先把利息还了。下个月我帮你还信用卡。”

    郑杰来了以后,哈根达斯里的几个小g@y的眼睛恨不得全粘在他身上,隔着玻璃墙说说笑笑,还朝林泽他们打招呼。

    林泽本来就嫌这天气热,在家里睡了一天,一出来也开始冒汗了,带着郑杰去找提款机,拿了一千给他。

    郑杰在广场偏僻处打电话,示意林泽先躲起来。

    林泽进星巴克去要了杯冰水,坐着看他。

    郑杰的五官在高温下有点扭曲,等了足足十分钟,几个-来了,郑杰比他们个头还高,站着数钱给他们,话一直没停过,想也是让他们别去找林泽麻烦。

    林泽说不出的同情郑杰,郑杰的妈还在他们小时候就特别爱赌,赌-,赌双色球,打麻将,凡是能赌的都扑上去赌,各种赌,欠了一P股赌债还不上来,还源源不绝地找郑杰要钱。

    郑杰的爸到南方去做生意了,姑妈还在山城生活,和他妈势不两立,见了面就恨不得杀了对方。摊上这么个赌鬼老妈,郑杰的童年一直在要债,吵架,饥饿中度过,家用拿去赌,郑杰的赡养费也拿去赌,没完没了的欠债。

    郑杰人高马大的,性格也好,然而总是找不到女朋友,就像林泽自认为在g@y里条件属于很不错的了,也一直单着。两人素来是难兄难弟,郑杰知道林泽的性倾向,也没嫌弃过他,毕竟人活着,能有这么个哥们也不容易。

    出社会以后郑杰每个月还是会零零碎碎给他妈点钱,林泽问过一次郑杰,他妈到底欠了多少钱,得到的答案是:

    一百四十万。

    林泽觉得自己一辈子也赚不出这么多钱来,况且郑杰连房子都买不起,姑妈倒是有点钱,但姑妈的钱跟他家没关系。

    郑杰把讨债的打发走,进星巴克来,吁了口气。

    两人看着对方,无语。

    “吃饭吧。”林泽说:“饿了,中午没吃。”

    郑杰道:“串串。”

    荤素三角串串香,山城是个包容性很强的地方,老板一边上菜一边和客人互相骂,白天四十度的高温,到得晚上火锅摆了满街,男人们光着膀子朝女朋友吹嘘个没完,麻辣烫吃得满头大汗,热火朝天。

    在老城区里开瓶啤酒,与隔壁金碧辉煌的星光68,希尔顿酒店仿佛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世界。

    “我姑今天又让我去相亲。”郑杰说。

    林泽把穿在竹签上的生菜叶子边缘撕掉点,一大棵生菜放进麻辣锅里烫,唔了声,两人坐在小板凳上,对着火锅里插着的一大把签签,挑来拣去。

    “这次别再给相亲对象说你妈的事了。”林泽说:“每次抖了家底都只能等分手。”

    郑杰难得地笑了笑,说:“一起打拼撒,老子就不信没愿意一起白手起家的好女人。”

    林泽道:“谁和你一起打拼啊,没车没房,前途堪忧,撑死了也是小主管,又不是说未来指日可待,结婚了还得租房住。”

    郑杰道:“你也没好到哪去。”

    林泽道:“是哦,但我又不结婚。”

    林泽大学毕业以后出柜了,就没和家里联系过,被他爸打了一顿差点打死,便离开和郑杰的老家四川某县城,到重庆来谋生,不再和家里联系了。

    他爸就当做没他这个儿子,当然,比起郑杰那个没事就喜欢给他找相亲对象的姑妈来说,林泽还是宁愿过得自由点。

    林泽在报社当个小记者,一个月工资加稿费五千二,上下班还有点交通补贴,年终-一两万,日子不像郑杰般过得紧,偶尔带着笔记本去星巴克里装装小资,还是过得蛮滋润的。

    但林泽也郁闷,林泽郁闷自己是个g@y,而且找不到另一半。

    郑杰说:“要搬家了。”

    林泽想了想,-不知道怎么找上门的,来了第一次肯定就有第二次,只得准备三个月房租定金,搬家。

    郑杰没有说什么连累他的话,只是喝得眼睛发红,不停地给林泽倒酒。

    林泽心想你这解决方法就是治标不治本,但自古父债子偿天经地义,郑杰不给钱那-,那三人肯定天天会来缠着。

    他又想起余华的《活着》,换个角度的话,儿子不长进,欠下一P股烂帐,父母也只能卖了房子田地,给儿子还债。

    郑杰还是挺不容易的,但想到要搬家,林泽就很烦。

    郑杰喝得脸色通红,搭着林泽,两人晃晃悠悠地回家去。

    “兄弟伙。”郑杰说:“你说我什么不好?啊?你说我哪里不好了嘛。”

    林泽也有点醉了,走路尽打摆子,说:“你没车,没房!娶了老婆还要让人跟着你租房住吗?”

    郑杰道:“我人好!跟着我!房子会有的!”

    “是是是。”林泽说:“你说我哪里不好了啊,我也很好,怎么就找不到呢?”

    郑杰停下脚步,戳戳林泽的头,说:“你太-liao。”

    郑杰走着走着就吐了,林泽头晕眼花地把他扛上电梯,抱回家去,关了灯,回房间睡觉。

    林泽在黑暗里翻来翻去,冷气开得太低,-寂寞冷,片刻后起来开电脑看GV,Lu管子打了一炮,纸巾扔在垃圾篮里,带着疲惫与满足感睡了。

    第二天,两人一先一后起床去上班,林泽的公司要坐轻轨再转一次公交车,路上要耗掉接近一个小时,车上是个人就拿着手机刷微博,发短信,看新闻上网。

    林泽在车上翻翻报纸,没看到什么好新闻,估计本周专题还是长江涨水,要怎么联系上生活和娱乐主题倒是个难事,也没有明星来重庆开演唱会……他也-出手机,想想又和昨天-的男人发了条短信,问:“吃饭了吗?”

    对方还是没有回复,林泽便先去翻一个和台湾-记者联系的QQ群,问苹果日报今天的头条——张柏芝和谢霆锋离婚,这个可以有……张学友要到万州开演唱会,可怜的歌神,一大把年纪还要登台养家糊口,还跑郊县去开演唱会。

    林泽搜集了一会信息,看门户网,网易依旧是一群精英,片刻后又打开他的某个群,里面还是一群妖孽在老公老婆地叫,发重口味裸男图片,抱怨周一要上班。

    有QQ加他,网名是“健身教练”。

    林泽还有点没睡醒,以为是认识的,加了以后问了一句:“你是?”

    健身教练:“176,138,1。你?”

    林泽面无表情地把这个QQ拖黑了,出轻轨,挤公交去上班。

    月初公司换了个总监,新官上任三把火,开始整顿,训话,开会,以后上班不能再迟到早退,记者外出采访需要在六点前回单位打卡。

    不少人连辞职的心都有了,林泽仿佛听见周围一片心灵的哀嚎声。

    “林泽。”总监点名道。

    林泽收起手机,抬头,总监说:“你到黄震的组里去,以后不用跑外面采访了,专心协助她把-做好。”

    这个消息不亚于一个晴天霹雳,林泽转头看,那个叫黄震的同事朝他笑了笑。

    “为什么?”林泽知道在这种场合直接问是大忌,但他还是没忍住,朝总监说:“我在娱乐频道做的几个专题刚上没多久,都两年了,我希望能继续在娱乐频道。”

    总监说:“网站有自己的考虑,以你的能力在哪个频道都不愁,有事会议结束后到我办公室来沟通。”

    林泽有点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早就知道要换总监,前总监因为网站刷点击刷流量被总部开掉了,现在换了个新总监过来,什么事情都不明白的情况下就要换人?

    让他换频道也就算了,居然是跟黄震?

    一年前黄震刚进来的时候就是跟着林泽实习的,林泽手把手教他,把他带了出来,黄震每天混日子,不愿意出去采访,最后前总监让他去-,也没怎么管他,但至少给了他一个就业机会,否则以黄震的考核成绩,转正都很勉强。

    结果现在让林泽到曾经带过的新人手下去,去当他的下属!林泽只觉这个世界真的疯了。他跑死跑活,风雨无阻地每天去采访,娱乐频道的流量一直是整个网站最高的,比房产的涨势还要猛,按这么下去,林泽再过一年当上频道主编不是问题。

    正在事业上升期的时候,突然毫无道理地给他来了这么一出,简直是莫名其妙。

    总监介绍了另一个姓康的新人,这个男生看上去刚毕业,名牌大学生,介绍到娱乐频道,顶替林泽的位置。

    “林泽,会议结束后把你手头的采访资源和小康交接一下。”总监说。

    林泽总算明白了,这是要赶他走人呢,两年里积累的所有采访联系方式,专家的名片,电影院,公司负责人,剧院负责人,艺人经纪人的电话,全都是他的宝贵资源,现在要让他交给一个新人,让新人上位,明摆着就是坑他了。

    他点了点头,起身把门一摔,走了。

    这一招做得相当烂,当着总监的面摔门,还是自网站成立以来的第一次,林泽知道自己走了以后同事们肯定心内唯恐天下不乱,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无奈唏嘘的。更有看乐子看笑话的,还有同情他的。

    “你不要冲动,林泽。”一名娱乐频道的同事追出来说。

    林泽道:“现在别跟我说话,真的。”

    他沉默地收拾东西,到另一个频道的办公室里坐着,-频道只有三个人,频道主编黄震,一个刚转正的新人,还有林泽自己。

    黄震和新人还在开会没有回来,林泽坐在位置上打开电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身后一只手端来咖啡,副总监说:“你得去道个歉。”

    “我道他先人板板的歉!”林泽大声道:“一来就赶我去坐冷板凳!怎么不明抢!老子辞职把资源全带走也不给他狗日的!”

    副总监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笑了笑,说:“你这招不漂亮,别个上周刚来,今天开会就遭你甩脸色,你知道他说的什么?”

    林泽不用问也知道新总监说的什么,肯定是一连串的没关系没关系,故作大方以显示自己的胸襟,实际上多半恨死了他,以后还要找借口整他。

    林泽道:“我不关心他想什么。”

    说着喝了口咖啡,打开电脑,开word,打了三个字:辞职书。

    副总监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林泽,你考虑清楚,不要意气用事。”

    “我知道。”林泽打字飞快,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副总监和林泽关系还是不错的,他又说:“你何必呢?要走也不是现在走。”

    “不现在走等他炒我拿那点遣散费吗?”林泽说:“我还不至于这么潦倒哦。”

    副总监说:“再等等,别一时冲动,你再……”

    林泽道:“我会认真考虑的。”

    有人在外面喊副总监,他只得出去了,剩下林泽自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打字,他打了半封辞职信后终于冷静下来了,把文档最小化,端着咖啡,开始权衡利弊。

    之前月薪加-金,每个月至少能领到五千出头,而且从他调到娱乐频道后,整个频道的点击就在稳步上涨,做的专题也很受欢迎。照这样下去做到年底,月入六千不是什么难事,外加一笔年终-,至少也有两万。

    现在来了全网站最冷的-频道,-金必须大幅度缩水,加上基本工资,拿个两千八就不错了,再好一点三千多。黄震一天到晚就把暴露的,泳装的,搞噱头的图片朝上放,把整个-折腾得跟个黄网一样,为了拿那么点流量-金。

    林泽自己是做新闻的,知道今年上半年主城区月平均收入3360。瞬间就拖广大山城人民后腿了。他不禁苦笑,两千八的月入,摊个房租八百,水电费一百多,交通费三百,以前当记者,每个月还有一笔交通补贴,现在连车补都没了。

    伙食费,应酬,还要借钱给郑杰那个穷光蛋……杂七杂八算下来,根本不够花。

    最郁闷的是新人没有任何经验,来了就要全盘接手他苦心经营足足两年的所有采访资源,新总监简直就是个强盗!

    他的老学生新上司黄震回来了,坐在他对面,尖嘴猴腮,脸色发白。

    林泽也朝黄震点了点头,虽然有不平,但没必要把气发在他身上,大家都是公事公办而已,他又没做错什么。

    林泽打开文档,继续写他的辞职书,不是他吞不下这口气,是确信日子真的没法过。

    黄震说:“小林,我是期望和你一起,把这个频道做好,别输给其他频道,我也不知道你对咱们-这么抵触。”

    林泽知道他称呼变了,以前都叫他泽哥,现在直接叫小林,便答道:“不是抵触,确实是自己的问题,不习惯,做惯记者,换了坐班也呆不住。”一边继续打辞职书。

    黄震说:“你这人就是太冲动,意气用事,我有很多想法,就是没一个愿意协助我的人。”

    林泽嗯了声,以前他最怕就是黄震的想法,黄震异想天开的点子一大堆,根本不结合实际情况来,除了帮倒忙就没别的好事了。

    黄震又道:“不过王总为什么让你来帮我的忙,我也不清楚。”

    林泽打字停,他总觉得黄震知道点什么,他对这个也实在存疑,按道理说再怎么丧心病狂的上司,也不应该采取这么直接的方式,就不怕其他同事兔死狐悲吗?

    包括副总监,开始听到前总监走的时候,林泽还觉得副总要升正了,没想到上头又派下来一个,开始还挺同情他,现在好了,轮到自己遭殃了。

    不行,他不去把这件事弄清楚,晚上肯定睡不着。

    他决定待会去问,为什么要调他的岗。

    林泽登陆QQ,想找几个聊得来的,听听意见。

    右下角又有图标在闪,林泽点开,看还是那个健身教练,又加他,便点开加了。

    对方发来一张照片,那是林泽以前放在同人论坛上的图,那时候他还在读大学,很阳光很灿烂,眉如剑锋,鼻梁高挺,穿个白T恤七分裤人字拖,趴在朝天门的栏杆前看江水。

    “这个是你?你多大?”健身教练问。

    林泽答道:“我不419。”

    回完消息又来了,林泽看了一眼,健身教练说:“你误会了,我也是真心的,想找个好好过日子的人。”

    真心的,那就先当朋友吧。

    林泽现在实在没空和网友深入了解,畅谈人生了,他自己的人生还是一团乱麻,只得简单地说:“对不起,刚才是我误会,因为你开始就报身高体重,我以为是找419的。”

    健身教练:“呵呵没事,兄弟怎么称呼?今年多大了?”

    林泽:“叫我阿泽就行,我有点工作上的事要处理一下,待会咱们再聊。”

    健身教练:“行,我也去带客人了。”

    郑杰的QQ头像在闪,林泽正想找他聊聊,点开以后看到他说:

    “兄弟伙,老子要辞职了,受不了了。”

    林泽:“行,我也辞职了,一起辞职吧。”

    郑杰:“不跟你两个说,老子去提货。”

    又有QQ头像在闪,林泽点开,是自己的弟弟杨宇。

    杨宇:“哥,给点钱。”

    林泽要疯了。

    林泽:“洋芋!你饶了老子嘛!上个月才给你一千,这么快又花完了说。”

    杨宇:“我买了个iPhone。”

    林泽看到这个差点-血,杨宇说:“办了个话费套餐。”

    林泽:“给你五百,多的没得。”

    杨宇:“一个月要三百,这个月没钱了,先给我六百可以不,下个月我省点钱用。”

    林泽转念一想就明白,杨宇多半还给他女朋友买了个。这讨债的弟弟简直比家门口找郑杰的-还-,但父母养了他十八年,现在发现是个畜生,双方断绝关系,弟弟来讨点钱补贴生活,也是理所当然。

    况且杨宇找女朋友也是好事,起码有人去传宗接代,不用折腾林泽。

    林泽:“不要省伙食费,吃饱一点,再给你六百,多的没有了,哥哥要去卖血了。”

    杨宇:“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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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9 00:05:31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六章
    翌日上午,林泽睡到快十二点才起来,郑杰已经走了,桌上放着凉了的早餐。
    昨晚林泽就睡在外面的地上,抱着那个巨大的可塑性软沙发,-撅着睡了一晚上,睡醒时浑身酸痛,昨晚他和郑杰喝了整整一瓶轩尼诗XO,空酒瓶还扔在一旁。
    宿醉醒来,头晕眼花,脑子里嗡嗡地响,头疼欲裂。
    林泽--把冷早餐吃下去,拨打司徒烨的电话,还是关机。
    林泽打了几个电话安排单位的事,又有电话来了,那边是许辉,约他晚上吃饭,说顺便介绍几个朋友给他认识,别老呆在家里。林泽今天怎么可能有心情吃得下饭?只得约他改天再说。
    许辉在电话里说:“你别老呆在家里,出来认识认识新朋友。”
    林泽:“我不宅……我是当记者的,怎么可能宅?谢谢,等空了我叫上我朋友,大家一起吃饭。”
    许辉:“好,你没在家吗?今天看到天然气的表贴在门上。”
    林泽:“我周末可能住我发小家,暂时不回去,你有空就先交了,回来我再给你钱。”
    许辉挂了电话,林泽换好衣服出门去,今天外面很热,从空调房里出来,正是下午,热-袭来,林泽一下就肠胃翻涌,外加吃了冷早餐,难受得要死,吐了。
    他挎着个文件包,站在地铁站外的垃圾桶吐,吐完一抹嘴,买了瓶矿泉水漱口,站在烈日下,剑眉紧紧拧着,眼睛眯起,想了一会,去坐轻轨。
    轻轨倒车,抵达磁器口,这么热的天人还这么多,简直不可思议,林泽汗流浃背,t恤被汗水浸得湿透,现出背后的一大滩水迹。挨家陶笛店进去看,没有司徒烨。
    他拨了几次电话,那边始终关机。
    到处都是人,林泽挨家店找,在许多风情民俗店中看人——司徒烨也不一定在卖陶笛,可能是穿着古色古香的店小二衣服在茶馆里擦桌子,也有可能是手工艺品店里帮工?可能他在太阳下山,人潮散尽时也会出来逛逛,然后买个陶笛,坐在夕阳如火的江边吹一会。
    肚子里没半点东西,头晕,又一直出汗,林泽半点食欲没有,在店铺与街道上走来走去,不停地喝水,足足一下午,从古镇门口到江边,没有看到司徒烨。
    林泽又打开手机,上面是他以前给司徒烨拍的照。
    那时候司徒烨手上打了石膏,林泽帮他支好相机的三脚架,司徒烨站在江边,拍对岸碧蓝的天空与一个滨江的新楼盘,那位客户非常欣赏司徒烨的作品,点名请他拍一个系列图。楼盘的名字也很好听,叫做“春森彼岸”。
    司徒烨全神贯注地取景,拍照,林泽却在他身旁动了心,用手机拍下他这副认真的样子,那时正是初春季节,江面一望无际,江风吹来,司徒烨躬身凑到相机前,嘴角略翘,侧脸帅得无以伦比。
    那时候林泽还说有钱了要买对面的楼盘,什么春森彼岸,北城天街,观山水……这家开发商太会包装了,让司徒烨速度帮他多赚点钱,又让司徒烨去报名试镜当演员,说不定能被捧成当红一线小生……司徒烨只是笑着点头,说先把你的钱还上再说。
    “你见过这个人么?”林泽小声问。
    店员看了一眼他的手机,摇头,林泽又拿着手机去对面店里问,他知道这会他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又热又虚弱,但他根本什么也不想吃,问了小半条街,在路边吃了碗龟苓膏,再接再厉,继续战斗。
    “你见过这个人吗?”
    “你见过他吗?”
    “你好,你见过这个男生么?”
    林泽挨家店问,下午四点,既热又累,他可能找错方向了,这么挨家问,感觉自己像个-,记者证也没带出来,他在喧闹的街道中间站了一会,郑杰打电话来,问:“怎么样了。”
    林泽:“没找到人。”
    郑杰:“回来撒,慢慢找,不急。”
    林泽打算回去了,他感觉自己有点中暑,头很晕,勉强又买了瓶水喝,在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会,打起精神再去询问。
    终于,他在一家陶笛店里问到了。
    “这不是小烨哥么?哇,他年轻的时候好帅。”收银的女孩说。
    林泽:“……”
    林泽道:“他在这家店里上班吗?”
    女孩说:“对呀,你认识他?”
    林泽:“他……”
    林泽一颗心差点就从胸膛里跳出来。他深吸一口气,眼前不住发黑,忽然有点站不稳的感觉——他知道自己中暑了。
    林泽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心跳很快,浑身大汗,那女孩说:“是你朋友吗?”
    林泽又喝了点水,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越不能急躁,他想了一会,最先开口问的是。
    “他身体不太好吗?”林泽说:“听说他最近生了点病。”
    “没有啊。”女孩想了想,说:“挺瘦倒是真的,吃得有点少,怎么啦?他不吃猪肉,我都单独给他做饭。”
    林泽松了口气,说:“也没有骨折,没有……我是说别的事,没有残废吗?”
    女孩哭笑不得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
    “呃……”林泽想了想,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又精神起来。
    “我是他的堂哥。”林泽说:“家里让我过来找他的。”
    女孩点了点头,林泽又问:“他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女孩说:“他今天调休,你打他电话吧。”
    林泽说:“关机了,他家住哪,能带我去吗?”
    女孩道:“我不知道他家住哪,应该是在磁器口后面吧,下班的时候都是沿着后面那条路走的。”
    林泽:“有别的同事知道他住哪吗?”
    女孩:“没有,大家都和他不熟,才来上班一个月呢。”
    林泽:“他调休几天?”
    女孩笑着说:“明天就来上班了,他年轻的时候长得真帅啊。”
    林泽说:“他现在很老吗?这是三月份的照片。”
    女孩:“……”
    她接过手机,又认真看了一眼,说:“其实,嗯,还是没有太大变化。”
    林泽收起手机,知道司徒烨在这家店里,好办了。
    他从磁器口出来,半晌无话,脑海里一片空白,慢慢地沿着路走,古镇有一半在山坡上,临江而据一方山水,前面是商业区,后面则是老房子住宅区,还有陪都时期修的防空洞。一进入住宅区带,登时静得不闻人声,商业街的喧闹被远远抛在身后。
    盛夏午后,许多老房子外面贴着出租的纸条,磁器口有许多房屋都是文化遗产,不允许安空调,怕负荷过大,烧了电路引起火灾,一旦失火,连着烧过去将是一片一片的。这里的房子也很便宜,单间一个月只要四百。
    沙坪坝区还保留着不少这样的老城区,它们安静地躲在时代的角落里,仿佛与世隔绝一般,仍带着陪都时期的风范。
    这是与北城天街与两江新区等地方截然不同的山城一角,几个老人在偏僻处打麻将。
    时光在这里,像是温柔地停住了它的脚步。
    有人提着木匣子与小凳走过,给人修脚掏耳朵,沿街敲着铁块叮叮响卖麻糖的,挑着担子卖凉粉与凉面的……
    林泽找到一张石桌,在树荫下坐了下来,趴在桌上思索,周围凉风习习。
    这次一定能找到司徒烨,跑不掉了,说不定他就住在这里,林泽枕着手臂,侧头看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是在磁器口等他,等到明天陶笛店开门他来上班吗?还是先回去?
    林泽不太想动,回去也没事做,就在石桌前趴着,见了司徒以后,第一句话要跟他说什么?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到了再重逢时,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说什么好呢?
    说司徒,跟我回家么。
    说你终于回来了,没事就好……
    感觉说什么都不对,他会愿意跟着他走么?他离婚了?事情都解决了吗?在家里受了什么苦?是因为生他的气,所以不回来见面吗?
    林泽看了眼表,还有十六个小时才到明天早上八点,他趴在桌上,胸闷,烦躁,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手机响,林泽蓦然惊醒,接了电话,那边是许辉。
    许辉:“你朋友来找你了,林泽。”
    林泽马上道:“让他不要走!在家里等我!我现在就回去!”
    许辉:“你等等!喂!他好像误会了……你跟他说吧,等等!林泽跟你说!”
    林泽抓着电话,大声道:“让他不要走!拉着他,别让他走!”
    叮的声响,电梯门关上,林泽犹如五雷轰顶,声音发着抖,说:“他走了吗?”
    许辉道:“我解释过了……我说了我是新搬来的,那是你男朋友吗?”
    林泽心道谢天谢地,还好许辉没有恶作剧,他又说:“你现在下楼去看看……谢谢你了。”
    电话那头响起关门声,许辉下楼去,将近五分钟后,许辉说:“已经走了。”
    林泽说:“他有说去哪吗?”
    许辉:“没说。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也没说。”
    林泽点了点头,挂了电话,坐在石椅上发呆,真该死,但谁想得到司徒烨会去找自己?
    他应该会回来的,林泽心想,就坐在这里等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幕降临,林泽有点虚脱了,去买了点吃的,两串烤鱿鱼,一碗酸辣粉,就坐在江边等司徒烨,郑杰又打电话来说找到了没有,林泽说已经知道在哪了,等他回家。
    然而直到晚上十点,司徒烨还是没有回来,林泽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住在这个地方,半夜两点时,有巡警过来问林泽,林泽把身份证给他看,说只是在这里坐坐,巡警当他失恋了回家去,林泽无奈只得起身离开。
    经过正街时,林泽坐在陶笛店门口,古镇夜半空空荡荡,跟个鬼城一样,全镇熄了灯,还好买了两包烟,林泽固执地坐着,撕开一包烟,背靠陶笛店的木门,看着孤寂的夜晚发呆。
    明天司徒烨应该会来上班,今天他会误会许辉么?应该不至于……许辉已经告诉他自己是房客了,那天晚上,林泽也是独自在家里,这些事,司徒烨应该会明白的。
    巡警又过来一次,问他怎么不回家,林泽心情不太好,也不说话。
    巡警便在他身边坐下,和他一起发呆,林泽递给他一根烟,说:“我在等老婆。”
    巡警点点头,陪他抽完烟,起身走了。
    蚊子多得要死,把林泽叮得满手臂包,太阳下山后林泽几乎就没怎么喝过水,现在胸闷得厉害,等早上开门了,得去买两瓶藿香正气水喝。
    一根烟平均耗时六分钟……林泽根据烟盒里的剩余量来估算时间,得省着点抽,后半夜里,将近四点半时,他睡着了。
    再醒来已是六点,环卫刷刷扫街道,林泽依旧漠然坐着,古镇开始有人三三两两地开门,路过的人都奇怪地看着他。
    这间陶笛店会是谁先来开门?是老板吗?还是老板女儿?
    脚步声响,林泽抬头,看到了司徒烨。
    “你怎么这么瘦了?!”
    林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第一句话会这么说。
    司徒烨手指里拎着钥匙,挎着个单肩包,瘦得几乎不-型,那是一种病态的瘦,眼窝,脸颊都凹进去了。
    看到林泽的那一瞬间,他眼眶霎时就红了。
    “我胃出血。”司徒烨说。
    林泽起身,说:“昨天你去找我了?”
    司徒烨:“嗯,你怎么找到我的?”
    林泽说:“我猜的,我昨天跑了一天,挨家打听,我猜你学了吹陶笛,可能是在卖陶笛的店里……”
    司徒烨低头用钥匙开门,林泽说:“你原谅我可以吗。”
    司徒烨说:“你又没有对不起我的事,谈什么原谅?”
    林泽控制不住,从侧面伸手,抱着司徒烨,司徒烨停下了动作。转过身,抱着林泽,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
    林泽:“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找我?”
    司徒烨放开林泽,眼里带着悲伤,说:“不想,你又不喜欢我。”
    林泽道:“喜欢的,怎么不喜欢?我哪里不喜欢你了?”
    司徒烨没有回答,他解下锁,拉开一侧木板折叠门,林泽帮他推开另一边,两人把店门打开,店里一片灰暗。
    司徒烨把包放下,说:“我去买点吃的,你看会店。”
    林泽道:“去吧。”
    林泽独自坐在店里,拿起个陶笛试了试,呜呜地吹出声音来,有种身在梦里的不真实感,他设想过无数次与司徒烨的重逢,却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司徒烨回来了,带着豆浆和包子,分给林泽,两人对坐着吃早餐,这时间还没有游客来,已经有点热了,司徒烨开了风扇,脖颈里都是热痱,憔悴而瘦削,整个人就像变了型一样。短短几个月里,居然变了这么多,林泽看到就心疼,蹙眉问:“你怎么这么瘦了?”
    司徒烨抬眼看林泽,说:“在家里过得不好。”
    林泽不敢再问了,万一问到离婚的事,生怕司徒烨又会难过,他想了想,说:“别再走了,不离婚也没关系,我们在一起吧,你走了以后我日子都没办法过……”
    司徒烨反问道:“你不是喜欢郑杰了么?”
    林泽:“没有的事,我不是想清楚了么?你吃郑杰的醋吗?他马上要和蓉蓉结婚了。”
    司徒烨蹙眉道:“不要偷换概念,我问的是你对郑杰的感情,又不是问郑杰喜不喜欢你。你一直狡猾得很,现在我不吃你这一套了。”
    林泽笑了笑。
    “读了这么多书,没有改变你的想法么?”林泽忽然问。
    司徒烨:“最近才开始读的。”
    林泽:“你骗我说你残疾了,我差点被你吓死……”
    司徒烨:“我是残疾了,灵魂的残疾,我现在是个没有信仰的人。”
    林泽说:“让我当你的信仰吧。”
    司徒烨:“又来这一套,我对你的甜言蜜语,已经不感冒了。”
    林泽不还嘴,只是疲惫地倚在司徒烨身上,他瘦了很多,伸手时从衬衣下-到他嶙峋的肋骨,就像个病人。
    司徒烨没有推开他,两人就这么静-着。林泽的胸闷越来越厉害,他闭着眼,在司徒烨的肩上眯了会,一直紧紧抱着他的腰,就像生怕他走了一样,片刻后胃有点疼,起身到外面去,对着路边的垃圾桶又是一阵狂吐。
    司徒烨吓了一跳,出来道:“怎么了?”
    林泽吐完,无力道:“怀孕了。”
    司徒烨:“……”
    林泽笑得阳光灿烂,在司徒烨身上东歪西倒的,像个喝醉酒的人,扒在他身上,被他拖回店里去。
    司徒烨-林泽的额头,说:“你脸色很差,生病了么?”
    “有点中暑……”林泽说:“我去买瓶水喝……”
    林泽要起身,司徒烨却让他坐下,出去买水,回来时又带了两瓶藿香正气水,给他灌下去,林泽喝得嗓子-辣的疼,有股火焰从胃里冲上来,拉着司徒烨的手,只是不松手。
    “喂,我爱你。”林泽说。
    “别肉麻。”司徒烨说:“老板的女儿要来了……”
    九点,林泽在店里坐着,老板的女儿来开收银台,另外两名店员看了他一眼,说:“你堂哥吗?”
    “我堂弟。”司徒烨随口道。
    女孩笑道:“来找你玩的?”
    司徒烨没有说话,林泽笑道:“我来带他回家。”
    司徒烨说:“我没说要回去。”
    林泽想了想,-出钱包,说:“美女,你这里可以刷卡么?”
    女孩说:“可以啊,给你算八折吧,自己挑。”
    林泽抽出一张金卡,说。
    “你这家店里,所有的陶笛我都包了!司徒烨!跟我回家!”
    女孩:“……”
    司徒烨:“……”
    司徒烨道:“别听他胡说八道……”
    林泽:“这张卡里有我的一点积蓄,不嫌弃的话还请笑纳,要么我把你家店盘下来,和司徒烨一起卖陶笛?价钱你随便开,一百万够么?”
    那女孩道:“现在打个门面,转让费就要一百万哦。”
    林泽笑吟吟道:“没问题——我再加二十万货款——”
    司徒烨怒了,看着林泽,把卡抢过来,阴沉着脸盯着他。
    司徒烨说:“你和小葱说也没有用,店是她爸的。”
    女孩知道林泽是在开玩笑,莞尔看了司徒烨一眼。
    林泽:“那你跟我回家,你看我为了找你,都找得中暑了。”
    司徒烨还是输了,只得说:“下班跟你回去。”
    那女孩笑了起来,看看林泽,又看司徒烨。司徒烨像是想说点什么,又没有出口。
    林泽在风扇旁睡着了,头发略长了些,被风吹得有点乱,熟睡的面容像个小孩,片刻后,他被音响里的音乐惊醒了。
    陶笛版的声音悠远绵长,外面客人进店,三个店员抑扬顿挫地吹起陶笛,与音响和成一片。
    司徒烨走出店外,站在门口处,皓皓长空,悠悠白云,盛夏骄阳似火,那阳光洒下来,落在他的头上,林泽侧过身,在椅子上躺着,半睡半醒间,音乐变成了卡农,又变成风之谷协奏,俄罗斯狂想曲……
    中午时分,林泽的手机震动,司徒烨回头看,林泽知道那是他发来的,遂-出手机看。
    弘:【你知道我离不开你,成天用我对你的爱来要挟我,云梦泽,你是个坏小孩。】
    林泽:【老婆大人,我错了。吹首歌给我听吧。】
    司徒烨叼着陶笛,进来把音响的声音关小一点,看了林泽一眼,坐在他身边,再次吹起了天空之城。
    旋律在店里回荡,店员们习惯了以陶笛声来吸引顾客们,都是一瞬间跟着司徒烨吹起这首歌,同时吸气,吐气时步调完全一致,连收银的小葱也摘下一个陶笛,跟着吹响天空之城。
    林泽睡了一会,舒服了些,拿下一个陶笛,好奇地看司徒烨吹,音乐本身有种神奇的魔力,就像魔法一样。
    吹完一曲,司徒烨说:“还有点生。”
    小葱说:“带你堂弟先去吃饭吧?”
    小葱从购物袋里拿出一个饭盒给他,店里的音乐太响了,听多了林泽隐约头疼,说:“出去吃么?”
    司徒烨点了点头,带着林泽走出去,林泽说:“江边不错的,去那边坐着,我看到个好地方,你住哪里?”
    司徒烨道:“就在这后面。”
    林泽:“你答应我跟我回去的,不能反悔。”
    司徒烨看着林泽,一脸苦大仇深的神情,林泽又觉得好笑,他吃准了司徒烨爱他,吃准了他那纠结的心情,否则也不会跑到他家里去。
    他们买了两瓶水,在石桌旁坐下,司徒烨又去给林泽买吃的,回来打开饭盒,看到林泽在吃他的饭,是一份很简单的蛋炒饭,林泽吃了两口,就要喂他吃,司徒烨道:“滚滚滚,我自己来。”
    林泽只是笑,司徒烨买回来的是清淡的三鲜米线,林泽随便吃点了点就不想吃了,反而对司徒烨那盒饭比较感兴趣。
    司徒烨随手喂他吃了口,林泽一边咀嚼一边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司徒烨神色有点黯然,说:“怎么样?”
    林泽:“瘦了这么多,我心疼。”
    司徒烨说:“吃不下,告诉你了的,胃不好。“
    林泽:“你怎么出来的?你老婆呢?离了吗?”
    司徒烨:“回去以后我想和她离婚,我家里都不让,又挨揍了,我实在忍不住,想逃出来,逃家的时候从三楼上摔下来,摔伤了腿。”
    林泽:“……”
    “哪里?”林泽躬身去-司徒烨的腿,司徒烨说:“脚踝上,不太严重,已经好了。”
    林泽道:“后来呢?”
    司徒烨:“后来我在-躺了一个月,她就……和我离婚了。”
    林泽点了点头,司徒烨说:“没有离婚证,不能证明……”
    林泽马上道:“没关系,你就算有四个老婆我也爱你了,哪都别去,我要和你的老婆们一决死战!”
    司徒烨:“……”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司徒烨道:“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
    林泽哭笑不得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哎。”
    司徒烨没说话,林泽起身,按着他的肩膀,低头吻了下去,舌头强势地伸过去,司徒烨的呼吸急促起来,唇分时彼此对视。
    “我吹首歌给你听。”司徒烨说。
    林泽:“你都学会了吗?教教我。”
    司徒烨-出另外一个陶笛,和他自己的陶笛是一对,拼起来是个红蓝两色的心,林泽道:“这个是给我买的?”
    “嗯。”司徒烨答道,把陶笛凑到唇边,示意林泽看他的指法。司徒烨的手指修长漂亮,无名指上戴着林泽给他的戒指,指间按孔时,别有一番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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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9 00:04:58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五章
    那一夜里,林泽失魂落魄地走过北城天街,不时低头看手机,号码归属地重庆。
    也就是说,司徒烨早就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到自己身边?因为失望吗?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彼此?
    林泽穿着拖鞋,进商圈里找了个地方坐下,他穿着件皱巴巴的棉t恤,运动短裤,抬头看星巴克的玻璃墙时,里面倒影出自己疲惫的面容,眼中却带着一丝欣喜。再打电话时,那边关机了。
    林泽发了条短信:【为什么不回来我身边,这么恨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说,我给你道歉好吗?不要用折磨自己的方式来惩罚我,我爱你,司徒。】
    不管怎么样,回来了就行,虽然重庆这么大,但也就只有这么大,一定能找到他的。林泽寻思良久,又给郑杰打了个电话。
    郑杰:“做啥子,亲爱滴,想我了所。”
    林泽:“你在哪?”
    郑杰:“北城天街?”
    林泽:“回江北了?”
    郑杰:“相亲撒,过来坐哈不,远东百货门口,fisco咖啡,介绍美女给你认识。”
    林泽马上起身过去,在咖啡店外的露天长廊里看到郑杰和一个打扮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坐着。
    郑杰朝他招手,吹了声口哨。
    林泽过去,郑杰道:“亲爱滴来了。”
    女孩子一转头,是蓉蓉。
    “阿泽。”蓉蓉笑着说。
    她的声音带着久违的温柔,治愈了林泽的内心,他上去抱了抱她,没有问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与郑杰在一起,只是有种发自内心的,见到你真好的感觉。
    林泽:“见到你真好。”
    蓉蓉笑道:“我也是。”
    郑杰已不复当初的颓废,扔给林泽一张会员卡,说:“喝啥子,自己去买。”
    林泽买了杯摩卡回来,倚在座椅上,很累,心情却很好,蓉蓉与郑杰看着他半天不作声,许久后郑杰说:“哭啥子你。”
    林泽摇摇头,他半小时前哭了一次,被看出来了。
    郑杰侧身过去,林泽凑过来,两人也抱了抱。蓉蓉打趣道:“阿泽是不是一个人过很寂寞,你还是搬回去吧,两人这么住着不好吗,把房子出租,租抵贷也不错啊。”
    林泽忙道:“不是不是,是……这样的,太混乱了,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他想了几秒,说:“司徒烨回来了。”
    蓉蓉欣然低呼,郑杰却一脸吃醋的表情说:“是撒,就晓得你不是想我。”
    林泽哈哈大笑,给了他一脚,郑杰劈手把他拖鞋抽走了,林泽马上说:“别闹!”
    蓉蓉道:“他离婚了?”
    司徒烨的事一直没有瞒她,林泽一边抢回自己的人字拖躬身套回脚上,一边朝蓉蓉说:“但我现在不知道他在哪……”
    林泽把认识“弘”的过程说了一次,一直到今天晚上给司徒打电话的事,郑杰与蓉蓉都沉默地听着,林泽说:“他现在关机了,人也联系不上,不知道在哪,但手机号码归属地是重庆的。”
    郑杰担心地说:“是不是残疾了哦。”
    林泽道:“残疾了我也会照顾他的,关键是不知道他在哪。”
    郑杰说:“去找人帮忙,明天我陪你去,我认识一个客户,他老婆在电信上班,让她帮查查看号码所在位置……”
    蓉蓉莞尔道:“你还是那么急性子。”
    林泽心中一动,知道蓉蓉肯定有话想说,遂道:“你觉得呢,蓉蓉。”
    蓉蓉想了想,说:“我觉得是我的话,我应该不希望对方……对方用这种办法来找到我吧。”她看了郑杰一眼,又说:“当然了,直接找到我我也没话说,但总觉得不太……不太完美?我们女孩子和你们男生的爱情观不一样,烨哥是不是这么想的,我就不清楚了。”
    林泽手里握着咖啡杯,微微发抖,说:“那我该怎么办?我怕他又跑了。”
    蓉蓉说:“不会的吧,-子回头金不换啊,虽然这么说不太恰当……不过,哎……”
    林泽似乎找到了一根救命稻-,只是问道:“那按你的意思,我要留意身边,想办法找到他么?”
    蓉蓉道:“他的心里,应该是想被你找到的吧?”
    蓉蓉询问地看郑杰,郑杰松了松手指节,啪啪作响,笑道:“不、晓、得儿~你这么聪明,你帮阿泽想办法撒。”
    蓉蓉横了他一眼,林泽道:“我们说,别管他……”
    郑杰一脸“你们都串通好了欺负我”的表情,蓉蓉凑过来点,说:“他如果想被你找到,潜意识里,应该就会做出一些让你找到的事情来吧。”
    林泽刹那就明白了,不错,如果司徒烨心里很期望和他在一起,那么在言谈里,总会在不经意间留下一些线索,因为他自己也期待着林泽会来找他,希望能回来。
    “但他为什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呢?”林泽说:“在他离开之前我就已经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蓉蓉笑了笑,说:“不知道呀,他的脾气,可能就是这样吧,我觉得他的性格是个挺矛盾的人,我还挺佩服他的,一方面自尊心很强,另一方面,又爱得一点也不卑微,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有点那种我爱你,但是不关你的事,让我自己慢慢爱就好的感觉。”
    林泽嗯了声,缓缓点头,心道你们两兄妹真是老子的救命恩人……想到这里,他又看了郑杰一眼,不知道今天他怎么和蓉蓉约在一起的,也没跟自己说。
    郑杰-了-林泽的头,林泽便独自坐着喝咖啡,心里天翻地覆的,想的全是司徒烨。然而司徒烨的事对于郑杰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多半在郑杰的心里也是回来了就好,迟早能把人找到的,不着急这样。
    郑杰:“出去要好好照顾自己撒。”
    蓉蓉:“晓得了,莫要啰嗦,唐僧病又要发作了所。”
    郑杰:“你个人吃饭吃恁个一丁点,走都走球不动,又喜欢吃辣,哪儿过得惯哦。”
    蓉蓉:“我妈要给我邮海椒撒,个人煮饭,不存在。”
    郑杰:“东西收拾好没得,过几天我去送你嘛。”
    蓉蓉:“算了,我妈看到你都烦,一哈哈又要吵架,不晓得你们两个上辈子是不是仇人哦。”
    郑杰饶有趣味道:“我姑恁个喜欢你,你妈恁个讨厌我,对我不公平撒。”
    蓉蓉没好气道:“哪个喊你长得恁个丑嘛。”
    郑杰眼睛突出:“我还丑哦!日哩吗我这样滴算丑,哪个算长得帅哦,你看,北城天街恁个多帅锅,你咧桌上坐了两个最帅滴,还有啥子不满意哦格老子滴。”
    蓉蓉脸色一变:“又说脏话!”
    郑杰吐舌头,不敢吭声了,林泽忍不住笑了起来,蓉蓉道:“阿泽这种才叫帅撒,厚。”
    郑杰:“屁——”
    林泽本来还挺伤感的,被这俩家伙逗得哭笑不得。
    林泽:“要出国了?”
    蓉蓉点了点头,低头整理腕上的首饰表,小声道:“下周二走。”
    林泽:“我去送你吧。”
    蓉蓉道:“不用啦,你有空,帮我监督一下大笨杰就好。”
    林泽:“监督他什么?”
    蓉蓉没说话,郑杰扁着嘴,林泽心想监督他勤相亲,广撒网吗,难怪都不吭声了,他想了想,打算调节一下气氛,拉着椅子,朝蓉蓉挪了点,说:“喂,蓉蓉,我告诉你个事。”
    蓉蓉:“?”
    林泽:“前段时间,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在家里看我的私藏GV……”
    郑杰马上道:“阿泽!你不要说了嘛!”
    蓉蓉:“GV是什么?”
    林泽:“就是同人看的□,里面有俩男的……”
    蓉蓉:“……”
    林泽道:“看完以后直接吐了……我哈哈哈哈哈……”
    蓉蓉:“哈哈哈哈哈——”
    林泽道:“看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郑杰满脸通红,想揍林泽,却又下不了手,蓉蓉伏在桌上一顿狂笑,林泽忽然看到她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白金戒指,还没有摘下来!还是那枚林泽帮郑杰买的戒指!
    林泽当即明白了。
    林泽说:“他和你分手以后,都没办法再去接受任何人了,说了几次,这辈子的爱只给你一个人,宁愿老了和我一起过,也不再和别的女孩子结婚了,你是他的初恋,也是……”
    郑杰哭丧着脸,起身坐到一旁去了。
    蓉蓉抿着唇,眼里有泪水在闪烁。
    林泽:“……也是他唯一爱过的人,世界上除了你,还会有谁会在他负债上百万,没有工作,没有存款,没车没房的时候接受他?出国念完书就回来吧,你看,我把我最好的兄弟交给你了。”
    蓉蓉点了点头,眼里噙着泪,长长出了口气。
    郑杰背对他们,落寞地看着夜景,华灯初上,全城灯火,犹如一场华丽的梦境。
    良久,蓉蓉起身,过去踢了下郑杰坐着的椅子,郑杰略抬起头,林泽看到他哭了。
    郑杰拿了西装,接过蓉蓉的手袋,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去。”
    蓉蓉道:“阿泽,我走了,不用送了,拜拜。”
    林泽笑道:“拜,放假回国的时候再一起出来玩。”
    郑杰牵着蓉蓉的手,走进了灯火辉煌的北城天街。
    林泽依旧坐在小桌旁,打开免提,按了司徒烨的手机,那边还是关机。
    和蓉蓉聊了一会,林泽心情舒服了些,但他又忍不住地胡思乱想,万一司徒烨想不开轻生怎么办?他现在在做什么?回到出租屋里哭吗?还是在看书?他今天晚上睡得着吗?怎么总是这么倔强?林泽有点想揍他的冲动,揍他个满头包,再把他抱着,亲他。
    林泽越想越是心酸,又想到轻生的事,应该不会的……司徒只是敏感了点,不至于做这种事。连回去离婚都没自杀……对了,离婚,他离婚成功了吗?多半是失败了,但人能回来就好,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吼他了。
    只要能哄好他,林泽自己当个二十四孝都没问题。不想做/爱,不做也可以,就这么一起生活,多好的事啊,怎么司徒总是这么非黑即白的……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想了一大堆东西,脑子里几乎要被堵得炸了,翻来覆去地想,翻来覆去地拨号,很想把手机摔出去,又想在这夜空下大喊大叫一番。
    郑杰回来了,上下打量他。
    “狗狗喂了没得。”郑杰问。
    林泽:“喂了。”
    郑杰:“来我这边睡嘛,聊天,狗狗带过去。”
    林泽长叹一声,起身和郑杰回家,明天是周末,又是周末了,还好是周末!林泽现在急需把所有的事理清楚。他回家带了狗出来,郑杰还好奇地去看新房客的房间,里面乱七八糟的也没收拾,-扔着一堆-,被林泽揪着衣领拖走了。
    郑杰:“那个人做啥子的哦。”
    林泽耸肩,说:“辞职在家,晚上不知道去哪了,估计泡g@y吧吧。”
    郑杰牵着狗,两人打车去郑杰南坪的家,林泽到了以后就整个人像条丧尸般躺在沙发上,啊啊啊地大叫了一会,郑杰道:“你□咩。”
    林泽哈哈笑,去阳台上拿了个纸箱子放平,给阿拉斯加做临时的窝。不知道为什么,来了郑杰的房子里,他反而觉得这地方才是自己的家了。
    郑杰去倒了两杯冰苹果汁出来,林泽接过喝了口,说:“酒呢?洋酒来点,这个不够力。”
    林泽把抱枕全部放平,郑杰从餐厅高处的隔板上取下一瓶轩尼诗,顺手把灯关掉,开了小灯,朦胧的灯光笼罩着客厅一角,五六个抱枕叠着,还有个靠上去的时候,整个人就会陷进去的沙发,就像个-垛。
    空调开得很舒服,CD机里放着轻柔的音乐,郑杰与林泽一人一杯加冰的轩尼诗,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被沙发窝着,脑袋挨在一起,非常惬意。
    林泽叹了口气,不知道司徒烨现在在哪里……他住的地方一定很简陋。
    郑杰道:“你啷个办。”
    林泽说:“不晓得,先说你,蓉蓉今天说什么了?你们还在联系吗?”
    郑杰嗯了声,说:“之前一直都有联系,偶尔,她昨天说她不得行了,她没办法失去我的。出国读两年书,回来以后不管家里说啥子,都要和我结婚,我说先上车后补票嘛,先把娃儿生了,我来带,让她去放心出国……遭她骂惨了。”
    林泽笑得差点被酒呛着,--郑杰的头,感觉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二。
    “她说了让你等她吗?”林泽饶有趣味地问。
    “唔。”郑杰自顾自地喝了口酒,看着纸箱里探出个脑袋的-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泽:“她会准时回来吧。”
    郑杰说:“不晓得她的哦。”
    林泽:“你愿意等吗?”
    郑杰:“等撒。”
    林泽点了点头,郑杰端着杯子,给阿拉斯加喝了点酒,林泽要阻止他,阿拉斯加闻了闻便光速跑了。
    郑杰问:“你呢?”
    林泽说:“我不知道……我要疯了,要怎么找人?他一直不开机,大海捞针一样的……”
    郑杰说:“有啥子线索嘛,你不要慌,先想清楚?他有说他在做啥子工作咩?在哪里租房子?”
    林泽说:“在做销售。”
    郑杰:“销售分很多种撒,小店里打工也叫销售,做房地产也叫销售。”
    林泽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司徒烨时,他在星巴克里卖咖啡,遂道:“应该是在当店员,就是不知道哪家店。”
    郑杰说:“他是不是残疾了。”
    林泽没有说话,心里隐隐作痛,太造孽了,早就不该让他回去。郑杰想了想,说:“算了,如果生病或者行动不方便的话,以后多补偿他吧。”
    林泽说:“得先找到他,现在想这个无济于事,如果他行动不便,就……算了先不想这个,会在哪里当店员呢?”
    郑杰说:“还有没有啥子线索。”
    林泽:“月薪不高,只有一千六。”
    郑杰道:“那对了,应该是小店。”
    林泽点头,想起一件事,说:“平时没什么娱乐,比较少上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买的盗版书,可能住的地方附近有天桥或者地下隧道,又可能是夜市里卖书的地方。”
    郑杰说:“我觉得他有可能是在沙坪坝。”
    沙坪坝一带确实满足这些条件,但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多,比如说石桥铺,南坪的一些地方,甚至渝中区都有可能。不过沙坪坝是可能性最大的。
    林泽:“他还会吹陶笛,以前他没有说过会这个乐器,可能是最近才学的,有点生疏……不,郑杰……”
    林泽产生了强烈的预感——应该是在磁器口。
    磁器口是重庆的一个古镇,就在嘉陵江边,古镇里有卖埙,陶笛,纪念品,一直是游客爱去的地方。还在林泽念大学的时候,重庆本地人都喜欢朝磁器口走,在江边的船上泡上一壶茶,打打麻将。
    近几年旅游热,游客越来越多,一到节假日或者公假,磁器口简直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游客。司徒烨说周末忙得累死,很有可能就是在那里!
    更有可能的是……他新找的工作,是在一个卖陶笛的店里!
    “我明天去磁器口看看。”林泽说。
    “我明天要加班。”郑杰无奈道。
    林泽说:“我自己去就行。”
    郑杰的酒杯与林泽轻轻一碰,叮的声响。
    郑杰说:“祝你成功,加油,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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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9 00:04:41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四章
    那天从统景回来没多久,郑杰的房子装修完,林泽反倒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最近他都有点躲着郑杰,事实上也不用特别去躲——郑杰依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几乎碰不到面。
    郑杰专门请了两天假,林泽陪他去买家具和电器,把大件的东西让家具店送过去,林林总总包括电器,大件的桌椅等。
    “这个沙发不错。”林泽说:“可惜重庆没有宜家,我比较喜欢宜家的风格。”
    “好贵哦!”郑杰瞠目结舌,一个沙发就要八千多?!
    林泽说:“一分钱一分货,电器也是,都要买好的,可以用很久。”
    郑杰:“挂钟鞋椅这些小东西不用了嘛……”
    林泽道:“不行!配套的要配好,不然家里风格会显得很奇怪,该买的都得买,以后你还要结婚的。”
    郑杰道:“对了,阿泽,我有话想对你说。”
    林泽:“回家再说。”
    郑杰买的房子在一个高档小区里,设施配备齐全,环境也很好,距离他的单位大约半小时路程,早上也可以睡懒觉了。林泽在家具城这边把最后一批东西送上车,等郑杰处理完新房的事回家吃饭。
    要分家了,这天晚上,林泽把郑杰的卡都拿出来。
    “沙发我送你的。”林泽说:“新房买东西花了五万四,小电器零零碎碎的,留着你以后自己去买。这张卡是我买的理财产品,里面有你的一万五,下个月再还你。”
    郑杰道:“你呢?你继续在这里住?“
    林泽道:“嗯,之前就说好了的。我找到合租的人了,你看。”
    林泽把ipad给郑杰看,上面是在同人论坛上发布的合租信息。
    郑杰站在餐桌旁,表情带着些落寞,林泽在那一刻,又忍不住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但至少现在分开比以后分开要好,否则当郑杰找到女朋友以后,自己还是要搬出来的。
    到了那时,或许事情会变得更复杂,还容易让郑杰和他未来的老婆吵架。
    “好嘛。”郑杰无精打采地说,回房去了。
    林泽说:“你准备好了我帮你搬,过去吃个饭,给我留个客房,周六日我就过去住住,玩会。”
    郑杰:“要得嘛。”
    林泽独自坐在餐桌前,阿拉斯加跟着郑杰跑来跑去,郑杰已经在开始收拾东西了,又说:“狗狗呢?”
    林泽道:“放这边家里吧,你也没时间照顾它。”
    郑杰说:“阿泽,你要答应我,孤独的话就过来我家住。”
    林泽笑道:“放心吧,以前我们不也是这样的么?”
    郑杰嗯了声,林泽起身去喂狗,回来后整理笔记本里的稿子,看到右下角登陆了迅雷播放器,林泽记得自己今天似乎没用过迅雷,点开看了一眼,列表里是……
    ……是一个GV。
    林泽:“……”
    “郑杰?”林泽问。
    “啥子。”郑杰在房间里答道。
    林泽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推门进去,看到郑杰抱着个盒子,在翻东西,里面是他们念书时的毕业合照。
    林泽:“你……”
    郑杰:“??”
    林泽:“你用过我的电脑了?”
    郑杰:“诶,诶。”
    郑杰的表情变得非常非常的古怪,林泽说:“你看过我的GV了?”
    郑杰:“两个男的撒,看了。”
    林泽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哭笑不得,这时间还没有心情去细想郑杰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地问他:
    “有什么感觉?”
    郑杰:“……”
    林泽:“-吗?”
    郑杰很尴尬,说:“没……没有。好骇人……”
    林泽:“吐了吗?”
    郑杰饶有趣味地说:“那倒没有,只是觉得……肯定很痛。有点恶心。”
    林泽抑制不住地爆出一阵大笑,郑杰也哈哈哈笑了起来,林泽倒在-,不停地踹他,郑杰把林泽揉来揉去,林泽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郑杰说:“这么痛!啷个做哟!我看那个人要痛死了,叫得跟杀猪一样。”
    林泽知道郑杰看的那部片,林泽自己的口味和几个朋友的都不一样,有些人喜欢看欧-系的,大-外加各种-系,林泽喜欢看美少年或者禁欲系,十九二十岁的牛郎式-这种,通常日式GV里都有一个-师,把各种奇怪的道具放进少年-里去,再提枪上阵时,有的少年表情就很夸张,或者叫得很惨。
    郑杰明显是被那GV吓到了,还给林泽模仿少年的杀猪叫,林泽既好笑又无奈,把他按在-,说:“你为什么看GV?”
    郑杰躺着,被林泽骑在腰间,衬衣开了两个扣子,现出诱人的古铜色锁骨,说:“想试哈撒,如果我是g@y的话……唉好像不得行。”
    林泽伏身下去,说:“你现在会硬吗。”
    郑杰:“不……不会。”
    林泽注视郑杰的双眼,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永远不会改变的温情,那感情比恋爱时的山盟海誓,赴汤蹈火更隽永,也更深沉。
    “亲你一下行不行。”林泽低声问。
    郑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充满魅力,搂着林泽的脖颈,说:“阿泽。”
    林泽把额头抵在郑杰的额头上,静静地看着郑杰,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样,他知道郑杰想为他做些事。
    想为了他,当一个g@y。
    可惜做不到,没有生理反应。
    如果这句话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林泽一定会觉得很雷人很荒唐,然而现在心里却充满了感动。
    林泽趴在郑杰身上,静静地一动不动,把脸埋在郑杰身旁,郑杰抱着他,-了-他的头,彼此呼吸交错,却没有任何想接吻的-。
    “我去睡觉了。”林泽起身道。
    郑杰笑道:“晚安,云梦泽。”
    林泽要关上门,又一本正经地靠在门边,说:“怎么知道我叫这个的?”
    郑杰道:“在你ipad上看到的撒,你这个万人迷,大家都爱你。”
    林泽无奈莞尔,回房前郑杰又说:“阿泽,你过来和我一起住嘛。”
    林泽道:“不——你给我留个房间,放假我没事的话可以陪你住。”
    郑杰道:“好吧。”
    林泽又问:“什么时候搬?我去回房客消息了。”
    郑杰似乎还有点依依不舍的样子,说:“你说了算嘛。”
    林泽既不舍,又觉得好笑,说:“你住什么地方,不是都一样的么?反正周末我们也是出来一起玩,而且你也要适应一下。”
    郑杰道:“那我这几天搬嘛。”
    林泽点点头,回到房间里,背靠房门,有点落寞,却又丝毫不觉心痛,许久后叹了口气,趴在-。
    Ipad亮了。
    弘:【晚安,阿泽。】
    林泽翻了个身,举着ipad看。
    林泽:【不晚安,弘。】
    弘:【嗯。】
    林泽:【嗯什么嗯。】
    弘:【洗耳恭听。】
    林泽:【你在哪里上班?】
    弘:【离你比较远,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泽:【你合租还是住单间?还在和房东闹矛盾吗?】
    弘:【一个人住,是个改装后的-单间,不和其他房客打交道,现在没理房东了。】
    林泽想了想,又侧躺着,给弘发消息:【我这里两室两厅,有一间房想出租,租给不认识的人,挑起人来比较麻烦。租给你比起在网上随便找个人好,你愿意过来住吗?】
    弘:【我每个月薪水只有一千六,江北那块地方我住不起。】
    林泽:【房租可以算你便宜点。】
    弘:【不了,会给你添麻烦的。】
    林泽:【你生活能自理吗?我这边没有所谓的。】
    弘:【不,不行,谢谢你的好意。】
    林泽:【好吧。】
    弘:【对不起,我很感谢你的心意,你发小搬走了?】
    林泽:【他新房可以入住了。】
    弘:【所以还是打算分开。】
    林泽:【对。】
    弘:【分开一段时间也好,说不定对方会明白,又追过来了。】
    林泽:【不,今天我明白,我们不可能的,我们之间的感情根本就不是爱情,或者说,我不用贪心了,他本来给我的东西,就比爱情还要多。】
    弘:【没明白,不过我也很希望有这样一个朋友。你还打算谈恋爱吗?】
    林泽:【当然,要的。】
    弘:【祝你一切顺利,晚安。】
    林泽:【晚安,弘。】
    翌日郑杰搬走了,林泽买菜去他家吃了个饭,帮他的厨具,碗筷,冰箱等一切设备剪彩,两人在房子里大玩大闹,把-的枕头被子掀得一团糟,郑杰又冲到房间里,把留给林泽住的客房里的东西也弄得一团糟。
    他们把沙发上的抱枕扔来扔去,像小孩一样疯玩,最后开新电视,看了会电视,林泽说:“我回去了,狗还没喂。”
    郑杰送林泽出去到楼下,给他一把钥匙,林泽欣然接过,走到小区大门外,回头看时,郑杰还站在路灯下。
    林泽道:“我走了!”
    郑杰朝他挥手,林泽很心酸,他转过公交车站,站在那里,等最后一班车,手机响了,那头是个陌生的号码。
    林泽:“喂?哪位?”
    对方没有出声,片刻后挂了。
    林泽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回拨电话,那边没有接,林泽挂掉,发了条短信。
    【司徒吗?】
    对方回了消息:【我,弘。】
    林泽:【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
    弘:【我在同人论坛上看到你留了手机号,第一个帖子,江北区找合租的是你吗?】
    林泽:【对,你过来住吗?我不嫌弃的。】
    弘:【不是想过来住,是想给你留一个电话号码,这样就算你不再用jack’d了,起码还能联系上。】
    林泽:【你把我房子租了不就完了?我又不嫌弃你。】
    弘:【晚安,云梦泽。】
    林泽觉得这人真是令他无言,但是想想算了,或许弘心里确实敏感,交朋友的原则就是互相尊重,还是按对方的规则来吧。
    车到了,林泽上车,又一个电话响了,那边是个有点痞的男声,说:“你房子出租吗?”
    林泽:“对,你要过来看看吗?”
    对方说:“明天有空吗?下班以后联系你吧。”
    林泽和他约了时间,让他明天下午来看房,当夜回去喂了狗就睡了。第二天早上他习惯地去敲郑杰房门,才想起他不在家,推门进去看,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剩张床板上面铺着床单。
    中午吃饭时,弘的信息由jack’d上转移到了手机上,依旧是吃饭了吗等无聊话,下午下班后,还是昨天那男人给他打了个电话,林泽说:“你在北城天街等,我下来接你。”
    他把阿拉斯加套上,牵着它出门去,林泽到了以后打电话,对方说:“看这里,帅弟。”
    林泽转头,看见一个穿着短裤,球鞋,穿一件hipanda的t恤,一米八出头,皮肤是古铜色,头发修得很短很精神的运动系男生。
    林泽在刹那间有种被击中的感觉——他想起了谢晨风。
    “你挺帅的么。”那男生笑着说。
    林泽有点走神,男生说:“这是什么狗?哟,还冲我摇尾巴。”
    林泽回过神,说:“阿拉斯加,走吧,这边,你也挺帅。”
    林泽牵着狗,带着这男生回家去,两人就像一对,引得过路的小g@y纷纷侧目,林泽说:“你多大了?”
    “24,怎么称呼你?”男生说:“我叫许辉。”
    林泽说:“你叫我阿泽就行,我26了,比你大,刚打完球?”
    许辉说:“健身。”
    林泽点头,许辉又问:“你单身?”
    林泽点了点头,许辉在g@y里算很帅的了,个头又高,说话稍微有点点娘,但看不太出来,也没有太多重庆口音,许辉又问:“你是0还是1?”
    林泽道:“我1,你呢?”
    许辉说:“我都可以,0.5。”
    林泽见过不少说自己是0.5的,不过大部分是0,他对这个男生蛮有好感的,或许是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两人回了家,林泽给他看房间,说:“东西可以随便用,水电费平摊,我白天上班,晚上回来,但是洗发水,油盐酱醋那些……你要用多了我会收你钱,算在电费里,我这人脾气很好,处久了你就会感觉到的,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和你吵架。不能带人回来419。”
    许辉连连点头,看了一圈,说:“这个房间原来是谁在住?”
    林泽:“我发小……喂!说了多少次!不能动!”
    阿拉斯加又把谢晨风的手套叼回窝里,许辉说:“你还踢足球?”
    林泽说:“是我前男友的。”
    许辉点头,问:“分手多久了?”
    林泽:“情况比较复杂……不过咱们如果成为朋友,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
    林泽笑了笑,许辉说:“不错,就这样吧,我明天搬过来,先付你定金吗?”
    这人倒是挺-快,林泽问:“你在上班吗?做什么工作?”
    许辉说:“我刚辞职,没有工作,正在找,我妈接济我,给我生活费,也可能会送我出国。”
    林泽点头,许辉拿钱包,钱包很大,里面是厚厚的一叠钱,还有一大叠参差不齐的金卡银卡,许辉数了五百块钱给他,这时候电话响了,他边接边说:“明天搬过来付清剩下的,狗狗很可爱,走了。”
    林泽道:“等等,我给你写个收条。”
    许辉笑了笑,说:“没事,我相信你。”
    晚上林泽上了会网,渡过没有郑杰的第二天,他给郑杰打了个电话,说房子租出去了,郑杰正在外面应酬喝酒,还有点不放心,问长问短地说了一堆,才挂了电话。
    第二天下班时,许辉搬过来了,一切都按部就班,家当很少,只有几个纸箱,林泽给他一把钥匙,帮他搬进来,本想一起吃个饭,熟络一下,许辉却说今天有事,改天请林泽吃饭,放好东西又出门了。
    林泽照样出去遛狗,晚上回来躺在-,听到开门声响,正打算出去打个招呼,却听到外面有交谈声,似乎是许辉和他男朋友。
    阿拉斯加叫了几声,许辉朝它嘘,林泽本想起床去叫它,阿拉斯加却安静了。
    男人的声音:“哟,还养狗?他一个人住?”
    许辉:“很帅,是你喜欢的类型,但不怎么说话,你要去认识一下吗?”
    男人没说话,想必是在笑,又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许辉:“不知道,你别告诉我爸我在重庆。”
    林泽听到这话,心里有点疑惑,也是个离家出走的?隔壁房里,许辉说:“这张卡给你用,悠着点,别又刷爆了。”
    男人:“知道了。”
    静了一会,许辉又说:“我送你下去。”
    两人又走了,林泽十分奇怪,并在心里猜测许辉的事,当夜许辉回家,也没来敲门和林泽打招呼,直接就睡了。
    第二天林泽起来,许辉似乎上了一晚上的网,没有睡觉,说:“阿泽,我还没去买东西,可以跟你买点冰箱里的东西吃吗?”
    林泽说:“你吃就行,不用给钱。”
    许辉谢了他,去开冰箱,林泽又觉得这家伙有点像司徒烨,挺好玩的,就像司徒和谢磊的集合一样。
    林泽:“你不是重庆人?”
    许辉说:“我外地的,来这边打工,和家里闹了点小矛盾,暂时不想回去,对了,先给你房租,昨天忘给了。”
    许辉给了林泽钱,林泽便去上班了,这个房客迄今为止都一切还好,但应酬似乎挺多。每天林泽下班回来都不见人,冰箱里倒是把食物买满了,都是进口食物。林泽心想这小子挺有钱的嘛。
    林泽开始时是抱着比较主动的心态,想和这个人认识的,当当朋友挺好,但许辉似乎不把他当一回事,没问过他做哪行,也没来邀请他一起吃饭,回家时就躲在房间里,几乎不和林泽打照面,客客气气,保持距离。
    林泽颇有点一腔热情无处使的感觉,想想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没必要去勉强。
    这个周末,郑杰又去相亲了,林泽这几天连着加班,非常疲惫,直到七点才走人,路过北城天街时华灯初上,人来人往,忽然就觉得说不出的寂寞。
    八点,林泽坐在家里,--阿拉斯加的头,没有开灯,落地窗外夜景繁华,安静的夜晚,他独自坐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灯火。
    弘:【在做什么?吃饭了吗?今天忙得连短信都没时间发。】
    林泽:【没有。】
    弘:【还不去吃?】
    林泽:【不想吃,饿过了。】
    弘:【没人陪你吃饭吗?自己一个人在家?新房客呢?】
    林泽:【不知道,出去谈恋爱了吧。】
    弘:【你发小呢?】
    林泽:【出去相亲了,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
    弘:【你是不是没被人甩过?我想让你爱上我,我再甩了你,让你感觉一下。】
    林泽:【错,我次次都是被人甩的那个。】
    弘:【连你都会被人甩?】
    林泽给弘打电话,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无关爱情,只是倾诉几句,不需要对方的意见,只要他沉默地听。对方没有接,也没有挂,林泽听着电话那头的彩铃——周传雄“黄昏”。
    “过完整个夏天,忧伤并没有好一些……”
    “唱不完一首歌,疲倦还剩下黑眼圈……”
    “依然记得从你口中说出再见坚决如铁,昏暗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
    “依然记得从你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
    很应景的歌,林泽心想。
    北城天街中,来来往往的车汇集成一道灯流,在霓虹下闪烁,依稀有种华丽的不真实感。
    光晕蔓开,五光十色的霓虹此起彼伏,犹如长夜里孤寂的-潮。
    这里卷上来,那里又退了回去,刷刷地冲击着林泽的灵魂。
    在这个黑暗的长夜里,对司徒烨的思念铺天盖地的淹没了他——年少时不懂爱,与第一任的爱情是笨拙的。长大后于茫茫人海中与谢晨风相见,那场爱情铭心刻骨,相思如海,是爱,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没有多少遗憾,好聚好散,他牵着他,把他交给死神,叮嘱它温柔地带着谢晨风上路,并笑着与他告别。
    而司徒烨却是他最难分难舍的一段,那是情,他们本来可以安安静静地在一起,还没有开始,却被拆散了,至今他仍不知道是什么拆散了他们。那一天里司徒烨的紧张,离去时的绝望,在北城天街再见面时,发着抖的唇,依稀仍在眼前。
    “我回去离婚,但我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你要选哪种?你说了算。”
    司徒烨对他的爱犹如咆哮的-潮,一瞬间汹涌而来,林泽怀里抱着阿拉斯加,看着繁灯闪烁的北城天街,才终于真正体会到司徒烨的抉择,世界上竟然有一个人,爱他更甚于自己的生命。
    彩铃断了。
    弘:【怎么了?】
    林泽:【没什么,就想听听你彩铃里的歌。】
    弘:【送你个礼物,接电话。】
    手机响了,林泽看到那个陌生的来电,接了电话,说:“送我什么?”
    那边呜呜地响了几声,像是管弦,仔细听又有很大区别,片刻后悠扬的乐曲响起——纯音乐“卡农”。
    林泽笑了起来,听得出对方的手法很笨拙生疏,断断续续地吹了几个小节,紧接着连了起来。
    卡农响起,万钧沉重的夜晚倏然为之一轻,世界犹若变了副模样。
    灯火灿烂的夜景一如巨大的舞池,乐声吹起了繁华的幕布,璀璨的灯火于夜空下交织,绵延至远方。
    高/潮部分来临时,携着瀑布朝他的心里倾注进无限的阳光与喜悦,音符接二连三地飘荡在他们身边,彼此追逐。
    最终所有声音都沉寂了,被低低地抑下去,继而一扬,带着绵长的回音,收尾。夜晚的城市里回荡着久远的余韵。
    “是陶笛,对吗?”林泽在静谧里说。
    那边嗯了声,林泽听得出是个挺年轻的声音,他想起弘的jack’d头像,说:“游学志的,陶笛飞行船。”
    那边轻轻敲了敲手机的麦,发出轻响,林泽说:“别挂电话,待会再挂,想和你说几句话。”
    他忽然意识到,弘有可能是个哑巴,因为打电话过去他不接,或许就是因为不会说话的缘故,遂道:“我被甩了,可能不会爱了,因为上一任带走了我的爱情。你听就行,不用评价,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
    林泽把与司徒烨的相识到分开说了,低声道:“这是我最难以割舍的一段感情了,我总是把他放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这是我无力挽回的,但是在一个人的夜晚,不睡觉,不聊天,不说话,没有事情做,自己一个人想事情时,我还是会想起他。”
    “我这人习惯把所有事都解决,才不会留给自己任何遗憾,结束一段过去,才能开始新的生活。但在司徒的这件事上,我真的有遗憾,我永远说服不了自己,只能想办法把他忘了,但我现在发现其实忘不了,因为我没有能力去结束它,它会一直伴随我,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
    “到我死之前,我说不定还会去想,年轻的时候有过这么一个人,他那么爱我,我居然没有和他在一起……”
    林泽小声说:“我想他了。”
    “司徒。”那一刻,林泽只是在自言自语,仿佛把这个陌生人当做了司徒烨,又说:“今天新房客有点像你,很小心地问我,冰箱里的东西能不能吃,我看到他就想起你了。”
    “我也想你了……阿泽。”
    电话那一头是司徒烨发着抖的声音,接着,他挂了电话。
    司徒烨坐在江边,望向嘉陵江对面的灯火不住发抖,哽咽出声。
    电话一直响,疯狂地响,他没有接,只是把它放在衬衣的胸袋前,让它挨着自己的心脏,感觉它震动的声音。
    林泽起身,跌跌撞撞地出去,穿着拖鞋与短裤,打着赤膊,在走廊里站了一会,电话里,周传雄的歌声抑扬顿挫,荡气回肠。
    “黄昏的地平线,划出一句离别……”
    “爱情进入永夜……”
    “依然记得从你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混乱中有种热泪烧伤的错觉……”
    “啊——”
    林泽把头抵在走廊的墙上,哭了起来,哭声里带着难言的悲伤与激动。
    司徒烨沿着江边踉踉跄跄地走,边走边哭,看着江水里倒影出的夜景。
    灯光在泪水里模糊成一片。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18-11-2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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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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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9 00:03:43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三章
    郑杰回到车后座,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林泽,片刻后睡着了,看样子确实很困。
    昨天晚上估计郑杰没睡好,林泽发现了这个问题,活动一下,聊聊天以后气氛变得融洽了些,车上的人都在闲聊了。估计这次出来玩过以后,部门内员工之间的关系会拉近很多,因为大家都把各自的亲人,爱人带出来了,提供给每一个人了解其他同事的家庭与生活的机会。
    郑杰脑袋歪下来,枕在林泽肩膀上,林泽变戏法般又掏出点零食请同事们吃,笑着参与他们的话题,说点时事八卦,政局变幻等事,林泽声音不大,也很识趣,该断掉话题的时候就断了,同行的人仿佛都没睡好,聊了一会,都开始睡觉。
    两个小时的车程,十一点半时,林泽又觉得无聊,打开jack’d,看到弘在线。
    林泽:【吃饭了吗?今天没出去玩?】
    弘:【周末是最忙的时候,忙疯了,温泉舒服吗?】
    林泽:【还没到呢,在车上。】
    弘:【拍张照片给我看看吧,上次在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忽然又很想多看看你。】
    林泽:【拿你自己的照片来交换。】
    弘:【别的可以么?】
    林泽:【什么?】
    弘:【还没想好,到时候送你个礼物吧。】
    林泽:【你在做什么的?为什么周末很忙?在看店吗?】
    弘:【嗯,买东西的人太多,正准备吃午饭。】
    林泽:【今天打算看什么书?还是周国平?】
    弘:【乔斯坦贾德的《纸牌的秘密》,昨天看了一半,今天打算把它看完。】
    林泽:【这本没看过,说什么的?】
    弘:【一个流-汉独自活在荒岛上,手头只有一副纸牌,他没事就和纸牌们聊天,把它们想象成自己的朋友,三年后,他发现纸牌里的人物都活了。虚幻的世界里虚幻的爱人,如果一个人活在你的思想世界,那么也等于是拥有了他。】
    林泽:【所以是否和一个人在一起,也并不重要么?】
    弘:【对我来说是的,当我得不到一个人时,我可以想象他就在我的身边,和我谈恋爱,做一切爱人之间的事,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他活在我的幻想里,只要幻想不破灭,这段爱情对我来说,就是真实存在的。】
    车停了,大家下来吃午饭,郑杰下车,和负责行程的女孩子安排好吃饭座位,林泽却不知道去了哪。
    “阿泽呢?”郑杰四处找人:“阿泽!”
    林泽买了一箱乌龙茶过来,一人分一瓶,坐到隔壁桌过去,和一个单身女孩聊天。在其他人眼里似乎在泡妞,然而林泽问的大部分都是关于郑杰的事。了解他的工作和在公司里的性格,时不时逗得满桌-笑。
    郑杰在另一张桌上看了林泽一眼,林泽嘴角带着不羁的笑,意气风发,话题又能照顾到所有人,那桌人吃着饭,时而爆出开心的哈哈大笑,相比之下,反而是郑杰与他老板这一桌显得无聊了。
    “下午你们可以去玩蹦极。”王总挟菜的时候笑道:“我年纪大了,就不玩了,看你们玩。”
    郑杰来了精神,说:“下午去耍蹦极撒。”
    林泽心里咯噔一响,众人都说去嘛去嘛,大家一起玩,刺激惊险,有意思。林泽心想现在女孩子胆子怎么都这么大,只得勉强点头说是啊是啊很有趣啊呵呵呵。
    空气很好而且不热,比市区凉快许多,晚上气温估计还会再降,泡温泉一定非常舒服。吃过饭出来郑杰去拿房,分了房卡调好,两人果然被分到一个大床房,林泽当场就囧了。好吧反正大家应该也不知道,郑杰把行李扔在-,带林泽出去玩。
    第一天下午是集体行动,一群人吵吵闹闹地朝景区里走,林泽一边走一边上网查这里的娱乐项目,多倒是挺多,就是这个蹦极……
    一座塔,五十米,林泽光是抬头看就脖子发酸。
    一群人站在下面,郑杰道:“有谁玩有谁玩!”
    马上所有人都静了,郑杰道:“我和阿泽算两个……”
    林泽马上道:“不了,你自己玩就好,我给你加油。”
    “来嘛——”郑杰拉着林泽。
    工作人员疯狂宣传,林泽马上道:“不不不!我恐高!”
    开什么玩笑?从那么高的地方坠下来,林泽知道安全系数是100%,但也不想去试,万一弹上来的时候脑袋撞到跳板一定会死翘翘的!郑杰又回头看员工们,所有人一致说:“等你们玩过一次以后我们再报名!”
    林泽心想你们坑爹呢吧!最开始就根本没人想玩,都在看热闹。
    “可以两个人一起的!”工作人员极力撺掇双人跳,因为双人跳只要跳一次,却可以收两个人的钱,郑杰说:“来嘛来嘛,阿泽,我们一起跳。”
    “不不不……”林泽速度闪身,郑杰箍住他,说:“要死一起死撒。”
    于是林泽被拖了上去。
    郑杰道:“两个人一起跳。”
    林泽还在发呆,郑杰交出东西让工作人员保管,绳子,背带等又套了下来,教练一边套一边给他们讲解注意事项,林泽才反应过来说:“等等!”
    “没事的,我们这里很安全,跳过一次以后你们会上瘾。”教练说:“体验一下,没有问题。”
    前面一对情侣在跳,郑杰说:“你坐过跳楼机撒,听说和跳楼机差不多。”
    林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脑海中一片空白,他勉力咽了下口水,说:“你让我先镇定一下。”
    情侣跳完了,喊得声嘶力竭,上来的时候两人躺在软垫上,女孩抱着他的男朋友,满脸全是泪水。
    “好了到你们了!”教练说:“怎么来?”
    郑杰说:“面对面算了,不要背对。”
    林泽点了点头,教练就扣上扣子,拉好背带,让两人抱在一起,林泽刹那就尴尬了。工作人员上前检查,把该系的全系稳,林泽和郑杰紧紧抱着。
    同事们都没上来,还好没人看到,林泽不住喘气,感觉到郑杰的胸膛里的心脏也在通通地跳。夏天他们衣服裤子都穿得很薄,郑杰男生肌肤的气息令林泽起了反应。
    身体紧紧相贴,没反应才有鬼了!林泽心道糟了-……尴尬死。
    郑杰却没在意这个,说:“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林泽点头道。
    林泽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就把眼睛闭上,到上来以后再睁开算了。
    教练打趣道:“不要闭着眼睛哦,闭眼就-费了,准备!一——二——三——”
    林泽的脑海里响起魔兽暴风城庄严恢弘的音乐,还是□部分。
    下一刻,林泽和郑杰从五十米的高空紧紧相拥,一起被推了下去。
    “啊——”两人同时大叫。
    身体于高空旋转着下落,林泽的心理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仿佛天与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触不到天,也挨不到地,怀抱中唯一拥有的就只有对方。
    坠落的刹那一切仿佛都离他们远去了,只有对方的心跳。喊完第一声后,彼此都不再吭声,郑杰把头埋在林泽的肩上双手搂着他,林泽两手环过郑杰的腰,用力抱着他的背,眼前全是旋转的景象,速度越来越快,紧接着巨大的冲力袭来,于他们脚底一收。
    再次飞上高空。
    林泽不住发抖,那是从心底产生的,无法遏制的本能反应,这体验快得令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唯一的感觉就只有郑杰强壮的胸膛,有力的手臂,他们互相之间抱得越来越近,在这短短的几秒内,他又觉得自己是无比安全的。
    第一次升上高空,大地上的景象收于眼底,短暂的半秒停留,林泽看到面前的所有景色,当即决定不再闭上双眼。
    下一刻,又是一头坠了下去。
    “啊——”这一次,林泽发出兴奋的大喊,他抱着郑杰的头,感觉到内心有什么正在涌出来,仿佛是激动的泪水。
    第二次弹跳,第三次,力度渐弱,接下来的几次都没有第一次来得震撼了。
    跳完了,绳索被收起,两人摔在垫子上,林泽还下意识地紧紧抱着郑杰,不住喘气。
    他感觉到眼角湿了,抬手以拇指抹了抹。
    林泽:“喂,郑杰。“
    “哎,哎。”郑杰松开他,睁开眼,四处看看,说:“跳完了说。”
    林泽:“……”
    在很久以后,每次林泽想起这个事,就实在很奇怪,郑杰到底是带自己来做什么的?!怕高就不要跳啊!
    我被林泽那脸表情笑得要死了,我说:“他确实很二,后来你们没有再提到这件事吗?听到蹦极的时候,我就觉得完了你俩估计要爱上了。”
    林泽道:“我问他了,他说最近大家压力很大,需要减压,又听说蹦极可以减压,就带着我去玩一玩。”
    这个解释似乎也有点道理,不过当我听到郑杰带林泽去蹦极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郑杰要追他。
    冷饮店要打烊了,只剩我们俩和阿拉斯加,林泽又用手比划,说:“你跳过么?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没有用,一下就这么掉了下来,坠到底。”
    我以前在广州跳过,知道那感觉,但从高空坠落的冲动,哪怕是亲身经历也无法描绘其万一。
    “经历过一次以后,就觉得很多事,很多烦恼都不重要了。”我说。
    “对对,就是那种感觉。”林泽起身结账,把椅子摆好,我们带着阿拉斯加回去,北城天街前都是看完电影出来的人,在步行街的的士点上排队打车。
    我说:“不过只有第一次玩会有这种体验,我觉得坠向谷底的时候,有种把一切都抛开,而再次飞起来的瞬间,就很容易得到灵魂的新生与复活。有点禅宗里说的‘顿悟’那个道理。以前我和几个朋友去爬过一次虎跳峡的天梯,也有过这种体验,就是尧茂书漂流遇难的地方。”
    林泽:“天梯是怎么样的?”
    天梯很长,我们当时跟着驴友俱乐部从山道走到下虎跳底部,上来时走的是另一条路,。爬一个通向云端的梯子——是梯子而不是台阶,它有个别名叫“勇者之梯”。
    没有任何路可以走,只是一条直上云端的,九十度的,被焊在峭壁与悬崖上的陡梯。古代上房梁挂东西用的竹梯结构。区别只在于它是铁制的。
    陡梯尽头又连着陡梯,几百级,足有上百米,一眼望不到头。一行人犹如攀岩般背着大包,徒手附着于焊在峭壁的梯子上,缓缓攀爬,回头看时能看见背后的深谷下涛声震天,滚滚金沙江流逝,颇有点风急天高猿啸哀的气势。
    上百米高,一个失手摔下来势必尸骨无存。
    我给林泽说了,林泽颇有点跃跃欲试的表情,我笑着解释,确实是减压的一个好办法。虽然很多人会觉得害怕。
    “一起爬梯的几个人,玩过以后都成了好朋友,大家爬上来了,站在悬崖顶上的了望台望下去,就像重获新生。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单身妈妈,她抱着自己三岁的女儿,把她用衣服绑在身前,一手紧紧抱着,一手抓着,爬了上去,这件事震惊了所有驴行团的导游。”我说:“旧的灵魂被扔在过去,获得了一个新的自己,开始想,以后要去做什么,过什么样的日子。”
    林泽缓缓点头,说:“下次再去叫上我,你试过两人一起蹦极么?”
    很遗憾,没有。
    我摇头道:“两人蹦极的情况我也能想象,我一个朋友说,泡g@y的最好方法,就是和他一起去蹦极。”
    林泽莞尔道:“是吗?”
    我点头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唯一能抓住的只有对方,跳完一次再上来时,两人之间的感情会和以前很不一样。很多人都是先419一次,先-后恋爱,如果想好好过日子,那种感情还不太足,所以这应该也算某种补完吧。同生共死的经历……”
    林泽嗯了声,我知道他在想与郑杰的关系,这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林泽又问:“你觉得郑杰喜欢过我吗?”
    这个问题我完全无法回答,其实我觉得那个时候,林泽就已经有点离不开郑杰了,因为恋爱的人总会觉得对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有特殊的意味,实际上除却个别例子,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当时想太多,男生要玩起暧昧来都玩得很明显,基本不会出现什么欲擒故纵的情况,郑杰这种人更不可能。
    当做友情来看待,许多事也完全是发乎自然的,只是因为林泽想得太多,所以才觉得郑杰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而想得太多,本身就是坠入情网的标志,抛开林泽的某些小心思。实际上按情况来看,他和郑杰两个单身汉,又是好哥们,从小到大玩什么都在一起,郑杰拉着他去跳个蹦极,也纯属正常。
    我们从北城天街走到家门口,又买了两瓶酸奶喝。
    “他或许努力过,想让自己喜欢你。”我不好评判,只能这么说。
    林泽点头,还在思考。
    “爱情可能会来了又去,会恋爱,会失恋,会离婚,会再婚。”林泽说:“父母会离世,儿女会-,不过我觉得朋友这玩意,真的是一辈子的。”
    这话我无比同意,“君子之交淡如水”,真谛就在于一个淡字上,淡是经过时间的验证与洗练后,留下的最坚固的友谊,是经历了无数岁月沉淀出的感情。真正的好朋友是十年没见面,某天下午想起他了,给他打个电话,两人都能笑笑,热烈地谈点近况,感情一如往昔。
    我们喝完酸奶,林泽说:“再见。”
    我说:“再见。”
    我们各自回家,进电梯时邻居说:“哎呀你养狗了啊。”我才发现阿拉斯加还在我手里,这家伙居然不吭也不叫,主人把它忘了都没叫一声提醒,林泽似乎又有点心不在焉,连狗都忘了就走了……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把五十万放在楼下拐角处的第三个垃圾桶里,准备赎他的狗回去。
    林泽回去以后在洗澡,片刻后他的男朋友上门来,带着上次借去的书回来换,顺便带走他的狗。
    “还有什么好看的书推荐一下么?”他问。
    “非天夜翔的西楚霸王。”我厚颜无耻地说。
    他马上一脸“我是纯洁的才不要和你这种很黄很暴力的人说话你会带坏我”的表情,又问:“你们怎么总是有这么多好聊的?都说了些什么?”
    我回答他:“没什么。”
    他男友问:“他说我了吗?”
    我说:“没有,目前没有说到你。”
    他又问:“说他以前的指南发小是吗。”
    我怕他吃醋回家和林泽吵架,只好说:“阿泽又不爱他,不用吃醋啦。”
    他说:“不是吃醋,我也想有这样的一个朋友。”
    我还想再问什么,林泽却打电话来,让他男友顺便买点宵夜,他便抱着几本书,牵着狗回家去了。
    那天我坐了一会,想起我的两个发小,于是半夜十二点给他们打电话,只有我这种夜猫会在午夜伤春悲秋地缅怀在风里飘零的青涩岁月,而发小们都在搂着各自的老婆在睡觉。接了电话以后听得出那边困顿的声音,继而打火机响,边被老婆骂边出阳台抽烟聊电话,说到两点多。
    那俩家伙虽然没有串通,却都表现出一致的吃惊,觉得我今天一定是吃错药了才会去主动联系他们。更担心我是不是命不久矣,让我火速滚回去让他们看看,要确认我没缺胳膊断腿儿的。又问我是分手了还是被炒鱿鱼了或者要借钱别啰嗦速度进正题……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分手的话也别自暴自弃,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回来给你介绍男朋友我们公司有好几个基佬BLABLABLA……
    我挂完电话后忍不住想象他俩过几天去喝酒吹牛打屁聊天看美女的时候,一定会把我的这通深夜电话当做席间八卦谈资,各种猜测我是不是-寂寞冷或者觉得对不起他们了才做出半夜十二点打电话这种事,然后再给我打个电话回来,这个说完那个说,嘻嘻哈哈地刺激我说他们在吃什么喝什么……老婆肚子大了你准备好百日宴的红包红包里必须有现金不能塞欠条,又让我有空回去,到时候叫上谁、谁谁和谁谁谁出来一起玩……果然朋友是一辈子的。
    那天之后我一直想让林泽把故事说完,但一直碰不上他。某天傍晚我在楼下打太极时一个朋友来找我,他在不久前经历了一次糟糕透顶的的恋爱,前段时间感冒发烧,于是一直怀疑自己得了艾滋病。
    在等待疾控中心出结果的几天里,仿佛把自己的人生翻来覆去地整理了一次。想有什么事还没做,有什么愿望还没有完成,我约他出来吃了个饭,让他和林泽聊聊,碰面时发现他居然也认识林泽这朵交际花……如此这般一番,领到检测结果后,他决定申请技术移民,到欧洲允许同性结婚的国家去生活几年,国内的房子车子留给他母亲,先攒够旅费,再在接下来的余生里前去挑战未知的国度,未知的人生。老了以后再回中国落叶归根。
    他联系了在国外的一个朋友,发现移民比他想象的要简单得多,对方帮他找了工作,如果急着去现在就可以走。不过他还准备考完雅思,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再认真上路。
    我们去火锅店喝酒,庆祝他有想做的事,席间那个朋友说自己也很舍不得故乡,于是我和林泽吃得肚子滚圆地出来后,便合计送他本相册。一起去选地方拍照,拍完后,由我在每张照片后写一段小故事,让他带出国去,一来留念用,二来可以给对中国内地有偏见的老外反洗脑,还可以朝他们洗脑传销。到时候把什么川剧变脸,蜀绣麻将全部拍进去,一手捧相册一手持剑到处传教。
    我们约好这个周末出来,顺便出去逛逛吃吃,到处街拍闲晃,把礼物准备好,顺便把故事讲完。
    周末猪熊又出去赚外快,我在楼下等了一会,出来的只有脖子上挂着个单反的林泽,他男朋友没来。
    我问他:“你家那个不出来了吗?”
    林泽:“不出来,他昨晚打游戏打到五点才睡,咱们自己开车去,先去磁器口吧,拍川剧,老茶馆和江边麻将,吃饭时再等他们一起吃。”
    我还带着小本子,说:“你今天得把故事说完,我太多时间耗在这上面了。”
    林泽很-快地说行,我们在磁器口停车,带着相机进去拍照。
    “从什么地方开始呢……”林泽说。
    “从温泉……温泉温泉。”我知道我此刻的神态,一定像个伸着舌头的哈士奇在敲碗等林泽上肉,林泽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点了点头。
    我又追问他:“你们有一起泡温泉然后‘那个’吗。”
    “当然没有!”林泽哭笑不得道:“你疯了,是不是看书看太多,怎么可能,开放式温泉呢……”
    那天跳完蹦极以后,林泽一直心神不定,傍晚时天上下起了小雨,两人便换上泳裤去泡温泉。
    林泽趴在池边朝外面望,青山皑皑,雾气迷蒙,黄昏时天色半暗半亮,远处传来煮晚饭的香气,郑杰则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还把泳裤脱下来在水里洗。林泽一下就有点尴尬了,他虽然经常和郑杰一起睡,起居饮食都在一起,却都几乎没见过对方的裸/体。
    最后一次似乎还是在高二去游泳的时候。现在林泽带着紧张,视线避开郑杰胯/下,郑杰说:“你说对不对。”
    林泽:“嗯,对。”
    郑杰又道:“其实她们都不是真的爱我。”
    林泽先前没在听,根据他最后的一句话判断出郑杰之前说的什么,他便朝郑杰说:“以前不也是这样吗?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想试试看,现在又不想了呢?”
    郑杰说:“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真的没有当初那种心情了,如果有个女孩子对我有好感,主动给我发短信的话,我就会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因为我有房子,月薪八千才喜欢我。她可能只是谈恋爱谈累了,想找个好男人,过安定的日子吧,根本不是因为爱我,想和我过一生这样。”
    “不管坐在她面前的是不是我,只要稍微顺眼点,是郑杰也好,林杰也好,王杰也好……”郑杰自言自语道:“对她们来说,或许都没什么区别。”
    林泽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郑杰看了林泽一眼,说:“我打算告诉下一位相亲对象,我妈欠别人两百万的事情。如果她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就和她结婚!”
    林泽:“……”
    “你这样没意思。”林泽说:“真的,郑杰,别这样说,不会有女孩子愿意的。”
    郑杰:“蓉蓉不就愿意了么?”
    林泽反而没办法回答他了,他哗啦一声出温泉,泡得有点头晕,穿上浴袍,在一旁的躺椅上坐下,系好腰带,□的腿屈着,-膝盖,拿起ipad看。
    弘:【吃饭了么?】
    林泽:【没有,在泡温泉,下午玩蹦极了。】
    弘:【和你发小一起?】
    林泽:【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弘:【爱上了?】
    林泽:【没有,很怕爱上。】
    弘:【很怕爱上,其实就是爱上了。】
    林泽:【不能这么说……我再想想吧。】
    弘:【记得吃晚饭。】
    女孩子们来了,郑杰马上脸上一红,火速穿上泳裤爬出温泉,穿浴袍,系腰带,动作一气呵成,林泽险些被饮料呛着。
    “你们泡完了?”王总披着浴巾,莞尔道。
    郑杰穿着浴袍,站在岸边,笑道:“呵呵呵。”
    美女很多,郑杰还想再看一会,就在岸边坐着,王总说:“再下来泡会吧。”
    “不了不了。”郑杰马上摇头,和林泽一起走了。
    当夜吃过晚饭,大家又凑在一起唱歌,林泽唱的是王菲的传奇,又和郑杰的同事们拼酒,喝到11点时,给弘发了个信息。
    林泽:【晚安。】
    弘:【不晚安。】
    林泽笑了起来,拿着ipad坐到角落里回消息。
    林泽:【撒娇?小男人的怀抱可以温暖你。】
    弘:【没什么,和房东吵架了。】
    林泽:【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有修养的人。】
    弘:【为什么这么说?】
    林泽:【你闲着的时候喜欢读书,而不是上网。】
    弘:【但我还是修养不够。】
    林泽:【和阅历也有关吧,我小时候也很容易动气,不问清楚情况就发火,现在渐渐控制住了些。】
    弘:【最近一次发火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呢?林泽回忆起前段时间,想起来了。
    林泽;【最近一次发火是因为我前男友的事,他告诉我他结婚了,于是我让他滚。】
    弘:【他确实该滚。】
    林泽:【但我后来想清楚了,他并不是刻意来骗我,是真的很无助。】
    弘:【可见你还是挺在乎他。】
    林泽:【当时我还是太苛责他了,可能是我的话伤害了他,导致他最后自己走了,现在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弘:【上上次发火呢?】
    林泽:【还是因为他,一件很小的事,当时有点吃醋,于是朝他发火了,现在想起来,和他开始有点恋爱的苗头以后,就不停地吵架。挺糟糕的,没给他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
    弘:【可见你还是挺在乎他。】
    林泽:【嗯,人都走了,不提这个了,换个话题吧,你为什么喜欢读书?】
    弘:【这个问题很奇怪,要认真说的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的灵魂被禁锢在心里,不能去旅行,所以只能读书,在书里过别人的人生。】
    林泽:【你在哪里上班?】
    弘:【你话题变得太快了。】
    林泽:【在江北吗?为什么总是不开定位。】
    弘:【我不太想说,不说的话会被拉黑吗?】
    林泽心想自己可能也有点过分了,总是拿断交来威胁他很不好,不过如果弘真喜欢他的话,被威胁反而能看出自己在乎这个朋友……这种情况既矛盾又奇怪,林泽有点困了,还是决定不欺负这家伙。
    林泽:【我就好奇问问。】
    弘:【晚安,我很困了,和你聊天心情好了不少。】
    林泽:【晚安。】
    郑杰背对林泽睡着,打起了呼噜,酒店的落地窗外亮着对面度假村的光,还有人半夜喝高了,唱着歌回来,女孩子的笑声在深夜里显得很轻很好听。
    林泽侧头看郑杰,回忆起自己的初恋,他是在什么时候渐渐变得不爱他的呢?这种思考实在是太伤脑筋了。他甚至找不到自己感情消褪的时间段,更别说时间点了。渐渐的他似乎想明白了。
    或许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他和郑杰一直都在恋爱。
    除了性没有之外,许多事都和恋人差不多,小时候是一对竹马,长大以后林泽爱上了他,接着是热恋期的一年两年,再迈过去,就像结婚一样,又恢复了亲密无间,把对方当做亲人的关系。
    不能和他做更多的事了,林泽回忆起许多从前的事,他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一起出来玩的时候,还可以聊聊各自的工作,各自的家庭,一起快乐一起笑,互相鼓励。
    分开一段时间有用么?
    林泽决定试试和郑杰分开住一段时间,反正郑杰要交房了,这样他可以恢复正常心态去相亲,会寂寞,会重视他的相亲对象。
    或者,他们能够重新审视对方,选择友情,或是选择爱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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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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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9 00:03:02 |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篠麥霡翛 于 2015-1-9 00:04 编辑

    第四十二章
    林泽:“相亲怎么样?”
    郑杰:“就那样,这是啷个回事哦。”
    郑杰好奇地来看林泽的消息,林泽收了起来,郑杰相当怨念,说:“你还有秘密哦,瞒着老子了撒。”
    这么一说林泽反而没办法回答了,一直以来他们之间就没什么秘密,只得把ipad给他,说:“不是什么秘密,你要看就看吧。”
    郑杰边看边说:“阿泽,你喜欢他吗?”
    林泽:“不知道。”
    郑杰抬头看了林泽一眼,林泽都觉得自己简直是有毛病,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怎么会这么回答?
    林泽:“我准备和他谈谈,起码认识一下。”
    林泽这话其实是违心的,他没有对弘产生多少特别的感情,但他无比认真地想去和一个人谈恋爱,只要对方不是郑杰。这样他就不会对郑杰产生太多的想法,也不会去耽误他。
    他知道郑杰只会说一个字,郑杰只要听到他的爱情,从来就只会说一个字——“哦”。
    但是这次林泽猜错了。
    郑杰:“不行。”
    林泽:“……”
    郑杰:“怎么耍哦,他坐轮椅吗?不得行撒、”
    林泽:“谢磊得艾滋病你都说可以的。我愿意接受的人你也愿意接受啊。”
    郑杰:“反正不行。”
    林泽:“为什么?”
    郑杰从ipad里抬起头,看着林泽,眼神十分复杂。、
    “不为什么。”郑杰说。
    林泽:“……”
    林泽静了一会,要再开口,郑杰却道:“谢磊的事把你搞得很惨好不好,我不能再看你这样了,坚决不行。”
    林泽笑着说:“我不难过,谢磊的事教会我很多,我和死亡和解了啊。你想,很多年后,当我要死了,我不会为我的人生而遗憾,也不会再恐惧死亡,知道谢磊在生命的另一头等着我,会快乐地闭上眼睛,等待与他重逢。”
    郑杰固执地说:“不。”
    林泽说:“我准备找朋友谈恋爱了。”
    郑杰说:“你找撒。”
    林泽无聊地玩着手机,把它立起来,放平,又立起来,放平,郑杰继续看ipad上他的聊天记录,忽然抬头,看着林泽不作声。
    林泽眉毛一扬,询问地看着郑杰。
    郑杰看了林泽很久,直到ipad的屏幕黑了,林泽道:“怎么了?”
    郑杰摇摇头,把ipad还他,林泽伸了个懒腰,把咖啡喝完,端详郑杰,总觉得他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郑杰又提醒道:“明天要出去耍哦,明后两天,后天不要约人了,星期天下午才回来。”
    林泽点了点头,说:“去啊,答应了就肯定会去,要准备什么?”
    郑杰:“不用准备,去统景,玩蹦极,泡温泉。”
    林泽刹那心情就好了起来,泡温泉!很不错啊!去去去,一定去。
    老板不在,也没什么好装的,而且别人都带着爱人或者老婆,郑杰带个男人去,会不会显得太奇怪了?林泽今天回家后都在想这事,夜里ipad来了消息。
    弘:【爬哟。】
    弘:【晚安,阿泽。】
    林泽正想说几句什么时,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把聊天记录往上翻,终于知道郑杰今天反常的原因了——
    ——昨天和弘聊天的内容还在,郑杰看到了。
    林泽:【到底是爬还是晚安?不晚安,还是睡不着。】
    弘:【今天又怎么了?想撒娇?大哥哥的怀抱可以接受你。】
    林泽:【今天我发小看到我们昨天晚上说的关于我对他感情的话了,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弘:【我保证我没有笑。】
    林泽:【你一定笑了。】
    那边半天没说话。
    弘:【他为什么会问到我?让我猜猜,你向他提到了我?是吗?】
    林泽:【他是我唯一的家人,他想了解我的朋友,就像我和谁认识,有必要告诉我的父母一样。】
    弘:【很荣幸你愿意让他知道我。】
    林泽:【好吧这不重要,啷个办哟!明天我要去他公司组织的活动,员工聚餐和泡温泉,周日才回来了。】
    弘:【我还是那句话,你爱他吗?】
    林泽:【不爱吧。】
    弘:【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这个善变的少女。】
    林泽笑得侧躺在-。
    林泽:【昨天是你帮我推断出我不爱他的!你手机号码多少?让你听听我是不是少女。】
    弘:【你有一颗女孩般细腻的心。】
    林泽:【我不C。】
    弘:【我知道,你的皮相和内心很般配,从外表到性格,都是我最喜欢的。】
    敲门声响,郑杰在外面说:“还不睡哦,快点睡觉,明天要早点起。”
    林泽睡了,这晚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梦见了坐在轮椅上的司徒烨,醒来时已是清晨。郑杰在外面喊他起床了起床了。林泽便一脸疲倦地去刷牙洗脸。
    周末的时光最美好,可惜不能睡懒觉,郑杰早早就全副行当收拾好,穿着五分裤白t恤,林泽也去翻出上次买的半截西裤与短袖衬衣,蘸着啫喱水把头发梳了梳,挎个单肩运动包出去买东西。
    弘:【早安,阿泽,祝你今天玩得开心。】
    林泽回了他短信,两人出门把狗放到宠物店去寄养,再去超市采购零食和旅行装,樱桃小丸子说每次出游最令人兴奋的就是采购环节,对于林泽当然也不例外。郑杰昨晚像是没睡好,困顿地走在前面,林泽自己倒是很精神,随手拿了包猪肉脯就朝车上扔。
    郑杰:“买这种嘛,这个好吃些。”
    林泽:“这个好吃些。”
    郑杰:“这个!”
    林泽道:“这个是小时候吃的。”
    郑杰:“现在不用吃了撒。”
    两人对着研究一包猪肉脯,林泽选的是从前他们小时候在小卖部里买的,五毛钱一包,一包里只有一张四四方方的巴掌大猪肉脯,他曾经很喜欢吃这个,杨宇从外婆家回来时林泽会问弟弟有没有钱,让他拿点钱出来,杨宇一直不缺零用钱,于是都掏衣兜上缴了,林泽便去买猪肉脯吃,买回来以后和郑杰一人分一半。
    最后林泽只好让步,买郑杰选的那种。
    小学时班级春游,一群小孩就兴奋地在小卖部里买零食,第二天边吃边走,行军一样背着水壶出去远足。
    林泽拿了包无花果丝,结果又挨郑杰骂了。
    “全是糖精!招不住你哦!”郑杰说:“吃这种撒!”
    林泽笑得整个人趴在车上,软绵绵地把车拱着走。
    “这个好吃——”郑杰又说:“笑什么?”
    林泽摆手,莞尔。
    郑杰:“这个不许买,吃了不健康。怎么喜欢吃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平时不是很喜欢吃高档货的咩?”
    林泽哈哈大笑。
    郑杰莫名其妙看林泽,林泽说:“你越来越像我爸了。”
    郑杰:“?”
    林泽和他爸没什么感情,但他的意思是,郑杰有“老爸”的感觉,虽然他对爸爸是什么样的也没有一个概念,但郑杰确实很有爸爸感,管这管那的。
    “神经病。”郑杰说。
    结账时郑杰掏腰包,林泽又买了个装小糖的-兔哨子,放在嘴里哔哔哔的吹,郑杰马上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
    郑杰:“不要闹了嘛——这么兴奋做啥子。”
    林泽笑得阳光灿烂,收银员也在笑,郑杰把他的哨子摘过来,林泽又抢回去,两人把东西装好,郑杰站在北城天街后打电话,周末的阳光从天空洒下,渐渐开始热了,逛街的人却川流不息,充斥了每一个空间。
    今年流行船袜,低帮运动鞋,五分裤,这几年运动系男生最出风头,较之去年夏天更夸张了些,郑杰与林泽都是这么穿的,--干净的脚踝,两人凑在一处抽烟,引得周围不少人纷纷转头看。
    郑杰旁若无人的用拗口普通话在街上大声道:“就、在、后、面,你拐个弯就能看见我们了!是是是,哎做什么吃的,连北城天街也找不到……”
    林泽面无表情地吃着零食,看到远处一辆中巴,遂迅速把哨子放进嘴里,哔——一声尖锐哨响,穿透力十足,郑杰险些耳膜爆裂倒地。
    车开过来了,郑杰愤怒地吼道:“阿泽!”
    林泽坏笑,郑杰手指戳了戳他的头,要说点什么,车门在他们身边打开,整车同事都看着他们。
    “快快,上车。”林泽示意快上去,郑杰却让林泽先上车去。
    车里都是郑杰的同事,林泽一个不认识,唯一认识的熟人今天没来。他朝满车人笑着打招呼道:“各位好,我是郑杰的朋友,你们可以叫我阿泽。”
    他注意到王总了,两人视线一对上,王总马上说:“郑杰!小心碰头!”
    郑杰人太高,上车时脑袋又磕到车顶,发出一声巨响,这下更多人笑得半死。
    王总笑道:“开车吧。”
    剩下最后排的位,林泽和郑杰过去坐下,郑杰朝同事们挨个打招呼,拿出零食分,林泽又给王总递话梅-糖,她微微抿着嘴角,说:“我不吃这个,你们小孩吃的。”
    “你也是小孩。”林泽打趣道:“女孩子无论多少岁,都是小孩。”
    她笑着接过,拆开-糖,和身边的秘书聊天,林泽数了数,二十来个人,还有夫妻带着小孩,看样子一半是家属,遂朝郑杰小声说:“你不是说你老板不来吗?”
    郑杰-出手机看,答道:“不晓得她啊,突然想来了我有什么办法。”
    郑杰的市场部有十来个人,一二三……七对,外加四个单身汉,两个单身女孩,也算可以了,看来王总是特地跟他们市场部出来玩的。林泽又问郑杰:“你现在是什么职位?”
    郑杰笑了起来,笑容非常英俊,说:“我是他们上司,你千万不要爆我的糗事。”
    林泽点头示意知道了,又问:“你是市场部经理了?怎么没听你说?”
    郑杰前段时间跟林泽说过他被提成副手了,但没有说升正的事。副手和正式经理的待遇差别相当大,原先郑杰也抱怨过几次,大部分活儿都是他在干,经理却能吃整个市场部的业绩,每个月有两万多,就这样经理还不满意,想跳槽去更好的公司。
    林泽当时听了觉得相当骇然,两万多,简直是一笔巨款了,就这还不干活,不知道经理在想什么。
    郑杰神神秘秘地说:“经理一边上班一边在找下家,被王总炒掉了,现在市场部没有经理,她也没说要让我升正,就是让我管所有事。”
    林泽点了点头,知道郑杰想升正是肯定的?老板不升他他也没办法,少个市场部经理正好省薪水,既不说让郑杰升迁,也不明确表达不让他升迁,做着经理的事,领着副手的工资,不咸不淡就这么先放着……这老板倒还挺有手段的。
    郑杰手机亮了,他看了一眼,便放下手机,起身到车前去。
    林泽看他的短信,上面是王总的来信。
    【郑杰,别光顾着和自己家的聊天,出来带动一下气氛。】
    车上了高速,郑杰摘下车前的话筒,笑了笑,说:“各位大家早,今天天气很不错,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林泽瞬间就想爆笑,没想到郑杰还这么可爱,普通话说得一本正经。
    同事们纷纷说:“好——”
    郑杰道:“在场的大部分美女妹妹都没见过,嘿嘿嘿你叫什么名字……”说着伸手去捏那小孩的脸,听到他清脆的声音,说:“哦叫乐乐啊,有家属的,大家都各自介绍一下吧,谈谈恋爱史啊,怎么认识的啊,什么时候结婚啊,结婚几年啦,有没有吵架打架啊,小康,你今天脸上伤痕是刮胡子划的吗?”
    马上有-喊:“被他女朋友抓的!”
    全车哄笑,郑杰嘿嘿坏笑,说:“从谁先开始?大家都介绍介绍自己的另一半吧?来来,从安哥开始吧,还是第一次见安嫂呢。”
    郑杰叫坐在前排的一个人作安哥,看样子也就三十来岁,小孩已经七八岁大了,在抢话筒。林泽饶有趣味地看着郑杰和他的属下们互动,郑杰的管理模式不像林泽在自己办公室般如鱼得水,当然这也和行业有关,林泽自己办公室里都是记者,全是一开口就能说个十分钟半小时的货。随便拉个出来,路上就不会冷清。
    郑杰的属下们看上去不太爱说话,而且喜欢抱小圈子,但看得出郑杰还是很努力地在让大家打成一片。
    “大家都互相认识了。”郑杰说:“轮到介绍一下我的家属,当当当当!我的发小林泽!大家可以叫他阿泽!”
    员工们纷纷很给面子地鼓掌,林泽笑笑。
    郑杰朝那名叫乐乐的小孩说:“你可以叫他阿泽叔叔!”
    林泽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郑杰:“阿泽是我的家人,兄弟,朋友,老婆!”
    所有人哄笑,王总带着微笑,从前排坐直了回头看林泽,郑杰又说:“他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阿泽是当记者的,大家有什么问题,有空可以和他聊聊。好了,接下来的几天里,大家好好玩,玩得开心,现在起,我们都是好朋友了!”
    林泽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无奈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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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慵懒
    2018-11-2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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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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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9 00:02:38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一章
    林泽一人占张六人桌,不坐吧台,令服务员觉得相当蛋疼。但既然来了,便大剌剌地坐下,两手手肘搁在长椅上,忍不住地又想起他们小时候的事——从前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郑杰的呢?
    似乎是在高中分班的时候?他念文科,郑杰念理科,两人半夜爬墙出去上网,郑杰困了便靠在他身上睡觉……又似乎是郑杰拿到大姑给的钱,带他出去吃好吃的。
    或者是每周周末的时候,郑杰过他的宿舍来说:“喂,阿泽,回家了。”
    于是林泽便挎着个学生包,跟郑杰一起回他大姑家,睡他表姐的房间,两人依旧像小时候那样,睡一张床。
    “先生。”服务员拿着自助菜单过来请他点菜,林泽心不在焉地点了吃的,打算采纳赵宇航的办法,帮郑杰解决掉这事。
    七点郑杰和他的女老板来了,坐下时还左看右看。林泽直接起身过去,走到他俩身边,看着他们。
    郑杰:“?”
    这明显和说好的不一样,女老板也有点疑惑,但郑杰没问什么。
    林泽朝那女老板笑笑,说:“你好。”又看郑杰,说:“我在那边吃饭。”
    郑杰不明白林泽的意思,说:“哦……那……你好久回切?”
    林泽道:“八点左右,你们呢?”
    郑杰说:“我不晓得,你吃完先回去嘛,我谈点工作的事。”
    林泽暗道郑杰确实变聪明了,女老板看着林泽,郑杰介绍道:“这是我朋友,阿泽。”
    她也朝林泽点头,林泽打完招呼便走了,郑杰一直盯着他,似乎有点奇怪,又有点犹豫。林泽回到座位上,不时抬头看郑杰,看到郑杰的短信来了。
    郑杰:【做啥子哟。】
    林泽:【我想起上次见过她的,所以还是要打个招呼。】
    郑杰聊到一半回头看,另外一张桌上林泽沉默地吃着晚饭,女老板道:“叫他来一起吃吧。”
    郑杰笑了笑,说:“不用管他。”
    林泽吃着又开手机上的jack’d,看到弘给他发了消息。
    弘:【晚饭吃了吗。】
    云梦泽:【正在吃,你呢?】
    弘:【我也正在吃,吃小面,你吃的什么?】
    云梦泽:【日本料理。】
    弘:【有钱人。】
    那边不再说话,林泽开始越来越觉得这人有意思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都会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早上是:【起床了吗?早安。】
    吃饭时是简单的:【吃了吗?我也在吃。】
    晚饭过后会问候一声,睡觉前会说:【晚安,云梦泽。】
    除此以外,便只有林泽好奇时问他问题,这人会约略回答几句。林泽吃过晚饭,起身去给郑杰结账,当然拿的是郑杰的卡,两桌,三个人吃了六百多,林泽给郑杰发了条短信:【北城天街等你,不见不散。】
    北城天街华灯初上,林泽在门口站着无聊了一会,想到儿子阿拉斯加,回去把狗带下来遛,牵着阿拉斯加又走回吃饭的地方,点了根烟,等郑杰吃完出来。
    郑杰和他的女老板走出来,两人在门口要说点什么,林泽却站在他们的视野里。
    郑杰看到他了,笑着说:“等一哈!”
    那女老板又看到林泽了,林泽相信今天晚上过去,这事至少搞定一半。她结账的时候发现林泽先结过账,下楼时又看到林泽在等郑杰回家,这么明显的关系,稍微细心点的女人就会想到许多东西。
    郑杰说了几句话,跟她拜拜,笑着过来,--狗狗的头,阿拉斯加快乐地朝郑杰摇尾巴,林泽笑了笑,朝郑杰的女老板说:“再见!王总!”
    她点了点头,郑杰过来,林泽笑着说:“喂,郑杰,回家了。”
    郑杰接过拴着阿拉斯加的绳子,笑道:“回家了撒。”
    他们转过拐角,走进了北城天街璀璨的灯火与夜晚中。
    数天后,林泽给那个在私营公司做行政介绍郑杰进去的朋友发了条短信,问她,她们的老总有没有打听过自己,对方果然说有。
    林泽:【问了我什么?】
    对方:【问我你在做什么,结婚了没,我说你没有女朋友,怎么啦?】
    林泽窃笑,这样一来,只要接下来再加把劲,多半就成功了。
    那天晚上郑杰根本是云里雾里,没想到这么细的事上去,回家后林泽问他:“你们老板跟你表白了么?”
    郑杰道:“没有,应该是我猜错了,她什么也没说,就说她带女儿的事,把女儿带大很不容易,老公很久以前就跟她离婚了。”
    林泽点了点头,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林泽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如果有一个人能超过爱情,亲情以及所有的朋友,在他心里成为一个永远不可动摇的存在,那么这个人只有郑杰。
    郑杰是属于他林泽的,他想做什么甚至无需向郑杰报备,林泽丝毫不怀疑,现在就算要求郑杰和他结婚,郑杰也会答应。
    “你说她是不是这个意思。”郑杰看了会手机短信,说:“她女儿回家了。”
    林泽莞尔道:“或许吧,女人心,海底针,谁猜得到她想什么?”
    郑杰说:“跟她妈和好了就行。”
    林泽开玩笑地跟郑杰说:“她会不会觉得咱俩是一对哟。”
    郑杰说:“那好撒,反正我也不想结婚了,哎以后我们就在一起算了,管得外人说啥子哦。”
    林泽吓了一跳,说:“不行!”
    郑杰穿着短裤,翘着二郎腿看电视,没有看林泽,说:“老子认真滴!阿泽,我、是、认、真、的!”
    林泽在那一瞬间察觉出了什么,与郑杰的朝夕相处,令他们对对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点心情的变化几乎都了若指掌。
    郑杰在说这话时盯着电视,没有看他,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林泽笑着说:“不行,开什么玩笑。”
    郑杰侧过头看他,说:“我是真的这么想,结婚没意思的,我也忘不掉蓉蓉,不如我们就这么过了嘛。”
    “不。”林泽认真道:“郑杰,不一样的,朋友归朋友,爱人归爱人,朋友是一辈子的,这话没错,但咱们不能这样,这对你是很不负责任的表现。你没结婚前我们一起生活,这可以,但是你不能因为这种生活而不去恋爱,拒绝所有谈恋爱的可能。”
    郑杰说:“有啥子区别嘛。”
    林泽耐心道:“区别就在我们不相爱,是爱人的话倒是无所谓,你也不是同人,现在一起过几年是没关系,但以后呢?”
    “我们都会有各自的爱人,周末你带着你老婆,我带着我老婆,出来碰个面,一起吃饭,这才是美满的结果嘛。你现在只是伤口还没愈合,过段时间就好了,不能因为蓉蓉就放弃你未来的人生撒。”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郑杰有点生气了。
    林泽拿他没办法,但在这件事上他必须坚持,如果郑杰也是个g@y,那么他肯定会答应,根本不会再去找了,俩人就凑合了。不,这已经不是凑合,简直是最完美的爱情。
    但郑杰是指南,正因为如此,才不能和他在一起。
    郑杰按了一会遥控器,起身进房间。
    “郑杰。”林泽说:“我不是嫌弃你。”
    郑杰在房间里答道:“我晓得。”
    林泽随手玩了会手机,进房去,弘的消息又来了。
    弘:【云梦泽,晚安。】
    云梦泽:【不晚安,睡不着。】
    弘:【怎么?】
    云梦泽:【有心事。】
    弘:【我愿意倾听,当你的知心大哥哥。】
    林泽笑了起来,依稀间他仿佛隔着屏幕,感觉到了另一个人在很久以前,初识时给他的那种陌生人的温暖。
    云梦泽:【给我看看你的照片吧。】
    弘:【你看到我就不想和我聊天了,我谈了好几个,都是见光死,你有什么心事?】
    林泽在安静的夜里给弘发消息,说到自己的发小,以及心里那奇怪的情绪,包括他们一起经历过的许多事。
    弘那边沉默了很久,最后来了消息。
    弘:【你爱他吗?】
    云梦泽:【有点,我不知道这算什么爱,像是爱情,又不是爱情,没有强烈的和他-的-,不知道这算什么。】
    弘:【那就是不爱他。】
    云梦泽:【也许吧,但当他抱着我哭的时候,我觉得我真的很爱他,爱到想和他永远在一起,但他又不是同人,所以还是得让他去谈恋爱。可能我只是想有个家人吧,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我现在反而觉得,掰弯了他的话,和他做/爱很奇怪,实在没法面对他。】
    弘:【你掰弯过指南吗?】
    林泽笑着打字。
    云梦泽:【没有。】
    弘:【你以前没有喜欢过他?】
    云梦泽:【有,但是渐渐就不爱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最爱他的时候,曾经想过和他一起相守到老,他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和他一起打拼,后来反而渐渐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不能用爱情来囊括它了,你能明白那种感受吗?】
    弘:【不太明白,解释一下?】
    云梦泽:【生命中最亲近的人,爱不爱已经无所谓了,我从他身上,他从我身上,得到的感情与回报,远远比爱情更多,我和他的感情就像iphone4S,谈恋爱了,就被降级成 iphone4,这挺奇怪的……就算他和别的女人结婚了,住在一起,我也不会吃醋,反而会替他高兴。】
    弘:【听起来像是比爱情更高级的东西。】
    云梦泽:【对。】
    弘:【那么你在烦恼什么?】
    云梦泽:【他今天说,不想结婚了,谈恋爱累,要和我一起过日子,我听到又觉得挺难受的,不知道要怎么让他振作起来。】
    弘:【分开一段时间吧,分开就会好的,说不定分开以后能感觉到爱情,又在一起了呢?】
    云梦泽:【我想想吧。】
    弘:【晚安,云梦泽。】
    说着说着突然就来了句晚安,林泽心想对方应该也要睡觉了,便回了句:【晚安,弘。】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郑杰已经走了,桌上放着他买的早餐,林泽吃早餐时,看到手机里弘发来的消息。
    弘:【早安,云梦泽,你看,外面阳光很灿烂。】
    云梦泽:【早安,弘,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林泽吃着早饭,阿拉斯加看到林泽醒了,摇着尾巴过来蹭他,林泽说:“饿了吗?碗,碗。”
    阿拉斯加已经学会了,想吃饭时就会把盆子拱过来,意思是饿了饿了,饭点到了,给点吃的吧。
    但有时候林泽说“碗”阿拉斯加不去管吃的,单纯在他的脚边伏下,尾巴一直摇。
    “不想吃吗?”林泽问。
    阿拉斯加趴着摇尾巴,又亲亲林泽的脚。
    林泽有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觉——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一只狗,正在以他们各自的方式爱着他,这种幸福实在太奢侈了,林泽光是想,就忍不住地要笑,他吃过早饭,给阿拉斯加的盆子里倒满狗粮,说:“老爸上班去喽,拜拜!”
    他飞速跑进电梯,按着按钮等待其他人进来,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又跑出小区,跑进地铁站,看了眼表,恰好赶上迟到前的最后一班轻轨,心情无比美好。
    “请吃的。”林泽把两盒KFC的蛋挞拿到办公室,开始一天的工作,这个办公室自从跟了林泽开始,就一直好吃好喝少挨骂,林泽自认也已经做到最好了。
    中午吃饭前,郑杰打来电话,说晚上要去相亲,不等吃饭了。
    林泽挂了电话,主动给弘发了条信息。
    云梦泽:【吃饭了,知心大哥。】
    弘:【正在吃,你呢?吃什么?】
    云梦泽:【单位食堂,你呢?】
    弘:【工作餐,老板女儿做的饭。】
    林泽一听到“老板女儿”就想起郑杰那档破事,忍不住调侃弘:【老板有想把女儿嫁给你么?】
    弘:【不要开玩笑了,怎么会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穷小子?】
    云梦泽:【老板女儿会把你当哥哥吗?】
    弘:【嗯,叫我哥哥,不过我只是个很普通的老男人,一点也不萌。】
    林泽开始对这个人有点好奇了,他发了句:【你在做什么工作?】
    弘:【销售,你呢?】
    云梦泽:【记者。】
    弘:【开始上班了,我去忙了,工作加油。】
    林泽下班以后回家喂过狗又出来吃晚饭,坐在北城天街,外面人来人往,明天又周末了,郑杰去相亲,林泽吃过饭,坐在星巴克里打开ipad,弘的消息又来了。
    弘:【云梦泽,吃饭了吗?】
    林泽:【叫我阿泽就行。】
    弘:【那,阿泽,吃饭了吗。】
    林泽:【我买了张团购券,一起过来吃吗?】
    弘:【我已经吃过了,怎么?没人陪你吃饭?】
    林泽:【嗯,发小去相亲了。】
    弘:【昨天的心结解决了吗。】
    林泽:【不知道,看他,不看我,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拖着。你平时都做什么娱乐活动?看电影吗?出来看场电影,聊聊天吧。】
    弘:【不要这么急切地约我,我们一旦认识了,你却给不了我太多,会对我造成伤害。】
    林泽笑着回复他:【不谈恋爱也可以当朋友不是么?】
    弘:【朋友,往往只是你单方面的认为,就怕对方放不下,如果说当朋友就当朋友,世界上也没这么多暗恋了。】
    林泽不得不承认弘说得对。
    林泽:【那我们就在网上交交朋友?】
    弘:【我也没什么时间出来和你一起玩。】
    林泽:【你平时都有什么娱乐活动?】
    弘:【早上上班,傍晚下班,回家洗澡,看会盗版书,睡觉。】
    林泽知道这家伙应该也来过北城天街,否则怎么会看到过自己?
    林泽:【你今年多大了?我觉得你应该也挺喜欢玩。】
    弘:【我比你大好几岁,但是混得很糟糕,到了快成家立业的年纪,找了份勉强糊口的工作。】
    林泽:【家里没管吗?】
    弘:【你真的想听吗?了解我太多,你会爱上我的。】
    林泽:【抱歉,是我职业病发作了。你在看什么书?有好书推荐吗?】
    弘:【今天看的是周国平的《各自的朝圣路》。】
    林泽记得他看过这本书,当初念书的时候,传媒学老师就很推崇周国平,他说:【我也看过这本,不过很多年没看了。】
    弘:【第262页,论自卑。】
    林泽:【我记得,有两种自卑,一种是面对上帝的自卑,另一种是面对他人的自卑。】
    弘:【对,我是个自卑的人,今天看到这段,我也觉得有必要改变自己。】
    林泽:【其实我觉得你大可不必,周国平也说了,面对上帝的自卑者带着对无限的敬畏之情,他不会瞧不起别的凡人,他不把人当做神,所以对人不迷信也不苛求,不亢也不卑。】
    弘:【可是我总觉得我是面对他人的自卑,崇拜强者,藐视弱者。】
    林泽:【你自大么?】
    弘:【不自大,所以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奇怪,看不清自己,需要学习。】
    林泽:【为什么自卑?就因为长得不帅么?我是觉得二十来岁的男人,没有不帅的,只要衣服搭配好看点,多看看书,像你现在这样,怎么会没人愿意和你谈恋爱?】
    弘:【恋爱这种东西,不是谈得来就行的,你知道我结婚了么?我有艾滋病么?我有几个前男朋友?我是不是在劈腿?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泽:【为什么要骗人?骗人得回来的都是假相,骗得过全世界人,也骗不过自己,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到了那个时候,一切本来能不靠谎言得到的,为之珍惜的东西,最终都会付诸东流。每个人都知道欺骗是不对的,我们不能时时说真话,至少得知道这是错的,要尽量真诚,而不是随波逐流地去骗别人;坏人是该死的,我们或许对他们无能为力,至少得心存抗争,而不是崇拜他,跟着他去当坏人。如果不愿意信任陌生人,不和他聊聊,又怎么去了解一个人呢?当个朋友总是可以的吧。】
    弘:【你已经说了第二次当朋友了,我会把这话当做你想追求我的意思。但我总想着当我们见面的那一天,才告诉你这个原因,你一定要我提前说出口吗?我相信我们确实可以当朋友,但我会喜欢你,而你不会接受我,我们会保持一段时间的朋友关系,然后慢慢疏远,最后互相不再联系了。】
    林泽笑了起来:【不会的,或许见面以后有可能呢?我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弘:【我相信你不是,但根据我的经验,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朋友之间也是这样,除非是像你和你发小那样的感情,否则像咱们这种萍水相逢的网友,一旦认识了,随着逐渐的了解,也会失去新鲜感,你应该不缺玩伴,以后也不会再注意到我了。】
    林泽:【好吧,随你。】
    这时候林泽又起了点逆反心理,说:【如果我见不到你,就把你拉进黑名单了,这样你会愿意出来喝杯咖啡,聊聊天么?】
    电话响了,林泽接电话,那头是郑杰。
    林泽:“怎么样?”
    郑杰:“一般般——你在哪儿哟。”
    林泽:“北城天街撒,来嘛,我给你分析分析。”
    郑杰:“不用分析了,别个对我印象好得很……”
    真是风水轮流转,从前担心郑杰找不到对象,如今看起来,最麻烦的不是找不到人爱他,而是他找不到人可以去爱了。
    郑杰无聊地来了,买了咖啡,与林泽面无表情地对坐片刻。
    郑杰说:“明天公司要组织员工出去耍,增进感情。”
    林泽:“哦,怎么?明天不回家吃饭了吗?”
    郑杰:“可以带家属一起,你跟我去嘛。”
    林泽:“不带你相亲对象去?”
    郑杰:“没感觉的。”
    林泽:“哦。”
    郑杰:“去嘛去嘛,人都很好,你不用怕生,我们老板不去,是市场部的员工聚会,你不用怕。”
    林泽:“……”
    林泽真是服了他了:“我当记者的怎么可能会怕生?”
    郑杰说:“那算你去了哦,两天一晚,要在外面住,我现在打电话去给安排的人说了。”
    “嗯。”林泽有点敷衍地说:“去。”
    郑杰摆手示意不用钱,打电话交代订房的同事。
    “喂,小李啊——我这边是两个人,嗯,我和我发小,对,男的,随便,大床房和标间都可以……”林泽一听就知道他又二了,郑杰觉得和林泽睡一张床很正常的事,别人可不知道他俩的关系!
    标间!标间!林泽马上示意郑杰不要胡说,在老板面前装装还没事,在同事面前俩男的公然睡个大床房像什么样子?
    郑杰:“?”
    林泽反复示意标间,郑杰按了免提,说:“啊,那那那,等等!还是要标间算了!不要大床房了!”
    那头是个女孩,说:“哦……这样啊,好啦,那我让酒店尽量帮你们安排‘大床房’吧,嗯嗯。”
    林泽:“……”
    真是越描越黑,林泽要哭了。郑杰挂了电话,满脸莫名其妙,林泽也懒得给他解释,倚在椅子上直喘。
    郑杰拿起林泽的ipad看,说:“你在跟哪个耍哟,这个不得行!”
    林泽道:“怎么?”
    他拿过ipad,看到弘给他发了新的消息。
    弘:【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其实我是个残疾人,请你不要拉黑我,还是让我保留远远喜欢你的权利吧。每天可以和你打个招呼,我就很高兴了。】
    林泽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想了很久,认真回他短信。
    云梦泽:【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也是残疾的,神把我的肋骨取走,为我做了我的爱人,却把他藏在世界上,不知道哪个被遗忘的角落里,一直不把他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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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6]常住居民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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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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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8]以坛为家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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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7-29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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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0]以坛为家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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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 2014-9-20 13:23:21 | 只看该作者
    我竟然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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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2楼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4-9-11 11:33:45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林泽点开另一个朋友。

    林泽:“幺儿,哥想辞职。”

    对方是个小零,一直很喜欢林泽,曾经天天追他磨着他要和他谈恋爱,又送东西又发短信。

    但林泽不太喜欢小孩子,况且弱柳扶风一般的小嫩零,就没接受,明确告诉过他很多次只当朋友。

    那小零还是很善解人意的,就是对林泽实在太好了,拒绝又拒绝不掉。最后林泽也过意不去,认了他当弟弟。

    圈子里哥哥弟弟喊起来情况很多,林泽不喜欢认那么多干哥干弟,就这么一个弟弟。事实上也经常照顾着他。

    李迟然:“辞撒,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嘛。”

    林泽把情况约略地说了几句,李迟然说:“哎,哥哥,你随便去找个工作,怎么可能找不到嘛。现在卖酸辣粉的一个月也有两千多,何必呢。”

    “你朋友这么多,让人介绍个工作,随便做啥都可以,真是头一回听记者说找不到工作的哟。”

    林泽一想也是,两千八的工作,对新人来说还好,对一个工作了几年的正式记者来说,实在是太蛋疼了,在1.5线城市里就没法过,更别说买房买车什么的。

    更郁闷的是,这个岗位没前途。

    但林泽还是想知道总监调他岗的目的,如果是真想锻炼他……好吧,这个可能性明显不大。

    他到办公室外敲门,总监似乎等了很久,里面还有姓康的新人,总监说:“来得正好,林泽,关于今天的事情,我也想和你谈谈。”

    小康走了,林泽点了点头,说:“刚才是我太冲动了。”

    “可以理解。”总监说:“心理落差,当初我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林泽看着总监不说话,总监咳了声,说:“你们年轻人就是冲动,其实呢,换个位置,也有换位置的好处,我们要想的是,怎么把负责的频道做得繁荣起来。”

    林泽心想这些全是废话,我之前在娱乐频道付出的努力不就是你说的么?刚来娱乐频道的时候同事们连明星的脸都认不全,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又何必把我调去坐冷板凳?

    -的情况他很清楚,每天除了收纳几张图片,供应给其他频道所需,就根本没有任何发展前途,想做个新闻都没法做,只能在网上东一张,西一张地偷其他网站图片。黄震当了频道主编,必须按他的喜好来,每天找一堆□大腿的照片朝上面贴图。一被整顿又要全部遭殃,林泽是绝对不会去趟这浑水的。

    他关心的是会不会在以后给他新的机会,然而总监的回答令他彻底失望了,扯一堆套话,简单安抚他几句,似乎连话都不愿意和他多谈,就让他回去工作,并说了会议室发火的事情他没有放在心上,让林泽也别带着情绪去工作。

    林泽又走了出来,回到座位上黄震笑道:“说开了么?说开了就好了,王总不是记仇的人。”

    林泽没有回答他,还拿不定主意时,手机上有人发短信,是个平时和他混得好的技术。

    技术说:“泽哥,我猜是有人背后告你黑状,说你作风和性倾向问题,新总监才让你去坐冷板凳的。你是不是带新人的时候和黄震结仇了。”

    林泽终于明白了,以前带黄震出去采访的时候,估计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点自己的性倾向。

    “我说呢,原来是这样,你确定么?我没有刁难他和他结仇。他实习期差点没过,还是我给他填了单才留下来的。”

    技术:“新来的小康说他听到王总说的,他不知道我们有QQ监控,回来就和他女朋友在网上聊天,说你坏话。你过来看吧。”

    林泽起身到技术那里去,看了一眼QQ监控,果然,小康在和女朋友聊他是个-的事,并说了总监非常讨厌同人。

    公司里虽然有人知道他是同人,但从来没人敢当面问他,顶多就是私下议论,最八卦的地方就是事业单位和网站公司,林泽以前和小g@y们逛街的时候也碰上过几次同事,没结婚没女朋友,还被几个妖孽挽着手,碰面的时候躲不及了,也不想躲,自知免不了被议论。

    既然有歧视成分在里面,再怎么努力也没用,正好辞职,于是去交了辞职报告,和总监,主编挨个谈话,正式离职了。

    出来的时候他算了一下还有两万多的存款,反正自己已经被调岗,裸辞也没关系,离职证明过一周再去拿也可以,但要把采访联系方式全部送给新人,再带着他挨个去和别人介绍,那可是绝对不行,触及他的原则了。开玩笑,两年的辛苦打拼全为他人做嫁衣裳,林泽宁愿这点把柄被总监捅到其他同行那里去,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照顾新人。

    爱扣薪水就扣,这些联系方式值好几个月薪水了,离职证明甚至出不出都没关系。

    林泽知道副总监还是会罩着他的,毕竟以后跳槽了,大家多半还是在新闻与网站这个系统里,帮他也就是帮自己。

    他挎上电脑包,走出街头的时候才十点,阳光灿烂,登时感觉一身轻。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区别只在于怎么过,回家了郑杰肯定也会帮他,找工作么,没关系,过段时间再找,当年也是这么到处投简历,认认真真过来的。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有房贷,不用养车,林泽深切地感觉到自己是很幸福的。

    去哪?林泽现在的感觉就是随便走走,或者朝路过的-喊他辞职了。

    想回家睡一觉,这两年里他几乎就没怎么睡到自然醒过,但回去又怕碰上那几个来讨债的-,便先回了江北区,去星巴克坐下,点杯咖啡,掏出iPad上网。吃过午饭再回去,或者就在外面呆一天了。

    江北区几乎全境WIFI,是家店就有无线网,想吃贵点的可以去两百一顿的自助餐上井,便宜的可以吃凉粉酸辣粉,炖得很烂的鸭头鸭舌,麻辣烫小炒。

    可以在港式茶座里点壶茶,两笼点心,三十块钱坐一下午。

    可以在大融城楼顶吃正宗的粤菜,川菜,湘菜,东北菜,云南菜,烤鸭牛排,整个北城天街几乎天天都在做团购,买张团购券,二十八打发一天。

    晚上等郑杰下班了再一起去吃麻辣香锅,喝喝夜啤酒,或者买点菜回家吃。林泽自己做了这么久的新闻,知道山城地沟油很少,除了少量路边摊的烧烤,大部分店家还是很爱惜名声。

    毕竟这里的人脾气火爆的也多,捅出个篓子来,老板肯定要挨揍。

    林泽开iPad找团购,顺便开了一个软件,看附近的g@y有多少,凡是注册了这个同人交友软件的会员,都会出现在附近列表的名单上,照片下还有与他的距离,最近的g@y离他只有5米。

    林泽手指抹了抹,把密密麻麻的照片页朝上翻,下面是一大堆在50米,75米,100米,120米的同人,一千米内足有好几页,花枝招展,有秀肌肉的头像,有小清新,有非主流,有素面朝天,有真面目示人,有胖有瘦有MAN有娘……跟同人会所网站翻牌子似的。

    山城的同人几乎是他去过这么地方最密集的,比成都,北京与上海密度都高。除了-之外,基本没有几个城市能和这里相比。内陆城市像哈尔滨,吉林等市,就算在中心商圈打开这个软件,最近的同人也是1KM,5KM的距离。

    5米,是谁呢?

    林泽抬眼看,看星巴克里的客人,一对男女情侣在左手边聊天,右边是个戴着眼镜在看书的老外,现在才早十点,没什么人。

    柜台后的小哥长得很帅,在擦一个咖啡壶,是他?几年前那小哥是林泽最喜欢的类型,高高瘦瘦,皮肤白皙,眸深嘴唇红,穿一身洗得雪白的衬衣很干净。

    不过看上去不像个g@y,林泽现在也不喜欢这种干净风格的少年了。

    现在喜欢什么类型,林泽自己也说不清楚,郑杰那种么?也没感觉,有安全感的吧,可靠一点。

    5米……也可能在外面,更可能是在楼上逛街或者坐着喝茶。

    林泽看玻璃墙外,感觉这个世界上的同人实在太多了,怎么还歧视同人?私生活如何关职业什么事啊。

    擦咖啡壶的小哥掏出iPhone。

    林泽的iPad来消息了。

    追逐梦想的风:“帅哥,你在看哪里?续杯么?”

    云梦泽:“不了,免费的话可以考虑。”

    林泽抬头,那擦咖啡壶的小哥笑得很阳光,两人都忍不住乐了。

    那小哥端了杯冰水出来,说:“昨天就看到你了。”

    林泽问:“你新来的?”

    小哥点了点头,说:“昨天和你一起那个是你‘朋友’?”

    林泽想起来了,昨天和郑杰在这里喝了杯冰水,他朝那小哥说:“不是,是我发小,指南。”

    小哥嗯了声,擦了他的桌子,回去继续干活。

    林泽喝完咖啡又喝冰水,继续翻他的iPad,看到一个距离120米的人叫“型男会所健身教练”,头像换成了早上那个健身教练发给林泽看的照片,林泽马上吓了一跳,给他发信息。

    林泽:“别拿我的照片当头像,兄弟。”

    那边倒是很快就回消息了:“呵呵,好,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忍不住就用了。”

    林泽真是败给他了,健身教练说:“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你也用这个软件?”

    林泽:“嗯,不过我不是打算用这个找419,朋友介绍给我用的,就看看附近的人,好玩。”

    说完这句,林泽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欲盖弥彰,跟一个刚认识的人说这些做什么?可能他还是在极力告诉自己,也告诉别人,他的私生活并不混乱。

    他确实不419,只有在谈一段时间,确定了有感觉以后才会想-的事,虽然谈了许多次恋爱,却几乎没一次成功的,也被郑杰说怕了,内心深处总是怕别人觉得他乱搞。

    就像昨天晚上找的那人,林泽觉得和那网友在一起,虽然没有强烈的爱的感觉,但还是可以发展的,对方是个卖保险的小经理,看样子也像个过日子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时候,林泽还是会硬,性这方面能协调,爱情什么的可以慢慢培养。

    结果那人昨天晚上没做,今天也不再联系他了,早上连个短消息都没有,发短信还不回,昨天一天,-回来没找过他,发短信不回,自己肯定是被419了。

    健身教练:“我也不是乱来的人,用这个软件可以看看有没有特别的客人,事先做好心理准备。”

    林泽觉得这个解释有点好笑,便问:“什么心理准备?”

    健身教练:“避免被-扰,做我们这一行,被-扰的很多的,男客人,女客人,还不能明确地说破,否则客人会找借口投诉。”

    林泽:“果然做哪行都不容易啊,你怎么就在附近?在逛街吗?”

    健身教练:“健身房就在星巴克楼上,上来坐坐么?你下班了?办健身卡不。”

    林泽最怕的来了,开始还在想他应该不至于一认识就推销健身卡吧,结果果然推销了,不过他还是相信这个教练没打算赚他的钱,便答道:

    “我辞职了,今天刚辞。”

    对方说:“有客人,失陪一会。”

    林泽无奈收起手机,心想这个可能是在给同人推销健身卡,现在的人做生意都是一套一套的,确实很有点本事。

    林泽整个上午就坐在星巴克里算账,算每月开销,算要怎么省钱,算自己的两万在不工作的情况下可以撑多久,勉强撑个半年不是问题,但空窗这么久显然不太好,还是得去找工作。

    他开网页看门户网的新闻,新-,华龙,大渝网,网易,挨个看过去,小哥又给他倒了杯冰水,说:“你做什么的?”

    “记者。”林泽抬头道:“有什么料可以爆么?”

    小哥说:“我想换个工作。”说着双手作了个拿照相机按快门的动作,问:“你们那里招不招摄影师?”

    “摄影师。”林泽说:“你学什么专业的?”

    小哥笑了笑,说:“业余的。”

    林泽想了想,说:“我以前做娱乐,生活与娱乐频道。”

    小哥擦桌子,收走纸杯,说:“娱记,我懂。”

    林泽道:“不,不是狗仔,就是……”

    林泽也说不清楚,说:“有消息我来告诉你,你有相机么?可以带相机入职吗?”

    小哥点了点头,说:“有个单反,尼康,D3200。你多大了?我84的。”

    林泽觉得当摄影师也不错,不过他的单反可能不适合网站,说不定可以推荐给一些对照片效果要求不高的报社……但当他听到那小哥年龄的时候,瞬间就被打击了。

    “我86的,比你小。”林泽郁闷地说。

    他终于觉得自己老了,风吹日晒对记者行业真的是种摧残,最后竟然败给一个84的,嫩得跟九十后一样,在咖啡店里打奶泡的小哥。

    正午一点,林泽顶着烈日出来给弟弟打钱,又收到那健身教练的消息。

    健身教练:“下班了,一起吃饭?”

    林泽答应了,健身教练又说:“我在上坡的地方等你,星光68门口,红色车子。”

    银行恰好就在上坡对面,林泽转过头,看到一辆红色宝马停在外面。

    林泽心想哇,有钱人。

    他推开门,刹那呆住了。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音乐在他的耳边响起,就像电影里男女(?)主角相遇的那样,宝马开车门,一个带着墨镜,戴着名贵手表,穿花衬衣西裤的高大男人从车里出来。

    对方的头发剪得很短,却不是刺头,短得显得恰到好处,就像男模一样引人瞩目,转头看了一眼,关车门时手表反-着耀眼的阳光,险些晃瞎了林泽的狗眼。

    林泽忽然就有那么点一见钟情的感觉了。

    然而下一刻,那男人径自进了商场。宝马后面站着个人,朝他挥手。

    “我叫黄锐光。”那男人笑着自我介绍道。

    他穿一身背心七分裤,白运动鞋,黑黑壮壮,胳膊肌肉纠结,明显就是健身教练的装束。

    林泽点了点头,心里有点悲哀——以貌取人和拜金主义都是不对的,但是,之前那高帅富不下车多好,现在一比较,给他造成了太大的冲击与心理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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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楼藤椅
     楼主| 发表于 2014-9-11 11:34:13 |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林泽把手插在兜里,和黄锐光边聊边爬坡上去吃饭,选了间小店,点了两份豆花饭,一份小炒,突然发现郑杰也在里面。

    “哎。”林泽说:“怎么回来了?”

    郑杰看了林泽一眼,又看看黄锐光,他正独自坐着吃一碗豆花饭,连个小菜也不炒,五块钱,一碗豆花,一碟红油,一碗饭,就这么打发午餐。

    “提货。”郑杰朝黄锐光点了点头。

    三人便一同吃午饭,林泽知道郑杰手头很紧,午饭吃不起什么好的,便多点了两个炒菜,黄锐光和郑杰寒暄几句便认识了,唾沫横飞地聊,林泽当着外人的面,也没说具体辞职的过程。

    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黄锐光切入正题,说:“你们来健身不?”

    郑杰知道这套,马上说:“没时间,每天下班都累得像条狗。”

    黄锐光给郑杰名片,说:“免费的,健身是一种释放压力的方式,你们可以过来试试。没有别人说的累。”

    郑杰接了名片,林泽心想饭都快吃不起了,还健个鬼的身,便招呼服务员付钱,黄锐光马上抢着付账。

    林泽最怕欠人情,也怕吃了人这顿饭,以后就得常常打交道,不得不去健身房找他,一来二去,最后还是被忽悠得办卡。

    但他和健身教练抢了半天,还是抢不过,只好让他连着郑杰的账一起付了。

    林泽吃过饭就回家吹冷气睡觉,郑杰继续像条狗一样地去干活。林泽一觉睡到傍晚太阳从阳台后面照进来,金色的光铺了满地板,醒了,赖在-就是不想起床,-来手机看到短信——黄锐光让他和郑杰晚上去健身房玩。

    黄锐光:“你不是辞职了么?事业休整期,正好每天锻炼锻炼,充实自己的生活,来吧,体验体验。”

    目的很明显了,变着花样地让他们去办卡。

    林泽知道对方应该没心发展,只是在拓展业务,要真想试试谈感情,肯定不会让他带上郑杰,也不会把工作上的事扯到感情生活里来说。

    开门声响,郑杰知道林泽在家,回来就说:“真羡慕你。”

    林泽答道:“辞职了,呆不下去,走人了。”

    郑杰脱了衬衣,穿着西裤,一身古铜色瘦削肌肉,站在林泽房间门口秀,作了个健身教练的姿势,又转身让林泽看他的背肌。

    两人打小长大,林泽连话都不用说就知道郑杰在无声地嘲笑他中午健身教练的事。

    “爬哟!”林泽怒吼道。

    郑杰笑着去洗澡,说:“辞了就辞了,多双筷子,饿不死你。”

    林泽乏味地起床,趴在餐桌前,郑杰洗澡简直就是光速,冲一下就出来了,到餐桌对面坐下,--林泽的头,说:“真辞职了撒?”

    “嗯。”林泽说:“排挤老子,让我坐冷板凳儿,一个月给两千八,自己辞了。”

    郑杰又起身去拿啤酒喝,问:“什么时候找工作?”

    林泽道:“这个月开始找工作吧。叫外卖吃,刚睡醒不想出去了。”

    郑杰说:“买了菜,你坐着就行。”

    说着进厨房里去忙活,煮了个绿豆稀饭,把买回来的凉菜拌一拌,山椒鸡,海带丝,木耳菜。

    林泽的胃口马上就来了,有稀饭吃正好,两人对着桌子风卷残云地把凉菜一扫而光,夜色正好,便坐在二十楼的阳台上,两人挤一张躺椅,肩膀挨着,脚也挨着,像小时候那样,看外面华灯初上的背景,乘凉。

    “你说我这种优质男。”郑杰道:“有什么不好?”

    “是了是了。”林泽哭笑不得道:“什么都好。你要是同人就更好了,咱俩都不用找对象了。”

    郑杰颇有感触地点了点头,林泽知道说归说,郑杰不可能和自己谈情说爱,就算真掰弯了,要-也得尴尬死。忽然想到一件事,问:“什么时候相亲?”

    “周五。”郑杰道:“一起去见见?”

    林泽道:“算了,周五我自己吃吧。”

    郑杰说:“这次我姑介绍的对象是做销售的,都说她很漂亮,在兰蔻专柜卖化妆品。”

    “不错啊。”林泽拍了拍他肩膀,说:“正好是你喜欢的类型。”

    郑杰想了一会,说:“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

    林泽说:“你喜欢长得漂亮的,有成熟妩媚气质的,不喜欢清纯小女生。”

    郑杰道:“你呢?”

    林泽说:“我……说不清楚,你知道么?现在不管是相亲,还是介绍,为什么这么难成?男女双方都有责任,相亲是交朋友,不是找感觉,感觉这玩意要慢慢培养的,上次我们婚姻频道请了个专家做访谈,他就提到,现在相亲的状况是:双方都带着幻想而来,男人对性的幻想,和女人对爱的幻想。这两种幻想在根本上就是冲突的,如果当成合作伙伴来见面,或者微博沙龙上的朋友,就会轻松得多。”

    “男人看到女人,觉得对方不错,想得到进一步表现,女人往往不喜欢太快定下关系,况且想找个有感觉的,男方觉得挺有感觉,女方就未必。实际上大家都说不清感觉是什么,想找个‘有感觉’的,见面能来电的人,不就等于是想要一见钟情么?能一见钟情的少之又少,所以相亲最后还是失败的多。我是对一见钟情不抱太大希望了,想找个先从朋友当起的。”

    郑杰说:“也没几个能和你谈得来。”

    林泽确实有点职业病,躺在阳台上看夜景的时候还在如果来个全城停电,明天会有什么劲爆新闻,思维漫无边际地发散了一会,差点又睡着了。

    郑杰手肘动了动他,说:“洗碗。”

    林泽有点-,他空窗太久,碰到个男人,闻到点男人的皮肤味道就会硬,郁闷地起身去洗碗,顺便洗个冷水澡降火。

    出来的时候郑杰在房间里,门关着,于是林泽回房看GV,郑杰在自己房间看□,各自解决生理需要,度过了他辞职的第一天。

    一连数天林泽都在无所事事,准备下周一再开始找工作,北城天街附近不管白天晚上人都很多,就像大家都不用上班一样,人潮一波接一波的。他早上起来随便吃点东西,便到星巴克去坐一天,周三时上健身房看了一眼,看到黄锐光在给两个穿着像吊带一样的条纹背心的小g@y推销健身卡,说:“暑假都可以过来,哥哥带你们玩。”

    林泽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走了,回星巴克里继续坐着,查-消息。

    记者行业论资排辈的现象不严重,只要度过了被前辈抢新闻,抢署名权的压榨新人期,就正式进入了拿稿子说话的时代,林泽对自己找到一份新工作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看着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思考路过的行人有什么故事,那个女孩是来见男朋友的,看她那表情明显有点不耐烦,嘟着嘴,等得有点发火了。

    拐角处有一对g@y,勾肩搭背地出来,穿着情侣装,高的提着袋子,矮一点的那个正在把信用卡塞回钱包里,可见刚付完账,1被0养着?有可能。

    招行的金卡,应该还挺有钱,看年龄不像出社会的人,应该是家里给的……

    信息来了。

    这次是一个叫“体育老师”的。

    林泽哭笑不得,自己就这么招-疼爱吗?

    体育老师:“锁骨男,看你在星巴克里坐一天了都,光喝冰水,不怕被赶出去吗?”

    林泽一头黑线,把衬衣第二个扣子系上,朝柜台后面喊道:“冰水续杯——”

    小哥笑着过来,给他一杯冰水,把手撑在膝盖上,看他的iPad,说:“在勾人?”

    林泽小声道:“这类型的你喜欢么?”

    小哥摇了摇头,说:“现在勾人的都喜欢装-,没几个纯1。”

    林泽问:“你1还是0。”

    小哥:“1,你呢?”

    林泽:“我也1。”

    小哥伸手过来点林泽的屏幕,翻回头像列表里,手指点开一个,说:“这个不错。”

    林泽注意到经理来了,便小声说:“嘘,我帮你约他。”

    小哥看到经理,便马上笑着回去装咖啡豆,在柜台后掏出手机,朝林泽吹了声口哨,指指胸口,示意他自己来勾搭。

    体育老师:“你喝了三天星巴克,星巴克的小帅哥是你男朋友?”

    林泽:“不是,在家里也要开空调,不如拿电费出来换杯咖啡,你在哪里?”

    体育老师:“就在你对面。”

    林泽抬头看,对面座位空的。

    体育老师:“对面的哈根达斯。”

    林泽转头张望,哈根达斯隔了不远,但里面根本就没几个人,全是女孩。

    体育老师:“只是五分钟前,现在我在大融城了。”

    林泽很少像这样被耍,他觉得这家伙很有趣,不过想到黄锐光的健身房会员卡,又提不起兴趣来了。体育老师……如果真是体育老师的话,应该还是不会让他去报什么班。

    林泽:“老师,今天不上课?你要教我踢球?”

    体育老师:“嗯,放暑假,带几个高三特长生来力帆俱乐部给教练看看,踢了三天球。昨天我在满记甜品里也看到你了,和一个卖保险的。你要学踢球?你条件不行。在场边帮我看衣服买水递毛巾还是可以的。”

    林泽知道力帆俱乐部就在北城天街坡上不远处,觉得这人应该没撒谎,又说:“递毛巾什么的就算了,踢踢球还行。”

    体育老师:“一般人给我递,我还不接他的毛巾。”

    林泽乐了:“你刚才带学生吃哈根达斯?”

    林泽脑海中浮现出几个黑黑高高,踢足球的男生跟着一个体育老师,去吃哈根达斯的场面,一群体育生吃只有女孩子才喜欢的哈根达斯,实在是相当的有趣。刚刚实在是错过盛况,可惜了可惜了。他翻了那人资料,对方年龄27岁。

    头像是一件意大利的球服。

    体育老师:“现在他们坐轻轨去北站,回家了,见个面不?”

    林泽知道这人肯定看上他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是对他有点意思的,只是不知道把自己当成419的猎物还是想真的谈场恋爱,而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说法方式又正合林泽的意,言谈间不饥渴,也不冷淡,挺好。

    林泽:“你身高,体重?”

    体育老师:“419就算了,老了,没小孩子的-,你慢慢玩。”

    林泽:“是我失言,我单很久了,昨天你看到那男的是我发小,他不是卖保险的,别怕。”

    体育老师:“知道,你们不像一对。来大融城不,门口等你,我穿黑色熊猫家的T恤,五分裤。”

    林泽还在考虑,星巴克的门被推开,两个妖孽挽着手提包,小八字步跑进来,手掌扇风道:“哎呀,好热哦——”

    又有一个清秀的男生跟着他们进来。

    其中一妖孽回身招呼道:“来来来。”

    林泽瞬间就彻底无语了,因为里面有一个是他干弟——李迟然。

    小哥抬头笑道:“来了?”

    两个小零点咖啡,另外一个看上去不太娘,朝那小哥笑了笑,站在后面,转头看的时候发现林泽了。

    他用食指碰了碰李迟然,说:“然然,你哥。”

    “哥——”李迟然过来了。

    林泽说:“喝什么,哥请吧。”

    “我请。”小哥说:“喝什么?”

    “我来我来。”林泽掏钱包把卡给他,说:“不过我就请两杯。请我弟和他的。”

    小哥朝他看上的那个清秀男生笑了笑,一脸阳光,说:“别理林泽,他故意的,我请你喝,喝什么?尝尝我调的拿铁?”

    哗——

    李迟然和他牵着手的小零知道怎么回事了。

    林泽买完咖啡,-了-李迟然的头,说:“我去采访了。”

    “哥。”李迟然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吧,顺便带你见见我老公。”

    林泽说:“不一定有空,到时候给你打电话,没电话就别理我了,下次我请你和你老公吃饭吧。”

    他回去收好iPad,看到小哥和那男孩在吧台前聊天,李迟然和同伴识趣找地方坐了,就知道有戏。

    周五傍晚七点,夕阳灿烂,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到处都是见网友的g@y,还有等街拍的,女孩们撩头发,旁若无-声喧哗地过去。

    流-汉在树荫下支起麦克风架,准备入夜后唱歌。

    林泽穿过步行街,在商城门口四处看,有人朝他喊道:“这里!”

    林泽看到那体育老师了。

    对方和自己想象的几乎一模一样,瘦瘦高高,皮肤黝黑,穿条五分裤,没穿袜子,雪白的低邦鞋,手长腿长,穿件Hi Panda的T恤,收拾得很干净。

    他头发有点乱,眼睛很深,带着点忧郁,站在商城门口就像没睡醒,无精打采的样子,鼻梁很高,五官轮廓也很分明,嘴唇不红润,但也带着-,就像刻出来的一样。

    那一瞬间,林泽又有种被击中内心,一见钟情的感觉。

    加上周一看到的高帅富,短短一周内,已经两见钟情了……自己就这么-吗?啷个得了哟!

    “怎么称呼?”林泽笑道。

    “你有酒窝。”体育老师手指去戳林泽的脸,林泽无语了。

    他说:“叫我谢老师,你呢?”

    林泽说:“谢什么,老师好。我姓林。”

    “谢谢。”那体育老师说。

    林泽:“不客气。”

    体育老师说:“我是说,我的名字叫谢谢。”

    林泽:“……”

    “哦,谢谢。”林泽说。

    谢谢说:“唔,不客气。”

    林泽忍不住大笑,辞职那天开始他就没这么笑过了,那体育老师又一本正经说:“不叫谢谢,我叫谢晨风。”

    林泽点了点头,说:“我叫林泽。”

    他知道应该不会有人叫谢谢这种怪名字,但还是觉得这人很好玩,跟着谢晨风进了商城,上楼去找吃的。

    “你学生都走了?”林泽道。

    谢晨风道:“刚发完补贴,都回家去了,还没开始补课,吃什么?AA吧。”

    他们进了家茶座,林泽不禁心道正合我意,太久没碰上相投的人了。他点了几个点心,看着坐在对面的谢晨风,他穿得像个大男孩,但面容还是挺成熟的,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看了一会,林泽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谢晨风喝了口茶,说:“晚上做什么去?”

    林泽道:“不知道,我发小晚上相亲,吃完逛逛街吧,你晚上有事么?。”

    “没有。”谢晨风十指绞着推了推,指节啪啪响,林泽道:“你好像不怎么开心。”

    “习惯了。”谢晨风说:“破事一堆,烦。”

    林泽道:“待会陪你去剪个头发吧,你头发有点长了。”

    谢晨风抬眼看额头,说:“嗯。”

    林泽职业八卦病发作,小声问:“你的学生有喜欢你的么?这种要是出事了,学校要怎么整。”

    谢晨风说:“你说特长生还是高中生?”

    林泽想了想,说:“都算上吧。”

    谢晨风:“特长生都是指南,有女朋友的,带他们没事,高中生有,但不能乱来,别说男的,就连和女生谈恋爱都不行,被人抓到把柄就完了。”

    林泽道:“你学什么的?”

    谢晨风说:“以前跳高,腰劳损了,认识体院的几个同学,现在带人踢踢球,推荐给力帆青年队培养。”

    林泽:“力帆现在也不行了。”

    谢晨风喝了口茶,点了点头,说:“陈宏不行,球队也不行,和红塔合并以后,拉帮结派的就很严重。”

    服务员过来放好筷子盘子,看了他俩一眼,谢晨风道:“拿个烟灰缸。”

    “来。”谢晨风手指挟着两根烟,给林泽一根,林泽掏火机给他点烟,说:“我刚辞职。下周去找工作。”

    林泽开始给谢晨风聊当记者的事,他知道和人相处话题还是多围绕着对方为宜,但自己总不能什么都不说,会显得太防备,便拣了些自己当记者时碰上的,和学校有关的八卦聊。谢晨风时不时点头,说:“对对,就是这样,学校里勾心斗角的。”

    林泽说:“你们体育老师也内斗?”

    谢晨风说:“我们少,我们体育老师一个组,在运动场边的单独办公室里,毕业班那些斗得厉害,教什么都别教毕业班。”

    林泽职业病又发作了,问:“体罚学生得多不多?”

    体罚一直都是好新闻,但林泽还是不想去采访什么学生和校方起太大冲突的事,感觉拿这个炒作挺烦人的,南方系次次说到老师几乎全是负面消息,但没办法,这年头负面消息更多人看。

    谢晨风道:“不敢体罚,不过学生心理压力也大,隔壁高中出了个跳楼的,你们没发新闻?”

    “我不是社会频道的……”林泽正说着,短信来了。

    郑杰:“我日,老子相亲刚吃饱,发现钱包放在公司,救命喂!快来阿里与艾德西餐厅!”

    林泽:“……”

    “对不起,我现在得去帮朋友个忙,马上就回来。”林泽说。

    谢晨风嗯了声,林泽起身跑了。

    他下楼的时候觉得谢晨风不错,回头朝茶餐厅里看,见他有点孤独地坐在位置上发呆。双手手肘搁在椅子扶手上,十指抵着,眉头深锁,一副像是很不高兴想发火,充满了烦躁与戾气的神情。

    应该是个值得认识的人,林泽心想,至少第一印象不坏,没什么目的,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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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4楼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4-9-11 11:34:35 |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阿里与艾德西餐厅:

    郑杰说:“我们这行也很辛苦……”

    对面坐了个很漂亮的女孩子,笑了笑,说:“大家都好不到哪去,我刚上班的时候被主管骂得都哭了,站在北城天街中间哭,想回家。有个阿姨递给我一张纸巾,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真难忘……”

    郑杰一个哆嗦,他自己就是那种会把人骂哭的小主管,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一时间有点讪讪了。他转了话题,想问那女孩月薪,但这样很不礼貌,他掏出手机,犹豫要不要再给林泽发条短信,怕他没收到,边用食指背轻轻地揉鼻子,边看着手机发呆。

    那美女道:“还约了人吗?忙的话不用管我,我也得回家了。”

    郑杰笑道:“不不,我发小刚刚问我事。”

    美女点头,说:“你和你发小一起住?”

    郑杰点了点头,眼角余光瞥放在桌旁的小黑皮账单本,女孩拿着手机,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但没说什么,也在给朋友发短信。

    郑杰:“阿泽,收到没有!”

    林泽:“已经到了,几号台?”

    郑杰:“18号靠窗的,拿两百给我。”

    林泽:“不用,我帮你把单买了,放四百在柜台,你待会说上洗手间,到柜台来拿钱,找零后还有两百六十八,看电影喝咖啡够了,帮你买了两张团购票,发到你手机里了,我先走了。”

    郑杰抬头张望,怕林泽跑错地方,看了半天,看到林泽在柜台前。

    那美女顺着郑杰的视线看,看到柜台前还站了个穿得很-的-。

    郑杰恢复镇定,朝她笑道:“我妈倒是不怎么管我,我姑催着我结婚。”

    大美女嗯了声,笑道:“我30岁之前也不想结婚,家里催得厉害。三姑六婆的,过年回家都在问,烦死个人。”

    两人相对无语片刻,美女笑道:“要不……今天就这样?也有点晚了……回去我闺蜜又要在我耳边念个没完。”

    郑杰道:“哎等等,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美女:“……”

    郑杰小黑本也没拿,起身绕过花栏,实际上是去柜台取林泽结完剩下的零钱。他实在太紧张了,这个女孩正好是他喜欢的类型,身材好,条件也好,长得漂亮,嘴唇抹得很-,是很会打扮的,言谈之间也很热情。

    然而越是怕把事情搞砸,就越容易把事搞砸,郑杰平时骂手下的威风都不知道去哪了,只心想谢天谢地,还好有林泽。

    他回来的时候朝美女笑道:“走吧。”

    美女说:“嗯,小妹,买单。”

    郑杰道:“买过了,走,你想去哪里逛逛?逛街还是看电影?”

    美女忙道:“我们还是AA吧,这样真的不好。”

    郑杰道:“没关系,应该的。”

    美女坚持要AA,郑杰不收,差点就说出不让我请下回就不找你出来的这种应酬套话,幸亏及时打住没说蠢话。

    最后那女孩一定要给,说不AA的话下次就不出来了,郑杰也只得收下,并纳闷怎么这话从女生嘴里说出来就令人完全没有抵抗力呢?

    郑杰觉得这女孩挺善解人意的,很喜欢她,问她看电影不。

    美女表示每天站柜台太辛苦了,明天好不容易轮休,想在家睡觉,出来便打了个车回去,笑着和他拜拜。

    郑杰把相亲对象送走,马上给林泽打电话。

    “喂,在哪儿嘀?”郑杰呼吸着夜晚的空气,只觉神清气-,问林泽:“看电影不。”

    林泽刚回到和谢晨风吃饭的地方,说:“我也在相亲,你那个走了?”

    “走了。”郑杰说:“她想回家睡觉,皮肤好。”

    林泽说:“没做什么蠢事吧。”

    郑杰道:“没有,我还挺喜欢她,你给我分析分析看看……”

    林泽已经走到茶餐厅外面了,玻璃墙里谢晨风有点疑惑,微微扬眉,侧头看他。

    菜都上来了还没动筷子,林泽本想回家再说,奈何郑杰心里不踏实,林泽只得站在外面,在谢晨风的注视下听郑杰的相亲经过。

    林泽听到郑杰说对方坚持AA的时候就知道多半要完蛋了,说:“你开始就没做好,你实话实说,就说钱包忘带,让她先给你结,下次约她出门,或者到她上班的地方送束花,补回来就行了啊!”

    郑杰:“我怎么知道!你又不提前给我说!”

    林泽道:“我以为她朋友或者家长也在,我才去结的。算了算了。”

    郑杰问:“有戏么?”

    林泽说:“有吧,晚上短信她看看。”

    郑杰道:“她对我还是有好感的吧。”

    林泽嗯了声,自己的相亲还没搞定,没心情跟他多说,敷衍地说:“有,她对你应该很有好感。”

    挂了电话,郑杰确实认为对方对他有点好感的,实际上就……

    谢晨风也没让他解释,只是抬眼看林泽,眉毛动了动,俊朗神情一目了然——想说什么你就随意。

    林泽发现自己最招架不住这样的眼神,几乎要秒杀他。

    “我发小相亲。”林泽坐下说:“让我去帮……出点主意。不过那女孩回家了。”

    谢晨风坐直拿筷子,给林泽挟菜。说:“你很有恋爱经验?”

    林泽道:“不,就是采访的时候这些事听得比较多,单位里女孩也多,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她们相亲的事。”

    谢晨风吃了个虾饺,问:“你相不相信爱情。”

    林泽说:“嗯,相信吧,以前过得也蛮无奈的,不过因噎废食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总要多试试,才能碰上对的人,不去交往怎么知道谁合适呢。”

    谢晨风点了点头,茶餐厅里播着陶喆的“爱很简单”,音量和气氛又是刚好。

    谢晨风很少玩手机,只时不时和林泽闲聊几句工作上的事,末了道:“去看电影不?很久没人和我一起看电影了。”

    林泽有种强烈的预感——他要谈恋爱了。

    “好的。”林泽说:“埋单。”

    “埋过了。”谢晨风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像个狡黠的大小孩。

    林泽面无表情地看他,谢晨风道:“刚开始不认识,现在认识以后,就不用AA了,你觉得呢?”

    林泽一想也是,提议道:“我刚帮朋友买了团购券的,结果他没用上,请你看电影吧。”

    谢晨风点头,两人沿着手扶电梯下来,商场里灯光璀璨,谢晨风凑过来,说:“看华谊兄弟的吗?别看3D。”

    林泽笑道:“我也不喜欢看3D,这场吧。我弟推荐给我看的‘初恋那点小事’。”

    手扶电梯上行的g@y也是一对一对的,纷纷看着他们,他们看人的时候也在被别人看,大家互相看看,有人还会忍不住笑笑。

    谢晨风和林泽挨得很近,两人走进了霓虹闪烁的夜世界。

    那天晚上的电影看得林泽很抓狂,他几次想掐死给他推荐这部电影的李迟然,都是什么和什么!一部说初中生谈恋爱的泰国片,女主角小时候暗-球队长的那点少女小心思简直雷得林泽浑身起鸡皮疙瘩。

    然而谢晨风却看得很认真,林泽看到男主角参加球队选拔的时候忍不住问他,说:“你们也是这样的么?”

    谢晨风摇摇头,说:“电影里太理想化。”

    林泽看着看着也看进去了,到了结尾时整个故事来了个大反转,揭晓男主角对女主一直以来的爱情时,林泽居然也觉得有几分感动。很多年没有看过这种单纯的,学生时代的恋爱片了,散场时两人出来,谢晨风说:“明天过后还联系么?”

    “当然。”林泽想也不想就说:“又不是419。”

    说完林泽意识到自己失言,打趣道:“呃其实我也不……我几乎没419过。”

    谢晨风笑道:“你被419过?”

    林泽无语了,说:“我送你坐车。”

    两人各自把手插在裤兜里,林泽送谢晨风去坐公交车,车一会就来了,林泽说:“那……再见。”

    “你还没给我手机号码。”谢晨风掏公交卡上车,回头说。

    林泽:“……”

    林泽追上去给他手机号,谢晨风在车上笑笑,记了,林泽在车下朝他挥手,告别。

    林泽回家的路上心情很好,却意识到一件事,谢晨风没有告诉他电话号码。

    他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反正如果对方不联系自己,也找不到人了,患得患失也没用,算了吧。

    郑杰在家里等着,看到林泽时问:“没出去鬼混?”

    林泽瞥了他一眼,说:“你才鬼混。”

    郑杰招手道:“来来来,给哥们分析一下,那女孩身材好得很,下次带你去看看。”

    林泽脑子都是谢晨风的事,刚刚没注意,现在回想起来,从下午认识谢晨风开始到和他一起吃饭,看电影,整个过程还挺像-或者-的,区别只在于前戏做得比较足而已。最后连手机号码也忘换了,太粗心。

    他敷衍地说:“嗯嗯,是的,她也对你很有好感。”

    郑杰说的相亲过程,林泽根本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句没听进去,郑杰又问:“从哪里看出来她的好感?”

    林泽:“……”

    郑杰:“……”

    “日哩妈哟。”郑杰骂了句林泽,起身去洗澡,林泽笑得不行,说:“等等,再说一次?”

    郑杰洗澡出来,把他的相亲过程说了第三次,林泽打起精神听完,觉得郑杰这次多半没戏。

    “她给你发短信了吗?”林泽说。

    “没有。”郑杰说:“也不知道到家了没。”

    林泽:“你到家也没给人女孩子发短信?”

    郑杰一脸茫然。

    林泽:“她叫什么名字?”

    郑杰:“忘了。”

    林泽:“……”

    郑杰又道:“我大姑记得,是她先打电话给我的,我存着没问她名字,你看,这里有。”

    手机的来电记录里保存了,林泽道:“你主动给她发个短信,说声晚安。”

    郑杰便按着做了,林泽说:“她要是觉得可以和你联系,会回你短信的。”

    郑杰道:“不回的话呢?”

    林泽耸肩,去洗澡,洗完就和郑杰一起等短信,郑杰等那相亲对象的,林泽等谢晨风的,结果两人都没等到短信。

    林泽有点郁闷,自己多半又被无视了,但是看上去不像这种情况啊,等到十二点,郑杰翻来覆去地看手机,最后说:“算了,反正就算以后……哎。”

    林泽知道郑杰想说什么——反正以后家里情况被对象知道,肯定也会吹的。

    其实林泽觉得郑杰很多时候还是很有希望,毕竟相亲这玩意和从小谈恋爱不同,需要一步步来,最好的情况是在与相亲对象深入了解后,对方觉得郑杰人品好,愿意发展看看了,再在正式恋爱前把内情详细告知……

    但郑杰心里存了这个念头,况且多次相亲都是摔在母亲负债的这道坎上,一百四十万,对方一听就怕扯上关系,于是就像个时刻伴随着他的定时炸弹一般。

    林泽自己呢?

    也好不到哪去,林泽虽然没有像郑杰那样翻来覆去地看手机,却也有点烦躁。然而仔细想想,自己还是太在乎这个叫谢晨风的人了,要是不把他当成恋爱对象的话,不也是什么事都没有。

    算了,别抱太大期望的好。

    郑杰犹豫半天,还是按了手机通话键。

    林泽:“别给她打电话!你疯了吗,都半夜一点了。”

    郑杰挡开林泽的手,示意要死也得给个痛快,然而对方手机关机,林泽松了口气。

    “早晓得了。”郑杰郁闷地把手机扔到一旁,进去睡觉了。

    林泽肯定不会做这种傻事,又看了会电视,谢晨风的短信还是没来,进去睡觉了。

    这个夜晚注定是失眠的,林泽躺在-辗转反侧,一时想到自己命途多舛的爱情,一时又想起两年前认认真真谈过的一场恋爱。

    那时他刚毕业离开社会,找了个很干净很清新的大一生,他是打算和那男生过一辈子的,两个人在大学附近租了个小单间,自己风雨无阻地去采访,每个月两千块钱的工资,采访得的红包全部上缴,开始时很有家的感觉。

    然而时间一长,两人就开始吵架,林泽在外面上班累得半死,回家看到那小孩坐着打游戏,也常常翘课不去上,偶尔会说几句,很容易就吵起来。吵归吵,两人勉勉强强还是能过,一段时间后,对方又开始把林泽当提款机,认为自己小,小就占了优势,付出的也更多。他把青春都给了林泽,并且愿意和他一直生活,林泽多出点钱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在某一天,林泽开始厌烦这样的日子,当他通宵没睡,跟完一个新闻专题回来后在家门口敲门,等了足足十来分钟,那小孩才过来给他开门放他进来,理由是正在玩魔兽,下副本打BOSS,全团都靠他一个人加血,走不开。

    林泽终于觉得该分手了。

    分手后那小孩也没再联系,不久前林泽听说那小孩开始419,又谈过好几个。

    这场爱情是失败的,林泽那时候太年轻,对方也太小,不懂得互相体谅,林泽自己则控制欲太强,刚就业时压力又大,导致情绪不是很好。

    他反复检讨过许多次,但要怎么总结教训,却依旧一片茫然,他对爱情还是带着期待的,接着就是长达一年半的空窗期。

    这一年多里,要么就是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长得帅的有资本,大部分都只想来一炮,419。圈子里许多人认为最后要么形婚,要么骗婚,不可能出柜,并对林泽的选择嗤之以鼻,认为他破罐子破摔了,不懂别人面临的结婚生子压力。

    反正大家最后都要遮头藏尾地躲在这个社会里,拖无辜的女孩垫背,生个小孩,组建起表面看似正常的家庭,说什么一生一世,有意义吗?

    好不容易碰上喜欢他的几个,林泽又因性格的原因看不太上,后来还是和郑杰租房住得顺心点,两个单身汉在一起过日子,凑合凑合。

    林泽起身去找喝的,正好郑杰也出来--。

    两人都失眠了,郑杰说:“妈哟,劳资明天还要去看店。好羡慕你哦,不用上班。”

    林泽没好气道:“我也好不到哪去。”

    这日子过得挺颓废的,每天吃了睡,睡了上网,得尽快去找工作才行。

    林泽决定不等周一了,明天就开始投简历。

    两人在餐桌前喝了点热牛奶,又各自回去睡觉。

    半夜四点,手机亮了,陌生号码来信:

    “晚安,云梦泽,我一晚上没睡。开始以为你对我不满意,想趁着吃饭的时候溜了,等了半小时,我都在考虑要不要离开,所以才先埋的单。如果你觉得我们还适合,常联系,祝你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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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2 18: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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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楼报纸
     楼主| 发表于 2014-9-11 11:34:49 |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翌日,林泽刚起床就看到短信。

    谢晨风:“出来逛逛?”

    中午时分,外面骄阳似火,隔着落地窗林泽都能感觉到那股烘烤着整个城市的热气。

    林泽:“今天又来江北了么,在哪?”

    谢晨风:“北城天街等你,上一次见到你的那家星巴克里。”

    林泽洗了个澡,带着iPad出门去,到了地方坐下,谢晨风在看一本足球杂志,柜台后的小哥笑着朝他打招呼。

    小哥:“冰水么?”

    林泽:“拿铁吧,刚睡醒,困。这里是我们的开水房,今天也要去力帆?”

    谢晨风翻了一页,说:“不,放暑假没事做,过来找你。开水房谁起的名字?”

    林泽笑道:“我一个小弟。”

    林泽掏出iPad,两人便对坐着,也不说话,各自喝咖啡,谢晨风看书,林泽上网。

    “我在投简历。”林泽主动说。

    “要找新工作了?”谢晨风眉毛动了动,问道。

    林泽伸懒腰,点了点头,说:“希望一切顺利吧,你那边有什么好职位介绍吗。”

    “你想做什么职位。”谢晨风问道。

    “还是记者吧。”林泽拣之前单位的事给谢晨风扼要说了些,谢晨风只是面容专注地听着,偶尔同情地点点头。

    “就是这样。”林泽说:“辞了就辞了,也没想什么别的。这次跳槽希望能找个不错的。”

    谢晨风:“要找好工作就要拼爹,没好爹的寸步难行。到处都一样。”

    林泽问:“俱乐部里也是么?”

    谢晨风答道:“俱乐部看关系,看靠山,看以前跟过的教练资格;学校,事业单位更是这样,做研究的发篇论文,导师让你加一堆名字。私营公司做事的永远是外招的,老板亲戚全是大爷。国企……你想得到的地方都一样,有后台的来一个,你就只能等着给人让路。把事办好了,功劳是别人的,出了问题,黑锅你背。”

    林泽道:“但每个团队里,总是要有一两个做事的,也不尽然。”

    谢晨风嗤道:“你怎么还是一副毕业生的想法?社会就是很黑暗,相信付出就有回报的人都会跌得很惨,政府贪污-,单位里层层盘剥,我们学校女老师还有去给教育局领导陪酒陪睡的。这个社会很黑暗。”

    林泽说:“你的怨气很重,真的,得改改。”

    谢晨风给了林泽个中指。

    林泽笑了起来,他的手指很长很漂亮,指甲修得很短很干净,就算是作这个动作,也透露着一种林泽喜欢的从容与魅力。

    “我觉得这个社会。”林泽想了很久,认真道:“既不像一些人说的那么光明,也不像另一些人说的那么黑暗。关键看你自己在相信光明还是相信黑暗,新闻从业者如果也觉得这个社会没救的话,那么基本写出来的报道就没救了。舆论需要引导,但不需要洗脑,批判的目的是除去恶,而不是发火,泄愤。为了批判而批判,为了谩骂而谩骂没什么作用,中国人很容易被煽动,一点风吹-动就能煽起几万人,几十万人参与谩骂,骂完以后还是一切照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七天舆论期一过,大家都像忘了不久前发生的事似的,下次一有事发生,再一窝蜂涌上去,进行全民狂欢。”

    谢晨风说:“为什么会这样?”

    林泽解释道:“这种现象,归根到底还是几千年来养成的看热闹爱好,是一种中国特色,中国思想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想把自己当成旁观者,不参与到真正的牺牲上来。而且因为长期物质层面压力太大,伴随之的是精神文明-,生活没有目标,所以就只能通过看热闹这种形式,来对自己在国家,-中具备个人价值进行催眠。”

    “看看热闹,帮着谴责几句,一来不会惹麻烦上身;二来发泄了平时在社会压力下积聚的负面情绪,三来还打发了时间。”

    谢晨风说:“你成不了名记,名记都要会制造热闹,传播热闹,没热闹也得弄点热闹出来给人看。还得会挖掘社会的黑暗面。”

    林泽大笑,谢晨风有点恼了,说:“不相信我也没关系。”

    “我觉得不一定,记者存在的意义如果只是给大家提供谩骂的机会,为受众提供打发时间的娱乐,那跟拍肥皂剧的导演有什么区别?话说我挺喜欢闾丘露薇的。”林泽说:“像她和玛丽科尔文。都是很厉害的记者,你看。”

    林泽点了几下,把闾丘露薇和科尔文的照片给谢晨风看,谢晨风点了点科尔文,说:“这个是被炸死的女海盗?”

    “嗯就是她。”林泽说:“她在叙利亚,霍姆斯城里中了流弹,传奇人物。”

    柜台后的小哥插口笑道:“我也觉得她挺厉害的。”

    林泽侧头跟小哥说道:“你觉得战争黑暗么?外交-黑暗不?其实她们带着自己所在的西方国家赋予的任务,去前线采访,某种程度来说,也挺黑暗的。”

    他又看谢晨风,谢晨风没有说话,林泽又说:“但她的报道呢?你觉得已经混成像她这样的记者,还会为了某种利益的驱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么?可以不需要了吧,但她都记下了实打实的死人,尽力客观地告诉我们前线的事,她还是把采访当成使命在做,当成生命在活。事实上谁能没有倾向?只要是人,在做一件事的时候就一定有倾向。整个社会就是在这种充满了倾向性的大熔炉里互相熔炼,融合。”

    “利比亚充满了饥饿和杀戮。她们还是在前线奔跑,带回来新闻报道。记者职业不管报道什么,都是希望恶能被杜绝,而不是成为社会黑暗面的一员,助长这种恶。我刚入行时带我的前辈就说了,心里是光明的,黑暗就会在你的面前退却。包括我跳槽这件事吧,事情已经发生了,总监要架空我,我至少能保证自己不妥协,不去助长他们的气焰。出来再找工作,谁知道不是一件好机会呢?”

    谢晨风说:“但你不能否认,这个社会上有太多的不公平,人都是恶的。”

    林泽说:“怎么可能?你说吧,我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谢晨风看着林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答道:“我是坏人。”

    林泽:“……”

    小哥笑了起来,谢晨风这么一说,林泽反而接不下去。他本想说世界上好人还是比坏人多,而且好人和坏人也不是绝对的,再坏的人也有好的地方,而再好的人,对于蝴蝶效应扩散后的某些个体,仍然有成为仇敌的可能。

    林泽总觉得谢晨风可能碰上了什么挫折,从彼此互相认识到现在,这家伙感觉就积累了不少怨气。他想了想,说:“而且有时候,敌人对我们的打压,或许是一次新生活开启的机遇,比如说你前段时间碰上了什么倒霉事,于是你打算出来走走,然后不经意间认识了我……”

    小哥在擦柜台,笑道:“于是你们认识,谈恋爱……”

    林泽与谢晨风同时哭笑不得,朝小哥作了个嘘的手势。

    小哥注意到星巴克里还有客人,忙自噤声。

    林泽说:“世界上的事情都是千变万化的,所以很多事,只要快乐,一切都会好转……你看,邮件来了。我猜是让我去面试。”

    “我看看?”谢晨风道。

    林泽也说不准,邮件回得太快了,还不是工作日,谢晨风坐过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因为这个举动拉近了距离,那一刻,林泽的心里甚至在通通地跳。

    谢晨风低头,两人对视一眼,林泽看到谢晨风很明显地喉结动了动。

    “是面试的。”林泽笑道:“太好了!”

    “恭喜。”谢晨风点头,正儿八经地和他握手,林泽笑着拍他的肩膀,心情大好。

    这还是一个门户网的面试消息,林泽登时觉得找工作也不算太难,谢晨风的眉头舒缓了些,便坐在他身旁看书,两人继续这么坐着。

    下午三点,林泽说:“剪头发吧,下周要去面试。”

    谢晨风无可无不可,林泽的头发本来不太长,但主要目的是带谢晨风去剪头,去秽气,添点精神,说不定开学后一切都会顺利点。

    他给谢晨风找了家自己常去的店,自己稍微修剪了一下,却让发型师给谢晨风把头发推得很短,两侧都剃得铁青,头顶打了点啫喱水,竖起的头发像个公鸡。

    谢晨风的包里手机响了。

    “谁的短信?”谢晨风在镜子里说。

    林泽坐在沙发上翻谢晨风的包,短信里除了林泽给他发的,其他全删了,就一条,内容是陌生号码:“谢老师,今年招生什么时候开始?”

    林泽道:“问你招生时段。”

    谢晨风:“告诉他今年招生拿不准了,得等上头通知。”

    林泽帮谢晨风回短信,回完就翻谢晨风的包,侦察敌情,顺口问:“你还管这个?是教导主任?”

    谢晨风在镜子里略抬头张望:“招体育特长生。喂,亲爱的,你在做什么?”

    理发师笑了起来。

    “了解你。”林泽一直都知道那发型师也是个g@y,拿剪刀的时候翘着兰花指,在这店里没有太多要遮遮掩掩的。

    他漫不经心地翻谢晨风的东西。这个举动很不礼貌,两人还没认识多久,随便翻别人的包是很不好的,但林泽知道以谢晨风的性格不会发火,就像谢晨风翻他的东西他也无所谓一样。

    谢晨风没阻止他,甚至没看林泽,只是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

    林泽翻出他的名牌钱包,里面有一千多现金。还有几张信用卡,挺有钱。

    林泽说:“钱包谁送的?”

    谢晨风说:“学校发的-品。”

    林泽:“嗯,你经常得-?”

    没看见他的身份证,想必不习惯带在身上,怕丢。

    但是包里有他的教师证——南坪某中学的体育老师。林泽确信谢晨风没有骗他了。

    “只有一次。”谢晨风无奈道:“证件照都很丑。”

    林泽笑着翻了几页他的教师证,上面的照片确实很呆很土气,又有一张力帆俱乐部的门卡,林泽看背面,有效时间已经过期了。

    “你还是力帆的俱乐部成员?”林泽有点惊讶。

    “不是告诉过你了么。”谢晨风说:“以前踢过一段时间的候补,后来受伤了就去当老师,门卡已经过期了,大部分人都是刷面卡进去,门卫通常不查。”

    “你的面卡还能刷什么地方?”林泽乐道:“带我去见识见识?”

    “没你的多。”谢晨风揶揄道:“我可没在星巴克用面卡刷冰水的本事。”

    包里还有个电话本,里面登记着很多人的联系方式,大部分都是某学校某老师,招生部门等等的名字。林泽道:“你的关系网比我这个当记者的还要复杂一点。”

    谢晨风笑道:“上面的人基本没什么联系,比不上你们大记者。”

    林泽道:“你们学校招特长生是不是可以运作的。”

    谢晨风道:“我们是高中,招生的红包收得很少,不过高考帮找学校的话,能多少赚点小钱。前几年我经常联系一位留校的足球队队友,把人塞进他那家大学的体育学院去。文化课过了,去考试就能进。”

    林泽说:“一个名额能赚多少?”

    谢晨风道:“前几年只要五万,我拿一万,师兄拿一万,院里老师拿三万。现在要十万了。”

    林泽说:“真好赚。”

    谢晨风把落在围布上的碎头发掸掉点,说:“去年开始就不行了,我师兄离职到广州吹黑哨去了。”

    林泽:“你哪个学院的?”

    谢晨风示意林泽自己看,林泽又翻了翻,翻出一本学生证,居然还留着。一所西南地区挺出名的综合性大学的体育学院。

    谢晨风笑道:“我像学生么?”

    林泽道:“勉勉强强,看电影进景点,查得不严的话还是能混个折扣吧。”

    谢晨风说:“你学生证怎么不留着?”

    林泽道:“我有记者证,进景点全免的。”

    “好了。”发型师柔声说,抖了抖谢晨风的头发碎屑,谢晨风道:“我有钱,我自己给。”

    林泽道:“我有会员卡,用我的吧。”

    谢晨风也不和林泽客气,接过腰包扣上,出来的时候,感觉-朗多了。

    “这样好看。”林泽买了碗酸辣粉,边吃边走,筷子点点他,说:“之前太忧郁,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发型。”

    谢晨风唔了声,两人站在垃圾桶旁吃酸辣粉,谢晨风忽然说:“你是1还是0。”

    林泽冷不防被这么问,一下就被辣椒呛着了,不住猛咳,鼻涕眼泪一起流,谢晨风忙去给他买饮料,林泽大口喝下去才好过了点。

    “我……基本是当1。”林泽说:“咳!咳……”

    他难受得很,谢晨风又拍拍他的背。

    林泽与谢晨风从商业街走出来,林泽瞥他,心想谢晨风这种看上去一点也不娘,多半也是1。

    “当0也可以。”林泽说:“呃我不是说现在要……”

    谢晨风笑了笑没说话,把手搭在林泽的肩膀上,林泽比他矮了五公分,两人要在一起的话,按林泽最初的想法是互相上,不过如果谢晨风没当过0,估计也不太喜欢那滋味,只能自己作点让步。

    郑杰今天加班完了,还在北城天街等着,三人便一起吃晚饭,郑杰已经习惯了偶尔和林泽的相亲对象见见面,回去发表点感想。

    谢晨风对郑杰很客气,三人吃的快餐,林泽看得出郑杰对谢晨风也挺有好感,还问他头发在哪剪的。

    “不知道地方。”谢晨风笑道:“阿泽带我去的。”

    谢晨风也跟着郑杰喊阿泽,三人吃过饭,郑杰与林泽便把谢晨风送到车站,回家睡觉。

    “我觉得他挺不错的。”林泽说:“你觉得呢?”

    “别刺激老子了,哎!”郑杰郁闷地说。

    林泽这才想起郑杰也相亲了,忙问道:“你那边怎么样?”

    郑杰郁闷地说了经过,今天他给黄蕊发短信,一直没回。

    林泽:“发了几条短信?”

    郑杰想了想:“六条。”

    林泽:“……”

    郑杰给她打电话,也没回。

    林泽:“打了几个电话。”

    郑杰:“不到十个吧。”

    林泽:“你夺命连环Call吗?”

    郑杰:“她没接的嘛!我怕她听不到!”

    林泽:“最后接了吗?”

    郑杰:“最后说在上班,没听到,不方便接电话,关机了。”

    林泽刹那爆出一阵大笑,笑倒了。

    “哎!”郑杰说:“我哪里不好嘛!”

    林泽拍拍他的肩,知道他这次又黄了,但还是给他留了点希望,说:“你别再连环Call了,等她主动约你吧,如果她对你有意思,应该会找你联系的。”

    郑杰整个人都蔫了,接下来的三天里,对方一直没有联系他,只是通过郑杰的大姑委婉转告不合适,并言明不是郑杰的问题,而是因为打听到郑杰的母亲欠债,还有最重要的是,郑杰没房子,她家也出不起房子。

    郑杰听了也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只得收拾收拾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生,学着谢晨风去剪了个短头发,继续该干嘛干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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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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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9-11 11:35:06 |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林泽和谢晨风倒是走近了不少,白天没见面的时候会经常用微信联络,聊些有的没的。

    谢晨风:“吃饭了吗,我在合川开会,现在的初中生都开放得很,直接就约我吃饭。”

    林泽:“哦?男的女的?g@y吗?”

    谢晨风:“男的,明显是,说想报考体院,身体条件不行,让我带他锻炼,看样子也不像体育生,找一堆借口,估计是想泡我。”

    林泽:“哈哈哈你看过那部□体育老师的GV没,小心点别栽在一群初中生手上了。”

    谢晨风:“我去,老子跆拳道黑带,能让人绑着S/M么?”

    林泽:“你就吹吧你。你不是学跳高的么?”

    谢晨风:“不相信?大学选修课也学了跆拳道,过来试试。”

    林泽:“拿我试吗?你还想揍我?”

    谢晨风:“跟着我,不用怕被抢。”

    两人便如此每天说说口水话,谢晨风开特长生招生会去了三天,林泽有时候还会跟他电话聊。

    与此同时,不久前发出去的,朋友转交的简历也陆续回来了。

    一共有四家媒体通知林泽去面试,从一家网站出来当天,谢晨风便等在楼下。数天没见,感觉谢晨风阳光了不少,林泽背着个包,里面有他的新闻作品,朝马路对面笑了笑。

    谢晨风的神情一目了然——想你了。

    谢晨风的身上有很大的古龙水味道,林泽道:“你-这么多香水做什么。”

    谢晨风道:“有么?”说着揭起自己衣服闻了闻,现出-的古铜色腹肌,朝林泽解释道:“这是除汗的运动香液……”

    林泽道:“通常喜欢-香水的不是太娘……”

    谢晨风哭笑不得道:“你觉得我很娘?”

    林泽续道:“就是想掩饰点什么,你的衣服是不是汗味很重,说,多少天没洗了?一股混合的怪味道。”

    谢晨风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嘿嘿一笑,说:“我家没有洗衣机,都是手洗的。消毒水放得有点多。”

    林泽道:“衣服拿来吧,我帮你洗,家里有洗衣机。”

    谢晨风说:“下次,我衣服太少,晾你家我没穿的……面试怎么样?”

    林泽很乐意和他分享自己的面试经历,不过在那之前,他先是伸手去撩起谢晨风的T恤,瞄他腹肌,谢晨风的六块腹肌很漂亮,表情略奇怪,问:“做什么?”

    林泽说:“看看有没有被-□的痕迹。”

    谢晨风抓回T恤下摆,朝林泽作了个揍的动作,林泽笑道:“面试一般,我觉得他们不太喜欢我这种,觉得我太傻了。”

    谢晨风:“问了什么问题?”

    林泽想了想:“为什么选择这家报社,为什么当记者,职业规划是什么……最后还给了我一个不设限专题,让我临场发挥,大意是不考虑-敏感度,不考虑版面,不考虑素材取得的难易程度,最大限度地发挥,让我作一个释放想象力的采访。我猜他们不太喜欢我的立场。让我回家等电话通知。没关系,还有三场面试,这周过完了再说。”

    谢晨风便和林泽去吃晚饭,晚饭后谢晨风似乎想说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林泽看出来了,谢晨风想和他去-,-。

    林泽自己也有点动心,但郑杰出门钥匙包掉了,还没去配,打电话时林泽只得回去给他开门。他们走到车站已经是晚上十点,林泽伸手,主动和谢晨风勾了勾,两人手指轻轻一牵又放开。

    “幺儿,明天过来找你。”谢晨风侧着挤上车门。

    林泽笑道:“嗯,短信联系。”

    这么个叫法,自己只能当零了,林泽送走谢晨风,有点小头疼,回家给死狗般的郑杰开了门,又度过新的一天。

    翌日,第二场面试后:

    林泽有点没精打采,耷拉着脑袋在烈日下走。

    山城的天黑压压的,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所有人都被蒸得浑身大汗,成了不停出水的小笼包。

    谢晨风戴着副墨镜装酷:“今天有时间么?”

    “当然。”林泽看了眼表,下午四点,问:“你要做什么?”

    谢晨风说:“陪我去买套衣服,衣服没干。”

    林泽说:“这个借口太糟糕了吧,你就只有两套衣服?”

    谢晨风唔了声:“是的,我勤俭节约。”

    林泽:“我可看不出你吃饭逛街的时候勤俭节约了。”

    谢晨风笑笑,林泽去坐轻轨,说:“我知道哪里有又潮又便宜的衣服买,跟我来……”

    两人犹如人潮中一叶轻飘飘的小船,从江北飘到南坪。

    林泽看着车窗上自己两人的倒影,神色有点黯然,今天去面试的那家似乎也不太喜欢他。

    “所以说。”谢晨风仿佛就与他心意相通,开口道:“你太理想化了,要找个合心意的工作真的不容易。”

    林泽摇头道:“不,我是觉得,世界上很多事都是互补的。”

    他的双手作了个互绕的手势,朝谢晨风解释道:“有时候在某一个地方得到了,就容易在另一个地方遭受挫折……”

    谢晨风:“?”

    林泽不能解释得太直白了,就只好作了个无意义的手势,不再深入说下去。

    谢晨风说:“我不明白。”

    林泽没答话了,谢晨风的头上满是问号,侧头看着他,林泽无奈,怕追问引起车厢里太多人的好奇心,便朝谢晨风解释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

    谢晨风:“我听不出这个话,和你刚才说的那个有什么逻辑关系。”

    林泽说:“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人生总是有起落,一段时间里运气太好,就要开始小心了,因为接着而来的,说不定就是事业上或者爱情上的打击,但打击过后,又会慢慢地好起来。不仅如此,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同一个时间内,能既得到事业,又得到……嗯,生活的情况很少。”

    谢晨风笑道:“你是不是想说,情场得意,事业场失意?”

    林泽的笑容起初还不太明显,嘴角带着英俊的酒窝,最后终于撑不住了,抵在栏杆上笑。

    “这是一种迷信。”谢晨风问:“你不相信事业爱情会双丰收么?”

    林泽一副惨不忍睹的神情,他们讨论的这个问题也实在太……直接了。

    林泽答道:“我相信,但可能不是现在。”

    轻轨到站,谢晨风下车时还在说:“我经常觉得自己到人生低谷了,但事实证明,低谷下面还有深渊,人生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林泽道:“那么也就证明你还能经受考验,远远没到崩溃的时候,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

    谢晨风说:“算了吧,这一套已经听得会背了,上周认识你的时候,就是我最崩溃的时候。”

    林泽说:“好吧我有说教癖,这本来就是中学生课文……话说当时我连饭都没吃就临时走了……”

    谢晨风:“对,我想既然这么倒霉了,不差再碰上你这个。”

    林泽笑道:“现在运气不就渐渐转好了么?”

    谢晨风想了想,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林泽把谢晨风带到星光时代,说:“把你的钱包扔了吧,今天我给你买衣服,请你看IMAX。”

    “可以。”谢晨风跟他经过缤纷的长廊,说:“不过这里的衣服都不便宜,你确定?”

    林泽把他带到一家中档男装的牌子店里,看见郑杰正在安全通道后面破口大骂,训一个员工。

    谢晨风无奈摇头,林泽朝郑杰吹了声口哨,郑杰头发剪得和谢晨风差不多,穿一身白衬衣,示意他们先等等,满嘴跑脏话地把员工骂完,示意他滚去干活,再回来招呼他俩。

    郑杰现在已经算勉强能糊口了,旺季加提成四五千,淡季两三千,这家店是新开的,业绩非常糟糕,但也比以前他们刚踏入社会的时候好得太多。

    从前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真维斯做销售,还要穿一身真维斯的衣服,站在店门口拍手边拍边跟着店里的摇滚节奏用力喊“欢迎光临真维斯!走过路过都来看看吧!”,现在呢,当了个副店长,虽然薪水也没高到哪去,但好歹也能管人了。

    “这些是新款,随便选撒。”郑杰带他们到一个货架前,和谢晨风点头打招呼,林泽问他:“晚上一起看电影么?”

    郑杰无奈摇头,说:“加班,钥匙给我,还没去配。”

    林泽心想要看电影,便把钥匙给了他,说:“今天记得配。”

    “唔。”郑杰转身去忙,林泽便给谢晨风选衣服。

    选了一身条纹的开领运动T恤,五分裤,谢晨风穿上后皮肤黝黑,俨然一名运动型男,引得几个在买衣服的小g@y纷纷侧目。

    林泽拿着衣服去付钱,郑杰以眼神示意:你帮他付?

    “我自己来吧。”谢晨风说。

    林泽示意没关系,我来付,又用眼神示意郑杰,郑杰会意,说:“我帮你刷,你信用卡呢?待会下班我去帮你还账。”

    “嗯。”林泽把信用卡给他,说:“走了。”

    谢晨风知道郑杰买衣服应该能拿内部员工价,便不和他们抢。

    “刷面卡。”林泽面无表情道。

    谢晨风笑道:“面卡还能买衣服。”

    “他也很倒霉。”吃过晚饭,林泽出来给谢晨风约略地说了下郑杰的相亲对象的事,没有提到他的负债。

    谢晨风说:“要结婚还是从学生时代开始谈恋爱来得安全,出了社会,房子,钱,工作,这些都被算进去,想找个一起白手起家的老婆就是很难。”

    林泽问道:“你以后要结婚么?形婚?骗婚?”

    谢晨风木然摇头,林泽心想他应该家里也是有点什么故事的,不想说的便没有追问。

    “我以前喜欢踢球。”谢晨风说:“我爸癌症死了,后爸不喜欢我踢球,嫌我容易闯祸,没怎么理我,就我妈偶尔还来看看我,后来她和第一个后爸离婚,又改嫁了,也不来了。”

    林泽道:“那你还考上大学了,挺不容易的。”

    谢晨风站在橱窗外看里面的珠宝,价格牌都是六位数,他朝林泽说:“高中的时候进了市青年足球队,教练对我挺好的,不过我受不了那个老g@y。”

    林泽说:“我是小时候被从小家暴到大,我爸妈每天在家里打架,摔碗,砸东西,过年的时候我爸好不容易回趟家,年三十大打出手,我妈一边骂,说他敢走的话就把我杀了,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撞墙,撞了十几下……”

    谢晨风:“……”

    林泽耸肩。

    谢晨风:“你爸回来了吗?”

    林泽:“不知道,我晕过去了,年初三才醒的。你看,这里还有个疤,是小时候他拿啤酒瓶砸我的头留下的。”

    “你独生子?”谢晨风问。

    林泽说:“还有个小我四岁的弟。从小在外婆家养着,没怎么碰上他们打架的盛况。”

    谢晨风点了点头,他们站在IMAX影院前,谢晨风说:“这里能刷面卡吗?不能刷的话我请你看吧,你想看什么?”

    林泽知道他给谢晨风买了衣服,谢晨风的意思是回请他看电影,但他看到票很贵,重要的是还没自己喜欢的,提议道:“要不改天吧。”

    谢晨风说:“正合我意,又贵又没好电影,对着环形屏幕脖子酸。”

    两人走出星光时代,夜空弥漫着暴雨前窒闷的气压,呼吸都像带着一股闷气,林泽说:“送你回家?”

    谢晨风说:“我送你,次次都是你送我。”

    林泽心里在想两人关系的事,现在-的话,自己应该也不会被419了,起码双方都是愿意认真谈恋爱的,看谢晨风这副模样,不像喜欢-的人。但谢晨风也没有提这件事,两人坐车回江北,一出站,外面便下起了铺天盖地的大雨。

    他们踩着水花,沿着商店前的屋檐出来,又穿过北城天街,冷气吹在被淋得透湿的身上,有种年少时的感觉。

    连日的窒闷之气一扫而空,到家门口时林泽与谢晨风都淋得湿透,谢晨风还穿着一身新衣服,他们站在力帆俱乐部外避雨,林泽又想起一件事。

    “我没钥匙,在郑杰那里。”林泽说。

    “去-吧。”谢晨风笑着说。

    林泽说:“不了吧,先等郑杰回来,去我家洗个澡?”

    “开玩笑的。”谢晨风澄清道,没有再说,林泽只是想等郑杰回来,让谢晨风上去自己家过夜,睡沙发可以,和他睡一张床也行,但林泽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他做/爱,躺一起聊聊就好。

    然而谢晨风没有多问,两人便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雨小了些,俱乐部后的网球场亮着炽烈的氙灯,照得夜晚一片光明,光线中洋洋洒洒飞下的雨滴,被洗得苍白的-地,别有一番奇异的感觉。

    就像一个耀眼的,白色灯光下的梦境,四束光从网球场后投-而来,将隔壁的足球场照得一半笼在光芒中,一半隐于黑暗里。

    “跟我来。”谢晨风突然说。

    他牵起林泽的手,两人沿着体育场外围栏杆奔跑,踩得水花到处飞溅。林泽的iPad,录音笔留在郑杰单位懒得背,身上就一个手机一个钱包,全身湿透。

    “这里。”谢晨风说。

    他找到一个缺口,那里的栏杆稍稍用力能扳下来点,便踩着上去,又把林泽拉了上去。

    “不会被罚款关小黑屋吧。”林泽跟着他跃下栏杆,进入足球场。

    谢晨风道:“关小黑屋正好省住宿钱。”

    林泽:“两男子深夜被拘留,明天我们会上新闻头条的吧!”

    谢晨风哈哈笑,说:“以前我经常来,罚款也可以刷面卡,放心。”

    他示意林泽在体育场等,从器材室后面拿出一个破旧的,掉皮的足球。

    林泽把球踩在脚下,问:“你以前打什么位置的?”

    “门将!”谢晨风戴上守门员手套,喊道:“你来踢,我守门!”

    林泽也踢过足球,一脚开出去,谢晨风登时侧身,在泥泞里打滚,扑住了球。

    林泽忍不住喊道:“好身手!”

    谢晨风笑了笑,戴着大手套,作了个“嘘”的动作。

    林泽又一球,谢晨风又扑住了。

    林泽不是踢歪就是踢到门柱,要么总被谢晨风扑住,两人就像小孩子一样你来我往,踢了很久。

    林泽道:“你放我进一个球很丢人吗!”

    他看着谢晨风不羁的笑容,想了想,轻轻一脚。

    谢晨风远远地看着林泽,那球慢慢滚向他,在他脚边停下。

    谢晨风抬脚,用脚后跟轻轻一碰,令它进了球门,并朝林泽笑了笑。

    林泽开始只是觉得谢晨风的这个举动很像小孩,但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他才明白谢晨风想说什么,那是他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

    杂志上说:球门就像一个男人的心。而入网的球,就是他收获的爱情。

    电话来了,郑杰到家,问林泽在什么地方,林泽接了电话,一边说一边抬眼看谢晨风,征询地问道:“走吧。”

    谢晨风收起球,摘下手套去藏好,又从原路翻出去,雨已经停了。

    林泽主动邀请他,说:“在我家过夜?公交已经停了。”

    谢晨风想了想,说:“过几天吧,今天我打个车回去。”

    林泽嗯了声,他们安静地对着站了一会,彼此都没有说话。

    十二点,体育场内所有灯光同时熄灭,世界陷入一片黑暗,黑暗里看不清楚谢晨风的模样,只听见他说:“阿泽,我觉得我们挺适合的,要不就……试试……谈恋爱吧。”

    林泽的心脏疯狂地跳了起来。

    谢晨风又道:“你……不想当零的话,我做也可以,没什么,嗯,没什么关系。”

    “好。”他下意识地小声说,却想到这个音量谢晨风会不会听不见?遂声音大了点,说:“可以。”

    “那我回去了,再联系。”谢晨风的声音很紧张,接着沿体育场外边的路跑了下去,林泽道:“等等!”

    谢晨风打了个车,钻上车跑了。

    这都是什么事?跟高中生谈恋爱似的。

    郑杰电话又在催,林泽捋了把湿透的额发,哭笑不得,心里又充满了奇怪的悸动,这种悸动,他已经很久没有感觉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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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7
     楼主| 发表于 2014-9-11 11:35:52 |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谈恋爱要做什么?在原始社会是一堆狼牙,死兔子死老虎之类的猎物,呜忽而忽而的捶胸膛求偶;战国则是“月出皎兮,皎人僚兮”;五代十国又将是场国破家亡的生死恋;泰坦尼克上是伴着小提琴声缓缓走向生离死别;-抗战则是一座城市的陷落成全两个人的爱情……到如今,谈个恋爱除了套上个“情侣”的光环外,几乎想不到能做点什么去证明两个人的爱情。在一起的方式无非也就是逛逛街,看看电影,发发短信。

    这是一个-漫已死的时代,房子,车子,无数物质罗织而成的网罩住每一个人,林泽曾经做过一期这样的专题,名字就叫“-漫已死,拜金年代的物质爱情”。在做这个专题时,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哪天碰上了一个有感觉的人,打算好好谈一场恋爱,要带他去做什么,玩什么,吃什么,怎么用-漫的法子逗他开心,譬如说在繁灯的点点的滨江路边,掏出一朵玫瑰花,朝他单膝下跪,说句我爱你。

    但真正到得这时候,林泽却赫然现实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尤其找到谢晨风这样的人……很难想象出拿着玫瑰花朝他求爱是什么场景,实在太雷人了。那天过后彼此就都像忘了球场外的那句话一样,谢晨风依旧每天来找林泽,林泽去腾讯新-华龙网面试,谢晨风就在公司门外等着,面试完后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商场里吹会空调,吃吃喝喝,晚上去看场电影,回家。

    “谈恋爱的好处就是。”谢晨风从手机里抬起头看了林泽一眼:“可以买两个人的团购券了。”

    林泽面无表情道:“你就混得这么凄惨么?单位里连个陪你吃团购的同事都没有?”

    谢晨风手指朝林泽点了点,说:“我们学校不一样,体育老师拖家带口的多,和别的科目老师交集很少,不敢乱约女老师出去。”

    林泽平时想出来吃点什么都是和郑杰一起,现在听起来倒也能明白谢晨风的那种寂寞,说到底一起过日子,无非也就是衣食住行的事,这么说来一直以来自己都还挺幸福的,起码想吃点什么,可以买张券叫上郑杰。

    两人坐在甜品店里,林泽买了张券,沉默地翻iPad里的信箱,一连好几天面试没动静,他已经有点疲了。服务员端上一个超大冰淇淋果盘,两把勺子,谢晨风示意林泽吃,林泽吃了几口,才发觉不对。

    这是情侣套餐,两个大男人一人一把勺子挖同份冰淇淋吃,怎么看怎么别扭,甜品店里的服务员全在看他俩。

    林泽当即觉得说不出的尴尬,谢晨风倒是无所谓,说:“上次在满记里,你和郑杰不也是吃一份?”

    林泽答道:“那不一样,和郑杰吃心中没鬼。”

    谢晨风笑了起来,林泽又正色道:“说实话,之前你蹲守我多久了?”

    谢晨风无所谓道:“没多久,就在你辞职的第一天。”

    林泽问起他们认识之前的事,谢晨风倒是很-快,一问就招,他第一次看到林泽是在满记,这话无异于交代“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先看到你在手机程序上的头像。”谢晨风虽然竭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脸上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红晕,说:“觉得你长得还可以,逛了几圈,看见你了,和头像照片不太一样,在和郑杰吃甜品,看报纸。”

    “哦——”林泽简直抑制不住自己那奸猾的笑容,谢晨风又正色道:“第二天看见你在星巴克,第三天……嗯,猎物。”说着谢晨风比了个-的动作,手指头瞄准林泽,说:“砰!”

    林泽哭笑不得,这么说等于是承认谢晨风先看上的他,看不出谢晨风碰上个自己喜欢的,还会拿着手机满大街找,他说:“那个照片是学生时代拍的,现在被社会摧残得老了。”

    谢晨风一本正经道:“这样刚好,起初我还担心是个不懂事的小孩。走吧走吧,老子浑身不自在……”

    两人在一群服务员以及周围顾客的围观下火速吃完一份情侣冰淇淋船,逃离了甜品店。

    外面下着雨,这雨已经下了两天了,从前天晚上体育场出来就下到现在,将连日来的燥热一扫而空,却也下得人心情阴阴的。谢晨风忽然道:“我晚上不想回去了。”

    林泽答道:“为什么?”

    谢晨风耸肩道:“不为什么,想和你一起。”

    林泽道:“那来我家住?”

    谢晨风点了点头,林泽正在想去哪,和谢晨风呆多了,整个人都被他带得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谢晨风总是做什么都无所谓,去哪也无所谓,这态度对于林泽来说却很有所谓,因为他总要绞尽脑汁想去哪里打发时间。

    而林泽的钱不多了,不上班的日子存款总是花得很快,找工作又找不到,这蛋疼的人生,和谢晨风出来不能总是让他付账,一天至少也要花个七八十到一百,若有工作这些钱都是小事,但一辞职就总有种坐吃山空的不安全感。

    “上网去么?”林泽知道附近有家挺好的网吧。

    谢晨风在前面走,回头道:“不上,我不喜欢上网。”

    林泽想了想,又说:“打电动,去么?”

    谢晨风说:“不去,太吵。”

    林泽真是拿他没办法,那你提建议啊!他又想了一会,提议道:“我想睡午觉,去我家睡午觉吧?”

    谢晨风马上赞同道:“可以。”

    林泽终于找到最佳方案了,以后每天在家里睡觉,让谢晨风在一旁坐着上网就行。既省钱又养生,他走在后面,手机忽然来电话了。

    那头是一个最近才联系过的师兄,问:“阿泽吗?你最近是不是辞职在家?帮我个忙吧。”

    林泽先前也让这个在网站的师兄帮找过工作,当即停下脚步,说:“对,怎么了?”

    谢晨风在前面停下脚步,星巴克里的小哥朝他们打招呼,林泽朝里面看了一眼,挥挥手,师兄又在电话里说:“武隆那边出了点事,山体垮塌,我这里抽不出人来,你能帮我去采访一下吗?用我的记者证,没有摄影师,只有一台手提摄像机。”

    林泽当即道:“可以,什么时候去?”

    师兄道:“现在,你在什么地方?”

    林泽说了,师兄马上道:“北城天街等我。”

    谢晨风站着看林泽,林泽挂完电话以后说:“去采访,武隆。”

    谢晨风道:“帮别人?”

    林泽点了点头,把情况说了,那是一个铁矿坍塌,小半个矿山连日暴雨,垮了下来,谢晨风道:“够危险的,一定要去?”

    林泽说:“去吧,那边伤亡人数还没出来呢,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

    谢晨风又问:“名记,容我阴暗一下,你师兄自己怎么不去?”

    林泽知道在谢晨风的世界里,人都是坏的,这点似乎从他们认识到现在都没怎么改过,遂认真答道:“我那个师兄,零八年汶川地震可是全程跟了下来的,余震的时候,他带着一群记者朝快要塌下去的国道边上冲,就是为了把几个去打水的藏族小孩抱回来,你觉得他会怕个矿山塌方吗?”

    谢晨风嗯了声,不再说话,林泽道:“你先回去吧,回来我给你打电话。”

    谢晨风不吭声了,林泽在北城天街等了会,师兄来了,把记者证朝他脖子上套,又提着包给他,翻通讯本子,说:“你到武隆之后找姚喆……”

    林泽道:“凤凰网的那个吗?我也认识,一起吃过饭的。”

    师兄道:“那正好了,你坐大巴去,到了以后……”

    林泽:“我知道的,你最近还在忙什么?”

    师兄悲愤道:“我老婆快生了!全家都在医院守着呢!”

    林泽笑得打跌,说:“快去快去……”

    师兄又叮嘱了几句,转身跑了,林泽则打车去火车北站,谢晨风坐在一旁,拿过他的iPad上铁道部网站买票,林泽低头看师兄整理出的采访要点,喃喃道:“妈的,全是硬骨头,没一个轻松的。”

    “身份证。”谢晨风道。

    林泽抽出身份证扔给他,谢晨风买好票,到火车站时剩下十分钟,谢晨风拿着林泽身份证去打票,林泽又拨通师兄的电话,站在入站口外跟他确认几个问题,谢晨风过来递给他票:“我去买泡面和水,你上去吧。”

    林泽一路冲进去,朝谢晨风说:“不用买了!回来再联系!”说着上了车,又过了几分钟,谢晨风钻上车,坐在林泽对面,问道:“你晚饭不吃了?”

    林泽嘴角抽搐,看到谢晨风手里的另一张票,说:“你其实可以不用去的。”

    谢晨风说:“你得了便宜卖乖。”

    “好吧。”林泽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谢晨风道:“就当是去玩了。”

    林泽脸色一变,低声道:“不是去玩,到了以后你得听我的。”

    谢晨风漫不经心地点头,抱着手臂,躬身脱掉运动鞋,把脚抬起来,踩在林泽腿间的椅子上。

    林泽也脱了鞋,一脚直接踩在谢晨风胯间。谢晨风登时夸张地噗了声。

    林泽忙道:“不玩了不玩了……”

    谢晨风过来揍他,林泽大叫道:“我说!不玩了!”

    谢晨风把林泽按在硬座的椅子上,怒道:“没这么好的事……”

    整节车厢里只有他们俩,林泽哈哈大笑,要把谢晨风踹开,谢晨风力气大得要死,林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死死按着,两人扭着扭着,谢晨风俯身下来,在他脸上亲了亲。

    林泽当即就-,彼此都脸色发红,他揪着谢晨风的衣领,揉了揉他刚淋过雨的半湿的头发,想和他接吻,旋即听见车厢前面传来人声。

    谢晨风马上若无其事地起身,林泽坐好,躬身穿鞋,但谢晨风起来的时候已经被人看见了,一名中年人拖家带口,提着旅行袋,从走道过来看到两人分开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林泽与谢晨风一起看着他。

    那中年人带着老母,静了三秒,接着继续找座位,找到林泽他们的位置旁瞥了他们一眼,到另外的座位上坐了。

    “死-。”林泽朝谢晨风道。

    谢晨风朝林泽道:“死-……”

    两人笑得半死,火车开了,陆陆续续上来点人,大部分位置都是空的,今天这班车人不多,谢晨风便和林泽并肩坐着,林泽看铁矿资料,谢晨风则搭着他的肩膀,穿着白袜子的□叉搁在对面的椅子上晃悠晃悠。俨然一副小情侣模样。

    林泽看了半天资料,一直看不下去,心里翻来覆去地想着刚刚那一幕,那种感觉与悸动……他忍不住抬头看谢晨风一眼,谢晨风转头道:“饿了么?”

    到武隆的火车只有两小时,林泽点头道:“泡面吃吧。”

    谢晨风拿着两盒泡面去接水,吃过晚饭,林泽又道:“要买点零食,否则怕晚上撑不住。”

    谢晨风拍了拍自己的包,说:“都买了的。”

    里面有巧克力,额外的两瓶矿泉水,大分量的全麦饼干,林泽心道真聪明,太会照顾人了,谢晨风几乎每天都背着他那个单肩运动包,里面放个腰包和杂七杂八的东西,现在正好。

    当天他们抵达武隆火车站时已是夜里八点,林泽照着iPad上的地图前往车站坐车,车都不走,谢晨风跟一个的士司机讲价,最后同意把他们拉到一个下高速口处。

    九点抵达高速路口,雨越下越大,两人穿着雨衣在路边等,已经有警车来了,林泽在路边招手,一辆警车停下,摇下车窗喊道:“做什么的!回去!”

    林泽道:“记者!过来采访的!”

    -道:“回县城!现在不接待采访!明天再来!到对面等!我让同事送你们回去!”

    谢晨风出站时淋得全身湿透,头发湿淋淋的,避过车灯,大声道:“别耽误事!小心我们……”

    林泽马上制止了谢晨风的恐吓行为,示意那-先走,两人在路边又等了一会,林泽开始挨个拨通电话,那边信号都相当糟糕,直到拨通其中一个时,林泽终于找到个能说话的了。

    “我们就在下高速这里……”

    “停!停!”林泽当机立断,谢晨风喊道:“别冲出去!”

    吉普车在他们身边停下,林泽拉开车门,和谢晨风钻了进去,开车的是摄影师,前排副驾驶上坐着一名女记者。

    “好久不见,大才子。”女记者笑道:“这是你搭档?”

    林泽点了点头,倚在座椅上,朝谢晨风介绍道:“姚喆是凤凰网的。”

    谢晨风点了点头,林泽道:“搭个便车,还是你们有办法。”

    车再次发动,姚喆笑吟吟道:“我们从青年旅社过来,租了他们老板的车。小K的老婆生了吗?”

    林泽耸肩道:“过来之前正要生,现在就不知道了,待会给他打个电话看看。这里信号可能不太好……这个我可以看看吗?”

    姚喆把车前的资料递给他,按亮顶灯,林泽递过来他的资料,两人各自翻阅对方的采访提纲,车进了山,上坡又下坡,颠得很不舒服,路是一片泥泞,越走越高,陡峭的山路下是十来米的碎石斜坡,连日大雨,随时都可能滚下去。

    谢晨风不住朝下面看,看完又转头看林泽,林泽心里也有点没底,如果车翻下去可不是说着玩的,但既然上了人家的车,也只得听天由命了。

    “玛丽科尔文死了。”姚喆说。

    “嗯。”林泽说:“听说了。活得自在,死得辉煌。”

    姚喆问:“你还在当记者?现在给华龙网打工?”

    林泽说:“不,我临时替小K哥来的,正辞职了,前段时间去你们网站应聘,没要我。”

    “为什么。”姚喆诧异地问道。

    林泽笑道:“嫌我不够……不够……呃,你懂的。”

    姚喆遗憾地摇头,安慰道:“会有更适合你的,找工作就像谈恋爱,别将就。”

    林泽揶揄地看了谢晨风一眼,谢晨风笑笑不作声,车在山路上堵住了,正接近矿难发生区的村子位置,这里几乎全是记者,姚喆看了一会,推开车门下去,挨个敲车窗——大部分都是认识的,不认识的也能打招呼。

    记者们纷纷出来,最前面走下来一个当官的,身后警卫打着伞,记者便纷纷回去拿摄影机和麦克风采访。林泽挤不进去,爬上车前盖朝里望,谢晨风握着手提摄像机拍摄。

    “走,跟我来。”林泽看了一会,拿起吉普车后的手电筒,拉着谢晨风朝前面跑。

    两人牵着手,跑过拐弯处,那里的路被碎石冲断了,谢晨风色变道:“小心!”

    林泽在黑夜里跃过了断口,身后的车不住鸣喇叭,谢晨风吓得够呛,跟着跳了过去,两人哗啦啦踩下一大滩碎石。

    “对面有泥石流!不要过去!”

    “你们这些记者都不怕死吗!”

    “等等!”

    半路上的人听见前面喇叭声响,登时全部被惊动了,大部队朝着断口处跑,姚喆喊道:“喂!才子!”

    林泽跌跌撞撞,被谢晨风拉起身,方才那一下好险,差点踩到雨衣下摆摔下去,当即把雨衣脱了,随手扔在地上,回身朝姚喆挥手,向路的另一边跑去。姚喆退后几步,也跳了过去,登时人越来越多,当地-拦都拦不住。

    林泽与谢晨风跑到路口处,躬身直喘,拿着手电筒朝高处照,看到路牌。夜雨飞扬,谢晨风喘着气道:“别乱跑,看清楚再走,免得迷路,刚刚你就不怕和-打起来?”

    林泽说:“-还没到,要到了的话就没这么简单了,这边来。”

    他们朝着侧旁的路走,足足走了快一小时,深一脚浅一脚的路上全是水,裤脚都浸在泥里,前方泥石流淹没了道路,只得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林泽站在高处,一时间迷失了方向,正在这时,谢晨风抬起头,看到两架直升-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说:“是这边了,你看,这边的路能走。”

    林泽爬得气喘吁吁,说:“你……呼……你还挺能看路。”

    谢晨风说:“我老家就是在农村。”

    两人爬上山坡去,又翻下来,林泽有点怕这地方万一有蛇,被咬了可不是玩的,谢晨风在前面用树枝扫-开路,面前是一座黑黝黝的笼在夜色里的大山,以及一个很小的村庄。

    直升-飞向山后,林泽终于找到目的地了。

    半夜三点,林泽去敲响村子里居民的门,朝他们询问塌方处,继而与谢晨风翻过另一条路朝矿洞方向走。前面开始有守卫了,林泽开始朝着摄像机道:

    “我们已经抵达矿难发生处外围地点,这里成立了救援中心临时指挥部,大面积的山体发生垮塌,千余方泥土把居住在村子西侧的多户人家完全掩埋……”

    直升-的轰鸣声下,场边打着炽热的白灯,林泽说到一半,旁边马上有人来推搡,吼道:“都出去都出去!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林泽被推了个趔趄,谢晨风放下摄像机当场就怒了,冲上去护着林泽,林泽知道这种事肯定难免,当局或多或少都有不能让采访的东西,跟他吵没用,只能去找他们的领导。然而谢晨风只是出了一脚,那人当场就倒了下去。

    “干什么!”这声音惊动了附近的人,看样子不像-,更不是-,当地人临时调集的保安开始把他们朝外赶,一下就来了五六个,恶狠狠地围住谢晨风。

    林泽道:“叫你们领导……”

    一句话未完,谢晨风一转身,起脚绊,踹膝弯,另一脚干净利落地回身踢,当场摆平三个,紧接着一拳揍在迎上来那人脸上,把他揍得满脸鼻血摔倒下去。

    林泽:“……”

    谢晨风一手还握着摄像机,说:“继续,才子。”

    “华龙-约记者林泽为您报道……”林泽说完这句,简直是整个人都思密达了。

    那几名保安踉跄起身,回去叫领导,林泽怕惊动更多的人,马上道:“不好!快跑!”

    两人从小路跑下去,谢晨风一脚踏空,林泽马上拉着他的手臂,两人一起滑到坡地,撞在树上,谢晨风狼狈不堪,满头满脸都是泥水,身上还被树枝挂出不少伤痕。

    林泽杵上树干,一阵天旋地转,喘息片刻后回过神,又被谢晨风拖着跑,说:“刚刚耍帅的时候那么拉风……”

    谢晨风道:“平时我也很少动手打人,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别!别碰!”

    林泽要检查谢晨风的伤口,谢晨风马上声音变了调,推开林泽,林泽吓了一跳,说:“怎么了?”

    “你受伤了吗?”谢晨风问。

    林泽道:“没有,怎么?我看看你伤口。”

    他凑过去,谢晨风抬起手肘,架着他不让他靠近,另一手从包里翻出纸巾,说:“老家的习俗,在有死人的地方见血不吉利,别碰上了。”

    他用纸巾抹了把脸,按着出血的地方,林泽说:“不会破相吧。”

    谢晨风斜眼瞥他,像个小孩子一样,说:“破相了咱们还联系吗?”

    林泽总是被谢晨风弄得哭笑不得,坡上传来声音,谢晨风马上道:“走!”

    他们绕过树林跑向村子,林泽回到前山的村内,夜三点半,他拨通师兄的电话,把此处消息传过去,这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小雨总是下也下不完,两人从身上湿到脚,没一处是干的,连-也湿透了,便在一堵墙边坐了下来,依偎在一处。

    “休息一会,吃点东西。”林泽说:“等他们走了以后再上去看。”

    谢晨风出了口长气,背脊倚在墙上,掏出饼干,林泽看录像,刚刚在最紧张的时候,谢晨风还不忘护着怀里的录像机怕摔了,这时把饼干喂给他吃,林泽头也不抬就吃了,谢晨风道:“你一个人来不行。”

    林泽道:“嗯。”

    谢晨风问:“你爱我不,没我你就完蛋了,要挨揍。”

    林泽说:“当然。”

    谢晨风说:“当然什么?说清楚点。”

    林泽想到刚才若是没有谢晨风,自己肯定要挨那群保安的揍,说不定录像机被打坏,然后跌跌撞撞被围殴,真是狼狈到家了。

    林泽咀嚼着饼干,转过头,吻在谢晨风的嘴上。

    谢晨风完全不料林泽突然来了这么一下,登时噗地把饼干屑-了两人满身,林泽却按着他,边吃着饼干与他舌吻。

    软绵绵的饼干带着香味,吃进去一些,又在彼此唇舌间融化了。林泽亲完谢晨风,意犹未尽地舔他的嘴唇,拍拍他的头。

    “真恶心。”谢晨风漠然道:“你太重口了。”

    林泽一脸麻木,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自顾自喝水,紧接着谢晨风喘息片刻,凑过来封住了他的唇。

    这第二个吻悠远绵长,两人吻得彼此气息急促,天顶直升-的声音再次传来,唇分时林泽抬头看了一眼,说:“走了。”

    谢晨风起身整理好包,一人分了一根火腿肠,边吃边走,前去察看敌情。记者的大部队还没来,料想他们抄了近路,其余人从大路上走了,林泽躲在树后朝山坡下看,只见谷底中央连着是一-塌方地,哭声隐隐约约传来,将近一里地上全被山脊滑落的泥土掩盖。

    林泽带着谢晨风进去,两人浑身是泥,救援指挥现场搭起雨棚,隔壁的几个帐篷内来来去去,抬着担架,又有几辆车把受伤的人送上去,刚刚林泽走的是山后的另一条路,这里则通往前面的大路,路前扯着布条,放着路障。

    有村民抱着亲人的-大声痛哭,林泽趁没人发现他们,便跑向蒙着白布的帐篷前,挨个数-。谢晨风看得面部表情痉挛,说:“你要做什么?”

    “一、二、三……”

    林泽挨个数过去,统计了死亡人数,目前已经有十九个人了,谢晨风道:“喂,阿泽,有人发现我们了。”

    林泽抬头,看到炽烈的-灯下有人快步朝他们走来,旋即一拉谢晨风说:“这边走!”

    “喂!你们干什么的!”马上有人吼了起来,林泽跑进救援中心的帐篷,里面好几个当官的正在说话,手边还放着茶,见到林泽进来,俱是不约而同抬头。

    “您好,我是华龙网的记者。”林泽出示记者证,与坐在中央的中年人打了个照面,登时愣住了,他万万料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他!那中年人看到林泽的记者证,明显不是同个人,但没多说什么。

    “出去出去。”一名官员起身赶他:“谁让你们进来的?”

    林泽看着那中年人,这是他迄今为止见到的最大的官了!谢晨风也不敢揍这些当官的,只是说:“别动手,我们自己走。”

    “没关系,让他们休息一会。”那中年人起身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林泽一身泥水,显而易见,朝他笑了笑,说:“我们从路上徒步走过来的。路还没通。”说着道:“您坐,我们绝不乱来。”

    “你们网站是通过国务院新闻办审批的。”中年人说:“我不担心,坐吧。”

    林泽如释重负,心里十分紧张,但他生平有一点是非常幸运的,越是紧张的时候他就发挥得越好,当即示意谢晨风打开录像机,对着中年人开始采访。

    他都挑敏感的问题问,问得那中年人不太高兴,但他仍然逐一回答了,几乎没有跟林泽打官腔,最后问题卡在死亡人数上,中年人起身在雨棚走了两圈,秘书马上掏烟给他点了根烟,又散给林泽和谢晨风。

    林泽接了,那中年人出棚外,告诉他:“这个目前不清楚。”

    林泽点了点头,收起录音笔,中年人看了他一眼,说:“怎么派你这么年轻的记者过来?”

    “年轻才跑得动。”林泽笑道。

    中年人没再说什么,背着手进去,林泽和谢晨风站在一旁,谢晨风说:“他不会找咱们麻烦吧。”

    “不……会吧。”林泽知道他的意思,毕竟这家伙是出了名的厉害,现在被谢晨风一提醒竟是有点后怕。

    谢晨风说:“混不下去的话我带你走,也不用在重庆找工作了。”

    林泽莞尔道:“不会的,报道还没出来,怎么就会关我?嘘你看,他们也来了。”

    记者部队也纷纷到了,开始与本地官员拉锯战,各个媒体的摄影师去抢位置,官员封住临时救援中心外围,不让人进去。中年人也没有再出来接受采访,林泽终于知道前辈们所说的,关于这家伙的印象了——他气场过强,不像普通的官僚,也不虚荣,是做大事的人,确实,经过这次接触后,林泽觉得他们形容得太对了。

    天蒙蒙亮时,林泽打开iPad,把录音和资料,以及一些图像传回去给师兄,与谢晨风坐在角落里翻新闻。

    无数新闻报道从这里发出去,几个记者还支了个信息据点,所有人都可以使用,早上七点时林泽看到不少台里已经有报道了,刚看完几个记者的-采访,这名记者就端着水过来聊天,数人把情况说完,凑作一堆打牌消遣,等车来把他们送回去。

    -一具接一具地抬出来,谢晨风始终看着远处,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所触动,林泽猜他的农村老家里或许也碰上过这样的场面,但谢晨风没有说,林泽也就没有追问。

    中午当地部门叫来大巴,把他们送到县上请吃了顿饭,无疑也是请他们不要夸大报道,毕竟这种事都是兜不住的,死亡人数已经超出预料了。林泽困得要死,强打精神吃饭时又见秘书过来,在请客的官员听了几句,连连点头,朝他们说:“如实报道就行。”

    有这话出,林泽就放了心,当天下午和谢晨风在车上睡了一路,浑身泥水,回主城区去,各自回家睡觉。

    “明天还出来么?”谢晨风道。

    “你来我家找我吧。”林泽说:“早点来,可以一起睡回笼觉。”

    “嗯。”谢晨风满意地说,下车与林泽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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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8
     楼主| 发表于 2014-9-11 11:36:32 |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

    翌日谢晨风没有过来,林泽知道他肯定睡不起,也没打电话叫他起来,下午时谢晨风终于睡醒了,说临时有点事,得去合川一趟,招生。

    “你们在一起了?”小哥问。

    “嗯。”林泽的嘴角微微上翘,说:“你怎么知道的?”

    小哥把一杯拿铁放在柜台上,说:“你一看就像在谈恋爱。iPad也不拿出来了,交友程序也不用了,不是谈恋爱是什么?开过房了吗?”

    林泽无奈收起手机,说:“好吧,还没有,其实是他手机丢了,没法用微信。”

    林泽想到他们的关系,已经接吻了,感觉分开再见面后,多少还有点尴尬,第二天连着整整一晚上,谢晨风都没有来短信,林泽心里有点忐忑,直到第三天中午,谢晨风的声音有点疲惫,说:“幺儿,老公昨晚没睡好,手机被偷了。”

    林泽松了口气,心想没事就好,又开始揶揄他,谢晨风无奈道:“果然情场失意的时候,别的就会很倒霉。”

    林泽知道谢晨风心里有他,手机一丢就马上给他打电话以示不是晾着他,手机丢了就丢了,没办法,林泽打算等他回来以后,买两个新的情侣号,分期结话费套餐送个新iPhone——自己弟弟办的那种,和谢晨风一起用。

    这次谢晨风去招生还是要三天,在合川临时办了张新卡,又借了个手机用,林泽便回开水房,每天只能和他发发短信,聊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那夜一吻,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像被拧开的水闸,铺天盖地的水流一瞬间浸润了许久以来干涸的内心土地,林泽甚至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这么爱他,事实上在半个月前,他们还只是想当个朋友,然而感觉这玩意说来就来,仿佛一瞬间眼前充满了阳光,生活变得无比的美好。

    谢晨风说的话也变了个人似的。

    谢晨风:“中午去吃什么?想你了。”

    林泽:“买了个团购券,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你呢?”

    谢晨风:“豆花饭,今天起,谢谢要存钱养老婆。”

    林泽:“哦?谢谢有老婆了?快拿照片出来给我看看。”

    谢晨风:“打开照相功能,按下快门。”

    林泽按快门的时候正好身后小哥躬身,在他背后比了个耶的动作。

    林泽:“……”

    林泽看了他一眼,小哥呵呵笑,回去柜台后。

    谢晨风收到彩信,发现林泽身后的帅哥布景板,问:“又在勾三搭四?”

    林泽:“是的,人生寂寞啊!”

    谢晨风:“速度点,把你的交友程序删了。否则不爱你了。”

    林泽:“你自己手机丢了,没法交友,就连我也不让用了?”

    谢晨风:“嗯,你被我吻了,就要对我负责。回来我要检查的。”

    林泽:“哦?怎么检查?”

    谢晨风:“谢谢回来可以和你共度春宵吗,才子。”

    林泽把交友程序卸载了,小哥问:“是上次那个黑黑瘦瘦的1?”

    林泽嗯了声,小哥道:“怎么喜欢上的。”

    林泽说:“不知道,这事谁说得清?刚好是我喜欢的罢了。”

    小哥低头擦一个玻璃瓶,问:“他呢?怎么喜欢上你的。”

    林泽道:“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小哥笑着接道:“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林泽忐忑再三,编辑了条:“回来再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把那条短信删了,改成了:“好。”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了,想认真在一起的话,迟早都愿意……林泽想到谢晨风在-当零的样子,喉结就忍不住动了动,心里坏笑道:我会好好□你的。

    郑杰来了,林泽推开玻璃门出来去吃午饭,郑杰站在太阳下被火烤,一脸麻木地看着他。

    林泽笑道:“走吧。”

    郑杰道:“高兴得很哟你。”

    林泽嘴角抽搐,意识到自己确实太明显了,两人吃饭时,林泽收到条短信,是李迟然的。

    “哥,今天晚上来小猪的生日会可以吗?陪陪我。”

    小猪是李迟然的好闺蜜,也是个零,林泽想了想,已经和谢晨风在一起了,便不想再去掺和g@y群里的事。

    林泽:“不了,幺儿,你的生日我去,你的朋友生日我不去了。你最近不也是在谈恋爱了么?别去凑这种热闹了,圈子里乱得很。”

    李迟然没有再回复。

    林泽午饭后又回开水房,今天没有面试,明天还有一家报社让他去看看,正好明天下午面试,晚上等谢晨风回来一起吃晚饭。

    小哥在柜台后说:“林泽,你男朋友还没回来,明天晚上帮我个忙行不。”

    “什么?”林泽正在给谢晨风发短信,茫然抬头道。

    “陪军军去一下小猪的生日会。”小哥道:“他们请了我,不过我要加班,军军和李迟然没人陪。”

    林泽只得点头,没想到咖啡小哥这么快就泡上那个叫军军的学生了,去唱个K也没什么,谢晨风要是回来了的话,和他一起去好了。

    第二天傍晚,谢晨风还没有回来,正在回市区的大巴上,林泽给谢晨风打过招呼,让他来了以后就到KTV来找他,又把KTV地址给了谢晨风,便直接进了包厢。

    灯火昏暗,大包厢里全是花枝招展的g@y,林泽进去后不少人抬头看着他,这些人都是李迟然认识的圈子,林泽只认识零星几个,朝过生日的小猪点头打招呼,送他一盒哈根达斯的冰淇淋蛋糕当生日礼物。

    “谁送的?”

    一会就有人接过去拆了。

    “然然的哥。”小猪得意地说。

    林泽道:“生日快乐,小猪,谢谢你照顾我弟了。”

    小猪笑着招呼客人,李迟然得足了面子在一侧招手,让林泽到角落去坐。

    “哥。”李迟然道:“怎么来得这么晚?”

    “今天去面试了。”林泽笑道:“让我下周一就去上班,日报报社。”

    周围好几个听见的都在调侃他,林泽朝他们笑了笑,说:“小猪你随意,待会我得……”

    李迟然凑到他耳旁:“嘘……”

    林泽看了他一眼,李迟然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林泽道:“总之你们随意就行了,谢谢,不吃东西。”

    李迟然点了杯鸡尾酒,凑到林泽唇边,林泽便喝了一口,两人在包厢角落里坐着,也不点歌唱歌。

    军军也来了,林泽朝他打了个响指,说:“你老公晚上加班来不了,让我带你去-过夜伺候你。”

    数人哄堂大笑,军军说:“我晓得他不来,我跟你走嘛,我决定和他分手了!”

    林泽笑道:“开玩笑的,别这么说,他也没办法。”

    军军叹了口气,过来坐着,林泽今天去报社面试,那家报社久仰他的大名,说他是才子,让他下周一直接过来上班,给他一个版块,让他带一个四人的小组做专题,霎时令林泽接连被打击的自信心得到了提升,说话气场也强了许多。

    此刻左拥右抱,左手搭着李迟然,右手揽着军军,俨然一副总攻的架势。

    包厢里人很多,挤了不下十来个人,灯光更黯了些,有人在唱歌了,生日的主角没空招呼他们,三人便在偏僻处小声聊天。

    “司徒烨不喜欢我的。”军军说:“你看他都没给你提过我。”

    林泽道:“怎么没有?他经常说起你。”

    军军道:“哎,别骗我了,他带我去他租的房子,家里什么都没有,说在重庆打工一段时间,赚到钱就要走了。”

    林泽连小哥的名字都不知道,现在才从军军口中得知他叫“司徒烨”,挺有意思的复姓,漂亮的名。他也不知道司徒烨的背景,对方更没提过自己住什么地方,也没说为什么来星巴克调咖啡。

    但那不妨碍他们萍水相逢的友情,林泽笑道:“这些事,你应该认真想想,详细谈谈,如果你也愿意和他好好相处,我相信他愿意为你留在这个城市的。”

    军军没有说话,李迟然说:“哥,你给我买个萨摩吧,我想养狗。”

    林泽道:“可以,下周你去选好,我给你买吧,生活费用完了?”说着--李迟然的头。

    李迟然没有说话,依偎在林泽的身上,给他一个小公仔,说:“刚刚在楼下夹的。”

    军军说:“你哥对你都比司徒烨对我好。”

    李迟然说:“你别想太多啦,烨哥应该是真的加班,不是怕要送东西才不来的。”

    林泽知道了,军军在读大学,没什么钱,平时跟着李迟然他们玩,买衣服吃饭的开支上已经有点生活费透支了,司徒烨估计也是穷光蛋一个。应酬不起他圈子里的事,咖啡店的事情又忙。

    “怎么说呢。”林泽想了想,朝他小声说:“军军,司徒烨的性格是喜欢认真读书的小孩,而且你才念大三,偶尔也可以打打工,和他一起努力,这样我觉得更好。”

    “嗯。”军军心不在焉地答道,显然没听进去。

    林泽也不想说教了,这些小孩都比他小太多,正处于追逐物质和爱情,并喜欢把它们-在一起的年纪,自己说多了也惹人烦。迟早大家都会懂的。

    军军过了一会便出去打电话,李迟然道:“我们到那边去坐吧。”

    林泽嗯了声,李迟然拉着他的手,把他拉到隔壁的单人沙发上去,让林泽先坐下,自己和他挤在一起。这样一来,林泽的手臂就只能揽着李迟然的腰,李迟然整个人缠在林泽身上,伸手来玩他的衬衣扣子。

    “哥,买个英短给我好吗?”李迟然问道。

    “幺儿怎么了?”林泽低声说:“英短是什么?”

    李迟然道:“英国短毛猫,我还想养只猫。”

    林泽说:“可以,不过你不是要养萨摩吗?猫和狗一起不怕打架?”

    另外一张挨着他们的沙发上的两个小零看了李迟然一眼,眼神中带着点羡慕。

    李迟然又端着自己的鸡尾酒给林泽喝,林泽察觉到他有点异常,但没有问。

    “幺儿。”林泽小声在李迟然耳边说:“怎么这么大个人还喜欢撒娇?心情不好吗?”

    李迟然的眼睛红红的,看了林泽一眼,如果换了从前,林泽确实会有点心动的感觉,李迟然一向还是很懂事很有分寸的,否则林泽也不会宠着他。他很喜欢李迟然,这种喜欢无关□与爱情。

    “你都快出社会的人了,别动不动就哭。”林泽在他耳边很小声地说,在外人眼里看上去,他俩就像一对情侣,在黯淡的灯光下小声调情。

    林泽又问:“你老公呢?”

    李迟然:“没啦,分手了。”

    林泽又--李迟然的头,就像-一只伤心的猫,给他顺毛,林泽知道这种时候其实什么也不用问,什么安慰的话也不用说,只要让李迟然抱着,并一遍遍地-他的头发就行了。

    过了一会,有人给林泽递麦,林泽摆手示意不唱,李迟然去点歌,包厢门开了。

    又是一对进来,其中的小零也是李迟然的闺蜜,林泽见过,那天在星巴克里就是他和李迟然一起来的。

    那小零和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牵着手,两人都穿得很潮。

    “你朋友来了。”林泽搂着李迟然,说:“不打个招呼?”

    李迟然像个怨妇一样盯着那零,对方的恋人也有点不自在,避开李迟然的眼神,只和小猪说话,祝他生日快乐。

    李迟然把唇凑到林泽的耳边,呼吸贴着他的脖颈,小声说:“哥,你主动抱着我可以吗。”

    林泽彻底明白了。

    他收拢手臂,把李迟然搂得贴在自己身上,李迟然的皮肤很嫩,比很多女孩子还好,抱在怀里也香香的,软软的。

    “亲一下我的嘴可以吗?”李迟然的鼻子抵着林泽的鼻梁,极小声说,并把手伸进林泽的衬衣里,在他胸膛上-来-去。

    林泽被这么刺激,□有点-,李迟然偶尔会吃吃他豆腐,林泽一直也随便他,但这一次李迟然明显是在演戏。

    林泽在李迟然耳边说:“幺儿,哥在谈恋爱,不能亲你的嘴,亲亲你脸可以吗?”

    他不等李迟然回答,便把唇印在他的侧脸上。

    那一对情侣给小猪送完生日礼物就走了。

    “那个死贱人。”军军在另一张沙发上说:“他不晓得你要来,然然,你看他马上就跑了。”

    小猪过来说:“你报仇了撒,然然。”

    李迟然没说话,只是搂着林泽的脖颈,把脸埋在他的肩上,林泽大约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伸手摩挲李迟然的背,令他好过点。又问道:“那个1是然然的老公?”

    军军点了点头,小猪说:“你哥比黄晓川帅多了,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人。”

    军军和小猪都-了-李迟然的头,林泽感觉到脖颈湿湿的,应该是李迟然哭了。

    “哥,你跟谁在谈恋爱。”李迟然小声问。

    “下次带你认识。”林泽-出手机给谢晨风发短消息,告诉他自己在陪李迟然演戏,到了以后先别进来,外面等会,李迟然看着林泽写手机短信,一声不吭,林泽便低声答道:“一个踢足球的。”

    李迟然道:“0吗?”

    林泽道:“1吧,我也不知道。”

    李迟然破泣为笑道:“你们好-费资源哟,哥,让我们怎么办嘛。”

    “嘿嘿。”林泽笑而不语。

    “周六带你去买短毛猫,折耳猫也行。”林泽说:“哥找到新工作了,多少钱都买得起。”

    李迟然嗯了声,说:“先不养了吧,猫欠着。”

    “买吧。”林泽说:“养个小猫陪陪你。”

    不少人都在看林泽,包厢里大部分都是学生,大学生,也有高中生。只有林泽和少数几个零是在工作的,他的身份对于许多人来说,代表“出了社会的人”,本身就有点神秘感。林泽气质又好,和李迟然在一起显然成了十分瞩目的良人。

    李迟然道:“走吧,哥,那小贱人以前就说过很喜欢你,我晓得他贱,没给他介绍。后来他看我和黄晓川在一起,就来勾引我老公。”

    林泽这才明白过来,安慰道:“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再找吧。”

    李迟然起身,要放开林泽的手,林泽却紧紧攥着他的手,顺势搂着他的腰,朝小猪道:“我们先走了,我带然然去逛街。”

    “拜拜——”

    数名小g@y纷纷朝林泽挥手告别。

    林泽又祝小猪生日快乐,始终牵着李迟然的手,从手扶电梯上下来,问:“想去哪里?吃点夜宵?谢晨风就要来了,介绍给你认识。”

    李迟然道:“改天再见哥夫吧,我想回家了。”

    林泽--李迟然的头,说:“没事吧。”

    空旷的街边,李迟然抱着林泽,靠在他的肩膀上,大声地哭了起来。

    哭了很久很久,林泽说:“哭完了就好了,明天还是一切照旧。”

    李迟然点了点头,擦干眼泪,林泽打了个车,说:“到家给我发短信。”

    李迟然点头,林泽又叮嘱道:“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别想太多。”

    李迟然走了,林泽叹了口气,手里拿着李迟然给的公仔,翻来覆去地看。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天气又闷又热,去哪等谢晨风呢?林泽掏出手机,给谢晨风发短信,冷不防撞在一个人身上。

    今天谢晨风穿着一身很合身的花衬衣,林泽给他买的五分牛仔裤,衬得手脚修长,背着个健身运动包。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林泽哭笑不得道。

    “刚下大巴。”谢晨风说:“正想买束花,去KTV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你求婚。”

    林泽既好笑又后怕,还有点感动,说:“别送花了,又不是女生,省钱买润滑油来得划算。”

    谢晨风的脸马上就红了,说:“晚上去-吗?”

    林泽说:“你累不累?累的话来我家睡觉休息,聊聊天也行。”

    谢晨风三天不见,感觉居然有点瘦了,似乎没怎么睡好。

    “怎么不唱歌了?”谢晨风问。

    “我弟回家,送他出来。”林泽说:“准备找个坐的地方等你。没睡好?这么憔悴。”

    谢晨风说:“想你了,天天想,躺在……躺着就想你。”

    两人在路灯下站着,林泽感觉内心深处有股澎湃的感情要冲破他的理智,翻涌出来。

    周围没有人,谢晨风问:“你呢,你想不想我,你爱不爱我。”

    林泽朝他靠近了些,谢晨风低头,两人默契地一碰嘴唇便即分开,谢晨风不自在地整理了下短裤的裤腰和胯间部分,显然是-。

    林泽说:“去什么地方……”

    谢晨风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把林泽按在路灯柱子旁,疯狂地吻他,两人互相抱着,在温暖的灯光下接吻。

    林泽眼角余光注意到远处就有人,看到俩男人接吻,也不过来了,忙拍谢晨风的头,把他推开点,说:“有人!”

    谢晨风满脸通红,两人都不敢回头看,谢晨风带着林泽绕过一个小区拐角,说:“我想你想得都不行了。”

    林泽顺手把公仔塞在谢晨风的衬衣衣领后面,道:“去我家。”

    谢晨风道:“别,不好意思,你发小应该在家的,以后再说。”

    林泽道:“好吧,去买东西,没有……那个,你懂的。”

    他们从另一个通道进远东百货,在屈臣氏里买润滑油,谢晨风脖子后面还塞着比卡丘的公仔,低头认真看润滑油,林泽和他站在一起,注意到很多人在看他们,说:“快快,随便吧,我不喜欢浮点的,螺纹的可以……”

    两个男的在买安全套和润滑油,不用问也知道是做什么,已经被不少人围观了,林泽便火速去刷卡结算,直到走出屈臣氏时还能感觉到到处-来的八卦的眼光。

    从北城天街拐出去有一长段路没有人,林泽就和谢晨风牵着手,在长街上慢慢地走。

    “饿吗?”林泽说:“晚饭吃了什么?”

    “不饿。”谢晨风说:“面包牛奶,你要再吃点不。”

    林泽摆手,说:“面试过了,让我下周一去上班。”

    谢晨风笑道:“太好了,就知道你行。”

    林泽道:“你租的房子在哪?明天开始搬过来一起住吧。”

    谢晨风说:“住你这去上班不方便,要不你来我这里住?新单位在什么地方?我们去租个新房子,一室一厅那种。”

    林泽想了想,搬出来的话,可能要回去跟郑杰商量,他说:“我得问问郑杰,要么咱们都不住这里了,去南坪租个两室一厅吧,郑杰和你上班都近。”

    “可以。”谢晨风衣领的公仔已经掉到背后去了,在他的衬衣里挤着,他像个大小孩般笑道:“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一个人到这里来,连朋友都没几个。他生活习惯怎么样。”

    林泽道:“他比我爱干净,下班都是晚上了,不会吵到你的。”

    谢晨风嗯了声,林泽在他身后,把他的衬衣从裤腰里扯出来,拿出掉到背后的公仔,-到他滚烫的肌肤时,忍不住从身后紧紧搂着他的腰。

    谢晨风呼吸的气息都显得十分灼热,说:“又-,走吧。哪里有旅店?”

    林泽和谢晨风牵着手开始跑,谢晨风呼呼喘气,示意他在外面等,自己进去-,其实两人去开标间也可以,但谢晨风想开个大床房。

    林泽等了一会,谢晨风的短信来了:

    “2207。”

    林泽便装作若无其事地上去,按了门铃,谢晨风便把他拖进房里,砰一声关上门。

    两人紧紧抱着,林泽背靠着门,与谢晨风肆意地接吻,谢晨风吻了足足三分钟,把林泽推到大-,林泽躺下的那一刻,吁了口满足的气。

    谢晨风不吻上来了,只是趴在他的身上,两人沉默地互相注视,他小心地吻林泽的脸,轻轻地吻他的唇。

    “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谢晨风凝视林泽的双眼,低声说:“就爱上你了。”

    林泽说:“我也是,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爱你。”

    谢晨风扯林泽的衬衣,说:“脱,你先来吧。”

    林泽走神了,笑道:“然然说咱们-费资源,两个1搂一起。”

    谢晨风忍不住大笑,林泽说:“你当过0么?老实点。”

    “当过。”谢晨风说:“和上一任分手的时候,我有一段时间很郁闷……”

    林泽说:“没关系,我也当过,大家扯平了。”

    谢晨风哈哈笑,林泽把他按着翻过来,两人换了姿势,骑在他腰上解他的衬衣,谢晨风很瘦,虽然有胸肌也有腹肌,但林泽伸手去-的时候能-到他的肋骨。谢晨风怕-,便挡开他的手。

    “你是我最爱的人。”谢晨风说,他伸手去解林泽的皮带,又道:“能碰上你真是老天待我不薄。”

    林泽莞尔,他笑起来的酒窝很迷人,说:“我也很爱你,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真的。”

    一群-飞速掠过……

    林泽吻了吻他,筋疲力尽,谢晨风足足干了快一小时,体力也有点负荷不住,抽出来以后把安全套扔到床下,把林泽搂到自己怀里,紧紧抱着。

    “要洗澡么?”谢晨风吻吻林泽的额头,小声问道。

    林泽困得很,说:“明天吧。”

    谢晨风嗯了声,林泽感觉到谢晨风的声音有点哑。

    “生病了?”林泽问。

    “嗓子疼。”谢晨风说:“昨天在合川的宾馆,空调开太冷了。”

    林泽道:“把空调温度开高点。”

    谢晨风已经有倦意了,嗯了声,林泽从被窝里伸手出来,将冷气开到25度,顺手关了灯。

    谢晨风呼出的气都是热的,两人抱着睡了一会,林泽听到咳嗽声,知道谢晨风感冒了。

    他--谢晨风的额头,心想还是不行,起身穿上衣服,下楼去买药。半夜两点多,街上空空荡荡,林泽到药房的二十四小时窗口买了感冒药,回到宾馆时看见谢晨风呆呆地坐在-。

    谢晨风的眼睛发红,抬眼看林泽。

    林泽道:“吃药,怎么了?”

    谢晨风说:“刚才醒来发现你不见了,吓我一跳,还以为今天晚上和你一起的事情是在做梦。”

    林泽哭笑不得道:“你才吓我一跳。怎么跟梦游似的。”

    林泽去烧水,脑海中全是谢晨风抬眼看他的眼神,他对谢晨风的这个神情最没抵抗力,就像个孤独的小孩,带着点愧疚,又带着点期待。

    “吃药了。”林泽端着水出来,谢晨风吃了,伸出手臂,示意他过来抱着。

    林泽一膝跪-去,笑着解自己的衬衣、皮带,缩进被窝里。谢晨风说:“你很会照顾人,是个好老婆。”

    林泽满意地说:“好老婆未必,不过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谢晨风关了灯,两人安静地抱着。

    “你分手的原则是什么。”谢晨风在黑暗里问道。

    林泽道:“先问清楚,免得以后一拍两散么?”

    谢晨风笑道:“对。”

    林泽:“劈腿,只要别劈腿,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磨合。别出去419,一次也不行,你呢?”

    谢晨风道:“我没有什么底线,只要你心里爱着我就行了。”

    林泽:“……”

    谢晨风笑道:“不可能,你从心到人,都是我的。”

    林泽无语了,说:“睡觉睡觉,别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他枕在谢晨风的肩上,感觉自己现在真的只能当0了,事实上他不得不承认谢晨风的未雨绸缪有原因——毕竟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了,谢晨风想的他都懂。

    恋爱的热度过去,就会转成激烈的吵架,漫长的磨合期好不容易过去后,七年之-又将到来。只有战胜了这些挫折,才能转为彼此陪伴的亲情,真正安安分分在一起过日子。

    但谢晨风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心也是真诚的,林泽觉得他们在一起,应该足够面对大部分困难。大家都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这点是促使他和谢晨风在一起的决定性因素。

    爱只要情感,而恋爱则需要理智。

    林泽睡着了,他感觉到谢晨风在吻他,便几乎是条件反-地抱着谢晨风亲吻。

    翌日,林泽醒来时外面的天全是黑的,枕边空了,他蓦然一惊,起身时看不见谢晨风。

    窗外是阴沉沉的黑暗雨天,中午十二点了。

    茶几上放着早餐,下面压着谢晨风的纸条:“回去交招生表格,先走了。记得吃饭。”

    林泽松了口气,躺回被窝里,给谢晨风发短信,没回。

    马路上黑压压的,私家车打着车头灯,整个山城就像被笼在一个没有未来的长夜里。

    漫天细雨中,谢晨风站在体育场外,双眼通红,看着雨水里的体育场不住哽咽,手指反复捏自己的眉心,继而两手手指勾在体育场的铁丝网上,埋头呜咽,犹如一只濒临绝境的-。

    手机一直响,谢晨风咽下眼泪,-出手机看。

    水滴打在手机屏幕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上面闪烁着来电名字:阿泽。

    “醒了?”谢晨风竭力稳住语调,勉强笑道。

    林泽:“感冒好点了吗?你没带伞,什么时候走的?”

    谢晨风:“没事,已经到学校了。”

    林泽:“还说没事,声音都哑了。”

    谢晨风:“对了,刚刚接电话太久,是因为在会议室里。”

    林泽:“那你先开会吧,你把地址发我手机上,家里有米吗?我下午过来给你熬点粥吃。”

    谢晨风:“我家太乱了,还没收拾,我晚上搬过来吧。”

    林泽:“那好吧,我待会去你家楼下接你?”

    谢晨风:“先等等,开完会再商量。”

    林泽道:“嗯,我爱你。”

    谢晨风:“我也是。”

    林泽的电话关了,谢晨风把手机关机,抑制不住地大哭起来,在雨中踉踉跄跄,边走边哭,以手背抹了把眼睛。疲惫地倚在电灯柱前,抬头看着黑暗的天空,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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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9
     楼主| 发表于 2014-9-11 11:36:53 |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

    当天下午,雨停了,灿烂阳光依旧,照亮了长街,林泽却迟迟没有接到谢晨风的电话。

    他给谢晨风发短信,打了好几个电话,手机关机。

    睡着了?林泽心想应该是吃了感冒药太困,回去就睡着了。

    算了,明天再说吧,林泽回去以后洗澡,上了两次厕所,当零的感觉还是很不习惯,但想到以后会和谢晨风在一起,心情就变得很好。

    “什么时候租房?”林泽问。

    郑杰吃着晚饭,抬眼看他,说:“随便撒,你说了算。”

    正好两人住的地址被讨债的-知道,林泽便说:“租南坪的房子吧。”

    郑杰:“你新单位不是在沙坪坝么?”

    林泽道:“我转一次轻轨就到了,没关系。”

    郑杰道:“租中间点的位置嘛,最好都别转车。”

    林泽说:“没事,你和谢晨风上班的地方都在南坪,我一个人,可以调整,再说了还是当记者,不用坐班。报社可能还会给我个车。”

    郑杰哟了声,说:“什么时候考驾照?老子不上班了,去给你当司机嘛!招司机不?”

    林泽道:“司机又没补贴,只得我自己去考。”

    郑杰道:“那也可以嘛,有车大家周末一起出去耍。”

    林泽嗯了声,征求地问郑杰,说:“谢晨风搬过来和咱们一起住,可以么?”

    郑杰吃饱,掏了根烟叼上,心满意足地说:“随便,你喜欢就行,不要在家里打架。”

    林泽笑道:“他不敢揍我。”

    郑杰怀疑地看林泽,问:“你们昨天晚上去-了说。”

    林泽道:“当然啊。”

    郑杰没再说话,林泽昨天一晚上没接到郑杰的夺命连环Call,便知道郑杰对谢晨风的印象也不错,至少没说他乱搞,可见谢晨风已经得到郑杰的承认了。

    林泽说:“他可能不太爱干净,不过我会督促他的。”

    郑杰道:“没啥子,大家都是男人么,你多说说他就行。”

    林泽嗯了声,收拾了碗筷,开电脑找租房资料,租个两室一厅就行,这次搬家千万不能给郑杰的妈知道他们的住址了。大家在一起住着,以后郑杰有喜欢的女孩,没有房子,只要愿意接受他和谢晨风,也可以先一起住着。

    林泽初步定了个看上去不错的房子,家具齐全有空调厨房,只要两千二的月租,衣食方面省点,自己做饭吃,平时让谢晨风从学校食堂带点凉菜,绝对够了,况且还可以帮郑杰省下几百交通费。

    这是真正的事业爱情双丰收,林泽的未来充满阳光。

    当天晚上,林泽又给谢晨风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估计睡得跟个死猪一样,晚饭也不吃,算了,这么大个人,饿几顿也不会死,明天再不开机,就到学校去找他。

    林泽在-翻来翻去,想到昨天那个缠绵的夜晚。那种感觉令他无比迷恋,以后可以天天和谢晨风一起睡觉了。

    半夜四点,谢晨风还是没有醒来,林泽半睡半醒,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八点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林泽实在撑不住,起来吃了个早饭继续睡,这次睡熟了。

    再睁眼时已经是下午五点。

    林泽-到手机看,短信没回,打电话,手机关机。

    他开始隐隐约约意识到有问题了。

    但他仍然没朝最坏的情况想,谢晨风是生病了没睡醒吗?不应该啊。

    他起身定了定神,仍然不受控制地想到他最怕的那件事——又被419了吗?他几乎无法相信,如果连谢晨风也会这么骗他,那么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再让他相信的事了。

    不,不会的。

    林泽的人生观几乎要崩塌了,他摒除了别的念头,打开电脑,回想谢晨风所在的学校,现在去学校找他吗?会不会碰上他和他的女朋友,或者另一个小零在一起?

    不应该,真的不应该,谢晨风根本就不像出来劈腿的人,这点蛛丝马迹林泽还是能推断出来的,一来谢晨风从来没在林泽面前接过任何电话;二来从穿着,谈吐,甚至两人相处的时间自由度上,都不像家里还有人的。

    林泽反复思考他们在一起的每个细节,谢晨风几乎总是随叫随到,而且包里也没有任何别人给的东西,连个手机壳都不花俏。况且他也总是陪林泽到几点都行,林泽不赶他,他就不会走,什么时间约人都在。

    两人分开的时候,再晚的夜里发短信,谢晨风也都会回。除非他整整一个月没和其他人在一起,否则根本不可能做到这点。

    去掉劈腿的可能性,林泽便真正地放下了心,逻辑上推断,谢晨风应该不会是那样的人。而且他林泽有什么不好?才做了一次就厌倦想分手未免也太早了点,谢晨风确实是想和他过日子的。

    那么一直关机,是生病了没起床吗?还是电池被雨水打湿了?有可能。

    要么就是在冷却,考虑?据林泽所知,有的人确实也会这样,做过爱之后有点恐慌,所以干脆关机思考一段时间,直到确认自己的心意以后才恢复联络。

    还是去找他吧,别发烧烧昏过去就完蛋了。

    林泽想了想,打开电脑,决定六点开始,谢晨风还不回电话,就到那所中学去问问他的住址。

    然而没等到六点,林泽越想越不安心,下楼打了个车就去那家中学。

    当初看教师证的时候只是匆匆一瞥,已经忘了是哪家中学了,但他带着自己的记者证,去挨家问问,那里的高中不多,然而每次问到门卫处,都答道没有这个人。

    没有这个人。

    林泽有点懵了,那教师证是他亲眼看到的!怎么会没有这个人?是不是错了?

    他一直问到深夜10点,边问边给谢晨风打电话,一直关机,最后不得不承认,又被419了。

    林泽站在雨水淋湿后的马路上,发了一会呆,他再也不敢相信爱情了,谢晨风的欺骗几乎把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希望击得粉碎。

    林泽没有自欺欺人的习惯,没有就是没有,被骗了就是被骗了,对方说不定只是一个喜欢玩恋爱游戏的交际公子,办了几张假证来骗人。

    林泽回家时又到力帆俱乐部问几年前有没有一个高高瘦瘦的,踢球的门将,现在还会带学生来引荐。门卫答道最近根本就没见过此人,他是新来的,不清楚几年前的事,林泽不死心的想见俱乐部主任,却被告知力帆老板被协查,连主任也换了。

    深夜,他独自走在路上,心里已经清楚谢晨风在骗他。

    最后的一丝希望只是怕谢晨风生病了,发烧烧昏了,但既然他不是老师,那么开会什么的多半也是在骗人……

    林泽回到家里,趴在餐桌上,一句话没说。

    郑杰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林泽这模样,没问什么。

    “吃饭了没。”郑杰道。

    林泽摆手表示不想吃,在餐桌前坐了一夜,郑杰便陪他坐着。

    五天后,谢晨风的手机依旧关机,林泽就当没认识过这个人,周一去入职,协调版面事宜,着手整理相关话题,并和主编设计新版面重点与主题。

    这份工作有点辛苦,但林泽现在唯一想着的就是打算忘了之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把自己扔到工作里。

    郑杰没有再问谢晨风的事,想也知道林泽失恋了。

    失恋和失业很像,都要准备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林泽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生辰八字是不是逆了老天爷的哪片逆鳞,回想起自己从前的第一次恋爱,也没做过什么造孽的事情么?何必这么来惩罚他?

    上班第一天,林泽把能用的资源都用上,做了一期都市男女的离婚调查率报告,一上版主编便大赞不愧是才子。

    重庆最热的时段来了,八月底九月初,距离他与谢晨风-的那天已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林泽没有再去打谢晨风的电话。

    但一个月里的某两天,他接到过两次不同的陌生来电,刚一接电话,那边就挂掉了。或许是他?林泽根本就不知道谢晨风在玩什么把戏,查过以后发现那边是个公共电话亭。已经这样了,有什么事,在最开始为什么不好好说清楚?

    林泽的思绪简直是一团糟,他强迫自己忘记所有关于谢晨风的事,反复催眠自己,那个人只是一个无聊的,来玩游戏的家伙,以前没有认识谢晨风,现在也不认识他,权当是一场梦,或者看了场太过逼真,久久难忘的电影。

    九月,林泽的工作上了正轨,某天他下班回来,习惯性地打开几个QQ群,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当新闻的内容。

    其中一个g@y群里,李迟然正在和一个小零幺儿幺儿地叫,群里不少零在讨论淘宝上的一个海底泥面膜,林泽被转移了注意力,也想买个来敷脸了。

    然然:“哥,你给我买这个嘛。我不要短毛猫了。”

    云梦泽:“好,买两份吗?军军要不要?”

    Q群里又是一堆色迷迷流口水的表情,不少群成员说:“也给我买嘛给我买嘛……”

    林泽点开那个链接,正要去付费,有个人开始刷消息。

    唯唯:“注意此人!重庆的千万注意此人!”

    还附了一张照片。

    唯唯:“这个人得了艾滋病,一年前就确诊了!正在圈子里进行报复,见过他的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告诉你身边的人,也别和他419!说不定已经搞过很多人了!转发给你的群,不要受骗啊!”

    林泽看了一眼QQ群,刹那间他脑子里嗡的一声,那是真正的五雷轰顶。

    里面是谢晨风的照片,不太像他,没有林泽认识的他这么瘦,但林泽能认得出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盲目地关掉淘宝网页,转而注视QQ群,打了几行信息,却又下意识地删掉,不知道该说什么。

    唯唯的消息很快就被几个小零的聊天刷掉了。

    云梦泽:“你叫唯唯么?”

    唯唯不说话,显是发了个消息就跑去别的群了,林泽点开另一个群,看到里面也是同样的消息,那一刻林泽真的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只是觉得很好笑,不会吧,这是在开玩笑吗?

    他从群里加了唯唯的好友,等了足足三分钟,在这段时间里,他的脑海中是完全空白的。

    咳嗽声响,唯唯通过了林泽的验证消息。

    林泽发给他那张谢晨风的照片,问:“这是你说的那个人么?他叫什么名字?他告诉我他叫谢晨风,是吗?”

    唯唯:“……”

    林泽:“你说啊!”

    唯唯:“你和他上过床了吗?多久了?马上去做检测!别存侥幸心理啊!”

    林泽:“他叫谢晨风,是不是!我也在找他。”

    唯唯:“他叫谢磊!贵州人!对外都说他是南坪中学的体育老师,其实他不是!他没有工作的!不要相信他!”

    林泽彻底无言。

    唯唯:“那是个骗子!你小心点啊!我帮不了你了,去检测,戴套了吗?”

    林泽:“你怎么知道他有艾滋病的?”

    唯唯:“我以前和他耍过朋友,后来分了!”

    不会吧,天啊!这是什么人生啊!

    林泽已经无法用理智来分析这件事了,他又问:“他在和你一起的时候就感染上艾滋病毒了吗?是谁传染给他的?”

    唯唯:“我们分手以后他就出去419了,我有证据的!你看!”

    他发给林泽一个截图,微博头像是谢晨风惯用的意大利球服,下面的个人简介是:

    “哈哈,A了,重庆的朋友小心,死神就在你们的身边,大家一起迎接2012吧。”

    唯唯:“这个是他以前用过的微博,我截图了的,现在他已经全删了,头像也换了。”

    林泽:“有地址吗?我看看。”

    唯唯发过来一个地址,林泽点开,里面已经没有微博了,剩下一个新-的自带头像,微博名叫“阳光依旧灿烂”。

    那一刻林泽觉得空气都凝固了,他找唯唯要了手机号码,艰难地离开电脑桌,躺到-去,大口地呼吸着,感觉就快窒息了。

    夜里,郑杰回来的时候看到林泽躺在沙发上,说:“生病了说?”

    林泽马上挡开郑杰的手,他根本就没法思考。

    “别和我说话……”林泽起身。

    郑杰道:“去什么地方?”

    林泽:“去医院。”

    郑杰道:“怎么了?生病了?”

    林泽畏惧地避开郑杰,郑杰道:“怎么回事?”

    林泽喘息良久,躲开他,回到电脑前坐下,一个多月了,他没有发烧,会感染上艾滋病吗?谢晨风是艾滋病毒携带者还是病人?

    那天他说嗓子疼,是已经发病了吗?

    林泽看了郑杰一眼,他对艾滋病很了解,以前做过专访的。和艾滋病人一起吃饭,握手,住在一起,咳嗽,打-嚏,都不会传染上艾滋病。

    这一个月里,自己也没有和郑杰有过血液接触,林泽也没有溃疡等疾病。

    郑杰应该是安全的,但现在开始要注意了。

    “有消毒水吗。”林泽说:“传染病,现在开始别接近我。”

    郑杰:“啷个回事哦,啥子病嘛。”

    林泽崩溃地大吼道:“我得艾滋病了!”

    郑杰:“……”

    林泽吼完这句,双眼空洞地喘气,又说:“不一定,不一定的,我先查查看。”

    他马上掏出手机,找一个医生朋友咨询,这时候自己也顾不得太多了,什么家底都抖给了那位朋友,并开了扩音,郑杰在一旁听着,对方听了很久,说:“你和他口/交了?口/交的时候有牙龈出血,口腔溃疡等情况吗?对方在你口腔里-/精了么?”

    林泽道:“没有口/交。肛/交了,但戴着套的。”

    对方说:“接吻了么?有口腔溃疡?”

    林泽说:“没有……我记不清了。”

    医生朋友说:“你最近也没有发烧,理论上感染几率是非常小的……”

    林泽稍微宽心了点,郑杰追问道:“几率多少?”

    医生道:“不好说,阿泽,你必须去作检查,不到半天就出结果了,你在这里找我作咨询得不到结果,没有百分之一百确认的事。”

    林泽嗯了声,医生又说:“明天一定要去疾控中心检查,吉人自有天相,就当买个心安,不会有事。”

    林泽静了一会,说:“好的。”

    挂上电话,郑杰松了口气,说:“是我害了你,阿泽,我也以为那家伙不错……”

    林泽摇摇头,看着郑杰,郑杰又道:“没事的,明天我也去做个检查,一定没问题,你别怕。”

    林泽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他甚至没有心情去想多少关于谢晨风的事,只是反复祈祷,万一真的被感染上,老天保佑千万别连累郑杰,让他林泽一个人自作自受就行了。

    那天晚上,林泽一直趴在桌前,想了很多很多,就像在等待一场即将到来的审判。

    郑杰也没有睡,始终陪林泽坐在桌旁,他成了林泽唯一的救命稻-。每次都是这样,无论大事小事,他永远是陪着林泽的唯一的一个。

    林泽有时候真想把命都给他——他为郑杰付出的,比起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对他的感情来说,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如果哪天郑杰成了同人,林泽想他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郑杰过得幸福。

    他又想到如果自己真的得了艾滋病,会有多少人在意他?李迟然一定会哭的,也会找爸妈要钱,给他治病。而林泽自己的父母,他是不指望了,他甚至能想象到他爸幸灾乐祸地说,-果然得艾滋了云云。

    天亮了。

    郑杰等到八点就带林泽下去吃早饭,然后打了个车,去疾控中心。在许多人的注视下,搭着林泽的肩膀,去缴费做检测。

    -看到林泽与郑杰就以为他俩是一对,小声安慰道:“没事的,我们这里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检查,最近发烧了么?过了病源接触两周没有?”

    林泽说:“没有发烧,好像有点嗓子疼,我不知道是不是。”

    -说:“别太紧张,有时候人也是有心理作用,提心吊胆,会让身体出现相应的病症,其实都只是你的幻想而已。”

    林泽点点头,-又问郑杰,说:“你们都做检测吗?”

    “对头。”郑杰说:“他咬了我一口撒。”

    林泽当场就笑了起来,-问:“什么地方?”

    郑杰捋袖给-看,骗她说:“喏,咧里,没出血,有个牙印,现在消了。”

    -无奈,让林泽和郑杰去抽血。

    在他们的对面,有个小男生,看样子还不到二十岁,眼睛通红,噙着泪注视他们。

    郑杰还在看一份关于艾滋病疫情控制的报纸,根据不完全统计,六大主城区内艾滋病携带者足有两万人。

    林泽的心绪真正平稳下来了,这种时候,觉得反正人活在世界上总免不了一死,有许多事都是自己无法预料并控制的,出门等绿灯走斑马线会被酗酒的司机撞死。碰上抢劫犯也会被捅死,大不了都是一死。

    然而他没有死,初检结果出来了,两人都没事,-嘱咐他们两周后还要再来一次。

    谢天谢地,郑杰道:“走了哦,你看,没事的。”

    林泽点点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郑杰道:“跟你说了多少次,莫要出去乱搞。”

    林泽只能点头,郑杰又--林泽的头,说:“好了,不说你了,以后注意到啊。哎!慢点!车!我日哩吗也!啷个开车的嘛!”

    林泽浑浑噩噩,过马路的时候险些被一辆的士撞了,郑杰拉住他,开始和的士司机吵架。

    林泽忙道好了好了,拉走郑杰,发现天空蓝得刺眼,犹如重获新生。

    医生朋友打电话来,林泽接了,那边问作了检测吗,林泽说做了,是阴性。

    对方道恭喜恭喜,但过段时间还要记得复检。

    林泽说:“谢谢,谢谢……”

    林泽站在花圃旁,想起那医生朋友,也只是萍水相逢,一年前帮他作了个医患纠纷的报道,对方居然还一直记得林泽对他的好。

    当天下午,郑杰直接去上班了,林泽请了假,回家睡觉,电梯叮的一声响,林泽走出电梯,马上又无语了。

    追债的-站在家门口,林泽认得那人,上次带着两个小弟的大哥,这次居然自己来了。林泽从昨天晚上开始脑子就处于当机状态,现在也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直接从他面前走过去。

    “郑杰在家?”那-道。

    林泽打开门,心想反正这-上门的目的也只是要钱,不管在门外还是在门里,郑杰总要给他钱,把他关在门外不行,不如请他进来,等郑杰回家后也好商量,给他一千五应该就能把他打发走了,遂道:“进来坐吧,不在。”

    林泽是聪明人,-也不太意外,跟着进来了,四处看看,说:“这里是你和郑杰的家?你们是发小所?”

    林泽嗯了声,说:“但他过几天就搬了。”

    那-说:“搬啥子嘛,多好个房子。”

    林泽说:“还不是你们逼的撒,躲都躲不赢。”

    -说:“我们也不容易的嘛。”

    林泽:“今天怎么一个人来?小弟们呢?”

    -:“□,都没出来活动了。”

    林泽去倒水给他喝,以前听郑杰说过,这些-其实也不是债主,只是一个放高利贷的公司请来收钱的,反正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没必要撕破脸,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还说:“谢谢了哦,你是做啥子的。”

    林泽说:“记者,你慢慢坐,我去洗个澡。”

    “辛苦。”-说。

    林泽到房间里给郑杰打电话,几乎能听见郑杰那边-血的声音。

    林泽:“怎么办?”

    郑杰:“我实在回不来了,阿泽,你睡觉嘛,不要管他,让他在客厅坐到,我晚上下班回来给他钱。”

    林泽道:“好吧。”遂拿了衣服去洗澡,热水一起,人就昏昏沉沉的,又想到谢晨风,他报复了几个人?去419了几次?唯唯直到现在才开始警告,也就是说,他应该在圈子里-约得不频繁……

    刚洗了一会,林泽就听到外面开门关门的声音,砰的声响。林泽以为郑杰回来了,马上穿了短裤出去,却发现客厅里空空荡荡,-走了。

    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半,桌上放着被动过的他和郑杰的两份艾滋病检测报告,夹在检测报告里的宣传单张被抽了出来,林泽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人以为他俩都是同人,有艾滋病,被吓跑了。

    林泽当即一个人乐了半天,给郑杰打电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了经过,又道:“你不用回来了。”

    郑杰在那边幸灾乐祸,两个人笑得半死,只怕那-有好一段时间不会再来了。

    林泽笑着洗完澡,坐下打开QQ,心想这人生也真是能苦中作乐,总算可以坐下来想关于谢晨风的事了。

    他必须找到谢晨风,否则这件事将成为永远梗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但他不会和郑杰一起去了,否则郑杰若是冲动起来动手揍人,又被谢晨风咬上一口,再多也不够还的。

    林泽沉默很久,他要和谢晨风面对面地谈一谈。先前一片混乱,几乎无暇思考,此刻一切尘埃落定,脑子里反而清楚了许多。能够有条理地来想这个人了。

    首先他拨通唯唯留给他的号码,那边很吵,唯唯说:“喂?”

    林泽说:“我是云梦泽,然然的哥。我今天去检查了,阴性。”

    唯唯说:“那就好,恭喜你,哎。”

    林泽敏锐地感觉到唯唯还是有点担心的,或许唯唯内心深处仍带着责任感与愧疚,遂道:“方便聊聊吗?我想请你喝杯咖啡。我打算找到他,和他谈谈这些事。”

    唯唯说:“我也准备找他,但我找不到啊,你有什么办法吗?”

    林泽说:“见了面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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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10
     楼主| 发表于 2014-9-11 11:37:12 | 只看该作者
    第十章

    林泽给唯唯约了见面地点,坐在星巴克里,想起大学课堂上传媒学老师说过的一句话,世界上有两件事,碰上时一定要小心,不能被感情冲昏头,一是爱情,二是新闻。

    两者都需要理智,而什么是理智?

    “恨一个人时,不要忘记他对你的好;爱一个人时,也别忘了他对你的坏,就是理智。国家亦然,社会亦然,城市亦然,政府亦然,家庭亦然。”

    唯唯来了,林泽先从包里抽出检测报告给唯唯看。

    唯唯是个很干净的小孩,刚毕业,在一家室内设计工作室给设计师打下手,神色有点黯然,看了林泽的记者证和检测报告,说:“还是记者哟。你不要报道他的事情撒,我怕害死他。”

    林泽点了点头,说:“不会报道的,这种新闻个案谁会关心,报纸也不可能上滥交和艾滋病的采访。放心吧,我只是想见见他,把话说清楚。”

    唯唯这才松了口气,林泽又问:“还有其他的受害……人吗?我是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他在一起过的。”

    唯唯道:“我不知道,他上个月还了我手机,现在还欠我钱呢。”

    林泽想起那段时间,谢晨风说他手机被偷了,应该也是骗人的。他问道:“他用的是你的手机吗?”

    唯唯道:“两年前我们一起办的情侣机。他用快递寄给我的,我才知道他还在重庆。”

    林泽点了点头,说:“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

    唯唯喝了口咖啡,说:“不到一年,后来分了。我有男朋友了,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我男朋友。”

    林泽道:“别怕,我连你男朋友是谁都不知道。说说谢磊吧,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司徒烨把林泽的咖啡端过来,瞥了他们一眼,唯唯想了很久,林泽道:“还是我先来吧。”

    林泽把他与谢晨风从相识到-的过程说了一次,也许是他表示出了足够的诚意,唯唯终于显得不那么防备了。便开始说他所知道的谢晨风。

    他们是在三年前认识的,那时候唯唯还在念大学,和林泽一样,与谢晨风通过同人论坛相识,当天晚上就上了床,然后搬到一起住。那时候谢晨风刚进力帆俱乐部出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又能当中介,给体育特长生们介绍学院,抽点中间人的佣金。

    林泽:“他真的是踢球的?”

    唯唯点头道:“是,他还是跆拳道黑带,别跟他动手,很厉害。以前据说在红塔山赞助的一支球队里踢过球,后来他们教练介绍他来力帆当候补,力帆的几个教练不喜欢他,队里还拉帮结派的,他一个贵州人,混不下去,还和教练吵架,动手推了教练,最后说走就走了。”

    林泽:“他打过你吗?”

    唯唯摇头道:“当然没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还不至于这样。”

    谢晨风离开球队后便靠高考生的钱吃饭,一边帮师兄找愿意给钱的生源,另一边则联系在南坪几个中学的体育老师介绍学生。每年毕业季全看运气,有能成的,也有没成的,这么混了两年,高考前后,一年也能得个三四万。其余时间便都呆在家里,上网聊天,看电视。

    唯唯一直催他去找工作,总不能一直这么混日子,但谢晨风辞职以后就不出去工作了,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态,唯唯催多了,谢晨风还要发火让他少管,自己都是个学生,管他做什么?

    林泽点头道:“你是对的。”

    唯唯道:“他缺点很多,不爱干净,自己在家里没收拾,每天我下课回去,家里都乱七八糟的,这些也就算了,我最烦他的一点是……你知道吗?他很喜欢在微博和QQ,论坛上找……找g@y,发照片给他们看看,要么就是-,但很少见面。”

    “啊。”林泽蹙眉。

    林泽也知道这种性格,在g@y里的情况还是很普遍的。

    唯唯:“他也不是要419,怎么说呢?他很喜欢和人-,又吹嘘自己会跆拳道,是足球队的,有些饥渴的小零就特别喜欢他这种,经常给他打电话。发微信,总之就是……围着他转,追捧他。”

    林泽道:“我明白的,虚荣,自恋。”

    “嗯。”唯唯说:“找不到工作,混日子,说他-吧出轨吧,又未必,但就是喜欢接受人的吹捧,找网友,勾三搭四,我很烦这种。”

    林泽道:“我也不太喜欢……可能他潜意识里还有点自卑吧,现实里混得不好,就需要用别的来弥补自己,嗯。所以后来你们分手了?”

    唯唯点头说:“你说得对,就是自卑。生活-,现实不如意,所以极度自卑。只能靠身材,长相来博取成就感,排遣压力,我开始的时候很喜欢很喜欢他,踢足球的,个子又高,一点也不C,又有男人味……可是后来就慢慢看淡了,根本没办法相处。”

    林泽长长地叹了口气,唯唯说:“有一次我生病了,让他送我去打吊针,他顾着和QQ上的人聊天,也不理我,我自己哭着去打点滴,回来就和他分了。”

    司徒烨一直站在柜台后,不解地看他们,听两人的交谈。

    林泽心道老天啊,怎么会这样。

    唯唯说:“算是好聚好散吧,后来他给我打了几次电话,我都没接,他说把话费缴完,就把iPhone还我,我当时也没信。后来听说他没钱了,到处和人-,又找人借钱,还和手机交友的几个名人搞过,其中有一个后来查出艾滋病了。我吓了一跳去看,那个人确诊了,头壳里就嗡的一下,再去看他微博,发现他也确诊了!我还自己去查过一次的,就是怕染上,万幸没事。”

    “前几天一个朋友给我说,上个月在北城天街看到他,和一个很帅的男生在一起。就是你了吧,你是不是穿着白衬衣,西裤。”

    林泽的心里就像被血淋淋地撕下了一块。

    林泽:“确诊是什么时候的事?”

    唯唯:“两年前了。”

    林泽沉默了。

    唯唯眼睛发红,说:“我也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林泽静了一会,说:“我得找到他,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么?”

    唯唯说:“去吧,我明天休假。”

    司徒烨说:“林泽,我陪你们去。”

    林泽道:“不用,我能处理的。”

    司徒烨道:“别被他报复。”

    林泽摇头说:“我不会和他太接近。”

    司徒烨说:“一切小心。”

    林泽翌日出来,和唯唯在北城天街见面,唯唯道:“先从哪里开始?”

    林泽打了个电话,找自己在派出所的一个朋友,那-来了,两人寒暄几句,林泽带着他去他和谢晨风开过房的那间商务酒店,有片区的-在,酒店前台便调出之前谢晨风的身份证扫描件。

    林泽用彩印机打出来,带在身上,朝-说:“谢谢了。”

    -笑道:“不客气,有事再找我们。”

    -走了,唯唯说:“你们当记者的真是四通八达。”

    林泽低头看谢晨风的身份证,说:“以前我帮他们联系过一个报道,作一个-殴民的新闻辟谣,他们所长叫我有困难就找他们。”

    唯唯嗯了声:“殴民的新闻有人看,好人好事的新闻没人看。”

    “对啊。”林泽说:“这些片儿警很多都是好人,街坊邻里的,肥水都被上头贪污了,落到他们身上根本捞不到什么,还得给居民奔波办事,很不容易……算了不说这个。”

    他和唯唯凑在一起看身份证打印件,谢晨风的证件照显得很呆,但证件照都丑,林泽自己的更丑,谢晨风这一张已经属于照得很不错的了,五官轮廓分明而英俊,底子很好。他的名字叫谢磊,住址是贵州的一个小县城。

    “我们要到贵州去么?”唯唯说:“去贵州我就要请几天假了。”

    林泽道:“不,他现在应该还在重庆,昨天让你带的快递单子带出来了么?”

    唯唯从包里掏出快递单给林泽,林泽根据单号用手机上网查询,快递分部就在江北区。

    “他说他住南坪……”林泽说:“我们先去车站看看他常坐的那路车……”

    他们站在公交车站前,林泽拿出单子上的笔记对照,申通快递,较场口分部。

    “你觉得他住在江北吗?”唯唯问道。

    林泽说:“这路车是他每次晚上轻轨停运后,回家时候坐的,终点站是南坪海棠小院,但是中间也经过较场口,你看。”

    唯唯没有说话,林泽喃喃道:“他很可能就住在较场口,沿路找找吧。”

    两人上了车,唯唯抱着铁杆,说:“他一定想不到我们会这样找他。”

    林泽出神地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景色,嗯了声,有人下车,林泽便揽着唯唯的肩膀,说:“坐吧。”

    唯唯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你是1吗?”

    林泽一怔,继而点头,说:“不过我当过谢磊的零。”

    唯唯说:“李迟然很喜欢你。”

    林泽嗯了声示意知道了,唯唯又道:“你果然很会照顾人。”

    林泽叹了口气,较场口站到了,林泽带唯唯下车,两人沿着车站的路去申通快递分部。林泽先是打了个电话给分管这个区的快递员,对方表示不记得有这个人了。他们便到分部去,林泽先是出示记者证,又给快递员看谢晨风的身份证,整个快递分部都吓了一跳,林泽忙解释是私人问题。

    其中一个女孩好像有点印象,当时这个包裹是个高高瘦瘦,挺帅挺精神的男生带着来亲自运的。

    “那就对了。”林泽说:“没有上门,自己到分部来邮寄。你们以前在这一带住过么?”

    唯唯说:“没有,你觉得他会坐车到这边,单独运个包裹么?”

    林泽说:“我觉得可能不会,再过去一段就是轻轨的终点站了,他白天出门都坐轻轨,所以应该不会特地搭公车来找个陌生的地方邮包裹。当然,只是推测,咱们沿着这片走下去,问问看。”

    林泽拿着谢晨风的身份证,先是问沿街卖炒饼卖锅盔卖茶叶蛋的,这里人流量太大了,都不记得有谢晨风这个人。

    他又走到一家小型超市里,问收银员,收银员说见过,也有印象。

    这就对了。

    林泽的心里通通地跳,唯唯又问:“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经理过来,问:“你们找这个人做什么?”

    林泽给他看记者证,说采访,经理便不再拦阻他们。

    “对面吧,对面是个小区。”收银员说。

    林泽问:“他平时都买什么?”

    收银员道:“这个哪里记得,方便面吧。”

    唯唯点头,两人又从超市出来,林泽四处看了一眼,远处是个高层小区,应该不在那里,他拿着谢晨风的身份证边问边走,一路走进去,唯唯说:“他住在那里,我的直觉。”

    林泽沿着唯唯指的看,看见一排在等拆迁的旧城区老楼。

    林泽:“嗯,他可能租不起高层小区,这种老多层是两室两厅的吗?”

    唯唯茫然摇头,林泽又说:“要么找附近的房产中介问问?他可能不会和别人一起合租,因为平时要吃药,起居饮食,很容易碰上麻烦……要么是住单间,要么是套房。或者是那种房东把一间房子隔出来,做成几个-房间,配公共洗手间和厨房的。”

    唯唯拿着谢晨风的登记照又去问,多层楼房外面有个灰暗的小卖部,小卖部的老太婆在地上铺了个席子晒花椒,一看就说见过,林泽一颗心马上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指指6号楼。

    唯唯道:“他还住这里吗?”

    “在撒。”老太婆说:“今天早上还出去了的。”

    林泽:“……”

    唯唯:“……”

    “怎么办。”唯唯说。

    林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又问:“几楼?”

    老太婆道:“不晓得哦。”

    林泽沿着路走,外面是条马路,楼下有卖报纸的,林泽朝看摊的大妈问道:“孃孃,附近有房子出租的吗?几个人合租的,隔成单间的那种。”

    大妈想了想,说:“可能是六楼,记不到了。”

    林泽问:“哪一户?”

    大妈不太确定地指了指右边。

    唯唯问:“在下面守他吗?”

    林泽也有点难办,想了一会,而后道:“待会见到他,你先躲我身后,你想叫他还钱是吗?”

    唯唯说:“也不是,他没钱就算了,我只是有几句话想说。”

    林泽道:“我也是有话想问他,在这里等吧。”

    唯唯那模样有点怕了,林泽见他想走,便说:“别怕,他如果还有点良心,就不会发狂咬我们的。”

    唯唯道:“我不是怕这个……他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很了解他,我是怕……”

    林泽叹了口气,他知道唯唯在怕什么。

    林泽买了两瓶水回来,给唯唯一瓶,说:“你男朋友对你好吗?”

    唯唯点了点头,噙着泪没吭声,林泽又拍拍他肩膀,说:“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唯唯似乎镇定了些,说:“没事,我不会再和他在一起了。我让他回家去治病,他应该会听我的。”

    林泽站在太阳下,看着自己的影子思考,汗水滴在地上,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他敏锐地抬起头,看到不到三十米对面的马路上,站着一个人,正在看他们。

    林泽马上冲了出去,谢晨风拔腿就跑,跑出几步,林泽冲出了马路,谢晨风顾不得再跑,转身大声道:“小心!”

    马路上的车猛按喇叭,林泽冲到一半,谢晨风朝他跑来,两人险些都被路上的车撞上。

    林泽停下脚步,退了回去。

    谢晨风心惊胆战,推着林泽回到小区所在的马路一边。

    刚走进小区,林泽便转身一拳,干净利落地揍上谢晨风的脸。

    唯唯发出一声大叫。

    谢晨风起身踉跄跑开,林泽躬身拾起扔在-地旁的扫帚,拆下扫帚头,追了上去,一棍打在谢晨风脖颈上。

    那一下啪的一声,把谢晨风的脖子抽出一道红印。

    唯唯看得呆了,谢晨风不住躲让,以两手挡着头,林泽又追上去,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

    谢晨风被踹得连滚带爬地到处躲,林泽发了疯一般,把谢晨风朝角落里踹,谢晨风根本不敢还手,躲进单车棚里,稀里哗啦地压倒一-自行车。

    “别打了!”唯唯说:“不要动手了!要流血的!”

    林泽竭力忍着泪,抓来什么就朝谢晨风头上砸,抓到一把铁底的铲子,照着谢晨风的脑袋一下砸去,发出闷响。

    唯唯吓得哭了,忙拉住林泽,谢晨风放开手,蜷在地上,任林泽殴打不作声。

    “好了好了……”唯唯带着哭腔说。

    谢晨风眼睛发红,抽了几下鼻子,艰难地起身,脸上,身上全是伤痕。还穿着那天林泽买给他的衣服。

    林泽抓着铲子不住发抖,很想照他脸上再来一记狠的,但谢晨风已经流鼻血了,再这么一下,鼻梁肯定要骨折。

    他知道谢晨风要真的动手,他和唯唯加一起都打不过他,只是他不敢还手而已。

    这么个打法已经惊动了小区里的不少人,不上班的老头老太远远站着看。

    唯唯递给谢晨风一包纸巾,两人的手指没接触,谢晨风拿了纸巾后,也不还他了,直接把剩下的揣进裤袋里。唯唯又退开些许。

    他止住鼻血,林泽神情冷漠地提着铲子去洗,又铲了些土,把滴在地上的血迹盖住了。

    “上来坐吗。”谢晨风沙哑着嗓子说。

    林泽把铲子扔回去,跟着谢晨风上楼,沉默得近乎可怕。

    谢晨风掏出钥匙,上了六楼开门,唯唯躲在林泽身后,两人跟着他进去。

    谢晨风租的房子和林泽猜的一样,两室两厅,被隔成了四个单间,谢晨风住的是稍大的主卧,隔壁还有一对夫妻在摔东西大吵。

    林泽一听到夫妻吵架的声音就有点条件反-地发抖,小时候父母家暴给他带来的印象太深刻了,以致他仍下意识地想起了许多噩梦。

    谢晨风大声吼了句:“不要吵了!烦不烦!不是只有你们在住!”

    谢晨风吼人的时候比郑杰还凶,那合租的夫妻显然是有点怕他,安静了些。

    谢晨风打-间的门,单人床,床脚堆着成山的杂物,袜子东一只,西一只,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汗臭与脚臭味,桌上放着吃完没洗的碗,碗里泡着面。

    房间里就没个能下脚的地方,窗户用报纸封了起来,阴暗的室内就像一个小囚室,桌上放着一瓶消毒水,只用了一半。床头柜上放着林泽给他的比卡丘公仔,谢晨风掏出几百块钱买的新手机,扔在桌上。

    林泽看完房内,又出来转了一圈,厨房的铁锅已经生锈了,到处都蒙着一层油污,窗户上全是灰蒙蒙的尘土。

    厕所里脏得要死,便盆内满是发黄的-渍。

    “你还在报复吗?”林泽站在门前说:“别再这样,积点德吧。”

    “没有了。”谢晨风说:“手机还给唯唯,我又没有电脑,去哪勾人419?我这个月住完就走了,去广州治病。”

    “之前害了几个人?”林泽说。

    谢晨风答道:“没有,就害了你一个,没害成功。我迟早要死的,没必要瞒你。”

    谢晨风把前事陆陆续续交代了,确诊开始他确实存着报复社会的心态,但他约了几次419,到要见面时始终没敢下手,在见网友的地方徘徊良久,放了别人鸽子,回来以后把别人的QQ拉黑了。如此数次,混圈找-的人有几个人都知道了他是鸽子王,不再搭理他。

    他便这么一个人在这个小房间里住了一年多,每天无所事事,靠一点微薄的招生提成过活,没地方去,没家人,没爱人,没工作,也不去找工作,直到在北城天街邂逅林泽,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态,于是开始了。

    林泽知道唯唯直到现在才发现,谢晨风说的应该也是实话,又问:“你那两次骗我说去招生的时候,在哪里过的夜?没和别的人-吗?”

    谢晨风:“疾控中心里给你发的短信,当时在检查。”

    谢晨风坐在-,抬眼看林泽。

    “我去见你的时候。”谢晨风说:“都用消毒水洗过衣服的。”

    “该消毒的不是你的衣服。”林泽近乎冷漠地说:“是你的心。”

    林泽的这句话就像一把双刃剑,既伤害了谢晨风,又有种近乎自残的痛感。

    谢晨风道:“我知道我龌龊,你最多也就是杀了我,只有一条命,随便拿吧。”

    林泽没再说话,过去书桌前看,拿起谢晨风的手机按了几下,想看他最近在和什么人联络。发现手机正在摄像模式,上面是隔着马路,拍林泽和唯唯在他家门口等的照片。

    谢晨风忽然又开口说:“我说我谁也没害,你相信吗?我说我寂寞的时候,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然后在交友程序上看到你,喜欢上你了,我不敢说我有艾滋病,你信吗?我骗了你很多……但唯独我爱你这句话,我没有骗你,你信吗?”

    林泽没有回答他,谢晨风最后道:“你肯定不相信,因为我有艾滋病,我喜欢乱搞,所以大家都觉得我会去害人。”

    林泽道:“要报复社会的微博是你自己发的,唯唯看到了,我也看到了,谁让你这么说的?”

    谢晨风不说话了。

    “你不甘心。”林泽说:“可见你的心阴暗得都长蛆了。”

    新手机拍照很模糊,像素太差了,林泽往回翻,上面是一些街景的照片,里面有一张是林泽站在体育场的铁丝网外,看里面的-地。

    拍照角度就在林泽背后的马路对面。

    另一张是林泽去采访的时候,从新单位里出来,被马路对面的谢晨风拍了下来。

    还有北城天街,星巴克里面,林泽坐着发呆。

    以及林泽和郑杰从疾控中心出来的时候。

    这些照片隔得很远,已看不出林泽的脸,但林泽知道那是他自己。

    一个月里,谢晨风一直跟着他。

    没有和他见面,远远地拍了不少照片。

    林泽拉出一个抽屉,看到艾滋病确诊报告,确诊时间是前年年底。他又把几个抽屉轮流拉出来看,另一个长抽屉里装满了检测报告。

    “现在检测艾滋病是免费的。”林泽说:“便宜你了。这个抽屉里装着什么?”

    谢晨风没吭声。

    林泽说:“可以看看么?你祸害过的人的照片?”

    谢晨风麻木地说:“别看了,你会后悔的,里面装着我长蛆的心。”

    林泽道:“看看吧,我很好奇。”

    “好奇心杀死猫。”谢晨风低声说,他掏出钥匙,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泽把最后一个抽屉打开,里面有谢晨风的假证,力帆门牌,还有个信封,谢晨风把信封递给唯唯,说:“还你钱,你点点。”

    唯唯抱着谢晨风的脖子大哭起来,谢晨风闭上双眼,静静地流泪。

    林泽看到了信封旁边的一个深蓝色小盒子,那是个戒指盒。他看了唯唯一眼,唯唯没有说话。

    林泽打开戒指盒,里面是两枚925的银戒,应该是谢晨风前任留下来的,他啧啧称赞,说:“好好珍惜吧,谢磊。”

    “嗯。”谢晨风简单地答道。

    林泽拿出戒指,对着阳光端详,里面刻了字。

    一枚内圈里刻着“谢磊”。

    另一枚内圈里刻着“林泽”。

    林泽站了一会,转身出去,低声说:“你缺钱吗?我借你点吧。”

    谢晨风:“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你没有感染上对吗?我看到你们从疾控中心出来……听到郑杰说你了……我又去问了次-,当时真的很怕……还好你没被我传染……”

    林泽打断了他的话:“走了,有缘再会。”

    唯唯的哭声小了些,林泽转身出门,谢晨风喊道:“阿泽!等等!”

    林泽快步下楼,他不敢再在谢晨风面前呆太久,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仍爱着他,这种爱不因欺骗与艾滋病而减弱半分,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爱他了。

    林泽还知道自己贱,谢晨风骗了他,但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说不爱就不爱。只能离开这里,见不到他,当成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从较场口下朝天门,顺着江边的路没有目的地走,走到朝天门广场——嘉陵江与长江的两江交汇处,嘉陵江江水淡黄,长江江水碧蓝,形成泾渭分明的水流分界线,滚滚洪流,奔腾向东,永无止境。

    林泽安静地站在江边,趴在栏杆上看江水,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还很嫩的时候,那张在交友程序上的照片就是当时的一幕。刚来重庆念书,和郑杰约好出来转转,来了朝天门,郑杰给他拍了张照。

    谢晨风也说过,看到那照片的时候,第一眼就被他吸引了,一边走一边看交友程序上显示的距离估测位置,在北城天街到处找他,最后在星巴克里发现了他。

    林泽疲惫地把脸埋在手臂上,觉得这些年里很累很累,那么多成双成对的人,为什么他就会这么孤独?

    想当年上大学的时候他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只想闯出一番事业,然而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是形单影只,不仅事业上没有什么成就,连自己的爱情都找不到,依旧孤身一人,被埋没在普通人的-潮里。

    被淹没在这个都市,被钱,被社会摧残着,什么都不剩。

    “不……不会吧,那是我们老大!”

    “老大,你不要想不开啊!”

    林泽:“……”

    林泽蓦然转身,瞬间就炸毛了。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自己管的办公室里的一个实习记者拿着相机,瞠目结舌,林泽马上知道自己被当成“一男子在朝天门前徘徊欲跳江轻生”的新闻素材了。

    林泽一手挡着脸过来,揪着那实习记者的衣领朝广场外拖,说:“没事没事,我只是来散散心。”

    看热闹的群众散了,-还在朝这边看,实习记者道:“这是我们老大!不是跳江的!”

    林泽道:“别喊了!待会被其他报社的听到,我们都会成为日报家丑的!”

    林泽把那实习记者带进轻轨站,上车两人坐了,实习记者有点缺心眼,还很怕林泽,毕竟林泽平时不苟言笑,一副领导扑克脸模板,很少会表扬他们。

    林泽手臂绞着,疲惫地吁了口气,说:“今天没料吗?”

    “没有。”实习记者戴着厚厚的瓶底眼镜,拿着相机看照片,说:“你请假没上班,主编让自由采访。”

    “我定吧。”林泽揉了揉鼻子,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打开小组的Q群,说:“你们去重大,西师,西政,南坪商学院,重邮在山上跑一次太累,不用去了,我给你们联系指导员,都去做一期大学生暑假兼职薪水涨幅的专题,稿子不忙交,下午五点前汇总后发我邮箱。”

    林泽打发几个实习记者去干活,又打电话联系编辑六点加班,留在办公室等收稿子,出站回家洗了个澡,睡了一觉,早上起来收到谢晨风的短信,里面只有一个QQ号。

    林泽打开电脑,加了,第二天,继续他的孤单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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