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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舍得让我的爱流向海 作 者: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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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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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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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楼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0:53:3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重庆几日酷暑,前夜一场暴雨,总算缓和了下来,这个就是今年的夏天了。
        已经不记得刚开始写这篇文时的境况和心情了,那时,亦没有想象到完结时,自己走到了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留恋,没有发结局,拖了一天又一天,仿佛这个结局不发,生活就还是在延续,我就还是有人陪伴。
        我不想在后记里面继续发牢-,但我还是不得不回想,几乎三年的时间,身边的人和事都在剧烈变化着,我选择了要脱颖而出的道路,曾经孤独噬骨,每天都觉得下一秒就坚持不住了,我行色匆匆,不和人说话交流,没有人和我同行,唯一从头到尾不离不弃地在我身边的,就是这篇文。
        今天能够完结,没有期待中的松口气,一遍遍重读的时候,还是老想着下一步的情节,是的,习惯了,习惯了一直想一直写。对我来说这个故事没有结束的一天,我只是累了,不愿再为他们描述。
        暑假,会有一个月忙着参加竞赛,后一个月会去上海学习,顺便沿路旅行,空闲的时候,在家啃书,画画。
        前些天我长久以来第一次又尝试到了失败,尝试到努力无果的滋味,之后我开始发觉,我需要平静和对生命的放松,最重要的是,我失去了游戏心态,失去了快乐地去做事的-,必定会输,而且输得很难看。
        我想放弃一些东西,重新找回那种随意和自由的心态。
        文完结了,用最普通的一种结局,我在结局上苦苦挣扎过,甚至在最后一刻也有所动摇,我不是个相信爱情的人,也不是个对男人有过多期望的人,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个甚至是种麻烦和束缚,所以,其实一直倒挺羡慕可以全身心投入爱情的人,他们都还单纯。
        文在某一个时期,我记得很清楚,好象还比较受欢迎,不过,因为之后的拖沓,又冷清了下来,今天算是给大家一个交代,我不是个好作者,如果没有大家坚持不懈的鼓励,就什么都没有,我觉得很满足了,况且我清楚地知道,写文不是我专心要走的道路。
        三年前的我,还很不懂事,幼稚又自以为是(可能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今天,我想知道得更多,不想再当井底之蛙。难免会在这个过程中,走点弯路错路。
        我说,我不介意很多时候犯点贱,因为那些事物,根本无法和我心中重要的东西相比,因为轻视,所以不在乎,我不奢望有谁可以理解我脑海中那种景色,那是我将要站立的地方。
        说到底,经常的,我也不想看书,也不想赶图,想干脆随波逐流吧,但我清楚,一旦放弃坚持,我要的生活会立即消失,我是享乐派,比普通人更懂得怎么玩,玩起来也更疯狂,但我不相信坐享其成,我不能依靠任何不确定因素,而只有通过自己努力得到的东西,才留得住。不想被束缚,想要自由?那就只有爬得更高,或是,埋没一切,退出争执,这一点上,我选择了前者。
        所以,早就没有退路了。上次师兄说,我的境界超越了一般人,是个会思考且头脑清晰的家伙,这个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高褒扬了,我受宠若惊,但不知他知不知道,如果我真的如他所说具有这些优点,实际上很多时候,是种悲哀?
        我有我自己的骄傲,我的骄傲非常坚固,所以我常常能够不在乎地作践自己。
        最近的一年因为性格上的变化,我说话变多了,不像过去如同得了自闭症似的,这似乎有点矫枉过正,我得学着收敛锋芒,也许这样比较不惹人讨厌?
        后记我也不知道怎样写算成功,或许应该把我应该感谢的人都再感谢一遍,但有些感谢,原本真诚,说了出来反而流于形式。我想起来有一次我买完东西赶公车回学校,手里两大包东西非常重,站了一下,面前有个中年男子站了起来,让我坐,我以为他要下车,就什么也没说就坐了,结果他在我旁边站了很久,我才意识到人家是把位子让给我的,而我连谢谢都没说,隔了这么久又不便补充,结果下了车还在后悔。
        可能大家觉得事情鸡毛蒜皮到可笑,不过,我在重庆很少遇到给老弱病残让坐的,更别说给提东西的人让了,这一点我实话实说,人的品格不是在装修豪华的社交场合才体现出来的,虽说是最微不足道的公德心,但我不觉得连这个都不屑做的人会有真正的高素质。不然我也没有发言权,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有人对我有了哪怕一点帮助或恩惠,我都会耿耿于怀,相反,被占便宜什么的,却常常一笑了之,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我不是一个有能力和这个社会纠缠的人,我宁愿他们忘记我,让我一个人朝着想要的方向前进,不要施与援手,也不要恶意伤害。当然,这是妄想。
        写到这里,又觉得自己在自相矛盾了,难道我不是为了不再体会被忽略的感觉,想要那种发出光芒、能够强烈感染他的的性格才艰难把自己改造到今天这个样子吗?也许,这不是我要的自由,不,应该说,我选择的这条路其实本身就不能通向自由,不管我怎样躲避纷争,也逃不过树大招风的结局。
        原来一切都离我这么近,那么远。
        到达了这个,就有下一个,永远停不下来,永远在路上。
        苏锐只要想着他的爱情就好了,他代替我谈了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不想把我真实的状态加诸于他身上,那也是条不归路。
        又不知不觉写题外话了,这个后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可能我只是想传达我一点随性的想法吧,文我还会写的,我指的是新文,我喜欢一个全新的开始,开始是我最为振作和愉悦的时候。
        最后,还是那句话,之所以只在鲜网发文,是因为想要比较方便地看到各位的回复,别无他意,因为我也不清楚我的帖子流到过哪些地方,无法一一去看,但后来想想还是同意转载吧,但如果要转的话,请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想在鲜看些回贴,下个星期开放转载。
        最后打下广告,欢迎大家去kill。blog。com。cn踩踩,里面东西不多,但有我的最新动向和一些乱七八糟的随想。
        真心谢谢大家长久的支持,我们会于不久之后再见的。
        KILL
        2006.6.22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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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心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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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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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23:19 | 只看该作者
    我呆望着他,睁大眼睛确认这两个字的意思,他气定神闲地接着说,你的新上司根本不懂得你的价值,留下来有什么意思,不要再干了。

        呵,我无奈地笑了声,一边伸手去开车门,一边挖苦着说,行啊,你给我工资吃饭?

        余音还没吐完,手臂却突然一紧,被他给拽着结结实实给拉了回去,他的眼睛闪出兴奋的火花,说,当真?

        我一下子没回过神来,他便立马说,苏锐,到我们公司来吧,只要你点下头,我就可以给你最好的条件,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我笑着摇摇头说,算了吧,你能爬到这个位置,不就是因为看别人的脸色吗?

        他似乎根本没把我的刻薄当回事儿,继续缠着,说,我没想到刘总会这样为难你,你觉得无所谓吗?可我看着心里很烦,你到我这里来也好有个照应……如果以后陈旭阳康复,你想要回去的话,我们可以再商量……

        我当时很想问一句顾鹏飞你头壳穿孔了怎么,居然想把我和你尊夫人再凑一块儿去,你不弄死我不甘心是不?不过嫌这么说话舌头太累,只来了一句,我告诉你趁早别跟我提这个。

        说完我便要下车,结果刚把车门打开个缝,他大手伸过来猛地一拉把手,又给关上了,我皱着眉头望向他,他的手没再离开门把,防止我再弃车逃跑,咽了下口水说,听着,苏锐,来我这里吧,你能来的话……我……

        我没有插嘴,安静地等他说下去,他反而有些紧张,停了一下才又接着说,你来的话,我可以保证公司以后不会再对旭升不利……而且,以后的某些大项目,我们可以退出竞争。

        我终于听明白他的意思,累不累啊?顾鹏飞,请求,利诱,干脆换做冠冕堂皇的威胁,逼迫,你非得把手段试完才甘心是不是?我嘴角一翻,笑笑说,搞半天,原来你想跟我做交易啊,顾鹏飞?

        不……我……他一愣,急忙否认,我耸了下肩膀,拨开他拉住车门的手,说,很遗憾,你来晚了,我已经厌倦了出卖自己。

        我真是天下最苯,一直以为有些时候只要自己肯吃点亏,所有的事情都好解决。

        为了小妹和她男朋友的事,我出卖快要到手的毕业证书,为了顾鹏飞爸爸的公司,我宁愿出卖身体去换一百万,为了继续留在旭升工作,我出卖自尊心和脸面。

        可凡是有眼睛的都能看见我换来的是什么,小妹和男朋友分手伤够了心,寰宇倒闭之后还被对手吞并,我在公司做最低层的工作拿最低层的薪水,还要碰上丢合同书的倒霉事儿。我怀疑我命犯天煞,靠近我的人都不得好死,我做什么好心事儿都是白费外加倒贴。

        所以厌倦了,怕了,无所作为还好,害了别人就够欠扁,怎么偏偏还把自己糟蹋了个够。

        关上车门之前,我对他说,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就别让公司里的人看出来我俩认识,不然地话,我恐怕不知什么时候还得被那姓刘的扣个私通敌方的罪名。

        他的眼神很快暗淡下来,估计也听明白了我的潜台词,像今天这种把这么扎眼的进口车端正地摆在大门口,光天化日之下非法接人的勾当,以后最好少来。

        我见他扫兴的样子,忽然心异常地软弱,想想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一头号受害人啊,于是十分自然地勾勾嘴角,说,今天谢谢你了。

        谁说大爷我经过这么些打击迫害后变窝囊了?百折才能不挠,咱不说别的,至少所有人都有一至深体会,那就是苏锐这小混球好象有教养多了。

        回到家里,鞋子一脱便倒在-,蜗牛般蜷着,隔壁炒菜的香味不安分地从破窗户钻进来,我抓过枕头堵住鼻子,突然很想吃陈旭阳做的鱼香茄子,虽然他坚持以保持口气清新的理由死不放蒜。

        我接着想起小纯给我的照片,赶紧把它们从抽屉里翻出来慢慢欣赏,看着看着就忘了陈旭阳现在的处境,偷偷笑起来,乐完了回到现实,又觉得心口空得难过。

        躺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拿电话来拨,想问问小冰他现在的情况,通了很久却没人接,拨第二遍的时候才听到小冰的声音,那边伴有很吵闹的音乐声,我说,你在哪儿?不在医院吗?他迟疑了一下,说,我在外面,我又问,在哪个外面?

        他又犹豫了,最后说,酒吧。

        我拍拍脑门,有些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只好还算客气地问,怎么了,你钱不够用?他闷着不说话,我于是认定他是做贼心虚,紧逼了一句,不方便说话吗?客人在旁边?

        他立刻抢了一句,说什么呢,我马上回去还不行吗?口气挺硬,中气十足,合着他还有理似的,我忙说,不,算了,你忙你的吧,不用了。……以后也都不用了,不好意思,-费你这么多时间。

        说完我便立刻挂了电话,使劲儿抓了抓头发,顿时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提不上来。干脆翻下床去找东西吃,等到刚烧了水泡面的时候,电话又响了,这回是小纯打来的,一张口就朝我道歉,说苏锐哥你别生气啊,他本来说了不去的,是我硬叫他出来玩儿……

        好小子,人家还没过你的门呢就学着一致对外了?要论先来后到,那也该是我和你比较亲啊,好歹你爹以同居的名义把我关押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我一郁闷,口气更随便了,说,没气,你们慢慢溜达,不用给我面子,说完挂了就塞枕头底下,埋头吃面,响疯了也不接。

        行啊你陈旭阳,把儿子教得跟你一个德行,他还更青出于蓝点儿,为了追个男人连老子都不管了,我说他追谁不是个追啊?偏偏看上你以前风花雪月的对象,你丫识相的就别给我起来,你要起来了我看你怎么玩儿转这盘棋!

        第二天我照常早早起床,叼了片面包赶公车去上班。

        我才发现原来一个人的消失可以这么大的影响另一个人。不管是生活工作还是精神状态上,以前顾鹏飞跟我闹分手的时候我也只不过失眠了两天三夜,走错了五六次厕所,少吃了七八顿饭罢了。而陈旭阳这一去,却把我周围的所有抽成了真空,我在其中飘飘荡荡,无所依凭。

        公司的项目我没办法参与,虽然很多都是我和陈旭阳争取到的,有些甚至已经做了一半,每当我看见有人拿着图纸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我就有种想半路劫持的冲动。

        有天下班走迟了些,看到同事还在加班,没有画好的图纸铺了一桌子,他坐在电脑前火速解决一盒饭,吃相就比猪好那么点儿,看见我便跟我抱怨,说现在手头任务催得太紧了,甲方摆什么臭架子,没见过这么没轻重的,硬要我们拿三份方案去,要人命是不是?妈的欠操。

        我一言不发,咽了下口水,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冲动,脱口而出说,要不我帮你做得了。他连头都没抬,笑了笑说,求之不得,不过我不给苦力费。

        我眼睛忽闪忽闪,想都没想就说那行啊,赶忙跑到桌子前坐着,惟恐他把我赶出去。他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盯我,说你丫来真的啊?

        那天我俩在办公室坐了半个晚上,把方案-图做了出来,由于我对工程的熟悉,替他加入了大部分可行的建议,方案十分顺利地通过了,之后几乎未加什么改动便中了标。

        发现了对方的可利用价值之后我几乎很自然地开始帮他们做方案,服务对象不止他一个,并有逐渐壮大的趋势,只是我请他们对这事情保密,我不要什么名誉,他们能给我钱就够了,我可不想再被那姓刘的抓着小辫子。

        我将方案-稿一一存在电脑里,便从此恢复了每天跟显示屏谈恋爱的日子,盯着上面的各种空间与曲面盯到出现幻觉,仿佛除了画图外什么也休想引起我的冲动,有人说大师和-其实只有一线之隔,要我说他们完全可以合并同类项。

        顾鹏飞似乎没有忘记当我代步工具的承诺,只要不是奇迹出现,下班时候他都会准时在门口等我,开个特讨嫌的大奔,一点不给人家坐公车的人面子,多次警告无效后,他反而把车开进大门里来,对我说,我要让你们公司的人都看清楚,惹了你就是惹了我,惹了我就是惹了四海。我说你想得美,要是看到我和你勾勾搭搭的我不被他们白眼盯死也得-水淹死,顾大爷,顾老板,你给我留条活路行不行?做人别太绝了,就是杀条猪也得先烧柱香啊。再说我现在每天都得加班,你那车一直赖在这里不走实在影响我们朴素和 谐的市容好不好?他笑笑,说你加什么班,拿给我我找人一晚上就给你做好,你写个名字上去就是你的了,何必呢?

        我眼珠子一斜,说,我跟你说,明儿个我下班要再看见你那破车,你信不信我操把榔头帮你装修装修?

        结果第二天我走的时候特地打窗户往外面望了一眼,恩,很好,云淡风清,人人安居乐业,没有激进份子在做非法窥视活动。哪知道等我一蹦一跳地步出大门的时候手里的包差点飞下来,只见得姓顾的穿得人不人鬼不鬼地站在旁边,对我笑到,来啦,我们打的回去?

        在四处打听公司有无后门,消防通道,暗道,安全出口,下水道,包括狗洞全都未果之后,我决定每天加班到公鸡上岗,除非他有能把防盗门拆了的装备,否则休想越雷池一步。结果打了几次游击之后发现他居然有越战越勇的趋势,于是在电话里挑明了说话,你丫的给我在窝里好好呆着少出来祸害!你信不信我回头就打电话给你老婆告你性-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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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23:40 | 只看该作者
    这么一威胁好歹规矩了几天,我也不用在下班的时候搞得跟银行劫匪撤退似的,不过因为少了他的准时驾到,我的下班时间越推越晚,常常因为一个设计没灵感就搞得披星戴月风餐露宿,不得不用报纸在地板上铺踏踏米睡,全身酸痛很正常,没得骨质增生算赚到的。好在在我形消骨立,走路越来越轻功,眼睛越来越国宝的时候总算听见一句赞美的话,昨天去医院小冰抬起我的下巴看了一柱香时间,最后说,丫越变越正点了啊,成视觉系美少年了。

        我这个人有个优点,工作起来的时候可以忘记其它所有事情,以前在学校和顾鹏飞搞对象那会儿,平时的当儿火热得要命,一旦遇见赶作业的时候他打个电话来都得冒生命危险,何况现在两个人都不在我耳边唧唧喳喳了,世界一瞬间清净了,尽管最开始的时候我伤心,我发疯,我精神分裂,可人的本性怎就一个贱字了得,时间久了还有什么要死要活想不开的?有碗饭吃算你上辈子积的德。现在这样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也许当我扎在工作的海洋里闷里闷气游到对岸的时候一探脑袋,失去的突然又回来了,照样烦人得不得了,或者失去的已经忘记了,轻松得不得了。

        昨天是我隔了三个星期后第一次再去看他,因为实在太累,我一进去就倒在旁边的-睡着了,梦见一大堆工程-图操着菜刀追我,又吓醒了,然后坐在床沿发呆地看着他,渐渐发觉他已经不如图纸上一根墨线让我来得紧张了,我画错了根线可以拿脑袋撞墙,外加上百分贝的惨叫,而现在面对他的时候,已经学会了慢慢嘴角上翘,轻轻的,无意义的笑。

        遇见他的时候,重庆似乎刚好准备进入一整个无雪的冬天,他离开的时候,洪荒的夏天只剩下节小尾巴。

        总算结束了,似乎时时刻刻都被他绷紧的神经,都为他大起大伏的情绪,终于在昨天结束了,留下无言的平静作结局。而结局之后又是什么呢,我曾经说过,如果死的是他的话,我也不会再回到顾鹏飞身边,这算是感情问题呢,还仅仅是面子问题?不过肯定的是,我们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不管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如果没有意外,我想我会一直在公司里工作到退休,然后找个清净地方养老送终,离海越远越好。

        这个想法的出现让我安心不少,我一直觉得人之所以那么多痛苦是因为自身太不安于贫贱了,太不甘心把自己降一个档次生活,老想着怎么把自己失去的连本带利再捞回来,所以我现在不求来个咸鱼大翻身,只要安安份份做顺民,把自己的追求降低到温饱的水平,你就会发现人生不外如是,希望还大大地有。

        一连几星期夹着尾巴做人还是颇具成效的,咱们的顶头上司也没再没事拿我开涮,久而久之我的警惕心就降了一半,往常下班我都是跟着大部队一起撤退,到外面溜达一转顺便吃完晚饭再回公司加班,那个时候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了,我也好接着干些非法勾当,可自从大家都拿我当透明以后,我也就赖得避嫌了,每天一大堆半路接管下来的工作,不吃不喝都来不及搞定,熬一个晚上的夜之后接着上班,完全不用担心迟到的问题。

        有一次帮同事做个百货商场的设计,不知不觉就忙到月上西山,抬头一看四周黑-静悄悄的,脊背上一阵发凉,才意识到肚子抗议已久,忙小心翼翼打了个电话,请下面的饭馆煮碗面上来,等我西里哗啦吞完了,胃已经接近弹性形变的极限,站起来伸个懒腰,四处走动走动以促进消化。

        公司下班之后一般还有个别同人在继续奋斗的,我沿着走道乱溜达,碰见有灯亮着的办公室就进去慰问慰问,不觉多走了几层楼,到顶层的时候那里一片漆黑,正琢磨着打道回府,突然瞄见尽头的房间的门似乎还留着条缝,那间刚好是以前陈旭阳的办公室。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它是真的没关,于是走了过去,轻轻推开了门。里面没有人也没有灯,全身的毛孔却突然收缩了一下,打了个冷战,我连忙壮了下胆子,没事,咱们是唯物主义的伟大接班人,不信什么神啊鬼的那一套。

        房间里的摆设倒没怎么变,我忍不住踩着里面柔软的地毯来回走了一圈,又坐到那张奢华得夸张的办公桌前过了把瘾,体会体会当年姓陈的是怎样用这个很-的的视角支使我做这做那的。

        对我来说,这个办公室很神奇,它是公司里采光和视野最好的一间办公室,每天早上打开门的时候,它像是被阳光冲刷过了,居高临下俯瞰下面碌碌众生,仿佛就是为他的主人量身定做的。

        可惜现在又是完全相反了。

        我走到书架前,上面随意地摆放着一瓶剩了一半的洋酒,里面的琥珀色的液体在微光下同猫眼一样醇净,我看得嗓子眼发-,没有多想便伸手去拿,不想刚刚碰到瓶身还没抓稳,就听见身后一声大喝,是谁在那儿!?当时手一软瓶子就摔在了地上,幸好下面有地毯声音还不是太惨烈,我忙转身一瞧,咱们尊敬的刘领导正站在门口一副发现人民内部敌人的表情,我心虚之下不自觉地退了一步,后背撞在书架上,忙口不择言地说,我……我不是进来偷东西的……结果不等我把冤屈洗刷完,书架上的书哗啦一声从架子上滑下来,差点没把我颈椎砸错位。

        估计人家也明白天底下没这么傻的贼,他听见我的惨叫连忙按开了灯,屋子里立刻一片雪白,照得我眼前雪花乱飞,他居高临下的脸出现在中间,说,苏锐?你在我办公室做什么?

        我连忙忍着痛蹲在地上将书一本本拣起来,说,我看门开着就进来看看,没想干什么。他眯着眼睛说,哦?那干嘛不开灯?我抬起头眨眨眼睛,十分镇定地回答,节约电。

        他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看见我正要去拣那瓶幸免于难的酒,连忙弯下腰抢先拣了起来,拿在手中掂了一下,看着我说,对这个感兴趣?

        我吸了口气,垂下眼珠子看着他手中的玻璃瓶,心想靠,你很拽吗,想当年陈旭阳坐你这个位子的时候,我把他橱柜里的拿破伦珍藏版当洗碗水喝。

        看我不置可否,他表情没变,挑挑眉说,我送你一瓶?

        我勾了勾嘴角,说不用了,又不是你的东西,你凭什么做主送我?

        他听出了我语气里的讽刺,脸色僵了片刻,走到我身边,将手中的酒瓶放回了书架上。想要施点小恩小惠人家不领情,反倒还碰了一鼻子灰,这大概很打击他自尊心,所以语气也恢复得硬梆梆了,说,以后别随便进上司的办公室,出了事情可说不清楚。

        哦,我爱理不理地回答,又说,请问我可以走了吗,他想了想,说,你这么晚了还在公司干什么?

        我心里微微一紧,支吾了一下,说你……你不也是这么晚了还在吗?他把手里的东西一放,说,少叉开话题,我是回来拿东西的。我忙说,我也是回来拿东西的,他瞪着眼睛,说行啊,你拿东西拿到我办公室里来了?

        我看他死死盯着我没有放过的意思,只好先坦白一半,说我加班呢,哪知道他就那么了解我,穷追不舍地说,加什么班?我记得给你的东西你早就做完了啊。

        我给问得哑口无言,站在旁边装木头,他见我老不说话,便继续低头装东西,我见机正准备开溜,结果左脚刚刚退后半步,他便头也不抬地说,站住,我跟你一起下去,看看你在搞什么鬼。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走到我办公那一层的时候,远远就看见灯亮着,图纸铺了一桌子,他边靠近边朝我笑笑,说我就猜到是这样,你整天都在赚外快呢?公司明明有规定不准接私活,你不懂规矩?

        我有些茫然地望着他,听完了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误以为我在外面自己接项目,虽说这么做违规,但实际上很多同事都有瞒着公司出去赚钱,所以这应该不算什么大问题,我索性将错就错,糊里糊涂地傻笑了一下想堂塞过去,他走到我桌子面前便用手翻开图纸,我一看得露馅,忙插在他前面把桌子挡着,说,算了吧,一堆-稿而已。他一听反而来劲了,说,怕什么,我不会处罚你的,让我看看你的水平啊?

        他硬生生地将我推开,然后把桌子上的图纸全部铺平,一张张地看,每看一张我心脏就漏跳一拍,他看着看着表情越来越僵硬,终于忍不住说,这项目怎么这么眼熟啊?我在一旁站着没敢开腔,他于是抬起头死死盯着我,片刻之后扬扬手中的纸张,说,这怎么回事?

        越是心虚的时候越是要稳住阵脚,我吸了口气,面不改色地说,没什么……做着玩儿的,他冷笑一声,行啊你,熬夜画图玩儿?

        见我不说话,他拉开我抽屉看了一眼又关上,说,你帮他们做了多久了?

        我看这下是纸包不住火,忙说,只有这一次,真的。

        然后他扫了一眼我的桌子,说,把电脑打开。我听得脚趾头都抓紧了,杵在旁边不动,直到他恶狠狠地重复了一次,你聋了还是傻了,我叫你把电脑打开。

        结果这么一折腾,我那些还没舍得删掉的方案和效果图便全被他瞅了个清楚,看得他面部肌肉持续扭曲,谁能想到像旭升这样人才济济的大公司拿给客户的成果居然是个大学文凭都没拿到的菜鸽子做出来的呢,这说出来未免有点贻笑大方,要传了出去岂不是成了业界的茶余笑柄和饭后谈资,他刘总还想不想混了?

        我缩着脖子等他的神威降临,结果他看完了把图纸一卷,说,这些东西我没收了,你不用帮他们了,你也真够呆的,别人叫你做你就做啊?还一点不支声,你知不知道那些中标的方案上写的都是他们的名字?

        我听着听着觉得这话头怎么有些没对,正想支声打断他,就看见他拿起了一旁的公文包,说,我还不知道那帮小子这么会偷懒,连这个都敢扔给你做?我今天还很忙,你也早点回去吧,这事儿就先放着,等我明天回来再慢慢找他们算帐。

        说完他拿着包就要走,我反应过来忙张口就叫,等一下!你误会了,是我自己要他们给我的,不关他们的事儿!

        话一出口我就想哭了,苏锐啊苏锐你丫的命真是贱就一个字,何苦呢?难道你不懂好人没好报的道理吗?他们顶多挨一顿骂扣点-金了事,我要是被炒了鱿鱼那不是只有等着送火葬场的份了,这种困难大家都能理解,既然能理解那请人家帮忙扛一次有什么抹不开面子的?何必这么逞强要一个人担下来啊?!

        脑袋里这么琢磨着,嘴巴却抢先一股脑把前前后后什么都交代了,没办法,从小被教导好孩子不可以说谎的恶果。

        第二天我灰头土脸地跑到公司上班,走在门口就在担心别一进去看见自己的办公桌都给撤了,好在桌子完好无损,上面的一系列东西都还活着。

        工作照样派下来了,同事看我的眼光没有什么异样,等了一个上午也不见刘总把我抓去训话,想他是工作太忙顾不得人民内部矛盾了,不过想起他昨晚近乎抓狂的脸我又觉得没那么侥幸。

        吃午饭的时候,正埋着脑袋拼命吞咽的我被一个天杀的从背后拍了一掌,导致我把米粒-了显示器一屏幕,回过头一看居然是顾鹏飞,正冲着我贼笑,我说哟,谁没把自家畜生栓好啊,又跑出来撒野?他笑笑,放着吧,跟我出去吃好的。我没理他,说你来这里做什么?他连连说,公事,公事。我放下筷子,把他的爪子从腰上抓开,白了他一眼,这就是你公事的内容?他笑笑,说,好好勾兑对方的设计师也是我该做的,以后大家合作的机会多啊。

        幸好午休时间不长,过了一会同事都陆续来了,他也只好放弃-扰,跟我礼貌性地闲聊了几句就撤了。我被他防碍了午睡,下午盯着电脑直犯困,偷偷瞄瞄没人注意,正抄起手想扒在桌上打个瞌睡,后背又被拍了一下,传来常小芹的声音,别睡了,刘总召见你。

        该来的总是会来,我没精打采地上楼,盘算着被炒鱿鱼之后的几条出路,计算了一下存款还够挥霍多久,然后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接受宣判。

        来了啊,他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坐啊,然后又对跟在后面的常小芹说,泡两杯茶来。我心头一阵急,大家都是男人,要炒我你丫的就干脆点啊,有抚恤金就给,没就拉倒,时间就是生命,你早点挑明我早点重获新生,我苏锐什么风-没见过,心理素质好了去了,不劳烦您做思想工作。

        好不容易等茶端上来之后,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取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打开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在桌子上,示意我收着。我一头雾水,没敢伸手,他笑笑说,这是你办公室新锁的钥匙,不想要?

        我瞪大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钥匙,说,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他说,我把你以前的办公室还给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又发呆了片刻,小心地嘀咕了一句,不会又是什么陷阱吧?他于是说,你不要就算了,我给别人。说完就伸手去拿,我一听忙一把将钥匙抢在了手里,说我要!

        他笑了笑,将手缩了回去,这不就对了吗,我把钥匙紧紧纂着,说,可是为什么?你不是要抄我鱿鱼的吗?他摇摇头,稍微坐正,说,我改变主意了,我还不想让公司损失宝贵的资源。昨天的事情我不追究了,以后那些方案你想做就来我这里拿资料,需要加班我付你加班费,不用偷偷--的,东西我待会叫人帮你搬过去……

        我敢说如果不是我还在做梦的话,那就一定是他吃错了药。

        不过礼貌起见,最后-不着头脑的我还是小心翼翼地说了句,那谢谢了。

        他沉默一会儿,又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口热茶,我坐得浑身不自在,正想说没事了的话我就先告辞了,他却突然说,你似乎和四海的那位顾主管很熟?

        冷不丁被他问到这个,我支吾了一下,呃……他是我以前的大学同学……姓刘的似乎不满意这个答案,又问了一句,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以为他只是随便问问,估计他也没有特别的意思,可这问法怎么就听着这么别扭啊,或许这就叫做贼心虚吧?

        我迟疑了一下,说,朋友。他别有意味地盯着我问,太笼统了,不止吧?

        老大,你查户口吗?我十分反感可又不便发作,只好装傻地补充一句,是好朋友。

        他笑了笑,说,你们有亲缘关系吗?

        操,你干脆直接问我们有没有-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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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21:02 | 只看该作者
    我敢跟上帝保证,我从来没有抱着如此虚心求学的心态这么长久仔细地去观察一个人,包括一贯臭美的我自己,数他的睫毛,眼角细细的皱纹,安静又愉快的嘴角,甚至去辨别每一个毛孔的差别,那整整一晚上,我把陈旭阳的脸翻来覆去看了个底朝天,惟恐漏掉了一个细节,会导致今后回忆中的形象不完美不生动,不过比起房间里有空调又有电视陪伴的我,倍受折腾的应该是那些守夜的医生和-,因为哪怕是一些极微小的动静,例如他的睫毛被一些不规矩的风微微吹动,或是电视节目的不断变化的光影落在他的脸上造成的错觉,或者干脆就是我精神分裂,我也中邪了似的以为他醒来,并乐此不疲地跑去插足-们和周公的热恋,数度棒打鸳鸯,这么循环往复几次,我敢肯定他们比我更急切地期待这位睡美人能够尽早睁开眼睛。

        守病人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痛苦的差事,不过我很幸运,因为躺在-的这位不比一般人,所以我完全不会无聊,自从姓陈的住进来之后病房里也就只安静了一天,而后全公司的人就成群结队地开过来,不管以前和陈总有没有交情都个个作沉痛状,大包小包的探病礼物连隔壁的卫生间都塞不下,之后最积极的就算是那些个鼻子比狗还灵,比苍蝇还挥之不去的记者,隔三差五地就来几个,对着躺在-的他拿大号闪光灯毫无顾及地一阵猛拍,然后和主治医生一番亲切交流,嘻嘻哈哈地走了,每次遇到这些场合,我就一个人走开,站在外面的走廊等着,有时候看看天上的云朵就能看一个小时,或是抽根烟,烟是他的,医生从他那件被血弄脏的名牌外套里找出一些皮夹,钥匙之类的东西,这些我都给了小纯保管,只有这半包烟我自己留着,闲着的时候点了一根,熏得我咳嗽不止,仔细一看是市面上不常见的牌子,味道又呛又辣,跟雪茄似的浓烈,偶尔情绪糟糕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会抽一点,然后闭上眼睛,想象着这些味道曾经停留在他的手指间,领口上,唇齿中。

        他出事之后附近的条子也着手调查过这事儿,跑来了解些情况,本来公司打算向施工单位索赔,后来调查结果说这次事故没有人为原因,完全是个意外,也就没有追究谁的责任,换言之,这跟走在街上被彗星陨石砸了一个样,只能说上辈子的福分没修够,该了你了。

        我每天都站在走廊上看着各色人等来来往往,热热闹闹,最后总会陆陆续续冷清下来,然后我再走进去,跟他说话,没话说的时候就断断续续叫他的名字,医生说这样有利于恢复,开始的时候总有点新鲜感,你要知道,不是人人都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无节制地欺负一个不能反抗的人,于是我捏他的脸,捏他的鼻子,揪他耳朵,要不是他头上缠着绷带不能随便乱动,我还真想将他的头发揉个过瘾,以报复他以前对我的关照,可是渐渐的我发觉这样的行为特自欺欺人,要搁过去我敢这么整他绝对只有挨顿饱揍的份儿,可现在我面对的就是一具-,这个至情至性的男人已经不会做出回应,他站在至高点上那种光芒万丈,趾高气扬的骄傲现在已经脆弱得可以被所有人俯视,谈论和践踏。

        我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直到夜色逐渐浓稠也没有开灯,吊瓶里透明的液体一点一点地进入他的身体,像进入一个空洞的容器,看着他的脸逐渐被阴影模糊,我慢慢站起来,小心地揭开他的氧气罩,将唇覆盖上去。

        我时常在后悔,他走的时候我吝啬了那一个吻,可是一想到这很可能是我们最后一个吻,我又庆幸自己没给他,也许他在梦中会因为不甘心没得到那个吻而醒过来呢?人们说世界上最大的悲剧是拼命拯救于无救,如果他也能像睡美人一样一吻就能够醒来,即便等了一百年的那个王子不是我,那也算是一个团圆的结局。当我这么想后我突然发觉,无救的不是他,而是我。

        我一一解开他胸前的扣子,嘴唇沿着僵-肌肉滑下去,向阳的窗户还透进最后一丝微光,我们被浓重的暗蓝色空气包围,像沉在深深的海底般窒息,太阳穴发涨,我费力摩擦着他的皮肤,想让温度再高一些,以前他抱着我的时候常常把我热得冒汗,特别是喝过酒之后,简直是一肉热水袋,而现在不知是不是冷气开得太足,我脱下自己的外衣把脸紧紧贴到他的胸膛上,也感觉不到什么热度。

        我慢慢地深深地喘气,继续向下移动,手小心地褪去他的裤子,用柔软的嘴唇轻轻包裹住他平静的-,舌头仔细地刺激着,我敢说哪个男人被我这么服侍着还不会有感觉的话,那他当太监都不用净身了,可不论我怎么努力,他还是软绵绵地没反应,身体的肌肉就跟全体歇菜了似的,完全不做理睬,我开始很同情那些试过奸尸的同胞,我想他们如果不是给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是不会出此下策的。

        我慢慢爬回到他的胸膛上,枕着他心脏的地方没有焦距地睁着眼睛,那明亮的搏动有节奏地刺激着我的鼓膜,我时常会担心他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人世,所以我总是神经质地不厌其烦地去听他的心跳,听到之后我才有他还存在的感觉,可那天的那一瞬间我有一种解剖他的冲动,我想把他的心脏拉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在跳,我甚至怀疑他早已经死了,这只是医生精心做出来的一具标本。我把手臂紧紧环绕过他的腰,牙齿泄愤似的啃着他敏感处的皮肤,直到那里红得快要滴血。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我以为是查房的-,急忙爬起来穿好衣服,将被子好好地盖在他的身上,稍微理了理头发去开门。

        顾鹏飞站在门口,提着一袋水果,勉强地对我笑笑,什么话也没说,我的脑袋嗡地一响,眼前立刻就模糊了,我竟然感到我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无助,包括被曹莹莹他们堵在废楼里那次。

        他的手一松,水果滚了一地,我扑在他的怀里,伸手拉住他的衣领,说,顾鹏飞,抱抱我……

        他立刻紧紧抱住我,感觉到我微弱的颤抖,他惊慌地问,发生什么事了?我摇摇头,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想要扶我起来,却被我拖着脖子制止了,我在黑暗里-索到他的上衣拉链,说,抱我好吗?

        他愣了下,身体也有些僵直了,片刻之后才轻轻说,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锐?我把头抬起来,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愿意?……那……我去找别人。

        见我说着就要站起来,他一把将我推倒在地上,把身后的门碰地关了,再也忍不住地说,你在说什么?!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我撑起身体,茫然地望着他,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表情又怒又痛,说,你把我当什么?替代品吗?他不行了,就在我这里找安慰?他要是好了,你就立马把我一脚踢开?

        我定格了似的看着他,突然冷冷地笑了一声,没有起伏地说,……我就是想找安慰,不行吗?

        他瞪着眼睛望着我,像在审视一个陌生人,然后突然伸出胳臂想要揽住我,我却一皱眉头将他猛地推开,从地上爬起来说,别碰我。

        我怀疑我的大脑和身体严重脱节,已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顾鹏飞也慢慢站起来,对我说,苏锐,你这么下去不行。我不耐烦地别过头,说,我知道……他突然用手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说,你不知道!

        他紧紧抓住我的下巴,说,别再呆在这里,你会发疯的,回去工作吧,听话。

        我无动于衷地望着他,似乎根本听不明白他的语言,一番若有似无的眼神对持,他就着这个姿势吻住了我。

        我脑海中一片混乱,手指胡乱地攀着他的衣服,他突然将我推倒在后面的-,说,什么都不要说了,今天我们各取所需,苏锐,我知道你需要我,如果你觉得有压力,那就忘了我是谁。

        我逐渐停止了挣扎,深沉的黑暗能把一切都融化,模糊,如他所说,我们之间最好暂时忘记恩怨,忘记过于繁杂的纠缠,不管是为了暂时的寻找发泄,或是安慰,一切从原始单纯的yuwang出发,恰恰只因为彼此曾是对方最信任的情人,才能够游戏一般的交付。

        因为长久没有碰触对方,熟悉的触感使身体很快兴奋起来,他激动地抚摩我,持续地吮吸着我的舌头,当他的手指触到我的-,我配合地抬高身体,在他耳边说,再用力点……求你,弄痛我……

        让我痛死,痛到想不起任何事情。

        苏锐……他艰难地拧紧眉头,你觉得我还能够拒绝你吗?我就是犯贱,明知道……自己只是替代品。

        我放肆地叫着,根本不管这间屋子是否能够更好地隔音,我已经很久没有让人进入过我的身体,和陈旭阳之间就算再神魂颠倒,每次也都在关键时刻打住,所以身体显然已经无法习惯这样的痛楚,剧烈地抽搐着,血珠几乎随着-飞溅出来,疼得我神经几欲断裂,我的手指在他身上来回地又掐又抓,急于疏导体内淤积的痛感。

        我像一条被暴露在空气里的鱼,大口地艰难地喘着气,侧头看着静静躺在不远处的陈旭阳,他似乎在做一场美梦,嘴角微微卷曲着。我竟然能够在他的面前这么yindang地迎合别人的拥抱,而只是因为我对他曾经的暴力行为耿耿于怀,才始终跟个贞洁烈女似的不允许他的碰触,我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容忍力能够达到什么程度,才能由得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在他们之间来回摇摆地撒娇,再在好起来之后将他们远远地抛在脑后,虽然他们在竞争之中都表现得如菩萨般仁慈,可如果他这个时候醒过来,恐怕会被气得再昏过去,在昏过去之前顺带掐死我。

        如果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信吗,陈旭阳?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压根儿没有处心积虑地情况下变得那么混帐,那么欠揍,我甚至已经不能很清醒地解释我现在的行为。

        正想着脸就被顾鹏飞扳了过去,我闻到他手指上**混合着血的腥味,他说,不要想他!至少在这个时候……请你不要想他……

        对了,还有顾鹏飞,我因为任性的要求和不自觉的-让他抱存着一丁点希望往悬崖下跳,他为我担任了一个尴尬又可怜的角色,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能这样对他呢?我忘不了他的怀抱,我尚还记得他的怀抱可以带来安心和激动,可是当我和他像现在这样抱在一起的时候,我竟然又在想陈旭阳?

        于是我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思考,紧紧抱着他,说,对不起……

        顾鹏飞,陈旭阳,请你们原谅我。

        完事之后,我僵硬地蜷缩在-,他穿好衣服,在卫生间洗了条热毛巾想帮我擦干净,我紧紧拉住被子裹着自己的身体,他轻轻抓住我的脚踝往下拉试图让我伸展开来,我却使劲儿缩得更紧,跟个受了刺激的贝壳似的,仿佛再被他碰触就会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他放弃般的叹口气,一pigu坐在床边,慢慢说,我不是说过吗,我们只不过各取所需而已,你根本不用背什么包袱。

        我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儿后小声说,你先回去好吗,顾鹏飞……他沉默一下,走到门口将散落在地上的水果拣起来,堆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我的头发,认真说,你一个人没问题吧?见我点头,他说,……锐,我明白你的心情,可等在这里没有意义,你最好尽快回公司里去……

        我知道!我声音提高了一些,打断了这些十分不顺耳的话,他见我不耐烦也就把后面话的咽了下去,一言不发地收拾完房间就走了。

        我一个人安静地躺在-,他的意思我何尝不明白,现在旭升里虽然有二把手暂时顶替陈旭阳的位置继续扶持着,可是很多项目和合同都是他亲自打理,现在他出了事,尚还在进展中的业务全部都已经搁浅,新的负责人不了解情况又很难和甲方沟通,公司的运作已经遇到了瓶颈,在相当一段时间内都很难突破。

        而唯一跟在他身边跑业务,了解每个项目的方案和进度的人,只有我而已。

        但是,公司现在人心涣散,缺乏一个有经验更有魄力的领导者,我只不过是一个年轻的技术人员,谁会理我呢?他现在成这个样子,安危祸福都没有定数,叫我怎么安心走开,我没有勇气,也根本不可能有代替他的位置,应该说,没有人可以代替他。

        我忍着疼痛亦步亦趋地爬下床,跪在他的身边,用手拂开他额头上的发丝,静静地端详他的脸。

        趁一切还能够挽回的时候,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我仔细地对他说,仿佛他也在侧耳倾听,陈旭阳,你还要我等多久?我告诉你,我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

        总有一天我会累,会放弃希望,然后走得远远的,去跟别人好,或许还是顾鹏飞,或许是个陌生人,你也不希望我一辈子守着一个活死人过日子吧?那样会幸福吗?……我说,你不如干脆死了算了,让我也死了这条心,我们就算一了百了,怎么样?

        ……混蛋,你说话啊!我捏住他的鼻子,吼着。

        -!痞子!谁叫你玩儿了我又不负责任!拍拍pigu就睡觉去了!-怎么不去死!你想甩掉我吗?我知道你听得见!你刚才都看见了是不是!你很不甘心吗?那就起来抽我啊!我告诉你,我还会跟他做!在你的面前做,你要能忍算你狠!你要不怕戴绿帽子我们就一直做,做到你忍不了为止!

        晚上的医院很僻静,因此我的独角戏显得尤其诡异,我骂累了停下来喘口气,看着他麻木的五官,又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喂,起来啊。

        喂……起来啊!

        起来!

        我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扭曲,穿过墙壁在空阔的走廊上鬼哭狼嚎般地回荡。

        最后已经成不了句子,变成破破碎碎的抽泣,更是把方圆十米之内的走廊衬托得有如墓地,连偶尔过路的-的脚步声都明显出现紊乱。

        我将他的手指放在嘴里,牙齿紧紧地咬着,眼泪流了进来,他的手指变成了腌香肠。

        ……请你现在就起来,我愿意陪你到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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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21:38 | 只看该作者
    过了一天的下午,顾鹏飞又来了,手里还提着公文包,似乎是直接从公司赶过来的。他一言不发地推门进来,发现趴在床边奄奄一息,眼睛已经差不多快要熬成国宝的我,说,今天晚上我来守他,你还是睡一会儿吧,说完不由分说地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推到一边的-,还不忘问,吃饭了吗?我摇摇头,不想吃,他把我脱了鞋子按到-,又说,医院的东西不好吃,我下去帮你端碗牛肉面,你好好躺着。

        劈里啪啦地交代完后他几步走出了屋子,轻轻地将门掩上了,我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突然觉得很口渴,想要起来倒水,背部却像给胶水粘在了-,连身都翻不了,很快连眼皮子也沈得撑不住了。

        半夜的时候惊醒过来,不知道是几点,屋子里没有开灯,我嗓子燥得慌,不觉哼出了声,手上立刻一热,手指被紧紧握在熟悉的掌心中,顾鹏飞的声音蒙蒙胧胧地传来,苏锐,怎么了?我艰难地吞了下口水,喉咙被鱼刺狠狠哽了似的疼,迷迷糊糊地开口就问,……他……醒了吗?

        顾鹏飞愣了一下,然后说,不,没有。看我在喘气,他又说,你肚子饿吗,吃点东西再睡吧,我看到放在床头柜上的那碗面,它完好无损地冷掉了,于是微微摇摇头,竟然觉得床像给翻了过来,整个世界都在转,我皱紧眉头,觉得肺快被揉挤成一团,-着说,好热……他一听稍微拉开被子,试了试我额头上的温度,立刻跑出去大叫大嚷。

        被打扰了睡眠的-报复性地往我pigu上扎了一针青霉素,不到两秒锺的推送速度使我的pigu瞬间又青又肿,只能跟只烤焦了的咸鱼似的趴在-动弹不得,不过也亏了这一针的威力,天色刚刚返青的时候烧就退了,只是喉咙还难受得难以吞咽,医生说我是空调吹久了,又不休息又不吃东西,这样还不生病那还对得起医院吗,还顺便对我进行一番思想教育,说一个病人就够头痛了,现在还赔上一个,这简直存心阻挠他们进救死扶伤的义务,我捣蒜似的一个劲儿点头,一句嘴也没回,医生看我挺听话的,也就没再嘀咕。倒是姓顾的不依了,坚持要让我回去,说我再这么下去非死在这里不可,我怕他唠叨,嘴里乖乖答应着,然后把他那几句话放在角落里发霉。

        不知道是因为感冒把我给烧傻了,还是因为执念太深导致的神经短路,我的症状开始比以前更严重,我甚至经常能看见他的手指在动,或是眼睛在眨,以为他一定已经恢复了意识,只是太虚弱了没办法回应我,每次我都不厌其烦地叫-来看,不过狼来了的故事他们也都听过,没有谁会想再理会我发疯。

        隔了几天顾鹏飞来看我,进了屋还没回过神来,我就冲过去一把抓住他,说,他醒了!他真的醒了!我看见的!顾鹏飞,你叫医生过来……!他往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住我的肩膀说,别闹了,苏锐,你又做梦了。我狠狠瞪着他摇头,说,我没做梦!是真的!他们都不相信我,你一定相信我的!你马上就去叫医生过来好不好?

        他皱紧眉头看着我的眼睛,突然将头埋下来,紧紧吻住我的嘴唇,我拼命一挣,将他推了个踉跄。

        他扶住墙壁稍微站稳,没有抬头,似乎在等我发火,我喘着气站在原地,肩膀微微起伏着,脑袋像是被那个吻给吸空了一样,什么都没有,我俩保持各自的姿势对持了好一会儿,最后我安静下来,慢慢说,你坐吧,我出去买包烟。

        我走过他的身边,他的眼神呆呆的,很漠然,说,苏锐,我快不认识你了。

        我跑到外面围着医院走了几圈,靠在花园的栏杆上抽了根烟,看着白色的烟雾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心突然平静得没有一点波纹,像被绳索使劲儿拉得平平整整的,可胸腔却有一瞬间的窒息,害我连呛了几口。

        慢慢走回楼上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并且尽量让脸上的表情不要像个死人那样,我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想要跟顾鹏飞好好谈一谈,可是我却看见他背对着我站在陈旭阳的床边,手放在旁边那台供氧的机器上,-索着那个切断电源的按钮。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也不敢去细想他想要干什么,只知道我发疯地冲进去,拉住他的衣服拼命将他往外拖,还抄起桌子上一切可以扔的东西朝他丢过去,像遇到瘟神,他说了什么我没听到,我也不记得我朝他吼了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仅存的宝贝将被他全部地夺去,等到-赶过来的时候,我的周围已经没有可以扔的东西,于是他们看到这个平日不怎么说话,又经常莫名其妙-扰他们合法休息的男孩子死死抱着-的病人,拼命地哭。

        顾鹏飞僵硬地站在门口的一片狼籍中,无辜的苹果还在脚边滚来滚去。

        他们问我怎么了,我已经被刺激得说不出话来,脸紧紧贴着陈旭阳的胸口,仿佛只要一放松,他微弱的心跳就会立刻消失。

        -见劝我放手没有任何用处,也就暂时没有管我,顾鹏飞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也不知道,他似乎想跟我说什么,可他一靠近,我就觉得特别害怕,到处躲着他。

        房间被清理完后又只留下我一个人,我不知道这样抱了他多久,刚才折腾得累了,眼皮子开始有点打架,就在迷迷糊糊中,我突然感觉到手臂里的躯体动了动。

        我像被锤子狠狠敲了一记,猛然清醒过来,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我紧张地看着他的脸,怕这次又是我的幻觉。

        然后我清楚地看到,他的手指在动,我揉揉眼睛,掐掐脸,不会错的,这次绝对不会错,他是真的醒过来了,不是我脑子有问题,我激动得全身都在发抖,正想要站起来去叫医生,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眼睛竟然慢慢地睁开了。

        陈旭阳!我失声叫出来,几乎扑在他身上,语无伦次地说,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这混蛋!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你快要睡死了!他望着天花板,眼神有些呆滞,似乎一时没搞清楚状况,我忙站起来说,我马上叫医生来!

        他的手突然轻轻拉住了我的袖子,我回过头看着他,他的眼神淡淡的,特别清澈,他用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个声音对我说,你是谁?

        苏锐哥!

        我被摇醒的时候,呼吸急促,全身泡在冷汗里。

        小纯在我旁边说,你在这里睡觉的话,感冒会更严重的。我昏昏沉沉地说,陈旭阳……陈旭阳呢?他睁大眼睛说,不是好好地在那儿吗?

        我直起身体,看到躺在我眼前,平静地沈睡着的陈旭阳,他一动不动没有一丝生气。

        我的脑袋很痛,我努力回想究竟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陈旭阳根本就没有醒过来,顾鹏飞他……也是真的来过吗?

        空调的冷风吹在我脊梁上,我猛地打了个冷战,这一切都是梦,应该都是,顾鹏飞不会做那样的事情,他没这么恶毒,我只是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

        可是,当听到那没有感情的三个字时,手脚完全冰凉,心脏被一瞬间捏得粉碎的感觉,比什么都真实。

        小纯看我脸色快要变成焉茄子,忙说,你吃饭了吗?我帮你去打饭?我勉强打起精神,说,好,你什么时候来的?他一边打开柜子拿碗,一边说,刚刚来……我回去找我妈,她却刚好要出差,说回来后再过来看他……

        听我没反应,他苦笑一下,很过分对不对?出个破差都比我爸重要,我叹口气说,别这么说你妈,也许她是对的呢。

        比起守着一个活死人,干些其它事情更有意义吧。

        他走了之后,我更觉得头痛难忍,想要点根烟压一压,一-口袋是空的,才想起刚才说是下去买烟,结果只是转了一圈就上来了,于是我轻轻掩上门搭电梯下到了一楼。

        我本能地移动着脚步,眼睛连焦距都没有,径直朝大门走去,走过靠近门口的咨询台的时候,偶然听见-在问,请问你要找的病人的名字?然后一个声音在淡淡地回答她,陈旭阳,陈旧的陈,旭日的旭,太阳的阳……

        我一个激灵,转身看到站在柜台前背对着我的身影,急忙跑过去,一把将他紧紧抱住,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衣服里,好半天才颤微微地吐出两个字,……小冰!

        他身体僵了一下又放松了,拍拍我的背说,你别这么热情好不好,我还以为遇到抢人的了,说完他笑着抬起我的脸,眼神突然一变,叫着,祖宗,你怎么成这副鬼样子了!

        我苦笑着望着他,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你要去哪儿啊这么急?我说没什么,出去买烟,他把手搭我肩膀上,说,买什么?我有,就你这鬼样,出去不给城管的乱棍打死?

        于是我俩又一起上楼去,他今天穿得挺大众,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他一直就这样,做客探病什么礼物也不拿,我说你最少捧朵花来意思意思吧,他说我赏脸还不够吗,看花不如看我这张脸。

        陈旭阳的事情他应该早就知道了,至于为什么一直没露脸我也不想多问,越靠近病房我们的话就越少,一直到走进病房,他来到陈旭阳跟前,静静地看着,什么也没说。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烟,他一pigu坐在我身边,替我点了,说,……你今后打算怎么办?我吐出一口气,觉得脑袋镇定了很多,慢慢说,不知道……顺其自然吧。

        小冰沉默了一下,说,其实我今天是来找你的,听说你整天守在这里,连班也不上?见我没反应,他把我的衣领拉住转我过去,说,苏锐,我要是你,就赶快回公司去。

        我皱皱眉头,怎么连你也跟顾鹏飞一个调调?他笑了一下,说,你知道顾鹏飞他们公司最近在干什么吗?我停了下来,看着他,他见我有兴趣,继续说,姓苏的,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回去看着点儿,没准儿陈旭阳连睡觉的地儿都没了。

        我听小冰似乎知道什么,忙问他,为什么?他说,陈旭阳不在,这个机会不能再好了,他们会对旭升下手的,我心里吃了一惊,但还是故做镇静地说,你为什么知道?他笑笑,说,顾鹏飞跟我说的,他说,这个计划是他在公司会议上提出来的。

        我的指甲刺痛了掌心,顾鹏飞……又是顾鹏飞……陈旭阳都变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穷追猛打?

        看我脸色难看,小冰叹了口气,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点儿残酷,不过我觉得顾鹏飞没有做错……尽管我真的不想看见你俩的关系继续恶化,说着他把我的脸转过去,看着我的眼睛说,别傻了,苏锐,你应该知道现在要做什么,我可不觉得陈旭阳能把你影响到这种程度,你只是太害怕失去他,你是不是一直在想,他死了我要怎么办?

        不要说了……我低下头捂住自己的耳朵,他抓住我的双手将我的脸强行抬起来,说,不要老沈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他的命比蟑螂还硬,你明天就给我回公司去,我帮你看着他,OK?

        我不置可否,只是喃喃地说,他怎么可以这样呢?小冰……顾鹏飞他怎么能这样?!

        简直想置人于死地……!

        小冰拍拍我的肩膀,并没有多少安慰,说,我才要问你你怎么会这样呢,把自己弄得像难民似的,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原来你不懂啊?顾鹏飞怎么了,我觉得他这么做就像个男人,你不服就和他来个单挑啊,躲在这里伤春悲秋的顶个屁用?这还是苏锐吗?你忘了你以前的光辉岁月?你是怎么把那小子当狗使唤的?忘了?我今天要不是看你经不起折腾了早想扁你了。

        我一阵气结,他见我毫无还手之力也就没再耍嘴皮子,站起来走到门口,说,我今天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一个人好好想想,我去外面抽根烟,你要是决定了明天重返战场就跟说一声,我就打电话跟老板请假,帮你守着这死家伙,我做事你放心,我在他在,我不在他还得在……

        正说在这儿门突然给踢开了,小纯一手拿着一个盛成了金字塔的碗撞进来,一边说,食堂没菜了,我去街上炒的……小冰下意识回过头,小纯愣了一下,顺口说,姐姐,让一下好不,你挡着路了。

        小冰一皱眉,伸手便抓住他的领子拖到跟前,眯着眼睛恶狠狠地说,小鬼,下次看清楚再说话,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小纯完全给说蒙了似的,看着他摔门出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嘀咕了一句,莫名其妙,拿着碗慢慢走到我跟前。

        我把满满的一碗菜放在桌子上,说,我现在还不饿,呆会儿再吃好了,早已经开始动筷子的小纯看着我说,现在都快九点了还不饿?我笑笑,看着躺在不远处的陈旭阳,说,以前都是和他一起吃的,现在就觉得怎么都吃不下了。

        说完了这句话,我站起来走到外面去,对小冰说,那以后就拜托你了,他点点头,说,我可是推了工作来帮你的,你得给我生活费,要不我迟早饿死在你家门口,看我没反应,他挺随和地说,要不这样,你要准我在病房里面和客人约会,我就能自力更生……我忙说,那我还是赊财免灾好了。

        说定了之后小冰就走了,我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脑袋里还蒙蒙的,像没怎么睡醒还在梦游似的,过了一会儿小纯开门走了出来,见我一个人站在走廊上,说,你朋友走了吗?

        我心不在焉地恩了一声,他却渐渐靠上来,小声说,……他叫什么名字?

        我反应过来,看了他一眼,说,干嘛,你对他有兴趣啊?

        他居然没立即反驳,眼睛特心虚地四处扫了一下,慢慢说,也不是啊……只是觉得他长得还行。

        我笑出来,说,你还挺坦白的,他跟我对笑,一点儿也不脸红,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没机会的,他不喜欢小鬼。

        他似乎立刻有些不满,把我的手抓下去,说,我怎么觉得你说话都跟我爸一个调了?

        吃过饭小纯就回去了,本来他想替我守夜,被我给哄了回去。晚上洗完澡我关了灯,躺在陈旭阳身旁听着他均匀地呼吸,一遍遍小心地抚摩着他的脸。

        我早已经不再和他说话,因为看着他麻木的表情会让我更痛苦,可那天晚上我还是叫了他的名字,对他说,陈旭阳,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保护你和你的公司,如果你执意要睡,我就让你毫无顾虑,安安心心地睡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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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22:05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天大清早我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赶去公司,介于本人现在的形象实在不适合出席公共场合,如果还像平时那么雄赳赳气昂昂的恐怕会打击到员工们的工作积极性,所以我尽量低调,埋着脑袋只管往办公室冲,可不知道是欲盖弥彰还是我光芒过甚遮都遮不住了怎么,一路上都有人行注目礼,盯得我就跟背上爬满毛毛虫似的,忍不住了勉强打声招呼吧,对方却还笑得那么痛苦,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衰样。

        我走到办公室门口,一边纳闷儿着一边找钥匙开锁,可今儿个不知怎么了连门都跟我过不去,我左捅捅右捅捅它愣是稳如泰山,急得我头上直冒汗,眼看着钥匙都快给我扭变形了,身后突然有一人走了过去,停在隔壁陈旭阳的办公室门口,开了锁进去了。

        我站在原地发了会儿呆,然后小心翼翼地朝那边靠拢,探着脑袋瞅了一下,看见那个陌生男人将手里的公文包随意地扔在桌子上,然后脱下了外套走到饮水机前倒水,办公室的东西都没有移动过,跟陈旭阳在时一样,这让我突然有一种很不-的感觉,就像看见住惯了的家里出现了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举动还很随便似的。

        于是我敲了敲门走进去,他回过头来看我,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精细得近乎神经质,看着就是典型的朝九晚五,特一板一眼的男人,我理直气壮地对直了他的目光,说,你是谁啊?估计是我比较先声夺人,他怔了一下,不过很快直起腰板,微微偏着脑袋说,该我问你是谁吧?进我办公室做什么?

        我哼了一声,说这可不是你的办公室吧?他眨了下眼睛,好象还有点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正想跟他再挑明些,常小芹就进来了,看见蒸发了这么久的我今天突然现身免不了愣上几秒,我刚准备问她这怎么搞的,又不是开放参观,怎么随便就让不认识的家伙进陈旭阳的办公室,她反应倒比我快一步,忙跟我介绍说,苏锐,你还没见过刘总吧,他是公司新的负责人,上个月才从分部调过来的。

        我于是睁大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他于是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见过,眼神里的居傲却更明显了。想当年连姓陈的都得让我三分你算老几啊?不过想归想,现在他是老板我就得收敛着,若是磨和得不好损害的可是自己的利益。

        打过招呼过后他俩立刻开始谈工作上的事,很自然地把我晾在一边,我呆着觉得怪无聊的正准备偷偷溜走,突然想起我还没处落脚呢,于是走到他跟前,在他俩噼里啪啦的你来我往中硬插了句话,说,刘总,我的办公室怎么打不开了?

        他似乎耳朵不好,问了句,什么?常小芹立刻接上嘴,说,就是隔壁那间。

        哦,他淡淡地应了声,手上还拿着厚厚的文件刷刷翻着,头也不抬地说,你就是苏锐吧?那间办公室你用不着了,你已经被解雇了。

        我脸上僵了片刻,眨巴眨巴眼睛,以为他在讲笑话,要不就是我得去配个助听器,于是十分礼貌地又问,对不起,你说什么?

        他干脆放下手里的活儿,抬头一脸的平淡正经,却把不耐烦十分明显地隐藏在眉头里,不紧不慢地说到,你一个月都不来上班还不请假,已经严重违反了公司的纪律,办公室我已经安排给了别人,这里没有你的位置了,不过你要进去收拾东西的话我可以给你钥匙……

        我听得犹如五雷轰顶,顷刻之间头晕目眩,不由分说地打断他,说等一下,关于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估计我是给急糊涂了,竟然忘了不管有什么天大的理由,只要在老板说话的时候插嘴你就死定了的道理,他的语气顿时强-不少,说我没兴趣听你找借口,什么理由都不行,你只要没死就得来报到,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你以为这是你家门口的菜市场,没事儿了逛着玩儿是不是?我觉得根本没什么好说的,你收拾东西走人吧。

        呀喝,我今天算是遇到一个牛的了,欺负我比你小怎么着?我为公司立汗马功劳的时候你丫的还在哪儿卖红薯呢?我一时恨得牙--,顺手拍了下桌子以壮贼胆,说有你这么没道理的吗,你至少问问我为什么没来上班吧?话音刚落,常小芹就用力拽了我衣角一下,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好狗不吃眼前亏,大丈夫能伸能屈,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我看着面前官大气粗的刘同人比泥巴还难看的脸色,咽了下口水,把拍在桌子上的爪子偷偷收了回去,换了一副比较谦卑的面孔,说,我的意思是……错当然是我的错,可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扣我工资好了,只要别开除我行吗,我保证下不为例。

        其实我挺后悔以前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地把毛老人家的战略思想作深刻的学习,事实证明我这个示弱来得很不是时候,不但忽略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真理,还犯了经验主义,教条主义的一贯错误,我忘了我面对的不是那个不管给气得多么想杀人灭口,只要我一装可怜就心软的陈旭阳,而是你越让步他就越逼迫,越妥协他就越嚣张,特擅长落井下石,恃强凌弱的法西斯强盗,他压根儿就没有放我一马的意思,拉长着脸对常小芹说,麻烦你马上跑一趟人事部,替他把手续办了,别忘了把薪水结算清楚,一分也别给拉下。

        这下我是真慌了,我好不容易跑公司来连pigu都没沾着板凳不说,地板都还没踩热怎么就又要走了?你说这公司可真够叛逆的,当初我要走他要死要活地不让我走,现在我要死要活地留下来他偏偏把你一脚踹了。他见常小芹站着没动,有些恼火,说去啊,愣着干什么?常小芹只好朝我耸耸肩,走了。

        刘总,我恳请你再考虑一下,我一字一字说得十分情深意切,我敢肯定打从出娘胎起我今天是第一次用到了“恳请”这么书面的词语,而且我眼眶中亮晶晶的液体绝对不是故意憋出来的。他抬头看我一眼,慢慢靠在椅子上,皮笑肉不笑地说,苏锐,我听说你在公司混得一直不错,可我不相信一个这么年轻的员工有能力做到你现在这个位置,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能耐让陈旭阳那么看重,不过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我不在乎你有什么背景,况且如果真的很优秀,大可以另谋高就,我们也不必再-费彼此的时间了。

        我是真弄糊涂了,这人该不会和陈旭阳结过梁子的吧?怎么句句都像在指桑骂槐似的?要是让我早个几年碰上,怕是已经掀了这虾米的桌子,可现在我已经做不到能够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洒脱了,而且在回公司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陈旭阳,我就什么都不是,不会有人再让着我,再一直给我好脸色看,可我根本不想管这些,只要我能留在公司继续做些事情就够了,不过现在我才发现我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我原来连留下来的资格都没有。

        他见我无话可说,也就比较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说,我马上要去开个会,你可以在这里等着小芹,有什么问题她会帮你解决的,OK?

        我沉默了一下,看见他的眼神里明显地写着“再纠缠下去也是没用的”,只好略微松开了一直捏得汗涔涔的手心,抿了下干燥的嘴唇,慢慢说,那……我这里还留着些重要的材料,是关于那些正在进行的项目的,我想你没有我清楚它们的情况,我必须把这些东西跟你交代清楚……

        没等我说完,他便略微点了下头,可以,有空的话我会找你的。我于是没再说什么,轻轻转过身往外面走,脑袋里冷冷清清,我想是我受的打击够多了,所以渐渐的也不再头脑发热,只是慢慢地想之后要做什么,最好先把房子退了,我可不想那吓死人的租金把我给逼疯,接着还得重新找个工作,干脆找个跟这行当八杆子挨不上边的工作,不想在这个圈子里搅和了,管他的,顾鹏飞想做什么让他去做好了,我管不着也管不了……

        ……唔…这么好象也不是办法…还是得去找他谈谈,请他……不,求他都行,求他别在那儿乱上添乱了,求他停止打这个公司的主意,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没有,在他面前也没什么面子好顾的,早都撕破脸无数回了……

        我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我这么轰轰烈烈地绕了一大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回到了那个刚刚被赶出学校,两袖清风的苏锐,只是比起当初的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的我明显落魄得多。

        我走到大门口,正琢磨着怎么赶车回医院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不过不是咱母亲大人,正想问她你打错了吧?她说,苏锐你别走,公司不会解雇你的,听我许久没反应,她说,我是人事部的主管,你还记得吗?陈总以前不是跟我说过,没有他本人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批准你的辞职,你要是走了我可负不起这责任。

        我回忆了半天,这才想起好象是有这事情来,她笑得和蔼可亲,说你回来吧,我没给你办那手续,你还是公司的人。我犹豫了一下,说,可姓刘的那死脑筋能同意吗,再说那只是陈旭阳当时的气话,没什么说服力啊?她说你就不用担心这些了,我进公司时签合同的对象是陈旭阳,我就得听他的啊,待会儿我会去找刘总解释的,你现在先回来再说。

        于是放下了电话我又屁颠屁颠地跑回去,虽说人穷必然志短,不过现在我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了,脸皮厚点也是情有可原的。结果果然不出所料,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的总裁大人发火了,说真是乱来!现在公司是我负责就得听我的!凭什么不能开除他!我心想你冲着一位女士,还是一位老太太比嗓门算什么本事啊?于是赶快推门进去,转移转移他的注意力,他一见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谁叫你回来的?出去。

        我心平气和地狡辩,既然还没办手续,我想我留在这儿不犯法,他于是一把抓过旁边的电话,说,我给你三秒钟,不从我眼前消失的话我就叫保安,我迟疑了一下,如果说心里不虚那是假话,看他似乎是来真的,正想挪动步子的时候,站在一旁的主管婆婆特别从容地扶了扶眼镜,说,很抱歉,刘先生,既然留他是陈总的意思,我就得照办,您如果坚持要解雇他我当然没有权力说不,不过这样我也就没办法跟陈总交代,所以劳烦你把我也一起解雇了吧。

        什么?我一下慌了神,说等一下……没必要这样吧……?姓刘的也完全没料到,气得一拍桌子说,反了你们!我管不住了是不是!要走随你高兴,有的是人顶替你的位置!我一看事情越搅越复杂,要是连累一个部门主管跟着我丢饭碗那不是把祸闯大了吗,于是忙说算了,我走就是,你们别吵了。哪知那老太太脾气比我还牛B,拦着我说,别忙,你走我也走,你等着我收拾东西去。

        刘总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紫,常小芹忙凑在他耳朵边小声说了什么,他想了片刻,总算不情愿地妥协到,……行了行了,我要去开会了,这事儿就先搁着吧,你俩都回自己的位置上去。说完站起来就走,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似乎还有意无意地瞪了我一眼,我还特不识趣地追了几步,说,刘总,那我的办公室……他停了一下,不耐烦地说,小芹,待会儿你替他安排。

        我吐了口气,转身看到了那位老主管,就跟见了再生父母似的两眼泪汪汪,连忙说,谢谢你,婆婆,她的脸色突然变了,不客气地敲了我的脑门一下,说,什么婆婆,我五十都不到,叫阿姨。我头点得比小鸡啄米还迅速,说,行,您让我叫姐姐都行。

        她的脸立刻乐得皱成一团,我说,不过说实话,我跟您非亲非故的,值得您这么个拼命法儿吗,要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她说这你就不懂了,我在这儿呆的时间可是比陈总都长,这个公司起码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经我的手调进来的,他才上任一个月根基都没稳就把我开了,那以后还管得住下面的人吗?说实话,这公司让陈总管了这么久,现在突然换了,人人心里都不是滋味,不过好在你是做技术的,以后埋着脑袋做自己的事儿,别去惹他就行

        我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今天真的很谢谢您,她说谢什么,我是不想让公司再受什么损失,随后跟我道了个别回办公室去了,我却没地方落脚,在走廊上等了好一会儿常小芹才过来,把我带到楼下公用的办公区,找到张一穷二白的桌子,说,你先在这里凑合几天,原来那间办公室刘总安排给了别人,需要再协调一下。

        我花了不少工夫把以前的文件、书、电话、电脑全部搬过来,才勉强有个象样的工作环境,后来我得知因为我翘了一个月班的缘故结果被扣了半年的-金,不过这比被开除要温柔得多了,可渐渐的我却发觉根本不是这样,虽然工作量越来越大,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整天坐在办公桌前,用我配置有最高级绘图软件的电脑,用我功底扎实的手,用我塞满了设计灵感和工程进度的脑子去做整堆连小学生都会做的表格,整理资料和文件,而根本无法再参与到项目的主体,我每天累得头晕眼花,却觉得这样和呆在家里闲着没区别。

        趁着有空的时候,我觉得有必要跟那个拿我当低级劳动力的老总沟通一下,于是单独去找了他,走过我以前那间办公室的时候,看见门依然被紧紧锁着,锁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自从我从这儿搬出去以后,就从来没看见过有人使用过它。所以见到刘总的时候,我忍不住问,那间办公室不是一直空着么,为什么不能还给我?

        他笑了笑,却答非所问,说,怎么了?你不满意现在的工作条件?看我埋着脑袋不说话,他又说,你特意来找我不是就为了这点小事吧?

        我只好不再提起这个,说,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不把项目的方案给我做?现在旭升接手的很多生意我都比你熟悉,甲方也都是见过面的,以前都合作得很好,让我参加的话,调研或是交涉都会方便一些,至于那些核对表格之类的差事,什么人去做也可以吧?

        他嘴角淡淡地勾起,靠在椅背上说,你真的想听原因?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于是他的笑容消失了,似乎怕我听不清楚还放慢了语速,说,因为我觉得你还没这个资格。

        看我呆呆地望着他,他解释说,你不过才二十多岁,凭什么来做这些大项目,公司里比你职称高,比你资历老的设计师多的是,轮也轮不到你这里来啊,懂吗?不是才能问题,也不是什么经验,我们现在在讲资格,资格就像文凭一样,不管你多厉害,只要没有取得文凭,就等同于什么都不会。

        我皱皱眉头,说,你是说,就因为我年轻,所以才没资格的吗?他笑笑,也可以这么说。我立刻有些不服气,说这是什么逻辑,我可没听过!他说,那你一定听过,没到法定结婚年龄的男女不能结婚的吧?你难道可以说,因为我发育得比常人快,所以我可以比别人早结婚吗?资格就是这种东西,以前因为陈旭阳会护着你,别人不敢说什么,可现在不一样,我可没必要因为你而遭白眼,项目我已经交给合适的人了,你先从最底层开始做起吧,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才公平。

        我沉默着咬了咬嘴唇,挺不甘心自己居然无法反驳,只有站起来说,那我没事了,告辞,他见我突然要走,忙说,等一下,你过来。我迟疑着慢慢走过去,他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小纸片给我,说,这是我的名片,公司每个人都拿了的,不过那天你还在翘班。以后有什么意见随时可以找我,不过,像今天这种和工作无关的问题,也请不要在工作的时间来打扰我。

        知道了!我没好气地回答,什么人啊,给张名片都不忘损人两句。我重重地带上了门,瞟了一眼手中的名片,刘铭渊,讨厌的名字,顺手揉成一团塞进了裤兜里。

        被他如此鄙视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好处,比如说,我从过去无休止的加班噩梦中彻底摆脱了出来,偶尔动作快的话还能稍微提前下班,然后赶公车去陈旭阳住的医院,顺带慰问慰问两个无聊的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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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22:21 | 只看该作者
    小冰挺说话算话,打从我开始上班起他就告别那灯红酒绿的欢场,整天就呆在医院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本来在想这对于天-玩儿的他来说简直是种折磨,所以决定尽量每天下班都赶过去,有时候就中午的一点可怜的休息时间都得提着水果零食去探监,可马上我就发觉他对于我的到来持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原因就出在那另一个小崽子身上,他俩可不像我这么傻,一天到晚只会盯着陈旭阳的脸看,不无聊才怪,先开始的时候小纯还比较收敛,只是带点扑克牌来消磨时间,后来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把家里的影牒机给搬过来了,整天租电影看,再后来,连游戏机也装上了,音响开得老大,倒也不怕吵着谁,俩人整天对战还嫌时间不够用,常有-跟我抱怨半夜查房的时候听见杀来杀去的刀枪棍棒声。

        由于小冰现在处于暂停工作的时期,没有经济来源,我总是定期的带点钱给他,这也是为什么他还比较欢迎我的原因,不过后来连这一丁点的热情好象也没有了,我总琢磨不透是怎么回事,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他已经好久没跟我提起缺钱花的事情了,于是我还特意跑了趟银行取了几大张出来,下了班高高兴兴地跑到医院去。

        走到病房门口我顺手去扭把手,怪了,居然打不开,大白天的没事儿干锁门做什么?于是用力敲了几下,说,小冰,是我,开开门啊。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了,开门的是小纯,笑着说,苏锐哥,今天这么早啊?我说,早什么,不是和平时一样吗?说完推开门进去了,看见小冰坐在床沿上,表情似乎特别不自在,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电视机关着,桌上也没见着扑克牌,于是挺纳闷地说,你俩在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小冰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皱着眉头说,你来干什么?我朝陈旭阳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来看看他啊,他说,你昨天不是才来过吗?我笑了笑说,那你昨天也吃过饭,今天还要不要再吃啊?他斜了我一眼,从桌子上的一包烟里抽出来一根,点燃了放在嘴里。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走到陈旭阳跟前,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问小纯,今天早上检查过了吗,医生怎么说?小纯支吾了一下,说,医生说……好多了。

        好多了?我苦笑一声,那就好……随后我走到小冰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过来一下,他于是站起来跟我走到外面,轻轻把门掩着,当我把钱拿出来放到他手上时,他竟然把手缩了回去,说干什么?我不要。

        我愣了一下,说你没发烧吧爷爷?你不要?他说,反正我现在也不出去玩了,用不了什么钱,你留着吧,我知道你挣几个钱也不容易。我心想你以前蹭我钱花的时候怎么没这么高的觉悟啊?良心发现了不成?于是说,我给你的都是基本的生活费,你吃饭总得用钱吧?他沉默了一下,说真的不用,吃饭他会帮我给的。

        我转了转眼珠子,很快明白他说的“他”指谁,小冰抖了抖手里的烟灰,接着说,你不用管我了,我需要什么他会买的。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你用他的钱……这不太好吧?他抬头说,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他家有钱得没处花,况且我守的可是他老爸……我突然有些恼了,说你既然知道他是陈旭阳的儿子还用他的钱?小冰,他可和别人不一样!他什么都不懂!你别乱来啊!

        小冰推了我一把,瞪着眼睛看着我,说你激动什么,我什么也没做,明明是他主动粘着我还买东西给我的,你对我发什么脾气?!我还没饥不择食到那种程度!然后他稍微压抑住音量,拉住我的衣领说,我知道我他妈是什么货色,我有自知之明!你不用一再地提醒我!

        小冰,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轻轻地说,小冰哼了一声松开我的衣服,转身推门想进屋子里去,结果门一开便看见小纯站在面前,有些不知所措地笑着说,我……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只是你们说话声音太大了……小冰一脸的阴郁,不等他说完就一把推开他,说,让开,小鬼。

        小纯搔搔脑袋,搭拉着耳朵看着他进去,然后扭头过来一脸懊丧地看着我,说,苏锐哥,我们能出去说几句话吗?

        到了外面,他从衣服的大口袋里-出一沓照片,笑着说,这个送给你,我纳闷地接过来一看,居然全是陈旭阳的照片,有几张估计是以前照的,看着还挺年轻,不过大多数都是他睡着了后的照片,拍了很多,远的近的,各种角度都有,小纯说,爸以前不喜欢照相,单独照的就更少了,我在家里只找到这么多,其它的是我们闲着没事儿,用数码相机拍的,然后他用特诚恳的眼睛望着我说,苏锐哥,我把这些都给你,这样你在办公室也能慢慢看他了,……呃……反正他现在还睡着,看照片和看真人没什么区别是不是……而且每天这么跑来跑去的也很累……你放心,如果他醒了,我肯定第一个通知你……我先将照片宝贝似的收进口袋里,然后慢慢拿眼睛斜着他,说,好吧,别绕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心虚地呵呵地笑了一下,悄悄说,我的意思就是……你能不能不要来得这么频繁……让我们俩多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我用手臂一下圈住他的脖子,说,好啊,现在翅膀-就学着要赶我走了是不是?年纪轻轻的想什么不好?我叫你来俩帮我照顾病人,你俩倒谈恋爱来了,这儿又不是宾馆,你俩干脆去别的地方认认真真说去,明天开始还是我来守他……他一听就慌了,说别别别!千万别赶我走!然后他把我拉远了点,对我说,我就是找着来照顾我爸的借口才能跟他呆在一起的……要是你不让我们守了,我就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再去找他了……我叹口气,表情十分慎重地说,姜宇纯同学,你该不是真的看上他了吧?你来真的啊?

        嘘!他紧张地捂住我的嘴,小声点……要是被他听见就完了!看我疑惑地盯着他,他红着脸慢慢解释说,我还没跟他说……说我喜欢他……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他说着小心地瞟了我一眼,看我早就僵成了石头,又继续说,以前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爸喜欢男孩子,是妈告诉我的,我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可没想到我也会这样……不过我大部分时间在国外生活,那些地方的人也不怎么在意这个……可是我知道他和我不同的……我是说……我怕如果说得太突然的话会吓到他……

        吓……吓、到、他?小冰吗?

        我听得浑身发-,拼命止住嘴角抽筋的冲动,打断他说,呃……小纯,我想先问一下……你似乎还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吧?小纯睁圆眼睛望着我,十分轻描淡写地说,他不是和我差不多大吗?应该和我一样在念高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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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22:45 | 只看该作者
    我差点没-水呛死,心想如果不是小冰那厮装处装得太逼真了,那一定就是小纯的脑袋里面少个零件,我是不忍心看着他被这么蒙蔽下去的,正琢磨着提醒他几句可转念又一想,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小冰跟我交情这么铁的,我总不能背着人家揭老底吧?于是也就把到口的话给憋了回去,只是带着好自为之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反正悠着点儿,别这么冲动,小心引那什么入室啊。结果小纯完全不拿我语重心长的教诲当事儿,以为我跟他逗乐呢,笑着说,苏锐哥你怕什么,我知道他是你好朋友,我没有冲动,我可是认真的。

        爷爷,怕就是怕你认真好不好……我抽了抽嘴角,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想小纯是太小还不懂事,不过小冰应该能把握这分寸,以他的性格也就顶多玩玩儿,应付应付,不会再把事情复杂化了,我于是叹口气,对小纯说,那好吧,我最近也挺忙的,你俩看好他就行了,别到处乱跑啊。

        我在医院待到了晚上,跟他们一起吃完饭才回家,小纯毫不忌讳地净把好吃的东西往小冰碗里塞,可能是因为长期被洋鬼子腐化的原因,他的感情坦白得可恨,讨好得特露骨,看得我眼睛都快滴酸水了,牙尖嘴利的小冰再乘机来个墙倒众人推,对着我冷笑说,哼哼,现在你知道当电灯泡不是人干活儿的吧?把我气得牙--,恨不得立马把那姓陈的抓起来,杵在身边作个摆设也好。

        吃过饭他俩开始唧唧喳喳地看电视,我坐在陈旭阳床边,细细-着他下巴上有些扎手的胡茬,这些破坏形象的毛发在他沉睡的时候显然在抓紧时间茁壮成长,我只希望他醒过来的时候不要太像个野人。

        其实小纯说得不错,我没有必要每天都来,反正他一直都是那个样子,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我在不在他身边他也不知道,当然这对他也没有任何帮助,有什么意义呢?我只是习惯了每天都能看见他,借此平衡一下心理上的寂寞而已。

        过了几天我搬家了,以前陈旭阳帮我找的房子离公司太远,租金还贵得离谱,没有他来接我我只有挤公车的份儿,一个不小心就得迟到,我现在的工资还不及以前的三分之一,迟到个两三次我就得喝稀饭,所以干脆找了间离公司近的房子,就一站多路,二十几个平方,基本上放张床进去就放不下衣柜了,以前房子里新买的家具我都没搬走,房东因此答应我随时回来随时都可以继续租,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送走了这棵摇钱树。

        我知道公司新上任的那位刘总看我不顺眼,所以虽然很是不满于做那些不用动脑子的低级工作,我也不至于傻到再跟他硬碰硬,本着沉默是金的原则低调低调再低调,可我忘了如果一个人看你不顺眼,就算我死了只留个灵位在那儿,不顺眼还是不顺眼,什么扣-金啊,罚清洁啊,这些都还太小菜了。有天临近下班的时候,我还在全神贯注地消灭一堆表格,他便把我从百忙之中召唤到了办公室,说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我明天得和四海签一个项目的合作,你帮我把文件还有合同书送过去让他们的主管过一下目,送到了你就可以回家了,我瞄了一眼他桌子上的传真机,说这有必要吗,你用传真传过去不就行了吗?他眉头一皱,是我在教你做事还是你在教我做事?合同书能用传真的吗?得让他们见到原件,要不出了差错你负责?

        我瘪瘪嘴,我是不想往那土匪窝子里闯的,谁知道这前脚进去了后脚是否能出得来呢?于是垂死挣扎一番,说,可这不在我职能范围之内吧?让其它人去可以吗?他很不满地瞪着我,说你不是说你对这些项目很了解吗,如果有什么问题你也比较好解决吧?不行吗?我看他又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忙拿起桌上的文件和合同书,说,行,行,我去还不行吗……

        我走回办公桌前,顺手把东西扔在上面,然后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之后便抓起桌子上乱七八糟的表格塞进包里,准备回家继续奋斗,本来还想先打个电话给顾鹏飞,让他等着接我的驾,可一想那里可是妖孽的老巢啊,我还是偷偷--去把东西随便交给他就好,神不知鬼不觉,懒得再打个遭遇战。

        打车到了四海后,绕了一大转才打听到顾鹏飞的办公室,站在门口定了定神,敲了几下门却没人儿理,索性推开个门缝溜了进去,他的办公室装修得干净利落,没人的时候却过于冷清,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转悠了几步,顿时浑身都不自在,正想着是不是得打个电话给他,门就给推开了,证明我是命犯天煞,曹莹莹提着个包款款的走进来,看那打扮是来找他未婚夫一起下班的,顺便在路上来个烛光晚餐之类的。

        我当场僵在原地,她也石化了好一阵,不过反应比我快多了,立马冷笑着说,是你啊?见我紧闭着嘴唇没说话,她打量了我一下,挑起眉毛说,今儿怎么一个人啊?你的骑士呢,小公主?

        我的胸口立刻钝钝地响了一下,她看我一脸特茫然的样子,继续说,我呢,本来打算去看望他的,不过我想,人家陈总又不是没救了,以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我们何必急着去见最后一面呢是不是?

        我咽了下口水,把冰冷的手指微微蜷曲起来,目光落在她的左手上,有一颗醒目的钻石戒指戴在她白葱似的无名指上,随着的微微移动折-出亮晶晶的颜色,可能是太漂亮了,我看得有些心跳加速。她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说,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我微微抬起头,失神般地说,没什么,你的手袋挺漂亮。她笑了出来,说苏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是啊,连我都很佩服我竟然能够面不改色地听她的挑衅,只是那个时候我突然觉得很疲倦,她的声音不再是导火索,倒像是安眠药,越听越想睡觉,我再也提不起任何精神,只想赶快逃回家,钻到被子里睡个天昏地暗。于是我挺平和地问她,顾鹏飞呢?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睛顿时凶光毕露,仿佛我是在故意激怒她,说,你找他做什么?没等我回答门突然又开了,总算是主角登场,顾鹏飞风尘仆仆地走进来,看见我们两个站在他办公室里,他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苏锐?你怎么在这里?他几乎是慌慌张张地朝我走过来,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我很有条理地跟他说明来意,然后打开公文包准备把东西交给他,他小心地观察了一下我的神色,又回头看了曹莹莹一眼,估计没找到什么大战过后的蛛丝马迹,也就勉强笑笑,说,你要来也不通知我一声,等了很久吧?

        我摇摇头没说话,把文件找出来递给他,说,你仔细看一下,如果有出错的地方就告诉我……还有你们的合同书……我边说边翻着,可居然怎么也找不到那张薄薄的合同书了,我记得是和文件放在一起的,不过此刻它显然已经不翼而飞,我有些急了,明明是全部放进来的,没理由会不见的,顾鹏飞看我急的样子,忙说可能是夹在你其它文件里了,你慢慢找没关系的。我于是干脆把包整个翻过来,把东西全部给倒了在了地上,跪着一张一张地翻,我也不管那妖孽是怎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把合同书丢了可不是闹着玩的,结果把整理好的表格都全给翻乱了那该死的东西也没现身,我简直快疯了,顾鹏飞实在看不下去,帮我把七零八落的纸张拣好,拉着我站起来,说苏锐……你是不是太累了?

        我把东西胡乱地塞回包里,勉强镇定地说,对不起,我可能是把它忘在办公桌上了……我马上回去拿……说完不顾顾鹏飞的阻拦跑了出去,曹莹莹只是小小地哼了一声,可能是因为我今天战斗力欠佳所以没再加以冷嘲热讽。

        我一溜眼烟奔下楼去,突然觉得胸口十分气紧,头晕脑涨,估计是新家的蚊子太多导致了贫血,于是我扶着楼梯把手找了个角落坐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下巴枕着自己的胳臂喘口气。

        陈旭阳……我嘴巴十分不自觉地吐出这三个字,然后开始喃喃地自言自语,陈旭阳……是一个大混蛋……

        我承认不关他的事,他在医院好好睡着,没招谁惹谁,可我就只想骂他,我觉得他真的是很坏很坏,他的阴谋就是把我当猪养,然后让我在没有他的时候只能任人宰割。

        就在我神游得想睡着的时候,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头顶上,我抬起头看见顾鹏飞站在我身后,立马条件反-似的从地上站起来,不知所以地望着他,他的眉毛低垂着,快要把眼睛压到鼻子下面去了,说,锐,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好象我们不认识一样。

        我咧嘴笑了一下,表情十分怪异,然后说,……我得回公司去了,下了班会锁门,我就拿不到合同书了……他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很大力地,说那不重要,我们或许该好好谈谈,我推开他,十分知趣地说,你或许更应该多陪陪你老婆,她还在上面吧,别跟我说话了,我告诉你我可是怕她了,你可别跟我找麻烦。

        苏锐,你在说什么?他皱起眉头,看了看四周,然后把我拉到一个更加隐蔽的角落里,我突然干笑一声,淡淡地说,顾鹏飞,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

        看他一脸错愕,我接着说,难道你现在还要告诉我……跟她订婚是为了保护我吗?……没关系的,顾鹏飞,我现在都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我不会生你的气了,你也不用再为我做什么,我现在一个人过得很好……我说着就没有了底气,因为这是谎话,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糟糕透了,而且还会更糟糕。

        他轻轻捧起我的脸,说你在说什么,我可以帮你,我现在有这个能力了……我使劲一摇头,说算了吧,放过我,别再逼我了,我不奢望从你那儿得到什么,我只想过点清净的日子,你要和谁结婚是你的自由!他一咬牙,慢慢地说,你这样说……我想要吞并谁的公司,也是我的自由吗?

        我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脑子里有什么正在哗啦啦地碎,我的眼睛胀得难受,手心像捏了一团火似的痛,我狠狠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卑鄙……你太卑鄙……

        抓住我肩膀的手一下子紧了,我看见顾鹏飞眼睛里的血丝都快要迸裂出来,他压抑着嗓门朝我吼,卑鄙?是谁卑鄙?!他为了得到你竟然-你!到底是谁比较卑鄙?!

        我全身的毛孔刹那间都缩紧了,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脊柱,他突然一把将我抱进怀里,紧紧地压着,我的嘴唇有些发抖,轻轻说,……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他说,陈旭阳……他自己告诉我的……在我们商量合作的时候,他说,如果不是他一时冲动-过你,你早就是他的人了……我当时真的很生气,忍不住用咖啡泼了他……苏锐,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那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沉默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说不出一句话,他又说,不……这是我的错,这样的事情你当然不想告诉我……是我没有发觉到,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一个激灵,用力挣脱他的怀抱,说,别开玩笑了!搞了半天你以为我离开你而跟他在一起的原因就是这个吗?你懂什么?他不服气,说,可是……可是他那样对你啊!为什么你能够毫不在乎地跟一个-过你的人谈情说爱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住口!我突然用力捂住耳朵,不要说了!我已经忘了,我都忘了的!不要提醒我!这又不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责怪我……!

        不要提醒我好不好……不要让我想起,在我很爱很爱你的时候,被他那样地伤害过。

        顾鹏飞呆呆地望着我,我拼命地捂住耳朵,紧闭着眼睛,他把我的手抓下来握在手中,把我僵-身体轻轻搂住,小声说,我没有责怪你……谁都没有资格责怪你……我只是想不通,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苦涩地勾起嘴角,我才想问你,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吧?

        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常常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在学校里肉麻得要死的粘腻,明明清晰得还可以勾起脸红心跳,可是一睁开眼睛,却全都消失不见了,难不成那些生命中最最难忘的东西,其实根本没有出现过?

        赶着回到公司后,早就黑灯瞎火人去楼空,好在还有个别监守岗位的同人,才没被锁在外面,我翻来覆去差点没把办公桌给拆了,方圆十米之内的桌子、抽屉、地板、字纸篓全被我来了个清仓大搜查,最后连合同书的-都没见到。

        我知道丢东西的时候不管你怎么找它都绝对不会现身,要等到你不需要它的时候它就会千方百计地跑到你面前晃悠,可我没这个闲工夫去等它粉墨登场了,要是今天晚上找不到我只有等着那姓刘的扒我三层皮差不多,于是在几个小时的搜索没有结果后,我英明地意识到只有投案自首才是犯罪分子最后的出路,也许先打个电话承认错误还有转圜的余地,结果等我找到电话号码打过去对方居然关机,估计是正在做什么不想让人打扰的事情,再三考虑之后,我照着名片上的地址决定亲自登门请罪。

        出了公司天都快黑了,我拦了个的士朝刘总的龙潭虎穴奔去,走到半路上手机却响了,是小冰打来的,我接通后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特激动地说,锐哥你快过来,刚才他的脑波有反应,医生说有可能会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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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23:04 | 只看该作者
    挂上电话后我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早不知把合同书的事忘在哪个角落里发霉去了,即刻勒令让司机改了行车路线,风风火火地开到了医院。

        在电梯里我清楚地听到心跳声捣蒜似的剧烈回荡,它快要撞开胸膛跑出来,我的双脚竟然开始打颤,我知道自己是太激动了,激动到害怕的地步,我恨不得瞬间移动到他的身边,但不知为何又有逃得远远的冲动。

        我闭上眼睛伸展了一下肺活量,然后说服自己要安静,我想说不定等我走进房间的时候他已经醒过来,坐在-朝我没心没肺地打招呼,把这个我日思夜想的时刻当成一个懒觉后的无聊下午来处理。

        结果事实证明我在他面前又计算错误了一次,我忘了这种让我如愿以偿的出场方式是绝对不符合他喜欢整人的恶趣味的,他并没有睁开他的金眼,他甚至和平常没有任何的不同,我站在房间的门口,突然感觉今天的消毒水味道尤其刺鼻。

        医生的意思我很明白,毕竟这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出现大脑活动的迹象,就算只是一瞬间,那也是很值得各位大惊小怪的,反正我都等了他这么久,我也不吝啬再等他一个晚上。

        我熬过不计其数的通宵,一晚上不合眼的话,天亮的时候会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仿佛黑夜和白天是没有界限的,或是一个轮回的过程,非常短暂而艰难,特别是微光把夜幕照成乌兰色的那一瞬间,似乎可以湮灭掉所有的东西。

        我的手再一次抚摩过他的脸庞,轻笑着说,喂……你是在玩儿我吗,陈旭阳?

        然后我发现他的睫毛有一些湿润的痕迹,我于是猜测,那微弱的反应是他在沈睡中做的一个小小的梦,也许梦到的是我,原谅我这么自恋,我需要这样才能心理平衡。

        他梦中的我在做什么呢,也许那个我也站在他的面前说了那同样一句话,对他说再见,然后他的心就不自觉地抽痛了一下,牵动了我们最敏感的仪器,记录下这最后一次的伤心。

        现在一切恢复平静,我的胸膛里就像刚被台风光顾过,一片空荡荡的,我想鼓励鼓励自己,他今天不醒明天也会醒,明天不醒后天也会醒,反正总有一天会醒,无所谓什么奇迹,什么希望,失望或绝望,自然现象是客观存在的,是不随人的意志所改变的,会醒的那是一定没变数的,当然,不会醒的话……那也会是一定的……

        真傻啊,我。

        小冰自始至终闷不吭声,我知道他觉得是自己害我扑了个空,心里也不好受,于是我便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站起来说我该去上班了,他微微点头,说,如果他醒了,我会给你电话的。

        小纯见我要走,忙拦上来说,要不你睡一会儿再去吧,你一晚上都没休息啊,不然……也吃点东西好了,我去买。我笑笑,不麻烦了,我去公司吃就行。

        去公司吃啊……没准儿还能尝到时令海鲜呢,例如暴炒鱿鱼之类的。

        火药味是一进公司就闻到的,因为常小芹百年不遇地站在门厅里殷勤地恭候我,不过她的脸色难看得像抹了紫色的粉底,看见我来更是迅速氧化成黑色,说,你跑哪儿去了,刘总正发火呢。

        我咽了下口水战战兢兢地跑到楼上去,会议室的门开着,里面差不多坐满了交头接耳的人,除了顾鹏飞,曹莹莹也在,真是稀客啊,她一般不会出现在这种无聊的场合里,估计今天是特地来看好戏的。

        我脚刚踏进去一只,所有人的目光便跟听了指挥似的刷一声-过来,盯得我直想把脚再缩回去,姓刘的蹭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也顾不得面子了,冲到我面前气势凶凶地说,你跑到哪里去了,让这么多客人等着!合同书呢?我不是叫你亲手交给顾主管吗?怎么搞的?!

        我咬了咬嘴唇,尽量吐字圆润清晰地说,对不起……我好象把那东西弄丢了……

        说完我偷偷瞄了一眼面前的芸芸众生,刘总的眼珠子都快要滑出来了,顾鹏飞则是轻微地皱起了眉头,而妖孽-理所当然地勾起嘴角,其余人等的表情也是各有千秋,精彩不容错过啊。

        姓刘的握紧了拳头,估计是很想当场灭了我,说,丢了?亏你有脸说得出口!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你和废物有什么区别!我听得心头一阵窝火,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说,这次是我的错,我来负责还不行吗?他说,你有什么能耐来负这个责任,现在人家等着签约,你把公司的脸面都丢尽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一言不发地搭拉下脑袋,彻底放弃了做无谓的抵抗,倒是顾鹏飞有些耐不住了,说,刘总,算了吧,不过是一张合同书,印好了我们找时间再过来就是,何必发那么大火?

        姓刘的转过脑袋,语气放和缓了些,说,今天实在对不起,让你们白跑一趟,不过公司自有公司的规矩,我也要对你们负责,所以就请你不要插手这件事。话音刚落,曹莹莹就说,那是,如果贵公司是一个认为丢了合同书都是小事的公司的话,我们也没有信心与你们合作是不是?

        有她的加油添醋,刘总更是坚定了为民除害的决心,转过来就跟我说,这次你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你现在在就收拾东西回家吧,这个公司不需要你,待会儿我就给人事部打电话,这次谁要是再敢护着你,我连他一起开!

        一听又被勒令下岗了,我立马急得快要掉眼泪,顾不得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赶快可怜巴巴地说,别这样!你原谅我这一次不行吗,我又不是故意的,他不理我,转身就要走,我慌忙之中拉住他的袖子,脱口而出,求求你,我不想去别的地方!你扣我工资好了,我不要钱,请让我留在这里!

        我想我真是学乖了,生性要强的苏锐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低声下气地求人,更何况顾鹏飞在,曹莹莹也在,他们都十分了解过去的我,我的骄傲曾经被他们击得支离破碎,以后每走一步就掉下一块,直到今天,已经连昔日的轮廓都看不见了。

        不过顾鹏飞也许是习惯了过去骄傲的我,他比我更加不能容忍我在他面前全副武装,却在其它人面前如此软弱的样子,所以他再也看不下去,站起来说,请等一下,刘总,这不关他的事,其实昨天他已把合同书交到我手上,是我不小心弄丢的。

        我呆若木鸡地望着他,眼睛里的泪水还在继续打转来不及收回去,曹莹莹刚想要说什么,顾鹏飞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成功关紧了这话匣子,不愧是即将夫唱妇随的一对,若是放在以前,他是没什么能耐管得住曹莹莹那三寸金舌的。

        刘总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一桌子人面面相觑,仿佛跟不上这出戏的峰回路转,顾鹏飞抓紧机会再补上一句,他是因为要顾及我的面子,才说是自己弄丢的,这件事情是我的疏忽,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完他主动走到姓刘的面前,笑着说,刘总息怒,都是误会而已,有什么问题我来负责,今天中午我们公司请客,我就多喝几杯向你赔罪如何?

        姓刘的面有难色地看了我几眼,好象还不是很相信顾鹏飞的话,可既然对方都客客气气铺好楼梯请他下了,再追究也就是不给面子,于是只好牵强地笑笑,说,哪里的话,我们也合作过不只一次两次了,既然是这样的话,合同延迟几天签就行。顾鹏飞赶快趁机再拍拍马屁,说刘总果然是通情达理,今天我们-费你这么多时间,公司里也还有事情等着处理,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双方又寒暄了几句,满桌子一干人等开始作-兽散,顾鹏飞看我还呆立在一旁装雕塑,便打发曹莹莹先下楼去,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他走到我面前刚想开口,却被我抢了个白。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在可怜我吗?你以为我会感激涕零,会谢谢你吗?我锁紧眉头瞪着他,是个完全不领情的小恶魔。

        他的眉毛垮了下去,无奈却十分宽容地笑着说,呀,怎么又变回来了,我还想着可以多看一会儿你楚楚可怜的样子呢。

        我鸡皮疙瘩一下子就窜上来了,脸涨得通红,说,那就快滚啊,碍眼!

        他还是苦笑着,抓抓后脑勺,说,看来我又做错好人了,说了惹人讨厌的话呢。

        我不再跟他罗嗦,转过身就朝外走,他迟疑了一下然后两三步跟上来,我俩沉默着走过空荡荡的走廊,要到电梯的时候,我突然停了下来,他也跟着刹了车。

        我站在原地没有转身,吸口气慢慢说,这个工作我不能丢……我不是缺钱,以前的积蓄还足够我用很久……只是不呆在这里的话我就不知道该去哪里好……

        哦,顾鹏飞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表示他听到,是的,其实这些都是废话,和我要表达的中心思想毫无关联,或只起铺垫作用。

        我停了一下,最后说,今天很谢谢你。

        刚说完这句话,我便急忙迈开步子,快速地逃掉了。

        窝在办公桌前紧张了一下午,好在直到下班刘总似乎都没有秋后算帐的意思,我于是磨蹭着最后一个走出公司,看见一辆陌生的车子招摇地摆在正门口,咂咂嘴正想绕过去的时候,车窗摇了下来,顾鹏飞坐在里面朝我打招呼。

        呀……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家伙呢。我表情轻微扭曲地望着他.

        他简洁明了地说出目的,上来吧,我送你。我打量了一下眼前漂亮的进口货,说,你的?他笑笑,你以为我是爆发户吗?是公司的车子。我还是不动,说,你有驾照吗?他更是笑,你未老先衰怎么,我们不是一起去考的吗?

        是啊,我怎么忘了,我曾经把教练车当碰碰车开的辉煌岁月,我的教练因此悔恨自己为了贪图那一点可怜的报名费而误收了我这个赔钱客,好在顾鹏飞在我尚还手脚完整时说服我放弃了驾御汽车的野心,借口是反正我们以后都是一起行动,他一辈子当我的代步工具就行了,不管是用坐的,骑的,背的还是爬的。

        我鬼使神差地打开门误上了贼船,他满意地笑笑,发动汽车的同时问我,回家还是去医院?

        我反问,去医院做什么?他说,你不是每天都去看他吗?他怎样了,好些了吗?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他试图关闭陈旭阳的输氧通道的画面,顿时打了个寒战,汗毛全都警觉性地竖了起来,冲口而出,不要,你会杀了他.

        他立刻讶异地看着我,片刻之后十分无辜地说,你说什么……我怎么会……?我毫不退让,说,你想这么做,不是吗?

        他微微低下头,眼睛几乎没有焦距,接着突然失笑,说,……没错,我是想,可惜没这个胆子。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前方,继续说,我以为如果没有他的话,你就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了。

        我摇摇头,叹口气说,你真是越来越可怕了。他还是笑,说,我还不想坐牢,我接着说,放心,如果你干了,我会在你坐牢前灭了你。

        他听了渐渐收起笑容,似乎无意于跟我继续这个亦真亦假的玩笑,而是转头认认真真地盯着我,清楚地说,他最好一辈子都不要醒过来。

        我胸口一阵酸痛,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冷冰冰地望着他,你觉得那样你就有机会了吗?

        哈,他笑着轻轻摇头,不,无所谓。

        我不由得用力捏紧了拳头,说,我明白你的心思。他点点头,却不再谈论这个问题,踩了油门,说,回家吧。

        车子调了个头驶上公路,他一边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一边又说,你真的变了,刚才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一巴掌。

        我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冷冰冰地吐出四个字,你不配了。

        他弯起嘴角,说,怎么了,又生气了吗,我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我慢慢转过头,说,你才真的变了。他挑挑眉,何以见得?我说,刚才我还以为你会哭丧着脸跟我道歉。

        有一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记仇是我的天性,以牙还牙是我的本能,刻薄是我的优良传统,斗嘴是要靠天赋的,像顾鹏飞这种后天努力型的半吊子也就只配招架几个回合,好在他还有自知之明,在我尚还保留实力之前闭紧了嘴。

        开着开着他便习惯性地在第一个路口转了弯,我突然反应过来,忙叫,错了,走错了!倒回去!他一时没弄明白,一个急刹车靠在了路旁,说哪儿错了,你家是这个方向啊,我说我早就搬了,刚才得直走,要不了一分锺就到了,他只好把车子调头,嘴里还不忘嘀咕一句,住得好好的搬什么家啊,我说那还真对不起您了,咱们现在是穷老百姓,开不起奔驰住不起别墅,有地方落脚有稀饭果腹算谢天谢地的。

        他听了立马就安静了,闷着脑袋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口,等车子刚刚停稳,他却突然冒出来一句,苏锐,你辞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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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24:02 | 只看该作者
      看我皱了下眉头,他立马十分知趣地说,呵,放松点,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倒是没有客气,替他把话挑明了说,刘总用如此宝贵的工作时间来问我私事,应该不是随便问问的吧?

        没办法,我这家伙就是这么不识抬举,拿人家的不手软,吃人家的不嘴软,上一秒才得了好处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威逼还成,利诱没用,当今社会最棘手的类型。

        他嘴角渐渐上扬,其实客观来说如果他眼神里没-那么些让人发冷的阴光的话,他也不比陈旭阳难看到哪里去,当然这里面不乏主观因素的干扰。

        我感觉刚才的种种都只是演戏而已,接下来才是今天他找我来办公室的重点,于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末了,听见他缓缓地说,我们公司现在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谁,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叹口气,做无可奈何状,老大,你有什么吩咐就快交代了吧?我们基层工作者的时间也不是很美国的。

        他把身体向前倾了一下,保持着那一贯的诡异笑容,压低了那浓重的嗓音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和顾鹏飞究竟要好到什么程度?

        我看着他玻璃般亮的眼睛,突然之间打了个冷战,全身的汗毛跟受了惊的猫一般竖了起来。

        从那间办公室出来时已经将近下班了,紧捏着钥匙的手已经被汗水湿透。

        我没有立刻便把东西搬到以前的办公室,照理说应该一刻也没办法在这偏僻的鬼地方呆下去的,可现在全身像刚泡过三温暖,一点也没有走路的力气,索性趴在桌子上像条搁浅的鱼似的呼吸,慢慢展开僵-手指,看着静静躺在手心里那把钥匙,我失声笑了出来。

        脑袋在冰凉的桌子上枕了一会儿后,我一下蹭起来,抓起旁边的电话按了几个键,响了几声之后,对方刚接起来连喂都来不及出口,我便说,顾鹏飞吗,待会儿下班过来送送我吧,我在大门口等你……

        他愣了一愣刚想问个明白,就被我一句“就这么说定了啊”给堵了回去,我放下电话穿好了外套便往外面走,把还一团乱的桌子示威般晾在那里,走了几步遇见常小芹,便随口叫住她,麻烦你帮我把东西收拾好搬到我原来的办公室好吗,钥匙在我桌子上,谢谢了。

        人都喜欢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来形容世事无常,我觉得根本用不了绰绰三十年,三天,三小时都有可能,只消某天的一个下午,某人的一句话,我便又恢复了以前的职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钱多得除了吃喝玩乐孝敬父母就是专门给银行创收,随便的一句牢-就够周围的人揣摩忙活的,人家还得做出心甘情愿乐在其中的表情,靠,多牛B啊,要在前几天,我连进复印室都得夹着尾巴,大气不敢出一声。

        还怕什么呢,现在的我?活在世上就是不断被人利用,再利用别人,人人都是踩着他人的-往高处爬,只要最后痛的那个人不是我,那还管得了什么呢?

        世界上最-的事情无非是与别人做一场赢利丰厚的交易,并且付出代价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顾鹏飞和那辆被我当成眼中钉的大奔十分准时地停在了门口,见我靠近,他忙伸手过来打开了车门,殷勤不减当年。

        我刚坐进去,他便问,吃饭没有?见我摇头,又说,饿了吗?我们顺便去吃饭?

        虽然我知道他既然大老远一躺跑过来,并且还是在下班时间,得冒着她老婆大人逼供的危险陪我吃饭,那这个顺便就绝对不是顺便这么容易,所以我很给他面子地恩了一声。

        车子发动后我把头枕在了靠背上,一声不响地闭上眼睛,任凭车子左拐右拐上下颠簸,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寂静寂静的。

        开了没多久,停在一家挺精致的餐厅门口,这个城市很少见到这么小资的餐厅,可惜我完全没有好好品味的兴致,埋着脑袋就冲了进去,搞得迎宾以为我进来堵人的。

        吃的什么完全不知道,睁着眼睛往里面塞就是,酒却是一直在要,一瓶接着一瓶,喝下去的时候嗓子一阵滚烫,像点燃了一串火,从喉咙一直烧到眼睛里,湿热湿热的,先开始的时候顾鹏飞还跟我闹着玩,故意灌我,后来觉得没对劲了,怎么跟倒水似的眼睛都不带眨的,却又不敢打断我的兴致,于是悄悄把酒瓶子放到桌子底下不叫我瞧见,哪知道我喝的晕里胡希的一看桌子上没酒了直接就让人家再上一打。

        最后他实在怕我了,把我杯子夺过去,说,你今天怎么了?你不是不能喝酒么?我看着他笑了一下,说,干嘛,你钱没带够?他立马挺直了腰板,恨不得当场把钱包翻给我看,说,谁说的,你能花多少我就有多少。我耸耸肩说,那不就成了,于是招手又要把服务生叫过来,他一看慌了,忙起身把我手按在了桌子上,一脸严肃地说,苏锐。

        我皱皱眉头,瞬间觉得太阳穴都被拉痛了,他慢慢坐回位子上,可还抓着我的手腕不放,最后叹了口气,淡淡说,好了,闹够了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

        我靠在椅背上,斜着眼睛沉默地看着他,胃里的食物被刺鼻的酒气不断地往上推,好不容易把呕吐的感觉压了下去,我面不改色地轻声说,顾鹏飞啊……我求你的事情……你都能答应吗……?

        他也没有反应,眨了下眼睛,说,你说。

        我揉了揉快要炸掉的太阳穴,隔了一会儿慢慢说,唔……我想杀一个人……又不想自己动手……你帮我好不好……恩?

        他的眉毛丝毫没动,似乎以为我在发酒疯,见我特别认真的表情又不像神志不清,却依然冷静地问,是谁啊?

        我没有丁点表情地盯着他看,然后慢慢从椅子上坐起来,上身倾过去,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你老婆。

        他转过头来刚好对着我的眼睛,我从他的微微放大的漂亮瞳孔里看到了我自己,麻木的脸竟然变形得非常滑稽可笑。

        只坚持了那么两三秒钟,我便忍不住大笑出声。

        我跌坐在后面的椅子上,笑得快岔了气,边笑边指着他说,顾鹏飞……你不知道你刚刚的表情……哈哈,有多找乐!……我吓吓你呢,逗你玩玩,靠,紧张成这样!……至于吗?!我操,你还真……哈哈哈……

        我也在问自己这他妈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可我就是笑神上身似的无法打住,要命的是餐厅本来就够小巧了,我的分贝实在让人无法忽略,导致所有的人都把仇恨的目光往这边投,估计心里都在骂哪里来了这么个没素质的小瘪三,破坏这里如此高雅的格调,最可怜的还是顾鹏飞,他特别尴尬地坐在那里,可能已经被周围的眼神扎得浑身痛-,见我还在旁若无人地大说大笑,而周围的服务生脸色已经接近临界点,正蠢蠢欲动准备上前干涉了,他才总算忍不住提醒我说,好了苏锐,别这样行吗,我们回去,随便你怎么闹都行。

        话音刚落,我可能情绪太HIGHT,一阵恶心突然翻上来,我立马把椅子一掀,站都没站稳便往卫生间里冲,沿途被我碰得一路稀里哗啦的声响,最后趴在洗手池边一气大吐特吐,简直把这餐馆从头到尾亵渎得一塌糊涂。

        顾鹏飞隔了一会才跟着进来的,估计是先给店老板赔礼道歉去了,见我一副狼狈样便完全没语言,刚想把手放在我背上帮我拍拍,我便直起身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拖过来,拿他当拐杖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现在……现在就送我回家……好吧?

        虽然他尽量将车开得平稳,不过这该死的城市的路面是不可能铺得平的,所以我一路上都在强忍着不吐在他的宝贝奔驰上,虽然我有自信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绝对不比这堆铁垃圾差。

        车子刚刹到我家楼下,我便打开车门连滚带爬地跑到路边的排水口继续作排异运动,他把车子锁上后过来扶着我,又拿纸巾帮我擦干净嘴巴,说我陪你上去,煮些牛奶喝会好受点,我推了他一把,他没动我自己却一个踉跄险些触地,他忙稳稳拉住我的手,我刚保持好平衡就又甩开,说,没事儿……我已经好了,你回去吧……别管我……

        他是了解我的臭脾气的,索性不多说,直接把我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左手扣着我的腰,正要押解上楼的时候,手机却开始叫了,他只好先让我坐在台阶上,跑到几步远的地方接电话。

        我看着他匀称的背影,迷迷糊糊听见他说,……没办法,我陪客户吃饭啊……晚点再回去……嗨,你别胡思乱想行不行…………没那回事…………行行行……我马上回去……半个小时,OK?……我知道,你别再打来了啊……就这样吧啊……

        我看他打完了电话,便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他快步走过来说,我先送你上去。我摇摇头,保持微笑说,真的已经没事儿了,你还是快回去,省得家里人担心,我慢慢走上去就行了。

        他一声不响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抿了抿嘴唇,似乎在犹豫,最后说,你一个人上去没问题?走得动吗?我说行了,我又不是残障,说完转身就朝楼上走,摆摆手说,拜拜。

        他叹口气,好好休息啊,明天我打电话给你。

        我胡乱应了一声,走了几步后外面传来了车子发动的声音,摩擦着路面渐渐远去。

        我头重脚轻地开始长途爬楼梯,妈的,十一层楼居然连个电梯都没,怪不得租金那么便宜,每天在办公室做完脑力苦役回来还得进行体力劳动。

        刚走到五层的时候,脑袋突然犯迷糊,脚下一个没踩实,整个人便在一声闷响中摔在了楼梯上,好在我运动神经尚还完好,及时用手做了缓冲,避免最重要的脸部直接和水泥来个硬碰硬,不过结果导致我两只手都被蹭破,皮也掉了一层。

        我爬起来坐在楼梯上休息,全身都被磕得疼,手掌破了又不能去揉,只好等他自行恢复,结果等全身不疼了,手的伤口却痛得越加深入骨髓。

        渐渐的眼泪就扑倏扑倏掉下来,止都止不住,我冷得缩成一团,觉得连上眼皮都在哆嗦。

        上帝啊,如果现在有人能用非常暖和的手掌--我的脸,揉揉我的头发,那该是多么开心的事情?

        我用手背抹着脸上的眼泪,可是它们太层出不穷了,不小心沾到伤口上,又是一股针扎似的刺痛,抽泣慢慢在楼道里变成了回声,像鬼在呜咽。

        顾鹏飞……,我咬紧嘴唇,不成调子地自言自语,……顾鹏飞……陈旭阳……我害死你们了……!

        我真的会害死你们的。

        我有多久没哭过了呢,只觉得眼泪怎么都流不完,身体里面已经越来越空,似是被一个水泵抽干再抽干。不久后我听见楼道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我把哭花的脸埋在交叉着的手臂里,听那声音越来越靠近,最后停在我的面前。

        我突然被他狠狠地抱进了怀里,他暖和的手和脸紧紧贴着我的脖子,呼出的热气钻进衣领里去,我不由得耳根发麻,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知道是冷,是热,还是痛。

        他说,果然是这样,锐,我还是放不下心才想回来看看,你果然有什么事情,我刚走到楼下都听见你哭的声音了……

        我抬起头叫了一声,顾鹏飞,却哽咽着再也说不出更多的东西,只是摇着头,哭。

        他小心地将我背起来,一点一点地往十一楼爬,我的脸贴在他宽阔厚实的背上,触到他外套里蒸腾出来的热气,听着他胸腔里沉重的气体交换,神志竟然清朗了很多,痛也模糊了。

        到了家门口他将我放下来,从我身上拿出钥匙,一手扶着我一手去开门,门还未打开,嘴唇已经等不及贴了上来,细心舔干净我眼睛上的水渍,然后翘开牙齿急切地捕捉着我的舌头。

        我俩跌跌撞撞地进到玄关,他抱着我把我压在墙上,脸埋进我的脖子里用力吸吮,手到处大力抓揉,并开始解扣子,我毫无反抗的能力,-了一声,他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仰起脸对我说,苏锐,你只要说一个不字,我一根手指头都不会碰你的。

        我微微喘着气看着他,一言不发,他于是低下头继续吻我,手-索着想tuodiao 我的外套,却发现我的手还是血淋淋的,只好又停了下来,叹口气说,对不起,我忘了先帮你处理……

        说完他放开我,嘴里边说着,得先烧些开水……,边往厨房走,我却赶上去一把将他拉了回来,用一个湿吻死死堵住了他的嘴唇。

        他的身体顿时定在原地,然后我捧着他的脸说,已经不痛了,我等不及。

        就这么连血都赖得擦干净就躺到了-,互相-了衣服,chiluo地贴合在一起,我迷恋地摩挲着他背部起伏的筋骨和肌肉,他的体温让我的掌心有一种烧焦的kuaigan。

        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兴奋和jike的感觉,我的手指穿插在他湿热的根间,细心梳理着他的yuwang,他狂热地抱紧我,几乎把我压碎。顾不得再做多余的前戏,他分开我的双腿,把那坚-玩意儿顶上来,我突然用手撑住他的胸膛,说,……你不要误会了……我现在需要的只是你的身体……

        我的脑袋已经快废掉了,根本搞不清楚压在上面的是谁,换言之,是谁都无所谓,此时此地,我只想找个人好好-,而他刚好是顾鹏飞而已。

        哈,毕竟他愿意,而且安全,-工夫不错。

        他愣了愣,又一把将我压进床里,苦笑着说,少废话,我在你心里有几两重我自己清楚。说完他拿枕头垫在我pigu下面,试着慢慢地进去,动作还算温柔,我短促地呼吸着,双腿圈着他的脖子,开始像条垂死挣扎的鱼般扭动,随着他的前进,身体里面一瞬间被塞得不留空隙,饱胀得几乎裂开了。

        他伏在我耳边,舌头钻进我的耳洞作乱,我一个激灵,舒服地叫出来,他接着便连续地狂野-,我脆弱的内壁估计已经快被摩擦得脱落了,-辣得像塞进去一把野椒,我拼命抓着他的肩膀,要他再深入一些,再卖力一些,恨不得他能直接捅到胃里去。

        就在我被搞得神志不清的时候,他突然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哪儿还顾得上理会他的问题,只一直喘气-,他索性停下了律动,把我的脸扳过去,说,想更舒服点儿就告诉我,你到底瞒着我什么事情?

        我开始微笑,伸手去-他的脸,语气轻浮地说,怎么了?继续啊亲爱的,我要你……他不耐烦地挡开我的手,说,别玩儿了锐,你今天不正常。

        我的微笑消失了,表情逐渐冷淡下来,硬梆梆地对他说,……关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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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24:35 | 只看该作者
    他一皱眉头,张嘴正想再问,见我已经把头扭到了一边又只能无奈地乖乖闭嘴,郁闷得要死,倒是我开口了,说,顾鹏飞,你就保持现在这样不要变了,也别再为我做什么,你能到这一步也不容易,我以后就不欠你了……

        他立刻捂住我的嘴,看着我说,你欠我。我问,我欠你什么了?

        他把嘴唇贴上来,吻印在自己的手背上,说,一辈子。

        让我照顾你一辈子,他说着将我抱进怀里,苏锐,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一直呆在我身边就行。

        我失笑,你养狗呢?

        他一脸认真,说,你试过离开我的,有什么感觉?我看着他装茫然,他于是说,我试过离开你,有很多次我都想放弃,你以为一个男人每次丢掉所有自尊来求你纠缠你是很好受的事情?我也讨厌自己这样,很犯贱知道吗,我曾经花很长时间说服自己,告诉自己可以活得潇洒点儿,随和点儿,不去死争什么,可我只要一看见你,这些意志立马就瓦解了,根本顾不得理会丢脸什么的……

        我没有反应地听着,一脸事不关己,他停了一会儿,又说,我们是两块肉,已经长在一起了,连着的时候没有感觉,可分开就会痛不欲生,我痛,你也痛。

        我眨眨眼睛,说,我现在不觉得痛。他立刻接上,可你觉得寂寞,也许陈旭阳可以弥补这种寂寞,不过他现在不在了,不然地话你也不会让我上你的床。

        我笑笑,哦,那还真委屈您了。他见我不以为然,也笑了,没什么,不过绕了这么一大圈,你最后还是又躺进了我的怀里,不觉得是种宿命吗?

        我拿鼻子冷哼了一声,将他的下面紧紧抓在手里,说,你厉害,我没种行了吧?上个床都那么多废话!

        他急吸了口气,哭笑不得地说,服了你,刚才是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分散我注意力的?

        正说着他电话又响了,他刚把手机-出来还没来得及接,我便一把夺过去直接扔在了桌子下面,摔得电池都弹出三米远,他说,喂喂,我刚买了不到两个月……

        我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在他耳朵边说,我用自己赔你,不划算?

        那天顾鹏飞一晚上没回去,第二天我俩都没去上班,以前上学的时候就经常这样,周末的时候一起去租间房子,窝在-整天-,不吃饭不喝水,甚至连语言都濑得沟通,这对于我们来说是最经济的娱乐方式。

        快到天黑的时候我把他赶了下去,要他好歹回去报个道,免得四海的老总报警说自己的乘龙快婿走丢了,搞不好栽赃我个绑架未遂的罪名。

        我俩边穿衣服边把手机-出来,我的依然静静悄悄,也是,像我这种可有可无的角色闪个一两天也没人发觉,除了打考勤扣-金的以外。而顾鹏飞刚开机立刻满屋子-叫,都快响暴了,弄得他手忙脚乱地去应付那些赶着投胎的。

        我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赶快落窝吧,大忙人。

        苏锐……,他欲言又止,……我陪你吃了饭再走吧。

        我穿上外套,顺手理了理头发说,不了,我想去医院一趟,他忙说,我送你。我立马发牢-,烦不烦啊你,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赶紧回去行不?

        我俩收拾好了便下楼,一前一后,一路都沉默不语,他碰了一鼻子灰后选择自个儿夹着尾巴走了,我则沿着黑幕下的街道慢慢走到车站,独自悠闲地等着公车。

        我已经有所觉悟,本人只是他心血来潮时跑回来寻找的一个梦境,一段记忆,舒适但很不真实,他最终会离开,回到真正属于他的现实去。我也会离开,我们其实早已经离开,只是我们都还没忘记。

        人真是有趣的,离开了也能像今天这样亲密地睡在一起,可偏偏那些没忘记的东西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哟,稀客啊,小冰给我开门的时候语气很带挖苦,好象每天供他吃喝-赌的人不是我一样。

        那小崽子呢?我把楼下买的一些水果放在床头柜上,顺口问了一句。他说,回家里去了,我笑笑,你们吵架了?小冰立刻白我一眼,反唇相讥道,你和顾鹏飞才又鸡飞狗跳了吧,跑到哥哥我跟前撒娇来了?

        他见我一笑了之,也不跟他逗了,于是跑到我旁边坐着,pigu还没坐稳手十分自觉地开始往我口袋里伸,我忙抓住他的手说你干嘛?他一脸理直气壮,打劫,有意见吗?

        我可怜巴吧地看着被他接管的几张新崭崭的小红,说,哎哎,我记得不久之前才给了你五百的吧,你都干什么去了?天天吃燕窝呢?他头都不抬,废话,我丢了工作不管一丝不苟地照顾你男人,你难道叫我天天泡方便面?我立马不-,说操,那你还想怎样,我还只吃方便面呢!你以为我不知道?有那小白痴给你包吃包住包玩,我还得不停给你零用钱,挣钱很容易是不是?我不是以前包你的那些个款爷,随你折腾!

        他听了一口气憋不过来,噌地蹦起来,抓过我衣领说,姓苏的你听好了,我他妈过去一晚上赚一千算运气差的,现在你一月给我一千我屁都没放一个,你丫的就少在那里叽叽歪歪,我现在人在这里是他妈看得起你,要不是还当你是朋友,你试试谁还愿意每天呆这活棺材里守个死人?连你都不愿意!那就给我把嘴巴闭紧点儿!

        要放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我绝对跟他死磕到底,不就比谁嘴巴刻薄脸皮厚吗,我苏锐长这么大还没遇见过比我更不要脸的,可我当时张张嘴就楞没发出声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响着,像有台风不停地从耳朵灌进大脑。

        半晌之后,他见我给说傻了,松开了我的衣领。我低下头慢慢说,……你说得没错,……连我自己……都不愿意。

        陈旭阳失去意识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希望的存在并不是绝对的,当它的结果是实现的时候,它足以成为支撑生活的动力,但当希望的结果注定是落空的时候,它无疑是世界上最残酷的折磨。我承认再次回去工作有一种逃避的冲动驱使着,我甚至想过如果陈旭阳是当场死亡的话就好了,那样就没有希望继续存在了,我也不会再被这样自欺欺人的希望所拖累,至少可以毫无顾忌地拼命忘记他。

        小冰愣了一会儿,估计是也是觉得我水准失常,最后叹口气,得出结论,没劲,我本来还想找个对手吵几句发泄发泄的……看来你和顾鹏飞这次的矛盾不轻啊,能让你衰成这样。

        我苦笑着摇摇头,我们没吵架,以后永远也不会吵架了,呵呵。

        喂,他轻轻叫我。我搭拉着脑袋研究地板。

        喂!他拉高了嗓门,伸手将我的下巴扳起来,看着我的眼睛说,我现在跟你说件事儿,以前我跟你提过顾鹏飞会对旭升不利的事情对不?那是骗你的,是他不想看到你整天行尸走肉的死人样子,想给你点刺激,让你振作振作,才拜托我过来哄哄你的,我想你也是把脑袋哭短路了,旭升是多少年的硬牌子了?少他一个陈旭阳翻得了天吗?别说他小小一个顾鹏飞,四海的人全体出动也等于圈儿,我就随便乱说几句也能把你吓着,你丫怎么考上大学的啊?

        我呆望着他,没有太大的反应,说,……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挑挑眉毛,说,意思就是,你和顾鹏飞之间没有阶级矛盾,OK?

        我轻笑一声,拨开他的手,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澄清的价值了,再说我们也不是因为这点事情就弄到现在这样的,懂?

        明白,他耸耸肩,又说,那你能不能给个明确答案,你到底决定跟着谁啊?我都快看糊涂了。

        我想了一下,说,那我问你,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择谁?

        小冰笑出来,还用问吗,当然是两个都要,又不是应付不过来,谁玩不起谁退出呗。

        我说,那我这么说吧,那如果他俩都掉河里了,只能活一个,你救谁?

        他略微想了一下,说,如果是我的话呢,也许谁都不会救,因为我不会游泳,呵呵,万不得以的时候,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我肯定会选择全身而退,那就管不了别人死活。

        我眨下眼睛,表示理解,他如果没有这种性格,根本不会在这么复杂的圈子里生存到今天,也可以说正是因为圈子里太复杂,才逼得他养成这种性格。

        他停下来冲我挤挤眼睛,继续说,不过呢,那是我,要换成是苏锐的话,这个白痴只会有一种选择……

        说着他突然凑近我,放慢声音说,那就是根本管不得自己会不会游泳,一股脑跳下去,就算一个也救不起来,三个一起死,也图个心安理得,互不亏欠。

        我听得打了个冷战,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用那种带挑衅的目光直钩钩地望着我,说,哥哥我说得没错吧?我咽了下口水,几乎有种想缴械投降的冲动。

        僵持了一会儿后我终于缓慢地开口,说,我现在也想跟你说件事儿……今天上午,我在公司上班的时候,上司有事情找我……

        他没有打断我,靠在墙边点了根烟,安静地听着。

        我接着说,他一直追问我和顾鹏飞什么关系,我就预感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结果他最后跟我说他想要……请顾鹏飞帮点儿忙。

        帮个屁啊,他八成想利用你吧?小冰快速地接上来一句,吐口烟又补充说,然后让你去利用顾鹏飞?

        我咬着嘴唇不说话,他哼了一声说,你刚才说是你上司找你的事,我猜就八久不离十,他想要干什么?

        我说,还能是什么,能够在生意场上暗算竞争对手的东西,公司机密。我只是不知道他有什么必要要这么做,他现在的位置已经爬到顶了,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小冰笑了,那他肯定早就知道你和顾鹏飞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我摇摇头,我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的,他说,那简单,找人跟踪个一两回就清楚了,社会上干这行的人多的是,无聊的人也多。

        说完他又看着我,继续,有什么条件给你啊,总得有好处吧?我说,他可以让我回到以前的样子,也可以比以前更好,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往上升迁。

        小冰吸了口烟,说,如果只有利诱的话,那只能说他太小儿科了,一般人都懂得双管齐下的吧?你讲重点行不行?

        小冰,我抬起头笑了笑,说,当时我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行。

        顾鹏飞他现在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我没有给过他什么,当然也无权索取什么,尽管我知道,如果我提出来的话,至少我求他的话,他能给我想要的东西,四海很信任他,他能拿到的东西很多也很有价值,以前和陈旭阳合作的时候我知道。

        不过过了这么久之后,陈旭阳也几乎不在了,我的想法也变了,过去那些的伤害让我一心想着怎么去报复曹莹莹,完全把顾鹏飞当作利用的工具,可现在当我发觉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这个年龄难以拥有的成就,不管这个成就是怎么来的,我觉得这个样子就很好很好。

        不要再被我拖下水了,什么冒险的事情也不要做了,安分地呆在这个位置,安分地往上升迁。偶尔寂寞的时候想来找我亲热,那也可以。

        顾鹏飞,那是你的爱情观,我现在觉得还是你对了,爱一个人就该为他着想,想他的事业,他的前程,帮他找到应该属于他的幸福,帮他留住应该属于他的幸福,人生不是爱情最大的,幸福的定义也有很多种,而我只要站得远远的观望就行了,像当年的你,远远观望着呆在陈旭阳身边的我一样。

        我想着,不自觉微微笑出来,然后转头看着陈旭阳沉睡的脸,我进入这间屋子就一直在避免注视他,虽然我知道这是掩耳盗铃的一种。

        看了几千几万遍的脸,如今也已经接近陌生了。

        我对小冰说,这家医院的设施是全重庆最好的,而这种病房又是这家医院最好的,你知道一天光是床位费就是多少吗?如果不是有公司负担着,我就是工作到吐血身亡也养不起他。

        小冰望了我一会儿,把烟头在桌子上摁灭,然后说,果然也牵扯到他了对不对?连没有意识的人都不放过?

        我面不改色地接着说,他很礼貌地请我一定要顾鹏飞帮忙,然后顺带告诉我,陈旭阳的现在的护理费是笔不小的开支,公司也有负担,他可以找任何理由停止这项开支……

        当然,还会继续呆在医院,只是提供最基本的生命维持,不会死。

        但醒过来的机会约等于零。

        现在的医院定期为他的身体注-维持新陈代谢正常的药物,持续用微电流刺激神经中枢,每天输进两大瓶葡萄糖和各种营养物质,还要派专门的--肌肉关节防止萎缩,如果没有了这些昂贵的维护,他会一天比一天更深地沉睡。

        也许只是威胁,我也冷静想过,他也许只是吓吓我,不会动真格的,毕竟旭升是陈旭阳的家族公司,他只是临时代理而已,再怎么一手遮天也不敢乱来。可我现在已经是惊弓之-,我赌不起也输不起,我怕得很,不管他会不会来真的,听见他这么一说我就怕,怕得全身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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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0:54:04 | 只看该作者
    星期天中午,我是被老爸从寝室的-拎着耳朵拖下床的。
        老妈不好进男生宿舍,听见我猪嚎好奇地朝里面张望。
        你这败家子我养你有什么用!老爸振振有辞地制造群众舆论,打这儿门口过的所有同胞大概都以为我干了什么对不起祖国人民的勾当。
        我的老人家,好歹我也一百几十斤的人啊,就让你卖猪似的拎着?
        他骂你个小兔崽子,你耽误了大事看我怎么收拾你。我这就纳闷了,这是赶集啊还是娶媳妇儿,让您二老大老远跑这儿寒舍来?
        你是不想读书了是不,老爸一把年纪了,双手叉腰活脱一个骂街的那什么,他说我横竖求情才张罗了一次机会,你今天就好好给人家曹莹莹赔罪,去迟了一分锺看我不活剐了你。
        我姑爷爷的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脾气就上来了,我说老爸,好歹我苏锐也是你爱情的结晶,你就忍心为了那妖孽断我父子情谊?
        他差点没一巴掌下来,说你少和我贫,我为了谁才这么累死累活的,你要真被学校开除了就滚到大街上睡别回来丢人了。
        我连裤子都没提好就被他抓出去了,睡在我上铺那福建的哥们看得直感叹,说看咱苏锐多三贞九烈啊,相个亲都这么要死要活。
        我被拎着刚走出宿舍,真是冤家路窄,正好碰上顾鹏飞那厮和一小娘们有说有笑的走过来,看见我们就根没事儿似的叫了一声,苏伯父好,阿姨好,来看苏锐啊?那小样儿,能把蜜蜂甜死。
        我-的……我正开口想用口水淹死这没良心的,却被老爸一掌给推进了车子里,那内力,差点没把我八脉震断七根。
        好好,鹏飞真是越长越帅了,老爸寒喧着,我心里那个难受啊,心想你儿子一绝世美少年,屁颠屁颠跟了你二十年了,你就还没夸过我一句,那厮猪模狗样的,叫你一句伯父你就把良心卖了。
        我隔着车窗玻璃死命瞪他,嘿那厮硬就没往这边瞧一眼,就跟车里坐的真是一猪。
        好你个顾鹏飞,你还真就当爷爷我是一张电热毯来的,有种-别走!我摇下车窗朝他吼,顿时我妈一阵纳闷,电热毯?
        他顿了一下,连头也没回,拉着旁边的小娘们走了。
        车子轰地起动,立马开到一百码,还真比结婚都激动。我说干嘛?怕我跳车怎的?正握着方向盘的老爸不惜冒着挂掉的危险,回过身来就是一巴掌,还是老妈善良,一个白鹤亮翅替我挡掉了。
        锐锐啊,我知道你讨厌那女孩子,就算是为了妈妈,今儿把你那脾气收起来,好不?
        我一看我妈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立马就心软了。也怪我当初怎么就没好好继承那遗传因子,若是有一半我妈的化骨柔情,也不会惹上曹莹莹那妖孽。
        曹莹莹是我们学校的校花,不过这校花是自封的,凭他老子在学校的地位,谁敢根她争谁找麻烦,以前那妖孽就变着法儿跟顾鹏飞眉来眼去的,我他妈早就看不顺眼了,只不过老爸反复叮嘱过我做个顺民,老百姓别惹人家皇亲国戚的,这才当作没看到地忍了她两年多。
        上几个礼拜遇到小妹,小妹叫薛淑仪,重庆本地人,个性挺直-的,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和顾鹏飞拍拖的事,怎么知道的说来话长。那小妮子忒古灵精怪,那时就特兴奋地拉着我的手,说苏锐啊,我以前就觉得你挺有当g@y的潜质,可算我没看走眼了!你们俩真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啊!靠真是高兴死我了!我当时就琢磨你丫高兴什么劲儿啊?
        说起那丫头我就有不停的纳闷,经常见她捧一本不知讲啥的书躲在角落里蚕食,不时发出点下死鬼他爷爷的阴笑,说到g@y的事他懂得比我还多,什么0啊1啊419啊,强烈打击我身为g@y的自尊心。
        我和她刚拜把子那会儿特瓷实,有一次一起去打传奇,结果忘了门禁时间,校规很严,这可是要记名的,麻烦的很。她说要不回我家,就在附近,明儿早赶回来上课就成。我说我的姑奶奶,我可是一男同胞,带你家里睡觉不被你爸灭了。她说没事,我爸妈睡着了就跟俩-摆那儿一样,我们遛回去睡一觉神不知鬼不觉。
        那晚我睡得忒心虚,一直在琢磨我这种行为是什么,是不是把人家一黄花闺女的名声给糟蹋了,尽管小妹把房间的门锁了,我还一个劲思考万一被她爸妈逮着了要怎么才能留个全尸。不知她是单纯得白痴还是复杂得开放,小妹还就不介意和我睡一张床,我心想虽说我是g@y你也太不把我当男人了吧,于是故意使坏地压她身上,说你就不怕我怎么着你?结果小妹眼睛都没睁一下,极其藐视地说,你就一-受姑奶奶还把你当回事儿我还混得下去了吗我?
        至此以后顾鹏飞那厮在-怎么折腾我我都甘之如饴,他纳闷,我说你爷爷我身为男人的自尊早都毁在一小丫头片子手里了,我容易吗我。
        饶了一大圈容我回到主题,小妹也是学建筑的,不过低我一个年级,建筑系到了高年级都挺忙,平时也不太容易见面,上回见到她便是白纱布裹着头一副衰样,我说哟怎么拉,一阵子不见小丫头支援前线去拉?她笑得比哭还难看,说上楼梯摔的。
        结果当晚在食堂里和几个哥们吃饭,有人才告诉我说是小妹抢了曹莹莹的男朋友,曹莹莹叫人去堵了她,据说她被人抓着头发往墙上撞,周围有人看见却没谁敢支声儿。
        我当时就把筷子摔了,腾地一声跳起来,我操他爷爷的!那妖孽敢动我兄弟!
        食堂里突然就没声了,全都朝我行注目礼,旁边的哥们把我拽下来,说你激动个啥,惹不起咱得躲啊,谁叫薛淑仪偏偏去抢她的男朋友那?
        我说抢了又怎么着?!如今都农-翻身做主人了,咋的就不能自由恋爱呢?!
        后来顾鹏飞不知怎么的知道了这事,大半夜的找到我叫我不要乱来,我说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管好你的花花--吧。他说你这臭脾气得改改,要不得出事。我说我就这模样你怎么着吧,你不是看不惯了才分的手吗?估计说中他心思了,那厮半晌没吭声儿,最后来了一句,苏锐,是你甩的我。
        我瞅了瞅四下无人,当即一个巴掌特别矫健地掴他脸上,立马五个指印就浮出水面。
        他估计是给打蒙了,站在那里楞没回过神来。
        麻烦下次说话前过过脑子,我拍拍手,转身走了。
        刚好那个周末有个文艺晚会,曹莹莹以校园歌手比赛第一名的身份参加表演,那第一名鬼都知道是怎么扣那妖孽身上的,谁叫评委除了她老爸就是她老爸的狗呢?
        那妖孽正在台上干嚎,穿着亮闪闪的花裙子,该大的地方不大该小的地方不小,我琢磨着这校花该多对不起台下的绿叶们啊,几千双眼睛受迫害的事儿呢。刚站起来想走上去,手却一下被抓住了。
        我回头看见顾鹏飞特紧张的看着我,他说你要干什么。我说怎么,想表达一下对偶像的爱意都不行?他说你别折腾我了。我说老大我只是上去献个花碍你什么事了?他说算了吧,凭你的性格你不上去扇她两巴掌?我说爷爷我没有暴力倾向,再说人这么多我怎么扇?他死不放手,说你苏锐什么脾气我还不清楚?你想让她当着这么多人丢脸是不?我说好好,你想象力丰富,就算这样又关你什么事?平时只要我抛出这一句,这厮铁定没戏,可今天他低气就这么足,说你忘了我可是学生会会长,有义务维持场内治安,我立马就火了,说我当会长那会你小子还在哪儿吃奶呢,你现在和我耍起官腔来了?!他立刻转移话题摆出大道理,好男不跟女斗,你一大男人和一女的过不去多难看,我说那妖孽是你媳妇儿还是你小姨子啊?我兄弟被欺负成那样也没见你这么紧张过!他说我是为你好,那女的不能惹。我说行,你为了我好就代我上去扇她!
        我们正吵得不亦乐乎,曹莹莹已经唱完一曲下台了。那厮是楞没放手,一直抓着我直到散场,生怕我会领导群众-似的,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他讪讪地放开了他的鸡爪子,我的手臂上已经印上了清晰的爪印。
        辽阔的星空下响起一声无比清脆的巴掌声,在操场上荡气回肠。
        顾鹏飞那木瓜脑袋哪有我好使啊?左挡右挡,最后还是让我得逞了,那天学校开建校PARTY,我楞是瞄准了曹莹莹,把一盘奶油加准确无误地扣她胸上,随后装作很抱歉的样子,拿出纸巾去擦,把那奶油往她那几千块钱的连衣裙上擦了个均匀。
        全场鸦雀无声,小妹在一旁气都笑岔了。
        预料之中,那妖孽青着脸对我说,苏锐,-的准备退学吧。
        后来小妹问我怎么办,我说去她爷爷的,我都大四了,不就差一年吗,该学的都学了。小妹说苏锐,你要不是g@y就好了,我一定以身相许。我说切,你一没发育健全的黄毛丫头谁稀罕似的。
        结果这件事情惊动了我父母大人,听说自己成绩优异人缘奇好才华出众相貌更是羞死西施貂禅林黛玉的儿子──好吧,我承认我在他们心目中不是这样光辉的形象──听说自己脾气烂爱较真儿爱死磕爱钻牛角尖最擅长惹是生非的儿子又闯了祸,而且还有被退学的危险,立马挥舞着鸡爪子赶过来四处勾对。
        这不,勾对来一桌酒席,单瞅那耀武扬威的五颗星就不用多说了,人家咖啡厅里的餐巾纸都是烫金的,更耸人听闻的是我一哥们说他路过这的时候,瞅门口坐一清洁女工,用的手机都是二十四和弦的。我说靠,这不是打击广大工薪阶层的信心吗,赶明儿我也不画图了,来当一门童得。
        入坐了都半个小时了,人才懒洋洋地到,那妖孽跟在后面一扭一扭的,生怕谁的pigu比她长得圆,老爸诚惶诚恐地起身接驾,老妈也是一脸堆笑,以前我在电视上看见这种画面,那是毫不犹豫地笑一声,瞧这丫-才相!
        而现在我是在尽最大的努力不一下子掀了这桌席,老妈看见我在瞪曹莹莹,扯了我袖子一下,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啊。
        我特别温柔的对我妈笑了一下,说,您老放一百二十个心,不就是装孙子吗,我会。
        然后我看见老爸盯着我的眼睛荧绿荧绿的,特别像一饿傻了的狼。
        席间老爸老妈那是端茶送水,照顾周到,不断地说我家小锐不懂事您家千金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您看我们都没什么文化也没好好教他,他这孩子就是痞,教不好。
        得,尽情出卖我得,我一声不响,埋头咬着螃蟹那柴棒腿,心想-这一口起码咬掉我一月生活费啊。
        对面曹莹莹懒洋洋地举着筷子,爱理不理地吃着,一边吃一边说,哎哟这螃蟹怎么那么硬,这虾新鲜吗怎么颜色不对,哎贝壳这样做不好吃,这鲍鱼胆固醇太高了。
        一会儿我爸妈站起来敬酒,气氛稍微融洽了些,没想到那妖孽突然娇滴滴地说,伯父伯母,不用劳烦了。那口气整个一老板吩咐秘书。
        今天既然是苏锐给我道歉,不如就让他敬我一杯,表个态,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一切好商量。
        若是换了平时的我,恐怕一杯子饮料就泼过去了,可今儿个我是特孙子,笑着站起来说,曹-,我错了,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我妈听着登时眼泪就要出来了,从小到大,她大概从来没听我那么讲话的。
        我说完没等她说话,仰头一杯就下去了,等都反应过来,一啤酒杯的五粮液就已经落我肚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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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13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0:54:25 | 只看该作者
    我爸看着就傻眼了,那一杯子下去别说是我就是他也能给撂翻了。何况当年喝一香槟都头晕的我,当时还特镇定地立那,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架势,心里却琢磨着圣母玛利亚观音姐姐,可别让这反应来太快啊。
        曹莹莹见我都这样给面子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哼了一声,她爸立刻出来圆场子,说小女任性不懂事,令郎的事情没问题,你们放心,我就当交一朋友。那德行,就跟他是曹莹莹儿子一样。
        后来回宿舍,我蹲厕所里吐得黄河泛滥似的,我妈心疼得眼泪直掉,我爸还站旁边说风凉话,说教训吧,谁叫你惹了人家大-,要硬就硬到底吧,到头来还不得求饶,这叫什么啊,就叫犯贱。
        我立马就火了,也不管我几个哥们还站旁边,朝他吼说你还是我爸吗,我苏锐从小到大怕过谁啊,我要不读这破学校我照样混得好好的,不就是怕我妈伤心吗,我要不看我妈的面子上我今儿早就废了那娘们儿!
        也不知是低气不足还是大脑缺氧,或者是吐得虚脱了,我一气儿说完突然就倒我妈怀里不省人事,后来听我哥们说我妈当时差点就和我爸拼命。
        我在医院里呆了两天,其实就是轻度酒精中毒,被我妈照顾得跟一绝症患者似的。顾鹏飞那厮还算有点像人,三番五次拎东西来,不过他来的时候我大多在睡觉其实就是装睡,懒得跟他念对白。后来是小妹,在医院里狂笑着说你苏锐不是自称一悍匪体质吗,怎么一晚上就被一娘们整歇菜啦?弄得临床的病友别有意味地对我说,小兄弟,看不出来,挺行的啊。
        一星期后我妈一步三回头地告别,老爸走的时候都没和我说一句话,我照样春风得意,回到学校继续祸害人民。
        结果才一走到门口我就惆怅了,校门外那一面巨幅的广告牌给撤了,我是触景生qingyu罢不能啊,这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了。
        我念小学时老爸就在沿海闯天下,一年就回来两次算多的,要不怎么我和我妈比较亲呢,那时我一放假就往我爸那儿跑,我爸的房子离海边就五分锺脚程,我特别喜欢去玩。结果老爸衣锦还乡,我就再没机会看到海了。后来我在书上看见一句话,说也许人的一生一定要到离天空很近的地方才算完整,我就琢磨着人家杨利伟都升太空了我苏锐估计是没戏了,再怎么说海天一色嘛,于是不求上进的立志考到一个沿海的城市去。
        结果阴差阳错,楞是跑到一群山的怀抱中,别说海,就一-泉我都得盯着傻笑半天。
        一般故事讲到这里铺垫完毕了,主角就得登场了。我和顾鹏飞是在大二的一次设计采风时认识的,要说邂逅也未免太-漫,其实之前我爸和他爸就在饭局上见过面。他是学建环的,当时我们在丽江写生,您想想,青山绿水的,石桥古镇的,多触景生情啊,多欲罢不能啊,连大自然都给我们提供了情谊绵绵眉来眼去的客观条件。后来顾鹏飞就望着我的眼睛来了一句特别让我扛不住的话,他说你是学建筑的我是学建环的,我俩天生就是打配合的。我当时立马就沦陷了,可如今想起来这句话怎么听怎么-。
        想当初我对顾鹏飞的第一印象还满不错,小伙子一米八几的个子,挺结实,鼻子是鼻子眼是眼,也算人模狗样的,说起话来挺勾人,是建环系一风云人物,追的人用火车皮拉。
        可我怎么就没料到这厮乃一衣冠禽兽,在-就像没开过荤的狼崽子,几次都差点把我整歇菜了,后来有一次语文导师在上面讲诗经,说古人都批评诗经乃-奔之作,我一听见-奔这词儿立马就想起顾鹏飞,眼睛都不带眨的。
        不过呢那厮也就这么点-工夫,撑死了在办事时狰狞一下,一到白天,我苏锐的威严就随着曙光一同降临,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叫他-狗他不敢偷鸡,也真难为他顾鹏飞一血性汉子了,两年来没少挨我的巴掌。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打打骂骂谈恋爱,我们的感情还是一路升温,整天腻腻歪歪地跟新婚小俩口似的。
        有一次冬天大半夜的,他把我从宿舍-叫起来,那天我刚参加了运动会,全身的乳酸正勤劳着呢,因为吹了风还有点轻微发烧,可他一-他哪知道,拽着我就往外走,说年轻人整天睡大觉对得起党和国家吗,走我们散散步去。我当时就特想甩他一巴掌,无奈全身酸痛的要命没能得逞。然后他拽我出了宿舍说我带你去看海好不。我说你脑子没进水吧你少胡言乱语你放手我要回去睡觉。他说我不骗你你不看后悔。然后我一纯洁小青年儿就落他狼爪子上了。
        结果他带我登上一小土丘,然后笑着指向远处,说你看那边,那气势,大有当年*下延安的风姿。
        我抬头朝他指的地方望,远处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蓝色和白色的光影,在未知的黑暗中闪烁独舞,这让我想起了那些遇风飞散的精灵,排山倒海地淹没我的寂寞,仿佛有海潮之声自天外降临,我在恍恍惚惚中遇见记忆中不知名的劫数。
        其实,这都是我和他分手之后无数次见到那海时的感动,不过那时的我远没有如此领情。
        想那时热恋之中多-漫啊,顾鹏飞大概也想借机感动感动我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惜我就偏偏不吃他那一套,谁叫我又累又冷外带被骗的愤怒,当时就一耳光搁他脸上,说-你敢耍我,就一广告牌子你当我是弱智儿童怎的?!
        而现在,这面有海的广告牌子终于寿终正寝了,昔日的我们,也早已不知散落在哪方的青山绿水里。
        我站在校门口看着那丑陋的牌子,远远不如晚上那么流光异彩,我想是黑暗隐藏了他的粗陋,只留给世人最美的一面,像这冷酷的现实,把一切关于-漫的幻想给磨光,磨光。
        就算实际上已经支离破碎老旧不堪,看上去依然很美。我想这就是爱情和爱情的结局。
        我在那儿伤春悲秋了好一阵,才迈开脚步,没想到刚一移动,就被定格在了原地。
        我当时闭上眼睛就想,上帝哥哥,如果我还在和周公约会的话就请劳烦您老叫醒我,然后我睁开眼睛,看见顾鹏飞和曹莹莹有说有笑地打我面前招摇而过。
        按理说曹莹莹不知道我和顾鹏飞曾经的关系,可是他瞅我杵那儿的时候,那鸡爪子很自然地就钩顾鹏飞臂上,眼中还满是挑衅的神色,我挺镇定自若非常平静很是从容地盯着她,就跟他牵着的是一畜生。
        顾鹏飞没有看我,如果他看我,我有绝对的自信用眼神灭了他,可他就有胆子忽略我的存在,笑得那是好看,至少比和我在一起时好看多了。
        其实我也不是一次两次看见顾鹏飞臂上挂一女的招摇撞骗了,他和我一纯g@y不同,他是双,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雌雄两边都是琳琅满目珠玉成堆风景撩人,放弃了哪边不都是天大的损失吗?
        说实话这也是我和他分手的主要原因之一。他这只人,生性风流,水性扬花,开始的时候我还有精力捉捉奸,后来在街上经常撞见他与一女的勾肩搭背,我还满脸笑容的和他打招呼,哟,陪女朋友逛街啊?
        想想我这人也是一正宗-,明明知道他顾鹏飞一天到晚在干些什么,每次他给我解释我还都信了,最后这不,现世现报,蹦蹦跳跳找他一起去打球,结果撞见人家在楼梯口卖力地练习人工呼吸呢。
        估计顾鹏飞也知道这次是真要吹了,丢下那女的就追了上来,他追上我我就给一耳光,追上就一耳光,我佩服他是条汉子,我手都麻了他还就不退缩,最后我停下来,照着他要害就是一脚,楞是把他踢得追不动了才脱身。
        第二天我找到他,没有哭天抢地的算给他脸了,我说你今后一心一意地泡马子吧,我、他、妈、不、玩、了。
        然后我俩非常和平地分手,连散伙饭都吃得高高兴兴。
        我说了,我不会介意顾鹏飞身边的任何人,但请注意仅指人,你说你要惹急了跟一猪谈情说爱我能不反对吗,何况人家猪到底也算你一同胞,曹莹莹算什么呀?就一祸害,一妖孽!
        我脸上是面不改色可心里是翻江倒海水rujiao融,心想我就说咋的这么奇怪呢,你和那妖孽又没沾亲带故,怎么就想方设法为她辩护阻止我为民除害呢,原来人家都蛇鼠一窝一致对外了。
        后来小妹听说这事,摇了摇头,说我不信,顾大哥不是这种人。我冷笑一声,说捉奸都捉双了,怎么就不是呢。她说也许顾大哥出卖色相为的是打入敌人内部?我说是你-还是你当我是-?
        我那天就特别不顺气,一天茶饭不思,倒不是心疼那姓顾被一妖孽糟蹋了,而是一想起那妖孽牵过的手我也牵过,那妖孽看上的人我也看上过,就恨不得拿块豆腐一头撞死。后来想想再怎么也不能委屈自己的胃,还是遛到餐厅去洗劫一下的好,没想到一踏进餐厅我立马都能哭出来,那妖孽带一帮狐朋狗友正在那大块朵饴,其中还有一只叫顾鹏飞的王八羔子。
        我立刻以左脚为圆心转了个身,正准备飞也似的仓皇而逃,可是晚了,身后曹莹莹的声音已经响起,哟那不是苏锐吗,怎么刚进来就要走啊。
        好狗,不对,大丈夫不吃眼前亏,我忍了,刚跨出一小步,便听到她说,你的事我爸说了,这次就算了,好歹你爸妈也求了这么久啊,我爸还说你都进医院了,我说不会吧,人家苏锐有的是脾气,哪是喝那么一点儿就歇菜的货色啊?
        当时餐厅里就没声了,谁都闻得出这明显的火药味,我下一步是怎么也迈不下去,一转身走那妖孽面前,一直没吭声儿的顾鹏飞倒是挺紧张地站起来了,隐隐挡住我的去路。
        让开,我对着他冷冷地说。顾鹏飞皱着眉头,微微地摇了摇头。
        气氛有些僵持,然后我听见曹莹莹有恃无恐地说,你上次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你一杯酒就解决了?我还混不混了?
        我说那你想怎样,她说你挨我一耳光好不好,然后她对着顾鹏飞说,鹏飞,替我给他一耳光。
        我听了面无表情地看着顾鹏飞,我说你敢,你不要命了就动我试试。
        给啊,曹莹莹有些不耐烦,我就不信他敢还手。
        顾鹏飞最终连手也没抬一下,转过身去很平静地说,我不能,这么多人看着,我还是学生会-,我还想要这个位置。
        我听了一把就将他推开,抄起桌子上一玻璃杯就朝曹莹莹扔过去,若是瞄准了,这妖孽肯定重伤,可顾鹏飞那杀千刀的偏偏就从后面死死扣住我的手,说苏锐,够了!冷静点!
        我挣扎的特拼命,我说你给我放手,我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也要教训这娘们!
        然后曹莹莹从椅子上一下子跳起来,照着我的脸就是一巴掌,打得那是响彻云霄荡气回肠,我被顾鹏飞那厮抓着连躲的余地都没有,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立马嘴唇就磕破了,我想起以前看电视剧看人家挨耳光挨得吐血就觉得特假,现在我才知道王八真是-四只脚。
        顾鹏飞就像触电一样放开了我,我还没缓过气来心想你们还真当这是男女混合双打,配合默契啊。我今儿个才知道耳光是这样甩的,以前我甩顾鹏飞的时候怎么就没甩出血来。
        事实证明我高估了曹莹莹的素质,她一穿裙子的不好动手动脚的,朝旁边的男的使了个眼色,那男的顺势一脚踹我膝盖上,我立马就跪了下去,一点抵抗都没有。
        这样多好,我就看不惯谁在我面前耍脾气,她居高临下地说,我的膝盖像碎了一样地痛,已经听不进。
        估计我这狼狈样已经够她满意了,她笑了笑,招呼身边的人,转身就走。
        顾鹏飞站在我身后没有动,他弯下腰,伸出手想要扶我。
        顾鹏飞,曹莹莹站在不远处叫他的名字,我知道,这是威胁。
        可他的手没有迟疑,一把拉住我的臂膀,我突然发觉原来他的力气这么大,足以支撑我身体全部的重量。我站了起来,可我却一挥手将他撞开了,他退后了几步,有些不知所措。
        滚。我狠狠地说。谁要你的施舍。
        说完我用力抹干净嘴角的血,扶着墙壁慢慢走了出去。大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的悲壮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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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1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0:54:58 | 只看该作者
    外面的空气刚刚接触到我的眼睛,眼泪就突然落了下来,快得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想起以前我和他还在一起时的事,那时我嫌学校的电脑速度太慢,常常跑到离这里一站多路的网吧去打游戏,经常玩得忘记了时间,每当这个时候,顾鹏飞就来找我,他也不催促,就站在网吧外面一直一直等,等无聊了就抽烟,抽完了去对面的小铺子买,回来再接着抽。有一次天都黑尽了,我才想起他还在外面,急忙关了机子走出去,看见他蹲在门口,手瑟缩在大衣里,冷得发白的嘴唇对我清寂地笑,他脚下的烟蒂零零落落了一地如同被这个季节丢弃和碾压过的花蕾。
        我承认那一瞬间,我有过和眼前这个人白头偕老的冲动。
        只是那之后,我似乎对他的这种付出习以为常,他迁就他纵容,只会使我越来越任性罢了,对于我的坏脾气,他在最无法忍耐的时候,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说,就算是一张专给你暖床的电热毯,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是不?
        如果说是我们之中某个人先厌倦了的话,那一定是我,有时候我宁愿他扇我两耳光,可他又只是无奈地笑,最多转身离开,反正从不和我一般见识,直到我第一次在街上遇见他和一个女的在一起,那时候我就明白,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尽头,最多只剩一张面子在垂死挣扎。
        可就是打死我一千便一万遍我也想不到,顾鹏飞会抓着我的手让一个女的扇耳光。
        想到这里,又觉得他实在可恶,敢情我当初瞎了眼看上这么个白眼狼,反正今后我当他是-,这几滴眼泪算是我曾经纯真感情的陪葬。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苏锐一万人迷追我的人不比他少,赶明儿我左拥右抱一边儿搂一女的也恶心恶心他。
        我顺过气来,扬起头刚想踏出崭新的一步就差点没从梯坎上翻下来,然后我发现右边的膝盖疼的厉害,走一步都费劲得很。
        我就像一-木桩一样立在餐厅门口起码半个小时,后来好不容易看见一认识的哥们,赶紧扯着嗓子招呼过来请他顺便捎我回宿舍。
        他把我裤腿卷起来一看,说,我说老大,你是天生感觉迟钝啊还是道上混久了麻木了?都肿成这样了没骨折我头给你!
        我听我哥们说骨折了那时眼泪就差点唰一声下来,我说我一花季青年若是没腿了今后还怎么活啊,我们足球队还怎么活啊,我还是一主力呢。
        我哥们那是哭笑不得,说你就一板凳上的主力你瞎操心啥,你还能走问题肯定不大赶紧上医院呗。
        结果,我就这样被扭送回了才出来不满三天的医院里。
        好在医生的诊断结果不至于那么绝望,就一线形骨折,膝盖骨冰了条缝,石膏固定都不用打,休息一段时间啥事儿没有。
        我正琢磨着我要是废了条腿该怎么找那妖孽讨债,听到了诊断结果怎么就那么失落呢。
        住医院的时候小妹又来了,我没告诉她我脚伤的真相,说是踢球踢的,那小丫头便又冷嘲热讽起来,说苏锐你一职业板凳终于有机会上场拉,是队长犯迷糊拉怎的?聊着聊着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淑仪,那妖孽有没有再找你麻烦?你和你男朋友还好吧?小妹立刻摆出万般柔情,说讨厌怎么可以问得这么直接,这可是人家的初恋。吓得我差点把过年饭都吐出来。我说你一女-魔玩过多少-了啊?也难为你了,那妖孽的破鞋你也看得上,害你哥哥我帮你抢男人,多恶心啊。她说苏锐你再败坏我名声小心我把你先奸后杀,我说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本性毕露了吧,要不怎么当初顾鹏飞老防着你呢,你就一色母狼。
        说着我突然就停了,发觉这个名字许久不曾出口,竟也会变得如此生涩。小妹似乎没有发觉我的异样,继续口若悬河地说她的趣闻轶事。
        末了,我还是终于忍不住问她一句,顾鹏飞最近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小妹瞪大眼睛说,倒卖海洛因呢,你不知道?
        我跟着她装傻,说他不是巴基斯坦运军火去了吗?然后我发觉周围的病友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光看我。
        小妹叹口气,摇摇头,说我还就怕你问这个,这几天好象没怎么见着他,本来今天想叫他一起来的,结果除了厕所什么地方都找遍了,影子还没有呢。
        我听了再次咬牙切齿地在心中捅他一千刀。
        然后我对小妹说你回去吧,你男朋友还等着你吧?其实小妹这人挺多愁善感的,当初听说我和顾鹏飞分手后哭得最伤心的就是她,就跟是她失恋了似的,还一个劲劝我再考虑考虑。她怕我伤心,那之后就很少在我面前提起顾鹏飞,除非我问起。
        她这自称IQ匹敌金田一的竟然没听懂我的逐客令,突然眼睛放光的说没事儿,苏锐我告诉你他可是比当年的顾鹏飞骨头还软,没什么不顺着我的,说起他这个人,我这么告诉你吧,你可千万别见着他,见着他有你自卑的呢。谁叫我们两情相悦呢,别说我了,你见着他你都想抢。
        我说我怎么就觉得你不粘我了呢,嫁出去的女哼泼出去的水。
        这次我在医院呆了一个多星期,小妹就只来看过我这一次,将她重色轻友的宗旨贯彻到底,顾鹏飞那厮索性人间蒸发,逼得我在最后关头只有打毛线玩。
        我不难过。朋友是拿来出卖的,兄弟是拿来坑害的,这是我座右铭之一。
        人在最倒霉之后通常会逐渐走上坡,要不怎么说触底反弹呢,我刚一出院回学校,就有一天大好消息迎接我。
        我听寝室里一哥们说,曹莹莹那妖孽前几天晚上去酒吧,在路上被一帮混混堵了。
        我急忙压住兴奋之色,装作异常沈痛的样子扼腕叹息,说我不过才住院一星期没作指示重庆的治安怎么就那么差了呢!然后忙问,她是被打了还是被怎么着了?
        我哥们说你想她穿得跟一蜘蛛精似的晃悠,被男人堵了还能怎么着?听说是抓到一深巷子里去的,叫都没人听得到。接着他手舞足蹈地描述当时的情况,那绘声绘色,那身临其境,就跟是他动的手似的。
        我听了本想小小高兴一下,哪叫我的腿是被她踢断的呢,虽然不是她亲自踢的,虽然也没有断,不过我的心是伤透了啊,可又一想人家都没贞操了何必呢,只能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那哥们看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忙鬼鬼祟祟地把我拉到一阴暗角落里,说,她都几天没来学校了,听说-已经在插手调查了。
        我哦了一声,他停了一下又说,我说苏锐,我俩是什么关系?
        我听了就怎么一身鸡皮疙瘩,说有屁就放你套什么近乎?他压低声音说苏锐,你和曹莹莹的事儿谁不知道啊?你说实话,是不是你叫人做的?你就点点头,哥们我用性命担保绝对不说出去。
        我当时都得哭出来,我说我要是叫得动人我还等得了今天吗?就我这一臭脾气谁买我的帐啊?那妖孽惹了那么多人怎么就怀疑我一个啊?
        可能我平生纸老虎做惯了,胆小一点的都怕我,可要是碰上个道上混熟了的,就看我不顺眼,想当年我因为脾气烂在外面少不了惹事,大多都是顾鹏飞帮我摆平的,他这个人和我不同,脾气好可是骨头硬,讲原则,很会打架可是从来不打没理由的架,在外面也吃得开。
        我想到这里心突然就咯!了一下,我想该不会是他吧?
        可怎么会是他呢,怎么可能是他呢,他这软脚虾连蚂蚁都不忍心踩,何况叫人去-一女的?实在没理由,而且也不是他的作风。
        但是只要结果相同,谁做的都不重要。只要不是我做的就行了。
        不过再怎么说人家碰上这种事我还在那里没事偷着乐的话实在不太讲风度,所以我也一直不露声色,直到后来碰到小妹。
        她正和男朋友在一起,我狠命地瞅了那男的一下,怎么瞅怎么别扭,别说是我,就连顾鹏飞那王八都赶不上,怎么小妹就那么欣赏呢?
        她看见我,撇下那男的跑过来,我正想说你啥眼光我拼死拼活你就给我抢这么个妹夫回来,只见她很严肃的说,哥,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我觉得这话听着耳熟,敢情她每次开始八卦的时候都用这句做卷首语的,于是很不屑地说,怎么拉才几天啊,想红杏出墙拉,你又看上哪个无辜小青年儿拉,又要我去帮你勾是不?
        她拉下我的耳朵,小声说,曹莹莹那件事,是顾大哥做的,他叫我别告诉你。
        当我一口气冲上楼梯的时候,上课铃声悠然传来。
        我几乎是一脚将教室门踢开,径直走进去,顾鹏飞坐在最后一排,很是错愕地望着我,我发扬风格决定给他留点面子,没有甩耳光过去,而是一把抓住他衣领,像拎猪肉般将他拖了出去。
        没事,您请继续上课。我对着讲师温柔一笑。
        他估计是知道了我为什么生气,没怎么反抗,我一直拖着他走到教学楼后面的角落才放手。
        想不到你是这种人,你疯了是不是,我忍着怒气说。他倒是镇定得很,说原来你知道了。我说你要不要脸了,这被逮着了要蹲监狱的。他根本没理会,走上来抚住我的膝盖,说没事吧?我推开他说你装什么酷,我和你什么关系啊,你这么做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会感激你?
        他不说话,我继续说,我苏锐就是被她整死了也不-的事,你是什么东西,你怎么做这种蠢事,我真没想到,我真是瞎眼了!我可告诉你顾鹏飞,你可别牵连到我!我不象你我还不想坐牢!
        他等我骂完了,骂得没有话了,才缓缓地开口。
        你在生气什么?他问,你是为什么那么生气?是我帮你出气你觉得我多管闲事?还是你气我做了那样的事?
        然后,他-了一种表情,一种我最不忍心见到的表情。然后他说,你能不能也听我说几句?
        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只要你听进我的话一点也不会这样。可你不听我的,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以前我还能够替你摆平,可这次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我看到你被打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你却偏要惹她,你以为我好过吗?我听淑仪说你腿骨折了我却没脸去见你,你以为我好过吗?苏锐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在乎过我的想法没有?你什么时候让我放心过?
        我听得突然一阵不知所措,因为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么多话,而且是这样的话,他的表情,让我的心痛极了。
        这都是你的错,他一字一句地说,这都是你不对,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等一下……我听得才反应过来,说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讨论的不是这个!-的少转移话题!
        接下来的事情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想到。
        他一把把我拉过去,力气大得像熊,然后我的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就这样被他压进了旁边的-丛里。
        他避开我受伤的膝盖,坐在我大腿上,紧紧夹着我的髋部,双手压着我的两只手腕。
        开始我以为他要非礼我,可他不再有进一步动作,然后他俯视着我,很轻松地笑了出来,说,抱歉啊,我觉得只有这种姿势你才会乖乖地听我说。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上当了,那么哀怨的表情只是这狼崽子装出来的。觉得不甘心可又动不了,叫骂了几句这厮却是铁了心不松手,索性别过脸去装-。
        他说你肯定误会我了,人是我叫去的,可是根本就没碰曹莹莹。
        我闭紧眼睛数羊,决定充耳不闻。
        他说你还记得小冰吧,就是经常在RAINBAR里玩儿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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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0:55:13 | 只看该作者
      小冰是我和顾鹏飞以前在RAINBAR里认识的,那个男孩子长得很漂亮,就是混得野了点,他的哲理就是青春就是用来挥霍的,现在不玩以后没资本了,其实我不太喜欢这种人,但是他性格还不错,他曾经悄悄对我说顾鹏飞长得很像一个曾经与他419的人,顾鹏飞没承认,因为当时小冰是笑着说的,我也没太在意,可是后来每次吵架这都会成为顾鹏飞的一大罪状。

        然后我听顾鹏飞说,我上次去RAIN的时候又遇见了小冰,他听说你被欺负的事后非常为之打抱不平,说要不我找几个朋友替你教训那小娘们?

        我似乎听得有点兴趣了,睁开眼睛问,然后呢?

        他说,然后我就问他怎么教训,他说要来就来狠点的,不然她记不住。让六七个男的把她-,她就知道当今世界谁怕谁了。我当时就说绝对不行,太不讲道德了,然后小冰就骂我窝囊,说你的人都被整医院里了-还装什么正经,是不是男的啊,这事儿我还就管了,交给我你放心,包准操怀孕了她都不知道爹是谁!

        我当时就差点笑了出来,心想还真是小冰的德行。

        他继续说反正我当是就没答应,说如果这样了那苏锐肯定得气我,他说那你说怎么办吧,我说就吓吓她得了,别来真的。小冰又骂我废物,我说这是原则问题,做人不能太绝了。

        后来小冰就答应了,找了几个人去,这孩子心狠归心狠,答应了的事还是很小心,他说他怕真出问题,那几个人都是认识的朋友,而且都是g@y,对女人没兴趣,不会来真的,吓吓就行了。

        我眨了眨眼睛,问,真的吗?

        顾鹏飞点点头,说小冰告诉我,他叮嘱那几个哥们要做戏就做像点,不然没意思。事后他对我说他那些朋友都特别争气,连她裤子都tuodiao ,那女的声音都哭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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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0:55:35 | 只看该作者
    我听了还真有点杀之而后快的感觉,说顾鹏飞算你还有那么点像人。他哼了一声,说得了,如果我不帮你出这口气,你不把我扇毁容了?

        他这一句倒是提醒了我,我忙问听说条子在插手这事儿,你没问题吧?他说没事,那几个兄弟都是蒙了面的,打死她都认不出来。我心想这年头还真讲素质,-一女的都得化装。

        然后他又说这事儿就你我和淑仪知道,就算捅漏了她无凭无据地还能把我怎么着?我说好啊,你倒是越来越像一痞子了,他笑了一下,说我跟一小-腻歪了两年多我能不学着点吗,这叫近墨者黑。

        我右手条件反-地想打他,却被死死压着动不了,其实我清楚要他真和我打起来,我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他热身的。

        我佩服他不仅仅是他的肚量,其实我早就清楚他家和曹莹莹家的渊源,那妖孽的爸是顾鹏飞他爸以前的顶头上司,后来顾伯伯跳槽到一个大的建筑公司发展,而那妖孽她爸当了这学校的名誉校长,每年都投很多钱进来,权力比真校长还大,两个人发展的都很不错,逐渐成了生意场上的朋友。

        我以前听顾鹏飞讲,说他的家教一直很严,小时候没少挨过打的,中学时代有很多女孩子追他,可他爸只要发现他和哪个女的走得近就得说他,惟独曹莹莹那是喜欢得跟亲生女儿一样。当时虽然那妖孽和我们一所学校,可因为顾鹏飞说不喜欢那女的,我们都当她透明,所以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我只笑着说难怪呢,交不上女朋友就朝男的出手拉?

        想到此处我突然就明白他为什么说这次帮不了我了,凭我从顾鹏飞口中了解的他老爸的脾气,若是知道了儿子做的事不把他活活打死才怪。

        不过就是冒着这危险,顾鹏飞还是做了,为了一曾经扇他无数回的人,而且是已经分手快半年的人。我曾经听小妹说过,她说一个人最幸福的结局就是他死了,可他还活在爱他的人心中,而一个人最悲哀的结局就是他爱的人死了,可那人还活在他心中。

        我想照这种理论推断,我很可能是一个最幸福的人,而顾鹏飞刚好就是那个为我的幸福承担代价的人。

        想着想着,我突然才发觉我们俩还保持着一种很另人遐想的姿势。

        我皱了皱眉,用眼神提醒他,话说完了,该起来了。可那狼崽子居然给我玩装傻,压在我身上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我正想开口骂你再不放手我咬死你,他的右手就松开了我的手腕,顺着我的肩膀滑下来,停留在我的腰部。

        我立马就明白他想干什么,估计他是被这情景给触动了,以前这种动作就是他faqing的征兆,若是我什么也不说直接回敬他一巴掌他就会很知趣地将狼爪子缩回去自己解决,但如果我不动手只骂他几句的话他就会很不要脸地长驱直入。

        看他脸上一副小心试探的表情,我心想这青天白日满地碧绿的你还真会选时间地点,于是骂到大白天的顾鹏飞你发什么-,我给你脸了是不是。他立刻摆出受害者的模样,说锐,我都快半年没碰你了,你就忍心?我说靠,别这样叫我行不行,你不恶心我恶心。我俩早都吹了你想做找你的蜜蜂蝴蝶去,少在我面前卖乖。他继续发扬百折不挠的风格,说没办法,我非你不能尽兴,你就饶我这一次吧。我说你敢,你敢碰我我立马灭了你!

        他一时间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又舍不得放手,一副欲罢不能的样子。我看他咽口水都不下七八次了,心想这就一等着开荤的大尾巴狼,今儿个若是顺了他,我不被捣腾死才怪。

        顾鹏飞这厮是出了名的没良心,根本不管时间地点,想做的时候就一个劲儿缠我,缠到我答应为止。以前有一次暑假我们二十多个朋友跑去云南一小古镇玩,晚上住宿的条件忒寒酸,六七个人呆一间大屋,打地铺睡,因为有女生,彼此之间就都隔一布帘子。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顾鹏飞那厮就鬼鬼祟祟-我-来,一双贼手从后面抱着我说他想要,我当时就想给他一耳光,可他从我后面压着我我胳臂再怎么拐弯也抡不着啊,只好骂他说-疯了,这儿那么多人你再怎么想也得给我忍着。不知道他那天吃错了什么就那么jike,说没事,他们都睡着了,我从侧面来,你别吭声儿就行。我说-上我还要我别吭声你还是人吗你。他才不管这么多,说交给我,你把腿分开就行,没事儿,我不乱来,相信我。看他说得那叫一个诚恳,眼神那叫一个清澈,我怎么就给信了,怎么就没反抗,结果他才一进去我就忍不住叫出来,他急忙捂住我的嘴,我一下就呼吸困难难受得差点晕过去,他的手又厚力气又大,我抓呀扯怎么也掰不下来,这没良心的还只顾自己-,在后面一个劲儿地-,我没法说话只好拼命摇头求他快停,他却靠在我耳边说宝贝再忍耐一下,一会儿就完。直到最后把我都给弄哭了,他才高抬贵手放过了我。

        然后我就知道了,这白天穿得光光亮亮的家伙就是一狼种,谁被逮住了谁倒八辈子霉。以前小妹经常说我这么欺负顾鹏飞她都看不下去了,真想把我拖出去鞭尸,我是比那窦娥还冤死,我说你要是亲眼看见他晚上怎么捣腾我的包准你都能为我的苦命而流干-阶级同情的泪水。

        我回忆完我受压迫的岁月,抬头看到这厮一脸无辜而理直气壮地瞧我,就跟他想做的事情是那么纯洁而纯真的,我就很想笑出来,可我马上就后悔了,这种厚脸皮的人你不能给他任何可乘之机,他见我笑了以为我准了,立刻亮出了狼爪子扑上来,我立马就慌了,想使出终极防狼术抽他耳光,可您想想我俩距离这么近,我胳臂抡不圆就是打着了也没杀伤力啊,反而还像一打情骂俏欲迎还拒了,我忙说你你你你别乱来,要不我喊了啊,他一脸奸笑,说你要放得下这面子,尽管喊。我突然就觉着这对白怎么这么熟悉呢,敢情我就像是一被歹徒非礼的小娘们。

        他的动作那是真比抢钱还快,眨眼工夫就解开我裤子的皮带,一边狠命往下拽手一边往里伸,我扭着身子躲他,在他那牛一般的体重下辛苦极了,我这是后悔啊,英明的我失策就失策在错过了最佳反抗时机,没有一开始就将他那非分的企图扼杀在摇篮里,现在要从魔爪中全身而退已经基本上是我的理想与梦想,而对于现实却是空想与妄想罢了。

        他见我还在反抗,伏在我耳边说算了吧你别乱动我好好疼你,我感觉到他紧贴着我的下半身已经有了明显的反应,若是真的在这儿就做我还不如咬舌自尽算了。于是急忙说你别来真的啊,被人看到可就完了。他简直就是兽性大发不听劝告,抓住我的裤子就往下脱,我只好拼命往回拉,一边拉一边说好好好你够狠我认栽了我给你还不行吗老大,我们换个地方行不行?宿舍也好教室也对外面-间也可以你总要找个没人的地方是不?

        他看着我微微喘粗气,眼睛中有飘忽不定的火焰,我知道他在忍,我怕他停不了,不是他意志薄弱,而是这种事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几十秒种后他似乎把欲火压了下去,平静了很多但看上去还是很难受的样子。在放开我之前还很不放心地问我,你不会逃吧?我很镇定地说我苏锐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要我我哪次没满足过你?心想老大你快让我起来啊,我裤子被你脱了一半要是被人看见,那才是没做也是做了,更亏。

        还没等我弄好衣服他便拉住我的手拖我走,几乎是用跑的上了教学楼顶层,拿钥匙开了门,将我推进去,我心想不会吧,这不是要亵渎我们庄严肃穆的美术教室吗,看着他锁上了门,我环顾四周的石膏像心想各位神仙你们可千万别咒我,我只是借个地方办正事。

        顾鹏飞朝我走过来,我说你是有暴露癖还是怎的,偏要找人多的地方?他看着那些石膏头像笑了一下,说你不觉得被那么多人看着做很刺激吗,我僵硬地回笑,他把窗帘拉上让屋内的光线暗淡,接着拉过我来到一张桌子前,说,乖,-衣服爬上去。

        我不得不承认-的时候我很愿意让他做主宰,毕竟我是习惯被动的,况且我和他第一次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混蛋绝对不是-,那技术一两次练不出来。

        他用舌头一遍遍舔我的嘴唇,我的脸,我的脖子,我的胸口,舔得我一身都湿湿的,我说你怎么变得这么恶心了,他说我这是在做记号,要你全身都是我的味道,走丢了好找。

        我不知道他在没碰我的半年内有没有长足的进步,反正我是一直没做,所以那里变得很紧,他花了点工夫才让我放松,结果刚刚进去我就痛得受不了,我说你先出去要不我得死在这儿,逼得他没办法只有退出去,跑到卫生间拿了一瓶洗手液当润滑剂使,这才顺利地长驱直入,不知是他的技术过硬还是我适应力超群,只是开始的时候有些痛后来就很舒服了,我们一直做,偶尔休息,顾鹏飞那厮简直和种马有的拼,根本不觉得疲倦,就像半年多的精力都积聚在这一刻发泄出来。直到我的腰实在酸得直不起来才停下。

        完事之后他帮我穿好衣服,把教室打扫了,又让我靠在他肩膀上休息一会儿,我一直没说话,心想我是在做什么呢,本来应该断的干净了,怎么直到现在还纠缠不清的,实在不符合我苏锐的作风,不过若是我真的不愿意他今天就根本不可能得逞,可我又不想承认我还喜欢他,那该怎么解释我今天纵容他的行为呢?琢磨来琢磨去,我认为是他顾鹏飞以帮我出了气这事做要挟,利用我的善良纯真和心软来-我,我不从他就得来-,我是-的,我是一受害者。这么一想心安理得多了,连他的肩膀都软多了,我无所顾及地靠。

        顾鹏飞大概还在回味之前的翻江倒海,在旁边也一直不吭声儿,我眼皮子眨巴眨巴突然就重得塌下来,索性往旁边一倒就朝他怀里钻,钻到一舒服的位置就霸占,他的手轻轻放在我头上,慢慢捋着我的头发,很温很柔,我就像一懒猫一样赖着他,舒服得恨不得哼几声猫叫。

        西下的阳光渐渐斜-进来,无声地转动着零落的光影,模糊着一切既定的事实,我觉得我们就像在重温旧梦的两个傻瓜,在时间与空间找不到的角落里偷闲,可惜有时候这样的傻瓜不是相当就能当的。

        在我半梦半醒之间,我隐约听到顾鹏飞在我耳边轻声呢喃,他说,对不起,苏锐,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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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0:56:44 | 只看该作者
    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寝室里,同寝室的哥们正在那洗劫盒饭,稀里哗啦就跟拱猪槽似的,看见我一脸茫然地盯着他们,说哟你丫醒拉,酒量还没一小白鼠大你就甭打肿脸充胖子好不?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说我怎么拉,他们说是顾鹏飞背你回来的,说你喝高了。我这才想起来方才我和那厮躲美术教室里鬼混来着,我身上一点酒味儿没有他编这瞎理由这么缺乏创意也就只能哄哄我室友这些个货色。

        我瞄了一眼窗外天都黑尽了,心想我苏锐果然是老了,才这么几下就睡了一下午,而且现在还全身乳酸堆积。边想着边下床,一哥们说你丫今儿个跟哪儿泡妞去拉一天都没来上课,我敷衍地笑了一下,心想泡妞?我他妈被人泡差不多!那哥们看我像默认了,叹口气说你丫也别太恃才傲物了啊,多打击我们脚踏实的同人的上进心啊。我说我爷爷的我又怎么你了,他说今天老师见你不在就跟她魂丢了似的,我说靠,搞半天那老太太暗恋我,他说你丫积点德吧,人家四十都没到,这届的全国比赛她就押宝在你小子身上了,我们都是一陪听,结果今天讲参赛要求呢你偏偏不来,你说她怎么不像丢了魂似的?我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心想完了都怪顾鹏飞那杀千刀的我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

        要说起这个建筑业内人人关注的比赛那就话长了,每届全国有上万份作品选送,脱颖而出的寥寥无几,最近的几届意在选拔新人,重点面向在校的大学生,一旦获-,用我哥们话说,那是一个风光,那是一个牛B,连看别人的眼神都可以鄙夷很多。以前我专业课导师跟我讲起的时候为了勾引我参加比赛,跟我例举了多少好处,我是一个字没听进去,最后她一拍桌子说苏锐,你要就算拿个尾-回来,下半个学期随便你丫怎么翘课,专业成绩我给你最高分!我一听眼睛就放光了,枯木就逢春了,得意就忘形了,拍着胸脯说尾-多没劲啊要拿就拿金-。后来我回过神来一琢磨不对啊,我从来不就是随便翘课专业成绩也都是最高分的啊。

        后来事实证明我是给扔陷阱里了。上专业课不去老师得到寝室抓我,谁打瞌睡都行惟独我不行,谁都可以拖作业惟独我要加班完成,全班粗制滥造的制图能PASS惟独我的精品不合格,我那是一个悔不该当初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结果后来有一次和顾鹏飞抱怨起这事,他很轻描淡写的说哦那个啊,上一届我导师把我一份作业寄去了得了个银-。

        可以说我的斗志是被他点燃的,心想你顾鹏飞一学建环的你凑什么热闹啊,你懂不懂建筑这门艺术啊,虽说在理科方面我承认他的脑袋比我好使那么一些,可这也太挑衅我身为建筑系一泰斗的地位了吧,于是从此我兢兢业业上下求索,誓要用鄙夷的眼光打量一回这菁菁校园,这莘莘学子。

        而苦了我卧薪尝胆了这么久,正式参赛的要求我竟然忙着满足他的-yuwang我就没去听,我心想顾鹏飞我-丫的,你这一绊脚石还得阻挡我的锦绣前程多久啊?

        我正在那儿痛心疾首,那哥们说哦导师叫你明天上午去找她,她给你重新讲讲,我立刻就破涕为笑说你不早说,我就觉得放弃我比杀了她儿子还让她痛心,他说你那什么嘴巴啊你积点德吧啊。

        那天晚上我是睡得很安稳,以前睡觉我总觉得特-,心慌意乱的,可是那晚就跟被填满了似的,全身无力可是很舒服,恨不得就那样化成一滩泥巴摊-。

        结果我就怎么都没想到这才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敢情上帝要开始玩我了,特别施舍给我一个晚上让我温存温存。

        第二天我吃了早饭,打扮得跟一小牛郎似的准备去教学楼拜访导师顺便扯一下各位菌男霉女的眼球,结果腿还没来得及迈出寝室,一纸勒令退学的通知书就直接递我手上了。

        我当时都蒙了,第一个反应是搞错了,可那白底黑字写着我的名字呢还是正楷我就是把眼珠子都盯出来那还是我的名字啊,然后我闭上眼睛往死里回想我究竟干了什么对不起党和国家的事情,会不会是我翘课次数太多了?可那比我次数多三倍的哥们不还在学校风光着吗,那会不会是我上次去RAINBAR那种风化场所给狗仔队逮着了?可那又不犯法再说顾鹏飞那狼崽子比我去的还频繁,那会不会是我前几天从食堂-了个锅回来煮火锅的事穿帮了吧?我靠如果这都够得上退学我他妈管校长叫爷爷。

        我看着那份通知除了决定开除的字外啥都没有我都能给急死,我面无表情地立着其实心稀里哗啦地往下掉,我都想哭出来说我怎么比白毛女都苦啊,你要甩我了也得给我个理由先是不?我突然就想起一件事我就暗暗叫不好,该不会我昨天和顾鹏飞那厮在那干有伤风化的事儿被哪个王八羔子瞧见了吧?对了,那大白天的,那户外,那-丛里,又是俩男的,简直杀头都可以了何况开除,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被看到就完了,我就这么说啊,真是一个说一个准怕什么来什么!

        我寻见了事情的苗头就想这回是一杆子打死救都救不回来了,估计顾鹏飞的下场不比我乐观,若是豁出去了我还可以狡辩说是他强迫我我就是一受害者什么都不知道,可他在上面他怎么说啊?

        我想着我就跑了出去,结果迎头就撞上了正往里跑的顾鹏飞,我哪是他那体积的对手,直接地上去了,我顾不上疼我张口就说顾鹏飞叫你别玩别玩你不听这下玩出乱子来了吧?!顾鹏飞看见我手里攥着的那张单子估计立刻就明白了,一把拽我起来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你跟我来,我心想这都是注定的事实了你还跟那儿装什么神秘啊,反正我回去不是被爹的乱棍打死就是被娘的眼泪淹死,我到时可得拉你垫背。

        他把我拉一树丛里,我看得出来他的表情有些慌张,可他在努力掩饰不让我发觉,眼睛忽闪忽闪的特别飘忽。

        他说苏锐,出了点事……,我没等他说完我就说你也知道出事了?我就是死了我也记你的仇!我被那娘们整医院里两次才留下来你倒好一晚上就让我歇菜了,我就说不行你偏要你看现在怎么办我们俩无业游民我住你家去?反正我是不敢回去领死。他说你在说什么你听我说,我说我听够了我就是听了你的话才搞成今天这德行的你还要我怎么样?他突然一把捧住我的脸,我吓了一跳没吭声了,他很用力地望我,我怀疑他眼珠子都得望出来了。

        他说苏锐,你现在很危险,最好离开学校。我楞楞地看着他,就跟他讲的是阿拉伯语。他又说,开除你的是曹莹莹他爸,那件事情……他知道了。

        我一下子没怎么听懂,我说你说什么你慢点讲清楚点,哪件事情?

        他说,就是我让人去堵曹莹莹那事。

        我惊得差点得把肝子吐出来,我说你你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会捅漏的?

        他咬了咬嘴唇,慢慢说,小冰叫去的那群-不小心报出了名字,而且,报的是你的名字。

        我脚一软差点没跪下去,吓得顾鹏飞紧紧抓着我说你没事吧你振作点。

        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他锁着眉头说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我爸告诉我的,说人查出来了,条子要插手,我当时就想完了事情搞大了。我说我才完了,我不就最有作案动机吗,我不招那些条子还不把我打死了!他立刻不说话了,一直咬着嘴唇,咬得殷红殷红的。其实我知道他内疚得想死,他宁愿自己给抓了给打了给刮了也不想连累他人,他就这么血性。

        我心想我苏锐再出名也别在这时候出名啊,怎么揪着就报我的名啊。

        半晌之后,他说,要不我马上去-局认了,反正不是死罪免得他们找你麻烦。我说靠你装什么英雄,你要去认你包准死得比我还快,你爸不把你大义灭亲了,再说你要认了那得牵多少人出来,小冰怎么办,他还有别的案底子,要被逮着了不把牢底坐穿才怪!

        他听了慢慢低下头,一拳打在我身后的树干上,叶子飞扬着落下。

        是我的错,他说,都他妈是我的错!

        我吐了口气,推了他一把,说你伤感个屁啊,都这样了我认了,又没真碰她,横竖就是一教唆-未遂。他摇了摇头,不行,凭曹莹莹的性格一定会咬定他们动了真格,到时候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我想了想倒也是,于是说那你说怎么办,我反正就一条命,搁你手里了。他说现在你最好离开学校暂时住外面去,我去找曹莹莹说说看。我说操搞半天你还是得去求那妖孽,我告儿你顾鹏飞我就是蹲监狱也不给那娘们一个好眼色看!

        然后我看见他的表情迅速抽搐了一下,像是扬花瞬间枯萎凋零,他突然一把把我抱怀里,我听见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说,苏锐,都这样了你就别再任性了好吗?

        每当他一这样,我就受不了,我就没办法再闹再耍脾气。他把我越抱越紧,说你知道吗,我听说这事的时候怕的全身都在发抖,我觉得我这次是真没办法了,我越来越保护不了你,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该把你藏哪儿去……

        我觉得他声音不对,急忙把他推开,说你别,我不习惯。他静静看了我一会儿,我都没敢对上他的眼睛,明明是他害的我,凭什么我不敢对他的眼睛呢?

        然后他说,你放心,我拼命也会把事情摆平的。……大不了让我爸出面。

        我不去细想这话中的含义,哦了一声,他拉起我的手说,我一定让你回来。

        我轻轻甩开他,说不用了,就差一年而已,我也不回家了,休息几天出去找工作好了。

        他的眼睛就像带着冰屑的湖水,看着我说,不管你怎么想,我会记住是我害了你,我欠你的。

        我吐了一口气,说什么欠不欠的,我们都分了,顶多算扯平,这样也好,我横竖看不惯那妖孽。说着我低头瞄了一眼手中的开除通知,将它撕了个零碎。

        我发现每次我提到“分了”这个词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总有不知名的忧伤,轰轰烈烈可是平平静静地穿过,我也发现我每次提到“分了”这个词的时候,我的心里总有蠢蠢欲动将要破门而入的决绝和寂寞,可是我还是要提,并且刻意地提,如果不提,我怕那条界限会被遮天蔽日的回忆冲散,我怕它会被我们无数次咽下的眼泪模糊。

        只要提了,光阴明白,世界清脆,界限惊心动魄。

        我笑了出来,原来世界就是这样,不属于你的地方你怎么也留不了。

        顾鹏飞有一瞬间想抓住我的手,可是最后他还是选择默默地看着漫天的纸花飘落,如同这个季节这个城市从没有出现过的瑞雪初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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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0:57:03 | 只看该作者
    那之后我回到宿舍就开始收拾东西,怎么说我呆这儿快四年了东西那不是一个多字能概括的,光是绘图用具就够我耗光ATP的了。同寝室的哥们看着全蒙了,说苏锐你干什么呢我们可还没赶你呢你怎么就想不开拉?我说我被人追杀呢逃亡去了,他说你说清楚点你泡了哪家的-没给钱呢得让人家追风流债来了?我说可不是吗都找校长那去了我今天就给踢了。他说真的假的?我说真的,真的,啊,别问了,留点口水养牙齿。随后我就一言不发地蹲墙角那儿捣鼓,把后背尽情暴露在他们匪夷所思的目光下。

        收拾东西整整用了我两个小时,其实我手脚没这么苯,主要是一直有人不停地问东问西分散我的注意力,我宿舍的哥们先还以为我跟他们开玩笑说我肯定想家了就是回家看看,后来看我都在打铺盖卷了知道没对了,才相信我是真被开除了,说你怎么还有心情说笑啊要是我都得哭死,我说你怎么就知道我没哭死,我表面坦荡可心里的泪水都流得春风化雨了。

        我任他们问死都没说被开除的理由,有一哥们感叹说你还真放得下,要我学得这么好半途开除我我还就想不开,我说你以为我就想得开?想不开怎么?我就搬一凳子坐校门口哭冤?我就一头撞死在校长办公室门口以示清白?咱领导要我怎么我还不都得听着屁还不敢放呢。听得他连连摇头说没想到你就这么妥协了,不象你苏锐的作风啊,我听了就笑,说实话告儿你我就一纸老虎装了四年还就-役了你们四年,现在好了农-大翻身拉。

        讲着讲着我心情似乎不那么阴霾了,浩气长存地说我今儿个就最后一天了,走我请你们杀馆子去,正说着门就开了,顾鹏飞那厮就站在门口,看着我们笑得那叫一个勉强。

        我立马就不说话了,我一寝室的哥们也都看着他没吭声儿,其实有些时候我想过我寝室的哥们们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我俩的关系,毕竟我和他打得火热那会是一天见三次面都觉得少,在朋友面前也是卿卿我我,不是脑子进水了的大概都感觉得到,不然怎么每次我提到顾鹏飞的时候他们总用一种特飘忽特暧昧的眼神看我呢?

        顾鹏飞看我们都盯着他有些尴尬,走进来笑着说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然后他一下就注意到地上如山的行李,随后突然把视线转向我,我忙不迭地避开。

        他说你干什么呢,这么快就走?我没吭声没理他,我那总是嘈杂的寝室这时候怎么就这么安静,对面的哥们动都不敢动一下就跟闯进来的是一悍匪。

        过了好久,他的衣服摩挲似的响了一下,然后我听见他说,苏锐,我在问你呢。

        我突然不知哪里来了一股火气,腾地一声跳起来,几步走到他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很平静地说,我还能留到什么时候,你说啊。

        他有些不明白我的意思,说你可以再呆几天,等安排好了再搬啊。

        我说怎么,你那个曹伯伯不打算找我麻烦拉。他好象一下子懂了,说你别担心,这个我会跟他去说的,然后他看了一眼我后面的哥们,我那群哥们是真太识趣了,马上有一个站起来说,我忘了我还要洗衣服呢,然后另外的都站起来说哎我还没吃饭,我的书忘在教室了,一个个全往外跑,顷刻之间寝室里就只剩我们俩人。

        顾鹏飞见没眼线了,这才放心地说,我刚才已经给他打过电话,劝他说证据不足还没定论之前就把你开除了这不太合理,他也承认自己太冲动了,说你可以暂时留在学校里,等事情察清楚再说,如果搞错了立刻恢复你的学籍……,我没等他说完,冷笑了一声,说查清楚?怎么才算查清楚?等着条子找上门来?他说你听我说完,你不用这么急着走,我帮你在外面找好房子,再让我爸替你联系好工作你再走好吗?我说好,是不是你还得帮我请个保姆照顾我?

        估计他是被我生-语气吓着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我,我一把推开他,说,顾鹏飞,本来我决定好歹在这里睡最后一夜明天再走,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说完我转身去提行李,大包小包地往身上扛。

        他立刻有些急了,伸手过来夺我的行李,一边抢一边说我怎么了我又哪里做错了你说啊!你现在出去住哪儿啊天都快黑了!我一看外面阳光明媚的才正中午呢,心想你眼睛瞎了不成。我一边跟他抢一边说你放开你的狼爪子,我苏锐早跟你没关系了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觉悟你给我哪儿凉快哪儿呆去我受够了!我这人贱你别对我好我恶心!我看他还执拗着不放,板着脸说你放不放,你放是不放?!他一脸委屈说苏锐你别生气我们好好谈谈……我立刻打断他说我就只问你一句,你放不放?

        他讪讪地停下了动作,可手还没松,我们就跟定格在那儿了一样,半晌之后我看见他十分艰难地摇了摇头。我继续一脸凶相地威胁,开始倒计时,我数三…二………倒计时就代表我的最后通牒,一般来说我只要数到二他都会妥协,可这次顾鹏飞是特别勇敢,我故意把“二”拖长了四个八拍他就楞是没放!

        我见他坚定不移,立刻自己松了手,对他笑了笑,说好你够狠,行李送给你陪葬我他妈不要了!

        随后我把所有的包往地上一扔,扭头就走,健步如飞。

        他在后面使劲叫我我没回头一次,出宿舍大门的时候我觉得他声音里都快带着哭腔了。

        其实我也不是没惹他哭过,虽然让他哭是件极其艰巨的任务。

        记得那次大二暑假去云南的时候,我站在大理一风景秀丽的江边让他给我照相,他拿着机子比画了半天说逆光的效果不好,我就很自然地想挪一地方,结果脚踩上一石子重心一不稳当时就翻江里去了,本来我水性不错刨几下就回来了的,都是他在岸上像杀猪般的乱嚎惹得我想笑,结果一笑不打紧一口水呛进来我立马就沈了,一下子就给冲了十几米远,我迷迷糊糊心想我要是给溺死了那该多逊啊,听说溺死的人都面部扭曲浮肿,肚子跟怀胎八个月那么大,嘴里还地叼着水-地衣,我要这么个遗像放灵堂上面给亲戚老表见了,还不把爹妈羞死。

        后来我醒了看见他两眼通红地跪我跟前,脸上还挂着水珠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眼泪,然后旁边一朋友说苏锐啊你可算醒了你不知道你掉下去我们都没反应过来顾鹏飞一头就扎水里去了,衣服裤子都没拖更别说脖子上挂着的相机了,喏报废了。我当时看着那水灵灵的相机觉得特感动,心想那可是一尼康啊,上万的。我看着他说你挺行的啊,你不一旱-吗什么时候学会游泳的?他哭丧着脸说我压根就没学!跳下去我比你还惨挣扎都没有直接沈了!旁边一朋友又接话头说,他跳下去纯粹是制造视觉效果,人家一渔夫听见我们在喊才顺便把你俩捞起来的,要不你俩直接上太平间缠绵了啊。我切了一声说我还以为是你救我呢敢情你来陪葬的啊,还哭成这样我不是还活着吗。他抹了把鼻涕说你孔雀什么啊,我在哭我那尼康呢。我当时就想骂他靠,昨晚在-让你欲仙欲死的可不是一照相机啊。

        我想着想着鼻子就酸了,我这人说话很直可是有些东西藏得很深,那次之后我每次生他的气时,他那张带着眼泪的脸就立刻在我眼前晃悠,我敢说我妈哭我都没这么紧张,可是他就只为我流过这一次的眼泪,我还是用我宝贵的生命做赌注才看到的,比起我为他流的眼泪,那简直是沧海中的一滴水。

        我曾经确信我们会长久,可我们还是分了,就像一本书上的男子对他要分手的女友说:其实我们发展下去的最终结局只有两个,不是结婚就是分手,可我们怎么可能结婚呢?所以必定只有分手。我告诉小妹,你要相信我们确实是不得已了才分手的,但我每当在夜晚一个人看着那片光海的时候,我会反复问自己,真的是不得已吗?真的吗?

        我想起我们刚分手的第二天,小妹碰到我悄悄说昨天晚上顾大哥和一些朋友出去吃饭时喝了点酒,他当着全桌子的人失声痛哭。我听了很淡然地笑了笑,说那他也太逊了吧。其实那天晚上我蒙着被子流了一夜的眼泪我都没敢告诉小妹。

        我在脑海中翻阅一页页的回忆,径直向校门方向走去,我走得很快,我怕慢了的话眼泪就会趁机流下来,我一点也不坚强只是擅长做作,特别是在顾鹏飞的面前,我就是不要在他面前哭,我在任何人面前哭都可以,就是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哭。

        这时我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竟然是顾鹏飞,他把我的所有行李都背在身上,小跑着追我,那姿势之轻快,就跟他背上背的是几包氢气。

        他朝我喊,你实在要走的话我送你,这么多行李你提不动的。

        我听他都放行了,想算了,停下来等着吧,再怎么说我也不是那么小气,毕竟曾经恋人一场,好离好散。可是我看着他跑过来我心里突然就害怕得要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恐惧,这恐惧是哪里来的,我简直就觉得那朝我移动的就是一定时炸弹。

        他都要追上了我突然撒丫子就跑,他楞了一下急忙加快脚步,边跑边喊苏锐你跑什么啊?你等我一下你行李不要拉?我不怎么样我就送送你你跑什么啊?!

        我根本不管他在后面鬼哭狼嚎的丝毫没有放慢脚步,他也真够厉害背那么多重物和我的距离居然就没拉开,我一溜烟儿冲出校门直奔大街上立马拦下一出租钻了进去。

        我刚关门顾鹏飞就赶上来贴车窗上,一个劲地拍示意我开门,我朝着司机吼快开车,那司机很是惆怅地望了顾鹏飞一眼说那小兄弟不是要进来吗?我说你瞎操什么心又不是你家兄弟开车吧你!

        顾鹏飞在后面一直在叫我的名字,直到我们的距离远的看不见为止,我没有回头,可我知道他还追了几步,估计最后清楚认识到人和机器之间的差距而放弃了。

        甩掉他之后我重重地松了口气,奇怪,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气好松的。

        司机小心翼翼地问我你去哪啊,我这才发觉我出了校门就是一路痴,平时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是给顾鹏飞或是小妹像狗一样牵着,他们去哪我去哪,重庆的地势又崎岖混了四年了我连方向都-不着。

        于是我潇洒地往后坐一靠,仗着皮包里唯一的一张大红色RMB,说你甭管我去哪儿你只管开,见一顺眼的地儿你把我扔那儿就成。然后我看见后视镜里那司机伯伯的表情特扭曲特伤感,估计是在感叹又一个崭新的失足小青年儿的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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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0:57:21 | 只看该作者
    后来事实证明我们重庆人民是梗直的有爱心的,那司机伯伯硬是拉着我转遍了我学校方圆二十公里的大小街道,一边监督我记笔记一边说我今儿个就舍命陪君子你可记清楚了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儿了啊。

        等我基本视察完我市的基础建设已经差不多下午三四点了,我琢磨着该去找房子了不然我今后住哪儿啊,于是告别了好心的司机伯伯开始徒步翻山越岭,好在我是两袖清风没带走一片云彩,不然我能想象我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是怎么一-。

        我是辗转红尘上下求索,房子倒是找到几处合适的,可总不能说住就住啊,这租金还待商榷呢,我看天都黑了心想今天就先在哪个网吧混一晚上得了,结果走着走着我怎么就觉得景色眼熟呢,结果一抬头,RAINBAR那霓虹灯在不远处闪得特妖孽。

        我这才发觉我已经有段时间没来这儿了,以前顾鹏飞不让我一个人来,说我这模样勾人犯罪,要引起社会治安问题影响市政建设,非得和我一起来不可,你说你来就来吧,稍微一长得有点人样的男的跟我搭搭讪,他就用眼神给人家凶回去,最后连小冰都看不下去了说你丫两口子该不是来这儿砸场子的吧?

        想起小冰我就想起曹莹莹那事,顾鹏飞办事毛手毛脚的若是不小心捅了出去那小冰不是死得最-一个?

        我想着就走了进去,里面还是和以前一样,灯光音乐整得跟个盘丝洞似的,我长驱直入左顾右盼的,怎么就没找到小冰那小妖精,平时他周围就一堆男的簇拥着想不显眼都难。

        我只顾着跋山涉水丝毫没留意周围的情况,然后我pigu冷不防被拍了一下,我以为是小冰,因为小冰曾用一种很yindang的口气说苏锐你知道我最嫉妒你身体哪个部位吗,然后手就伸我pigu上大吃豆腐,看得顾鹏飞那眼睛贼亮贼亮的。

        我回过头正想说你个小妖精又哪儿荡去了大祸都临头了你还玩呢,然后我发现身后站的是一陌生男人,怎么看年龄怎么向我爸靠拢。

        我个白痴还挺礼貌地笑笑想人家可能是认错人了吧,这都起源于我对社会的认识太浅薄对人性的揣测太单纯。结果那男的也对我笑笑,还挺耐看的就是笑得没我好看,然后下一句我立马就没扛住,他对我说八百怎么样?然后眼睛还在我身上地毯似的搜索,就跟自由市场上打量一片儿猪肉。

        我冷哼了一声心想算你丫运气好今儿个顾鹏飞没来,不然还不用眼神把你肠子从piyan里掏出来,然后我也没理他想这地方也该整顿整顿了,都是些什么货色啊都知识经济时代了,-客也得-出点素质来是不?以前我来遇到的绅士的就问一句想不想跟我做一件对彼此都有利的事?最直接的也就来一句小兄弟我俩切磋切磋我给你陪练费,就没见过他这么没礼貌的。

        我转身就走没想到那男的老难缠一把抓着我的手不放,说你别走啊,嫌少你开口啊,一千怎么样?我是哭笑不得,周围的人好像也看惯了这事没怎么理会,我又不想惹麻烦只好忍着性子说先生你把手放开,我不是-我就进来找一朋友,您一边玩儿去吧啊。结果事实证明这种不麻利的拒绝是适得其反的,他见我没挣扎没反抗的以为我还嫌少,说你别装了开个价得,说着另外一只手就理直气壮地往不该碰的地方伸。

        我脾气上来了那是压都压不住,立马一耳光就过去扇得他花里胡哨的,我说我靠你爷爷的我在这儿混的时候你丫还在哪儿吃奶呢,主意打到祖宗头上来了!

        虽然吧里的音乐挺响亮的,估计那一巴掌打地太气壮山河,周围的人几乎都瞅着我们,那男的脸上五个指印特别可爱,他显然有点恼羞成怒了,一把抓住我的衣领,说好脾气我今天还就非要你不可了!

        他说完就把我朝外面拖,我心想要在这怎么说还那么多人他不敢怎么着,要是到外面一阴暗胡同里了他要杀要刮我还不是只能干瞪着,想着我就急了要是顾鹏飞在这儿早八辈子就帮我灭了他,可今天我孤家寡人的怎么就没人出来英雄救美呢?

        我琢磨着脑海中就浮现明天的重庆日报,头版头条就鲜红的大字印着:今晨发现一男尸弃于下水道,死者一丝不挂初步推断是被歹徒先奸后杀。

        我越想越-都得哭出来了,突然有人就-俩中间把我挡在后面,我定睛一看,哎哟不是群众们爱戴的小冰吗我的祖宗你总算现身了!

        他嘴里叼着烟一副很老大的样子,我以前就觉得他最妩媚的时候就是在抽烟的时候,他曾眉飞色舞地教我怎么把男人的-性给训出来,其中一招就是抽烟,只要眼神动作气氛配合对了,只要把烟朝对方脸上一吐,包准那人狠不得立马拜倒在他石榴裤下。

        他不紧不慢地吐口烟,说先生他是我朋友,新人不懂规矩您别见怪,您要有兴趣赏脸我下次陪您玩儿。

        那男的居然没理他,伸手又来拉我,我心想他是吃定我了,身体自然地往后缩,然后小冰又挡着他,把烟往地上一扔,说-别给你雨露你就生长给你阳光你就灿烂,你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条子进来了都得装孙子-哪棵树上的-啊?你手再伸,再伸试试,我告儿你你碰到他哪儿我他妈就割你哪儿!我躲他后面淌汗心想这不是一法制国家吗,怎么都兴动刀动枪的啊。

        最后估计那男的看出来这主儿不好惹,骂了几句走了。小冰哼了一声说-我还没见过哪个男人不给我面子的,我小冰多少人排着队等啊他居然瞧都不正眼瞧我!然后他转过来说哎哟我的灾星啊你怎么又来砸场子拉,我这才看清楚他的打扮,半透明的网格上衣紧身低腰皮裤化的蓝紫色烟熏妆,从上到下简直-我眼睛,那是一个祸害啊,估计稍微有点-正义感的都得哭死。

        他随手抽了把椅子让我坐,说你怎么还不入土啊能不能别在我店里生事拉?我听着没对劲,重复了一句,你的店?你什么时候接的啊?他用下巴指指吧台那边,说,喏那就是RAIN的老板现在是我LOVER,他的当然也是我的。我说我就怎么觉得你嚣张很多原来高攀了啊,他脑子没毛病吧?他说苏锐你现在说话给我小心点某人已经不在了,我是不是得把刚才那男的请回来把你销了我顺带也赚点零花钱?我说我说真的,他说我也说真的。我又说他是你LOVER了那你现在洗手不干拉?他说怎么可能,我可是在帮他挣钱,他只叫我小心点别染上病就行。

        小冰说完点了根烟放嘴巴里,有时候青白色的烟映在他眼睛里,我会隐隐错觉到他的无奈与茫然。

        看着自己的爱人在自己的店里接客,我觉得无法理解那个男人的心理,可能小冰也清楚这样的关系根本是多么的廉价。他比我小好几岁,如果按正常的生活来说现在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但是很多时候我觉得他比我和顾鹏飞都大许多,甚至显得苍老。

        说起来未免有点骇人听闻,他曾说他只上到高一就辍学了,不过还一直保存着学校的-,当时我和顾鹏飞都挺感动的,说人家孩子多可怜啊,肯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退学的还一心想再回学校的呢,结果小冰来一句因为有些客人的兴趣挺特别的喜欢我穿着-让他们上。

        我也曾经问过他会不会有过真心喜欢的人,他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惊惶,淡淡的,可是很容易察觉,这让我觉得至少他还是活着的,还是有血有肉的,他说其实自己早已感觉不到痛了,不过那些缠绕内心的还舍不得,一直一直没有离去。

        他的脾气也很大不过和我不一样,我的脾气是被惯出来的,而他是被磨出来的,所以他越是强势感觉就越可怜,而我只会让人觉得可恶罢了。

        我们沉默了好一阵,我突然想起我是来干什么的,刚刚开口,小冰就说哦顾鹏飞已经告诉我了要我小心点,我愣了一下说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他说刚才啊,他前脚走了才五分钟你后脚就来了,我说他还和你说什么了,小冰皱了下眉说不关你的事吧你们不是早分了吗,我没吭声,他抖抖烟灰接着说,苏锐,不是我说你,-真不是个东西。

        我心里抖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我发现我在他面前根本发不出任何火气。

        他继续说,你说说这么好个男人你怎么糟蹋的啊,你有良心吗,我都忍不下去了,他怎么就看上了你,我才怀疑他脑子有毛病呢要不就一自虐狂。

        我抬起头看着他说,你觉得他好去找他啊,跟我说有个屁用。你知道什么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甩过的男人比我多得数不清,你就有良心了?

        他愣了一下,慢慢把还剩一半的烟掐灭在桌子上,我知道我伤到了他,他生气了。

        我等着他爆发出来,如果可以的话他完全有能力让我出不了这门,可正在这时有人叫他的名字,冰冰,他回过头看着一个走过来的男人,很职业地笑了笑,那人弯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走的时候-了他的脸。

        我简直就觉得坐在我对面的就是一个摆在货架上的商品,随便拿取,随便拨弄,没有怨言也没有尊严。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伤心而不觉得恶心呢。

        什么事?我忍不住问,小冰说是客人,叫我过去一下,我顺着刚才那人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他的轮廓很模糊。

        小冰叹了口气,苏锐你说得不错我不该管,不过-别仗着比我大就欺负我,我什么没见过?你自己问问自己你把顾鹏飞当什么了?反正我这辈子算没戏了,破罐子破摔呗,你也别生他气了,这事儿是我没办好,实在不行你俩就别管我了,我一人去监狱蹲几年落个清净。

        然后他站起来,拣起桌子上剩下的那一半烟重新点燃,说还有这么多呢,扔了可惜。我听了突然就想要哭出来,我想劝他立刻停止这种生活,可是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我默默地站起来,想说声告辞,小冰突然说你今天就睡这儿好了,房间都准备了,他见我一脸茫然,说其实刚才顾鹏飞说你什么都没准备就走了,今晚肯定没地方睡,可如果是他打电话给你你一定不会领情的,所以叫我准备个睡的地方给你,结果我弄好了正要打你手机你就来了。

        我笑了笑,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他那么庇护顾鹏飞了,其实有时候我觉得他们之间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这曾经让我很不舒服。

        就这么接受他的安排我还真有点不甘心,说还是算了吧就一夜我去什么地方晃悠一圈就过了,小冰急了说-怎么这么麻烦啊没见过这么婆婆妈妈的男人,你不住拉倒我还求你怎的?!

        说完他转身走了,我呆站了十几秒,重新坐下来,把脸慢慢埋在自己的手臂里,我曾经在这里像这样把脸埋在顾鹏飞的衣服里,可以闻到淡淡的香皂味和新毛巾的味道。

        而现在这里只有浓烈的烟-味,呛的我嗓子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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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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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0:57:40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天我是被小冰那厮活活捏醒的。

        他两只手一边扯我一脸皮横向伸展,我五官差点给他整变形了,然后我听见他说你丫昨晚在吧里就睡着了表情还敢那么安详,重得猪都得含恨而死害我一纤细美少年把你拖上楼我他妈恨不得把你论斤卖了!!

        我痛得坐起来一瞅,我就蜷缩在一小沙发上腿都没打直,我--面部严重松弛的皮肤说敢情你给我准备的睡觉的地儿就这一破沙发啊?他哼了一声说怎么你还想去喜来登不成?我不是看在顾鹏飞的面子上我就把你扔吧里了看那些大叔大伯们怎么蹂躏你!

        我穿好衣服一看都得正中午了,于是对小冰说我得走了还要去看房子呢,小冰从厨房里探脑袋出来说你不吃了饭再走?我说算了吃了你做的东西我可能就走不出去了,他说得,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走你的爱去哪儿去哪儿没人儿想留你。

        过了半晌他突然又问哎苏锐你找了房子打算干嘛啊?我说找工作呗我要是投奔老家不被我爸掐死,他又说你找什么啊甭费神了啊你看你们做牛做马了大半辈子一月还没我一晚银子挣的多你来我这儿做事儿得了你那小模样还能风光几年哥哥我给你找个好主儿让你枯木逢逢春。

        我听了说得得老大这种事儿您给我消停一下我怎么说还是-员啊,他说党员拽个屁啊,党员不还得为祖国的风化事业贡献力量。然后我说算了我俩的思维不是一根神经上的啊,随后立马打开门落荒而逃。

        我都冲楼下了听到那厮在上面吼哎我认真的你哪天想堕落了就抠我我这儿正缺人呢自家兄弟价钱好商量。

        我离了小冰那狼窝就打公车四处去瞅房子,最后好不容易选上一个平面设计还算合理的,价钱也不高,就是离市区远了点,给了房东第一个月的租金我卡上就剩零头了。

        接下来连续一星期我都在四处找工作,然后我发现自己对这社会的认识还是蛮天真的,以为一个人只要有真本事到了哪儿也牛B,可我一被开除的连大学文凭都没有人家第一道关就给你刷了,连挣扎的余地都别想,我心里那个别扭啊,心想我一在学校年年第一的天才若是学出来了够你多少大单位排队争的,如今我去应聘一小公司都得低三下四的看人家脸色就差没下跪了。

        其实最头痛的是我妈还一个劲儿打电话来问这问那,我骗她说我寝室电话坏了叫她有事打我手机,她一打来就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吹,吹完家里吹邻居吹完国内吹国外,我眼瞅着我连话费都交不起了又不敢吭声,有一次我就稍微不耐烦的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罗嗦啊,立马那边就开始了,说苏锐啊你居然嫌弃我了我不就是太想你了吗我养你那么大我容易吗我想当年……等她从我满月起吹到我上大学我那才充进去的一百多电话费就给阵亡了。

        于是我干脆白天就把手机关了,琢磨着要我再找不到工作是不是告诉他们这事比较好,要不他们还以为我在学校起早贪黑地天天向上呢,结果我早成一社会盲流了。

        就在这时候顾鹏飞就打电话给我了,说你怎么老关机啊我都给急死了以为你给谁拐卖到刚果去了,我这才想起这号人物的存在,说有什么事啊你别-费我话费啊,他说那方便出来见一面吗,电话里不好说,我说好,去餐馆吧,你请客。

        晚上的时候他打了个车来接我,顺便把我那天没拿走的行李大包小包地运了过来叫我点点少什么没,我数了数少倒没少可多出了几件,他说他来的时候顺便就把我缺的东西都买了省得我再麻烦,我本来要拿钱给他,他说得了你就甭死要面子了啊你把这钱给我了估计你下月泡面都得省着吃了。

        然后我们就去不远的饭馆凑合了一顿,我发现我从进去起他就一直盯着我看,我只顾吃他只顾看,后来我受不了了说你看什么呢没见过帅哥啊?他笑了笑说我看你吃饭觉得心里挺难受的,我问为什么啊,他说因为你好象很饿的样子。

        我当时楞了一下,没琢磨透他的意思,心想我是饿了没错,可他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

        然后我说爷爷我从来就是这么吃饭的看不惯拉倒,说完我低头继续洗劫。他又说你都瘦了,这几天很辛苦吧。我说我减肥呢你别瞎操心我就一天到晚在家睡觉睡得辛苦。然后他不说话了,一直等到我吃完。

        我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他很自然地拿纸巾帮我擦嘴巴,吓得我赶紧夺过纸巾说你干麻呢两个大男人的你就不怕吓跑周围的善良百姓?他笑着撇了下嘴,过了一会说你怎么找这么远的房子啊,你离学校近点的话我可以常去看你啊,我心想废话就因为你会这样不然鬼才想住这么远!以前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把我脾气狠朝坏的地方惯,把我服侍的跟一植物人似的,如果客观条件允许,我觉得他恨不得连衣服都帮我穿鞋带都帮我系,我认为我现在的生活不能自理绝大多数拜他所赐。

        然后他又跟我说起一些学校的事情,和他扯着扯着我突然就看见他手背上有条很长的口子,已经结疤了可明显是新的。

        他见我看见了正想缩回去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说这是什么啊怎么弄的,他哦了一声说不小心被门挂的,我眯着眼睛说那你躲什么啊?得了吧你谎都不会撒。然后我坐回去说那事儿怎么拉你怎么不跟我提?他含含糊糊地说你放心没事儿了一点事儿没有,不过我实在没办法让你回去对不起了。我说你慢点你说清楚怎么就没事了?他说证据不足而且曹莹莹也说算了。我说你骗我的吧?她能算了?然后我看着他手上的那伤,说你该不是真的自己扛了吧?

        他半晌没吭声儿,然后抬头突然说,不谈这个了,你最近怎么样,工作找到了吗?我平生最恨谁这么明目张胆地转移话题,正想打破沙锅问到底,结果看他一副快求我的表情又心软了,心想算了让他转吧,反正都无力回天了,于是说还没呢,没文凭工作挺难找的。他想了一下说我给你介绍一家好吗?于是早有准备似的从衣服里抄出来一叠东东,说这是个私人建筑公司不像正统单位那么重视文凭,而且挺有潜力的,我以前在他们那儿打过工,认识他们的老总,可以帮你联系一下试试。我接过那一叠-书,一看差点没给吓死,说这不是那个最牛B的旭升吗人家新人只招同济的研究生我去不被乱棍打出来?

        顾鹏飞摇摇头说当今世界靠的不是一个关系吗?你让你爸去-近乎,请一次客不就搞定了。我说你没搞错吧让我爸知道我没上学了立马我就入土为安了还找什么工作啊?他说说你傻吧你还不信,你不快大五了吗那一年都是实习吧,你就说你非旭升不去要你爸把你弄进去,根本别说你被开除的事儿。我一琢磨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有这一着呢,于是立马笑了,说顾鹏飞你还真混出来了,行啊你。

        后来我俩又闲扯了几句有的没的,出了饭馆其实我心情挺好的难得发一次善心对他说要不要再去我那儿坐坐?其实潜台词就是问他要不要过了夜再走,毕竟这儿离学校挺远的他来一趟也不容易,他眼睛忽闪忽闪的忽闪了半天说算了明天学校还有事情我得赶回去。我说你个学生会-还当得挺称职的啊,美色当前也不为所动了。他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把我送到楼下就走了,最后叮嘱了一句你这儿不方便我下次给你捎点菜来别老吃泡面了啊。

        我上了楼立马就给小妹扔了个电话过去,我说淑仪你消息灵通你告儿我顾鹏飞怎么了?她吞吞吐吐了半天说哥啊我不敢说顾大哥坚决不让我告诉你,我一听就知道有事,我说你告诉我我给你撑腰呢,你说了她敢把你怎样我灭了他!她我我我了半天,最后来一句我答应了他毒誓都发过了哥你别逼我。我说你要还认我是你哥你现在马上说,反正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最后小妹实在忍不住了说哥啊我都忍好久了我就是想跟你说啊!自从你走了我们学校都快翻了,顾大哥学生会的职务都给撤了,现在停了他的课留校查看呢,今天我好不容易才帮他溜出去的。我说我就觉得今天他不怎么对劲儿,怎么搞的啊闹这么大?她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找过曹莹莹,后来不知怎么的他爸知道这事了赶到学校里找他,我听和他同寝室的朋友说当时他爸简直气疯了看到他顺手就抄起旁边的椅子朝他砸过去,结果顾大哥挡了一下,手就给上面的钉子挂了条一卡多长的口子,袖子都给血染红了,他在寝室的朋友就要送他去医院,可他不去他一下子就跪他爸面前说……我说你别停啊他说什么了!小妹哭丧着声音说他对他爸说你打吧我不躲,你打到气消为止,反正从小到大我挨惯了,可我不认为我哪次做错了。

        我当时就想这简直一-怎么尽往枪口上撞啊!于是又问然后呢?她说本来他爸还要动手最后给旁边的人拉住了,后来甩了一句我没你这个儿子就走了。我说你根本就没说到重点!她说哎反正顾大哥说没把你和小冰扯进来,他一个人扛了,本来他也得被开除的,还是他爸出来说情才网开一面,我说老大你还是没说到重点啊!她真的去找那妖孽了?我得听这段儿啊!她说哥你别为难我了我不知道啊他不告诉我。我说好,那我自己去问他。

        小妹停了好一会儿,说哥算了吧,我听说这事后去看他,他说这事绝对不能跟你说,他说你最近心情肯定特别不好如果还要担心这种事的话那就太辛苦了,还说你在外面又不小心吃亏了都不知道他一定得看着你。哥,他都这么说了你还不领情那顾大哥不是太可怜了吗?我说我干麻领他的情?我早就说过这事和他没关系他偏要来搅和,我已经不想再接受他的保护了我很累了你知道吗,都分手了我不想觉得还欠他什么。小妹的声音一下就带着哭腔了说这事儿都怪我都是我引起的,你们俩别这样了好吗,明明互相喜欢还死要面子撑着,这值得吗?

        我一下就笑了,我说你说什么,互相喜欢?你没毛病吧?

        小妹在那头完全窘了,我一下就把电话挂了。

        我默默地收拾好所有东西,跑到楼下房东那儿说你能把房租退给我吗,一半就行,对不起这个地方我住不惯。

        然后我打了个电话给我妈,我妈挺高兴的因为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给她电话,立刻就开始口若悬河,开始八卦各种小道消息,我没打岔挺耐心地听她说完了,然后问妈我能回来几天吗,她说行啊怎么突然要回来了呢,我说没什么就是想回去了呗,然后她顿了很久说锐锐你怎么了,生病了吗?怎么在哭呢?

        我说这不太想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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