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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舍得让我的爱流向海 作 者: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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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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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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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17:49 | 只看该作者
    眼看着面前的人花容失色就要香消玉殒,肩膀却突然被人扣住往后拉了一把,那一耳光带着掌风擦着她的左脸过去,却生生地落了空。

        靠!哪个吃饱了闲着的阻挠我为民除害?!我带着一股子挡我者死的气势回头一看,却不是别人,正是那只叫陈旭阳的动物一脸阴郁地把我望着。

        一肚子委屈劲儿刷地就上来,我顾不得和那妖孽理论一耸肩把他的爪子撩开,眼睛瞪圆了横着他,他皱着眉头低声说,干什么呢你,公司里别闹事儿,这么多人看着,就不能压压那脾气?

        哼,我冷笑一声,我要是没压脾气的话打从一见面就把她给咔嚓了!

        陈旭阳看我把他瞪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叹了口气把我拉他后面去呆着,然后望了曹莹莹一眼,佩服,能做到眼睛里满是厌恶和鄙视,而脸部肌肉还能微笑得那么和 谐。

        他的语气挺平淡,这位-,抱歉你走错地方了,我不知道我们的保安是否又在偷懒,这儿不是你能随便来的,你看到了,我们的员工不欢迎你,请你立刻出去。

        曹莹莹一点儿没被吓着,不紧不慢地说,你就是陈旭阳?

        陈旭阳脸上的笑逐渐淡去,说,没错,有什么不妥吗?她笑笑,说,我们似乎见过一面?他装蒙,说是吗,我怎么不记得。曹莹莹还不松口,故意放大声音说,那就怪了,上次跟苏锐在一起打了我男朋友的不是你?长得怎么那么像啊?

        陈旭阳眯了下眼睛,轻轻松松一笑,不会吧,我记得那次跟我打交道的是个穿着恶俗的泼妇,大街上都能破口大骂,哪能是您这么端庄优雅的一位-呢?

        常言到,小葱拌豆腐,一物降一物。

        曹莹莹给损得脸上红一块黑一块的,杵在那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我走上前一步,说,你还愣那儿干嘛想留着吃晚饭不成?快点滚行不行?看着就恶心!

        她正张了张嘴想回敬我几句,看着陈旭阳正瞪着她又只好悻悻地作罢,片刻之后说,算了,我今天来是有公事找陈总的,我爸开会忙来不了,我刚好在公司里实习就顺便代他来了,陈总你不会不知道吧?

        陈旭阳皱了皱眉头,重新打量了她一下,说,你是曹衍的女儿?她笑得特得意,说是啊,我爸不是跟你提过吗?

        我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赶快赶走这碍眼的苍蝇得了,跟她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忍不住拉拉陈旭阳的衣角,问,干嘛呢?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后微微侧过身,对那妖孽说,到我办公室来谈。

        曹莹莹一听,立马趾高气扬的朝我笑笑,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地走过来,我急了,抓住陈旭阳说,搞什么-啊!你让她进你办公室?!陈旭阳轻轻将我的手拉下来,说,苏锐,你先回自己办公室去吧。

        他明显心虚,说话的时候都没看我的眼睛,我无意中瞅到曹莹莹充满挑衅的目光,浑身的汗毛都烧起来了似的,一赌气拉着陈旭阳不放,说不!我得一起去!有什么话不能让我听的?!

        陈旭阳还没说什么,曹莹莹却先插上了嘴,说就是啊,迟早都会知道的,陈总你就让他听吧,陈旭阳横了她一眼,然后跟我说,……那你就来吧。

        短短几步路我和那妖孽的眼神就跟拳击赛似的你来我往了一阵,进了办公室我挨着陈旭阳坐下,等常小芹泡好了茶,曹莹莹开门见山,说,我想这次我来的目的,陈总已经知道个大概了吧?

        陈旭阳没说话,抽了根烟出来点燃,我则一直用眼神保持着敌意,慢慢端起茶杯小口地喝着,心想你丫要敢轻举妄动,我手上的玻璃杯就甭愁没去处。

        她见这边稳着没反应,埋头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了一张纸样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还没等我瞄清楚,就听见她的声音像把锤子似的轰地敲下来,她说,我们公司已经收购了寰宇,这是合同书,您请过目。

        我一口就将嘴里的茶叶末子-了个满桌,抓起桌子上那张纸来来回回也没看个名堂,不过右下角的签名是看清楚了,接着忙我转过头几乎是吼着跟陈旭阳说,怎么回事?!寰宇不是你计划吞并的吗?!怎么落在他们手里了?!

        陈旭阳拧紧眉头一言不发,又是那贱人插嘴了,这婆娘该不会吃鸡下巴长大的吧?她说,话不是这么说的,我爸跟顾伯伯从来都是铁哥们儿,十几年的交情了,他当然得先照顾到我们啊……我一掌把桌子拍得大响,说你给我闭上你的-嘴!

        我转头又连珠炮似的问陈旭阳,你不是说要先下手为强吗?你跟寰宇早就在谈了啊!合同不是都准备好了吗?这么久了我以为你们早签了!怎么会让别人抢先?!陈旭阳只是一个劲儿制造云朵,没回答我一句,我正想用手拉着他领带把他脑袋给硬拧过来,曹莹莹跟看小品似的,跷着个二郎腿,一边喝茶一边说,可不是吗,人家急等着这笔钱,陈总偏偏又不干不脆的,一直拖着合同没签,顾伯伯给逼得没办法,才又跟我爸谈,我爸立马就签了……

        我根本没理会她在一旁的叽叽喳喳,只一直死死地看着陈旭阳,僵了半晌,我慢慢地说,你为什么犹豫?陈旭阳,这不像你。

        他终于看了我一眼,却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我的眉毛突然抽动了一下,说,是因为我,对不对?他马上说,你别高估自己了,是因为我们还没谈好,问题还很多才一直没签合同的。

        我咬咬嘴唇,看着桌子上那份合同,转头对曹莹莹说,你们讲不讲道德?!从别人手中抢东西,这不是强盗是什么?!她冷笑一声,连合同都没签,怎么算是你们的东西?不是你们的东西,又哪里谈得上抢?虽说是半路坏了旭升的生意,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合同都没签也就谈不上对方违约,就算上法庭,旭升也没有丝毫胜算!道德?你们想在生意场上讲道德?等着喝西北风差不多!

        我急怒攻心,腾地跳起来一把抓过桌子上放的合同书,几下子撕得粉碎,陈旭阳一把拉住我的手,说,你冷静点儿!曹莹莹却往沙发上一靠,说没关系,那是影印件,你要撕得不过瘾说一声儿,我这儿还有。

        我登时就想掀了桌子冲过去给她几耳光,却被陈旭阳从后面牢牢抱住,我拼死了挣扎,张牙舞爪地说,你放开我姓陈的!我他妈今天不灭了她我不是人!!我杀了她我自个儿蹲监狱去!……不关你什么事儿!你放开我……你放手!!你……你不放手我连你一起灭!!

        我眼看着仇人近在咫尺悠闲地喝茶却没跳过去办法杀之而后快,那滋味,真是恨不得一刀扎死自己算了,可陈旭阳任我怎么嚎偏偏死不松手,还一气儿把我朝门口拖,我觉得我眼睛都快-出血了,涨得发狂。

        他直把我拖到隔壁我的办公室里才松了手,我靠在墙壁上喘气,他隐隐地用手圈住我防止我再失控,抚摩着我的额头说,你没事儿吧……冷静点儿……来深呼吸几下……

        我咬着嘴唇没有吭声儿,手死死地握着,指甲一直嵌进肉里去,我看着他说,都是因为我……是我的错……我分了你的心!

        -,老天爷你眼睛长到piyan上去了不成!你就不给我们一天好日子过,不让我们喘一口气是不是?!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惨!陈旭阳一下子丢掉了这么大笔生意不说,寰宇真的被那贱人拿去了的话,顾鹏飞那大混蛋要怎么办才好?好不容易……好不容易跳出来的,却还是跳进另一个火坑里!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脏就像碎裂了般的疼,突然之间就神经被猛然绷断了似的,无数不堪回首的丑陋景象冲破封锁,塞满了脑子,喘不过气的黑暗在我眼前扩散开,头痛,眼睛痛,骨头都在痛,身体被冻得发麻的感觉竟然还在!

        怎么回事,关于那次非人的折磨,明明已经淡了忘了,就连再看见曹莹莹的时候也没有被触及,怎么会在这时候翻出来?

        脚已经开始发抖。

        陈旭阳握住我冰冷的手,说,怎么了,你没事儿吧?苏锐?……苏锐?我死死抓住他的衣服,喘着气说,……怎么办,我想杀了她……我真的想杀了她……混蛋………她真的不是人……

        陈旭阳听我语气没对劲儿,抓住我的下巴想要将我的头抬起来,哪知道我猛地推开他,反作用力下自己也摔在了地上,我的背紧紧靠着墙壁身体缩成了一团,头痛欲裂,在他想要靠过来的时候几乎尖叫出来,不要碰我!……别过来……求求你……!……放过我……求你们……

        他强行把手塞进颈窝将我的脸抬起来,还不住地拍打着,说,你清醒一下!苏锐,是我,我是陈旭阳啊,这儿没有别人!你把眼睛睁开!你只是在做噩梦,别胡思乱想的,你把眼睛睁开就会消失了!

        我勉强睁开眼睛,可脑袋还是一团糟,本能地抗拒着他,他抓住我的手想把我拉起来,嘴里不停地说,站起来,我们到外面去……你看着我,别再乱想了!

        门口突然想起冷冷的嘲讽声,我看啊,你还是带他去医院比较好吧,他好象快疯了啊。

        陈旭阳护着还在发抖的我,死死盯着靠在门口看热闹的曹莹莹,怒火中烧地吐出几个字,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她耸耸肩,陈总,干嘛为了一个员工闹得两家公司不合呢?吞并了寰宇之后我们和旭升的实力就相当了,还指望两家公司的关系有更好的发展呢,我爸也是很希望能跟你合作的。

        这次陈旭阳没有看她一眼,说,我再说一次,滚。

        她笑了笑,好好,你忙着,我走,不过请您记住,以后我们的境遇差不多,谁也奈何不了谁。

        说完她一甩头走了,脚步声很是悠闲地逐渐远去。陈旭阳一拳砸在墙壁上,可怜的受害者发出一声闷响抖落下少许石灰屑。他吐了口气,伸出手轻轻触到我的头发揉啊揉,然后试探着慢慢抱住了瑟缩的我。

        我靠在他微微起伏着的胸膛上,一直到恐惧烟消云散。然后我喃喃的说,该怎么办……陈旭阳……我赢不了她……

        他的手加重了力道,把我牢牢锁在胸前,说,我不会让她嚣张太久的,苏锐,她给你的伤害,我会加十倍再还给她!

        我恍恍惚惚有些心不在焉,嘴里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可是……顾鹏飞他……

        他该怎么办呢?吞并之后,寰宇已经不存在了,这几天的新闻应该马上就会报道,他难道还要继续在那妖孽身边言听计从的吗,自从上次之后就没有他的消息,应该已经开始工作了吧,是在曹莹莹她爸的公司里?……还是听顾伯伯的话,重新回去读书了?

        正想得入迷,下巴被猛地抬了起来,陈旭阳的吻立刻强硬地压在嘴唇上,他一边吻我一边说,该死的,你忘掉他,你给我忘掉他听见没有?!

        牙齿被撞痛了,我拧起眉头狠狠掐了他一把以示不满,却没能阻止他的舌头继续在我的口腔里做伸展运动。

        断断续续地亲完,他站起来朝我伸出手,笑笑问,站得起来吗?

        我没有拉他的手,说,我没得过小儿麻痹。他在我还没站稳的时候,又一把搂住我的腰,将我顶在墙上,顺手把原来虚掩着的门关严了。

        喂喂,你受刺激了吗?我一只手推着他一个劲儿凑上来的脑袋,恼怒地说。他色笑,说,不是,是春天来了……

        又是一番唇舌痴缠,他紧贴着我的-微微鼓胀起来,我急踩刹车叫他停住,他趁机要求,今天去我那边睡吧?我警觉地问,你想干什么?他-着我的下巴,说别想歪了,我们就一起出去吃顿饭,顺道租点儿新的电影回来,还有你昨天交的方案有些小问题,我得跟你说说,然后我们讨论讨论怎么治治那个犯贱的女人,……顺便可以小小地解决一下生理需要……

        一脚踹飞他,最后一个才是你的主要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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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18:10 | 只看该作者
    那之后没过几天,报纸上果然登了寰宇被吞并的消息,对方是业内知名的企业,他们在重庆有几家小有名气的工作室,这次收购了寰宇,等于就是寄生虫找到了宿主,从此可以传宗接代,光耀门楣。

        而我也终于有幸一睹传说中那位神通广大的曹总,曹莹莹他爸,在报纸上交换合同的照片中派头十足,笑得牙齿都包不住,不过和我想象中稍有差池的是他身上倒没那妖孽的一股子厉气,毕竟是大师麻,总是要秀外惠中,藏龙卧虎的,虽说他脑袋上的头发实在少得有点对不起观众,我们也只能说那是聪明绝顶的表现。而比起他的气宇宣昂,顾伯伯的笑容里面明显有一点有苦难言,怎么看怎么难受。

        平定了大事自然要张罗炫耀一番,顺便为今后的拓展业务疏通脉络,第一个被开刀的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和他们“四海建设”实力相当的旭升,基本上那些没有意义也压根儿不想出席却又非去不可的饭局就是指这些了,陈旭阳拿到请贴考虑了半天,估计是怕我在饭桌上见了仇人把持不住,执意一个人去,我为了防止他寡不敌众又给人家撂翻,叫他把常小芹带上,当秘书的一般酒量可观,加上芹姐乃个中好手,半斤白酒下去全当开水暖胃,男的都惹不起。

        这牛皮不是吹的,搞工程建设的都得能喝酒,管你男的女的,不会喝就搞不定甲方,拿不到项目,有时候在办公桌上争执颇多的生意,一上饭桌几杯酒下来,什么毛病没有,所以像我这种基本不沾烟酒的-好青年顶多在公司里画图做方案,要跑业务那肯定没戏。

        结果那天晚上姓陈的回来了,酒也没喝多少,基本上说话还能不咬着舌头,据他描述那哪儿是在吃饭啊,跟二战前夕似的,反正神经都绷着,说话不仅得得体,还得带刺儿,总之是让人听了想扁你又找不到理由,一场饭吃下来,有脑子的都能看出来,今后旭升和四海少不了一场恶战,毕竟市场就那么大,还不算上其它的小公司来瓜分,粥少僧多,没了寰宇的牵制,现在基本上成了平分天下的局面,两边都在一刻不停地琢磨着怎么把对方的地盘儿划归自己旗下,九九归一。

        虽然不甘心,陈旭阳也不得不承认,凭现在的局面,他拿那妖孽没法子,照他的理论,-人先-马,擒贼先擒王,要想把那妖孽怎么着,不能表面上动刀,得来个釜底抽薪,实施一击毙命的策略绝了她反扑的可能,只有彻底推倒她的靠山这样才能一劳永逸,话是这么简单,可谁不知道四海刚刚吞并了寰宇,正属于锋芒正盛的时候,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可以说,蒲-韧如丝,盘石无转移。

        在我们的谈论没有结果后,公司上下似乎都感受到了这种竞争的紧张,寰宇倒闭了,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旭升,当然,贪污是第一个错,贪污了还被人发现那就是错上加错,我不认为陈旭阳会那么没脑子,虽说大家实际上都心知肚明,只要在不过分的情况下,在保证工程质量的情况下,哪个公司没有适当的,有分寸的,不小心却是有预谋的漏漏税吃吃差价占点儿国家的小便宜呢?白老鼠黑老鼠,只要没被逮着,那就是好老鼠,一旦被逮着的,管你是什么,就算是只猫那你也是只坏猫。

        在四海的气焰日渐嚣张之际,旭升也被激起了斗志,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是一个好现象,自从我进公司以来还没见这哪天早上人到得那么齐,脚步那么繁忙,连一贯得赖个十几分钟的床的陈旭阳也以身作则,宣布根据上班迟到的时间决定扣-金的数量的规定,而对于他自己则翻倍扣,一时间军心大定积极备战,没有人不服,这显然秉承了蒋老先生的一贯主张,攘外必先安内。

        公司接的项目本来就不少,这下积极起来,便更是铺天盖地的工作派下来,陈旭阳一天到晚就坐在办公室褒电话粥争取项目,连以前旭升不太看得上眼的小工程也不放过,然后饭局就一天天的排下来,经常搞到分身乏术的地步,喝高更是常有的事儿,眼看着旭升的业绩已经快要突破往年同期的两倍,他开始犯胃病,严重的时候能磕出血来,是血,不是西瓜汁,虽然和西瓜汁一样又多又红。

        那段时间我几乎天天往他家里跑,因为我们不再一起吃饭,他要陪客户,而我要做方案,因为怕他又喝醉或是犯胃病而没有人来管,我每次都得确定他没事儿过后才回家,可相处的时间还是越来越少,偶尔见面也是累得筋疲力竭到没力气说话,我开始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长此以往,人将不人。

        整个事情出现转机是在快要换季的某一天早晨,因为前一天熬夜画图到三四点钟,我的身体脱离大脑控制,非常自觉地按掉了叫得正欢的闹钟,就这样突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上班打卡时间半个小时,为了挽救最后一点残余的-金,我手脚并用地套好衣服,打了个的杀到公司。

        搭着电梯上了楼,然后很是自觉地去陈旭阳的办公室打声招呼,让他知道我还活着,顺便请教一下工作问题。

        打开门走进去的时候,正对着门口的落地窗没有拉上窗帘,快要入夏的阳光直-进来,我很自然地眯了下被刺痛的眼睛,透过眼睛的缝隙看过去,沙发上坐了个人,被阳光勾出了一层金色的轮廓,看上去暖洋洋的。

        不知道是谁,不过肯定不是陈旭阳,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那背影似乎因为开门声而转过头来,看清楚那张脸的一瞬间,我想落荒而逃。

        他也很是愣了下,然后立刻站起来,朝着我特矜持地笑了,轻轻说,苏锐,好久不见。他身上穿的是一套十分合身的暗灰色西装,打着领带,头发理得清清--,光鲜体面,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穿着脏脏的球衣,带着一身汗味,只会冲着我傻笑的顾鹏飞了。

        我眉毛倏地一竖,脱口而出,你在这里做什么?!好象是在自家里遇到小偷的愤怒女主人。

        他的眼睛瞪大,显得无比无辜,正寻思着怎么解释的时候,身后的门又开了,陈旭阳的声音响了起来,苏锐啊?你总算还记得来上班了,我猛地回过头去,说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时候出现了很微妙的一幕,陈旭阳面对我的质问,居然把眼珠子移到顾鹏飞身上,我转过头,竟然发现顾鹏飞也在盯着陈旭阳,他们接在一起的目光像是一种线路,瞬间传递了什么我不明白的意思。

        如果说刚才的感觉就类似在家里遇见小偷的女主人话,现在我的感觉就差不多是,发现小偷和男主人串通起来怎么着的女主人。

        然后,陈旭阳挺轻描淡写地跟我说,哦,他现在是四海的人了,来跟我谈今后的合作项目,你不知道?

        就算不知道,这么些天猜也猜得到了吧。可就算这样,心里还是觉得突然咯噔了一下,然后我望着顾鹏飞慢慢说,你还是没有回去学校啊?不是有钱了吗,怎么不继续念书,那破公司有什么好的就那么吸引你?他倒没有计较我的揶揄,淡淡地说,我都已经决定了……不想更改。靠,这算什么烂理由,倒也没力气跟他较真儿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于是放下情绪问了一句,顾伯伯呢,回去了吗?他点点头,说,他以后会比较忙,让我在这里好好实习几年……怪了,顾伯伯不是亲口跟我说得让儿子继续读书或是出国去的吗?我忙打断他,他没劝你继续念书?

        顾鹏飞沉默了一会儿,说,劝,怎么会没劝,……只是,我告诉他我决定了,再劝也没用。

        莫名其妙,我现在是怀疑他头壳坏掉了,搞半天不是他身不由己,而是他自个儿削尖了脑袋往人家公司里钻啊?害得我还在那儿自做多情伤春悲秋的,以为他又给跳进了火坑里,没想到人家是如鱼得水,现在能穿这么一身名牌儿站在这儿,那混得该有多好啊,搞不好那妖孽一家子还跟白拣了个乘龙快婿似的,宠着疼着都来不及,何来的打击压迫?

        陈旭阳听我俩你来我往了几句,忍不住说,你俩站着说话我看着都累,坐着行不?我这儿还不缺一两个沙发。我撇撇嘴说,不用了,我还有一大堆事儿呢,你们不是谈生意吗,不打扰了。

        苏锐,坐下聊聊吧,顾鹏飞看着我特真诚地发出邀请,说,我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想知道你现在过得如何,就随便聊聊,行吗?

        拜托,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你们两个的组合很诡异好不好?就算我想跟你说什么你觉得有陈旭阳在场我能说出来吗?你俩曾经都跟对方动过手啊,现在要三个人在一起和乐融融地聊天这气氛很难受行不行?算我神经质好了反正我是没办法聊的。

        于是只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关上门走了。

        顾鹏飞已经是四海的员工了,而且凭他的能力和关系,应该很快能升到举足轻重的位置,这意味着什么,我不会不知道。

        从来没有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过去成天腻在一起的爱人现在成了竞争对手,今后为了各自的利益要千方百计算计对方,甚至打击对方,陷害对方,想起来就全身发冷。

        似乎是从我离开学校踏入社会的那一刻起,我和他那份不带杂质的感情就开始悄悄地支离破碎,直到今天,显然已经面目全非。

        想哭。泪却掉不下来。

        那之后,陈旭阳逐渐有一些奇怪。

        先是跟我说他胃病已经好了,挺婉转地拒绝我晚上过去看他,然后上班的时候不准我碰他的电脑翻他的抽屉,甚至还暗示我最好少进他的办公室,神神秘秘,鬼鬼祟祟。

        与此同时,在本市建设改造的高峰期,四海和旭升数度交手,多数是方案和预算的竞标,也偶尔有遇到大工程两个公司合作的时候,从总体上来说,不论是设计方案或是施工质量都不分上下,常常另甲方很难取舍,不过旭升总在出预算的时候险胜一筹,以略微低于四海的价格把项目拿到手,每每如此另对方十分郁闷。

        而每逢竞标会或是跑工地的时候,就时常能看见顾鹏飞,不少方案是他参与设计的,就算不说也能看见他的风格在里面,简洁,犀利,像他特别喜欢的安藤忠雄,他过去是因为分数的差池没能进建筑系,我的导师不止一次扼腕叹息-费了个人才,可他不在乎,说科班训练磨掉人的灵性,没经过正规训练的建筑大师多的是,安藤不就是吗,他的作品里面有灵魂,甚至神性,不象欧-的建筑空有一副皮囊。后来他想通过考研拿到建筑系的硕士,还找我拿了一堆书去K……

        不知不觉又掉进回忆的陷阱里,每次猛然回过神来,看见在台上做方案说明的顾鹏飞,那种从容不迫的态度,我就在想,这样也许是用另一种方法实现了他自己的理想,如果单纯是这样,我为他高兴。

        不过,拜过去在一起那么久的默契所致,我也总能特精准地看出他设计上的缺点和不足,从而一针见血地扔出个下马威,把他给弄得哭笑不得,尴尬无比。

        怎么着,想在你师傅我的面前班门弄斧?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样几次交手下来,虽说四海气焰正盛,旭升倒还能处处占上风,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运气,当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工程杀青后的饭局我一般是不去的,因为我知道那妖孽会去,肯定还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一想到她跟在顾鹏飞旁边屁颠屁颠的样子,别说吃饭,没吐饭就已经万幸了。

        胜利的果实常常往腰包里落,幸运女神频频向我们招手,心情也就好了很多,似乎觉得玉皇大帝终于开了天眼,要好人一生平安了,直到偶然间趁着陈旭阳午休的当儿流窜到他办公室捣乱时,不小心点开了他电脑里一份还来不及删掉的文件,自此以后明白了什么叫好奇心害死猫。

        对于旭升来说,不是运气,是手段。对于四海来说,不是天灾,是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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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18:29 | 只看该作者
    一瞬间似乎所有的蹊跷都如同无鱼清水,一览无余,我小心地镇定了扑腾乱跳的心脏,将文件关上,装做若无其事地度过了整个下午。

        好不容易按捺到了晚上,我自个儿在楼下的小面馆吃完饭就走去陈旭阳家里,站在他紧闭的门口毫不客气地敲门,等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陈旭阳把门推了个口子,却没把我让进去,只是说,苏锐,我不是叫你来之前打电话吗?

        我冷笑一声,干嘛?金屋藏娇啊?随后不顾他挡着,一缩身子就钻了进去。

        客厅茶几上俨然摆着两个杯子,里面的茶水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旁边的烟灰缸里也栽满了烟头,屋里笼罩的白烟甚至没有散尽。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别的意思,不过他倒是做贼心虚地张了张嘴,像是要解释什么,然后我走到沙发旁坐下,平静地说,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你俩聊得好好的,躲什么躲?

        说完过了两三秒,顾鹏飞终于从里屋走出来,看见我挺是尴尬地笑了笑,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我故意为难他,怎么?你俩的生意在办公室还谈不完,得回家接着谈?

        他给讽得没话说,只是一贯包容地笑笑,接着陈旭阳扔了个眼色给他,于是他立马说,我还是先走了吧,也说得差不多了。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也没出口挽留,反正他在我面前总是会逃避,都习惯了。

        等他关上门离开,陈旭阳开始收拾桌子,慢慢跟我说,你吃饭了吗,饿不饿?我再也忍不住,站起来说,姓陈的,你俩在搞什么阴谋?他头都没有抬,说,……你别疑神疑鬼的,不过是些公务。

        我把茶杯从他手里抢过去放在一边,让他看着我的眼睛,挺坦白地说,陈旭阳,你电脑里面的东西我都看见了!你还瞒得住吗?他愣了,随后突然低了下脑袋,说,是吗……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比较好。

        我猛然拉住他的衣领,迫使他的头再次抬起来面对我,说,你知不知道你在让他干什么?这是犯罪!一旦被发现了……没等我说完,陈旭阳就大声打断我说,那也是他自愿的,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我怔了怔,他将我的手抓下去,紧紧地握在自己手中,说,苏锐,你知道你为什么赢不过那姓曹的女人吗?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略微想了一下,说,因为我没有力量。他笑了笑,不,因为你不够坏。

        他继续说,我一直在想,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要靠正当的竞争来压倒四海,实在是太困难,就算能够成功,也不知道要花多少年的时间,我等不了这么久!我也不可能要你等这么久!

        我皱了皱眉头,表示不敢苟同,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了吗?为什么就因为要报复,就非得让自己也使用卑鄙手段呢?这不是跟那个妖孽没有区别了吗?!陈旭阳笑笑,苏锐……你是个单纯的小白痴,要是没有人来保护,简直就是惹人攻击又没有还手之力的活靶子,我真想告诉你,把你那些害人害己的没用正义感丢掉,对待卑鄙的人就得用卑鄙的手段!

        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新一代的好人不但得比坏人更强壮,而且比坏人更狡猾更险恶更不要脸,更有手腕更不留情面,他坏,你得比他更坏,他狠,你得比他更狠,他贱,你得比他更贱,惩罚就是拯救,武力就是正义,只有这样才能以暴制暴,更有力度地打击日渐嚣张的犯罪份子,靠,照他这种逻辑,这个社会还能成个体统吗?

        我摇摇头,十分无奈地说,我理解你的意思,可是这……他突然又一把将我搂着,最近我发觉这个动作他做得越来越顺手,甚至丝毫不会引起我的反感了,然后他笑着说,早就知道你做不来的!如果你也变成跟那妖孽一样的狠角色,乱吠乱咬跟疯狗似的,我可不敢养……说完,揉了揉我的头发,就像-一只毛皮柔软的狗狗似的,说,所以,我不要脏了你的手,小锐就永远保持现在这样就好,这些讨厌的事情,让我们来做行了……

        可能是他的胸口热烘烘的,让我觉得有些窝心,可是里面的的沈闷还是没有消失,那些四海内部的机密资料,很多工程的图纸,项目的预算,甚至一些公司计划,全部都拷贝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一次两次还可以,多了的话实在太容易被察觉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处境最危险的是谁,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我抬头问陈旭阳,那你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办?这个怎么说都太危险了,我不赞成你们这么做!他抚摩着我的额头,说,我知道,我-他要小心,我们都知道这不是游戏,不会太久的,只要掌握到机会,能够一举击垮四海的机会,我们就收手……我打断他,你想利用顾鹏飞?他不像你,他没有退路啊!

        一提到他,陈旭阳就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说,我说过,这是他自愿的,连这个计划,也是他主动找我提出来的……他说这是他一直等着的机会,他不惜放弃了继续读书的打算,要我帮他,刚好我也正有这个想法,我们是不谋而合……利用嘛,顶多是互相利用……他说完看着我的眼睛,却又突然改口到,不,不是利用,我们在合作。

        是合作吗,合作……合作……我的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个词语,尽量想象着它隐含的最大意义,的确,我从没有想到,一人赏过对方一拳的他们会合作。我苦笑,说,为什么,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他耸耸肩,没错,他是很讨厌,最讨厌的就是他看你的眼神,每次都惹得我想再给他一拳,而且他也很讨厌我,每次说话的时候那种礼貌都挺冷漠,而且特敌意。

        那,为什么合作?我睁着大眼睛问他,像个纠缠不休着要糖果的小孩儿。

        他的眼睛像捧满了星星,亮闪闪的,让我忘记了他刚才还一本正经地发表那些耸人听闻的言论,只觉得这个男人身体里的温湿的气息快要溢出来,他小声说,小锐,你是我们两个爱的人。

        心,就那么小心谨慎地塌下去了一点,像被准确地戳到了最柔软的位置,有些窒息,我不由得深呼吸一口,轻轻说,东西都是抢着吃才香,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这样……

        他说,可不是吗,脾气不好不说,还喜欢使小性子,爱吃醋,又固执,最头痛的是还到处惹祸,啧啧,你这一辈子,还真是只能把我栓紧点儿,这么好的免费保姆兼保镖人家求也求不来啊。

        我没有心思跟他调笑,认真地说,那……你要保证你们都会没事,不然的话,我不同意你们冒险。

        他显得毫不在乎,突然俯下头吻住我,说,你严肃起来的样子真好看……我恼了,说,跟你丫说正经的呢!他立刻完全堵住了我的嘴巴,滑腻的舌头在唇上来回拖动,蛇一般地钻进口腔里,然后含糊地说,苏锐……这事儿不用你管……你只要想着怎样好好地爱我就行了……

        想要给他吃点苦头打压一下这种病态的自负,却弄巧成拙给直接压在了沙发上,虽然是再熟悉不过的接触,脸却还是刷地就变成了西红柿的同类,他热烈地吻着我,我几乎有点害怕自己的脸会被他吻碎,他的宽大的手掌隔着衣服抚摩我的身躯,滑过那些突出的骨头,走到哪里都灼得发烫,我已经不会担心他会有进一步的冒犯,我们似乎都已经习惯这样浅尝辄止的亲热,被勾起的yuwang越累越高,也有实在无法忍耐的时候,毕竟我们都是发育完整而良好的雄性,你要我们忽视性需要那是不人道的。虽然那件事之后,我的冲动总是伴随着黑暗的潮涌一般的恐惧,可我逐渐习惯在他的爱抚和揉搓之下释放自己,因为他会选择明亮的地方,若是晚上,就开着灯,让我看清楚他的脸,他会叫我的名字,让我知道这个男人是带着善意的亲近和仰慕而想和我-,分享最隐秘和无上的快乐,而不是想要侮辱或是糟蹋我。

        究竟从什么时候起,在他家过夜已经不习惯锁门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习惯宽大的双人床被占去一半,时间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一直心心念念忘不掉的伤害和他曾经的可恶面孔,就这么心心念念着淡去了,虽然我们之间一直没有再发生过真正意义上的性关系,虽然他总在一些忘我的时候求我给他却被我毫不犹豫地踹下床,只好冲冷水澡来压抑欲火,可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早已经不在乎了,早已经原谅了对方,我原谅了他过去的暴行,他原谅了我坚持不让他上的任性。

        那是因为我发觉有时候原谅可以和淡忘等同,不能原谅的伤害却可以淡忘,不能淡忘的,可以被时间和琐事冲淡,那个时候,我就让自己认为那是原谅,多半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可以接受陈旭阳的好和他给的快乐幸福,而却还记恨着他的残酷和伤害,在他想要向我索取的时候当挡箭牌,还要冷不丁地捅他的伤口一刀,告诉他,因为你曾经对我做过那样的事,所以你永远不配向我要求什么。

        这样的自己,自己都觉得又卑鄙,又狡猾。可是书上说,爱是不该计较得失的,我这么仔细地计算着他欠我的,我欠他的,然后堆在一起做代数加减,是不是说明我不爱他呢?

        点头,又马上摇头,想承认,又不想承认。

        既然所有的过错都可以因为淡忘而原谅,我今天原谅了陈旭阳,明天会不会就原谅了顾鹏飞,后天会不会连那妖孽也原谅了?不,肯定不会,可为什么不会,凭什么不会?难道他们的伤害和陈旭阳的伤害不同吗?或者说,正是因为他是陈旭阳,我才可以原谅的?这是不是说明我爱着他呢?

        靠!!真他妈烦死了!不就是又拒绝了一次他的求欢嘛,我干嘛像个娘们儿似的东想西想?

        翻个身,将旁边一脸郁闷的人挤到床的边缘,卷走一整床空调被,报复他轻浮的行为害本人失眠到现在,然后咂咂嘴,满意地听他打了个-嚏,睡到不亦乐乎。

        听说,原谅自己是人性,原谅他人却是神性。我不信神,除了财神,那么如果原谅也是一种罪的话,我乞求财神在我屋里降下漫天的金币闪昏我,砸死我,掩埋我,以示惩罚。

        那之后,陈旭阳似乎告诉了姓顾的我已经戳穿了他们的计划,顾鹏飞也不再躲着我了,偶尔他来办公室跑业务,我们都能打打招呼,有时候有些私密的事情,他们就到家里谈,当我第一次亲眼看见顾鹏飞将一摞摞机密的设计图纸,预算表拿给陈旭阳的时候,我的手都在抖,仿佛他交出去的是自己的命。

        然后,那些文件几乎一次也没出过差错,旭升知道了对方的方案和预算底线,可以说,任何竞标都是作作秀而已,得胜不付吹灰之力,四海的劣势已经开始明显,可是我却越来越不安,我不知道这种卑鄙的胜利能够在慈悲公正的上帝面前持续多久,而更另我挂心的是,我不知道顾鹏飞该怎么办,他几乎是赌上自己的一切在做件吃力不讨好,赢了没-品,输了死得惨的事情,毕竟,现在都知道的局面就是,我已经和陈旭阳在一起,我们住一起,吃一起,行一起,顾鹏飞几乎已经没有力量再想怎么样,于是我猜想,也许他只是在补偿我。

        可是有一次我又突然改变了这种想法,那天顾鹏飞来家里谈公司下一季度的发展计划,他的态度一直是礼貌却冰冷的,只是在做一件他并不想做而又非做不可的事情,我去厨房倒水回来的时候跟陈旭阳擦身而过,他见我两手都拿着杯子,突然就拦腰搂住了我,平时如果有顾鹏飞在场他都比较注意不跟我调笑,可那天他显然是因为最近生意上的成功而高兴得忘了形,忍不住跟我玩儿了个小动作,我手没空着,忙用脚去踢他,他也很识趣地放了手,笑了几声,然后当我把水杯放在桌子上的时候,我注意到了顾鹏飞的眼神。

        我几乎打了个寒颤,随即明白,陈旭阳这个小小的亲密玩笑,在他眼中已经变成是一种忽视,一种挑衅。他目睹着自己的爱人,曾经属于他的人在自己面前和他的情敌调笑,而选择了沉默和忍耐,他是习惯忍耐的,只是因为自己暂且没有足够的实力,可他的眼睛却掩饰不住内心,里面有无数潮水和火焰在翻腾和搅动,所有感情都被抛了出来,无法隐藏,我慕然间觉得他像只潜伏许久的-,时刻都在蠢蠢欲动,只要给予适宜的条件和时间,他一个不小心就会-藏匿在柔顺皮毛和乖巧眉目下的尖牙利爪。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在顾鹏飞身上看到一种逐渐开始苏醒,或是复苏的戾气,他的眼神不像是一个安分的,已经死心的男人的眼神,他身体里面已经充满了力量和野心,蓄势待发,也就在那个时候开始,我隐隐感觉到他的选择将不会是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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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5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18:48 | 只看该作者
    占卜书上说,双鱼座的家伙,不论男女,满脑子都会充满幼稚的幻想,他们对爱情的崇尚程度,到了另人发指,另人咬牙切齿的地步。

        不过因为过于感性,他们的直觉都是一流的准,这曾经无数次在本人身上得到印证,小时侯和院子里的小孩玩儿捉猫,十次划拳我能赢十一次,导致一直没能体验到当狩猎者的kuaigan而为我的童年留下一个终生遗憾。我妈十分迷信,黄历和化妆袋一样是她的随身物品,我曾不止一次怀疑她乃封建社会余孽,走到哪儿都逼着我去求签算命,我倒特能争气,没有一次不是抽到上上签,学校考试我最爱的题型是选择题,宿舍排清洁时闹矛盾我最赞成的解决方案是抓阄,要是我当初没考上大学,没准儿已经奔赴拉斯维加斯创业去了。

        如今,我那第六感再一次证明了它的弹无虚发,就在我因为姓陈的和性顾的越来越频繁的私通(此私通非彼私通)而心神不宁的时候,一天晚上十点左右,我接到了顾鹏飞的电话,平时我们几乎没有什么来往,他都是找陈旭阳去谈,所以我下意识地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儿,可他在电话里只是非常平静地说,苏锐,我想请你喝茶,能赏脸吗?

        若放在平时我铁定是骂他一句半夜发春啊你?!然后把电话挂了,可能是我潜意识的一直担心他出事,所以没有立刻回绝,他听我不置可否,自顾自地说,我有话想跟你说,就在老地方等你,不见不散。说完听筒里就给切换成了短促的嘟嘟声。

        什么毛病,怎么连他也养成了这种自做主张且不容他人置喙的说话方式?!我今天偏就不来,你丫有种杀我家里来啊!

        想归想做归做,独自闹了会儿别扭,还是乖乖地穿好衣服梳好头发下楼去了,有时候我自己拿自己都没办法,不过我倒还真想听听他有什么锅碗瓢盆的事儿想找我说。

        我俩都是那种很神经质的恋旧型,进同一家店都习惯坐固定的位置,所以走进那家店的时候我一眼就找到了顾鹏飞,看见他朝我招手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其间和小店的女老板擦肩而过,她一边说着欢迎光临一边冲我特暧昧地一笑,我知道,从几年前开始,她就已经习惯了那个角落里不时地出现这么一对男孩子来闹腾这个清净的店了。

        那一瞬间我有种很难过的感觉,用最最恶俗的四个字来形容,物似人非。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动作,人还是那个时候的人,心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心。

        我一pigu坐在他对面,他穿着很清-的白T恤,比一板一眼的西装顺眼多了,忍不住偷偷多瞄了几眼,半路却给他的目光劫住,有些嘲讽般地笑到,怎么,我衣服没穿反吧?

        习惯性地瞪起了眼睛,逼他进入正题,他搅着杯里的液体,牛奶和咖啡变成黑白分明的旋涡,看得我差点头晕,然后听见他说,苏锐,今天我们说的话,你不要跟其它人说好吗?我说你别卖关子行不,我不是居委会主任她孙子,不会嚼舌根,他小声笑笑,我是说,连陈旭阳也不要,我立马有些恼,说你说不说?不说拉倒啊。

        他沉默了好一会,突然抬起脑袋看着我,特认真地说,我想问你,如果我有了陈旭阳那样的能力,你是不是可以回来?

        我心都被他拧紧了,生不出火气,却只是疼,死心眼啊死心眼,这人真死到没救了,怎么能够这么久以来,都还一直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呢?难不成我俩都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无奈地吐口气,说,顾鹏飞,我以为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他挺冲动地打断我,苏锐,你觉得我在做白日梦吗?我没再继续说,只是把他望着,你说你要我怎么样?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跟我扯这些陈年老窖的事情,惟恐天下不乱是不是?

        我俩僵持了一会儿,他终于说了一句把我彻底傻了的话,他说,我从四海拿到的东西,没有全部交给陈旭阳,最重要的一部分还留在我手里。

        我怔了,脑袋里不停地分析这句话的意思,他立刻又说,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早就找到了击垮四海公司的王牌,你相信吗?

        是真的吗?!我一拍桌子几乎跳起来,我看着他的眼睛急不可耐地问,是不是真的?你说真的吗?是什么东西?!他抿了下嘴唇,低声说,一两句还说不清楚,不过,我确定那是他们的致命伤。

        我全身的鸡皮疙瘩一层层地起,这意味着什么我不会不知道,他们成功了?这么顺利就成功了?

        我说服自己先冷静下来,控制着激动说,不……不可能吧……如果是对他们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一个外人怎么可能拿到?你当我是小孩子?顾鹏飞再次沉默了,不过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没有说谎。我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追问到,你说,你告诉我,你怎么拿到那东西的?四海的人就个个都是白痴是瞎子,把你当透明?你……

        顾鹏飞咬了咬嘴唇,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心似的,按住我的手跟我说,他们不会怀疑我,也不会防着我的……因为……我已经被当作是他们曹家的人了。

        我的心-抽搐了起来,一pigu坐回椅子上,什么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不是这样的话,他怎么可能升得那么快?那么顺利地一次又一次偷出机密?他看着我微微苦笑,说,我刚刚进公司的时候……就已经跟曹莹莹订了婚。

        虽然自信我的心脏已经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了一种翻船的恶心感,我的指甲立刻嵌进肉里去,脸上的神经跟着麻木掉了。

        订婚……订婚……订婚……就是穿着西装戴着胸花领着精心打扮的未婚妻,见过双方父母,在台子上隆重地交换钻石戒指交换甜蜜亲吻宣布结婚日期,再在一帮狐朋狗友远亲近邻的欢呼或怪叫声中手握着手切双层蛋糕倒红葡萄酒……的仪式。

        死寂了片刻,我突然不知所措地笑笑,机械地说,好……好主意……你挺聪明的啊,没想到男人也能牺牲色相……反正……反正你也不打算要你那张脸了……

        他挤紧眉头却毫不惭愧地望着我,说,你不会懂的,苏锐,这是代价。

        我心口堵得快要抽筋,夸张地大吸了一口气,说,不要跟我说这些了,顾鹏飞,你想要干什么?你瞒着陈旭阳这件事,究竟想要干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他总是压抑着的目光一瞬间精神起来,仿佛我们终于讨论到了话题的重点,然后他直直看着我说,我要把我爸的公司夺回来,那原本是属于我的。

        我失笑,觉得仿佛天方夜谈,可能吗,合同都签了,钱都给了。他摇摇头,嘴角勾起一丝弧线,那仿佛是一种狡黠的沈稳,他说,寰宇还没有消失,因为是好朋友的公司,所以曹衍并没有完全裁掉寰宇的员工,而是把我们作为发展的基础保留下来,也就是说,公司的整个骨架还没散掉,只要有适当的机会,我们完全能够反过来吞掉四海,到那个时候,四海就只剩个空壳子,而里面,还是过去的寰宇……

        我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陈旭阳坚持吞并之后要裁掉对方所有员工,看来,人在某些地方确实需要坚持原则,必要时得残酷。

        他继续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迟迟不把东西交给陈旭阳,一旦四海真的垮了,想必他也对这块肥肉虎视瞪瞪吧?可是不行,它的资源还有市场,都应该是寰宇的,谁也不能抢走……他停了一下,直勾勾地盯着我继续说,本来属于谁的,就应该归还给谁,这天经地义。

        我给他看得打了个冷颤,忍不住说,顾鹏飞,你变了。

        真的变了,变强了,过去那个吵一次架就得跟在我pigu后面追一个星期的人仿佛完全不是他,我想象不到是怎样的经历和挣扎,才赋予了一个刚刚步出学校的学生这样的心机和手腕。

        他拿出勺子,喝了口冷掉的咖啡,毫不在意地说,不,这才是我应该有的样子。

        然后,搁在桌子上的手再次被他牢牢握住,他认真地说,相信我,我会做到的,只是到那个时候,寰宇唯一的竞争者就只剩下旭升,我们会变成真正的对手……我不想看见这种局面……你,能够站在我这边吗?

        我拧紧了手指,不,不能这样……到底还要斗到什么时候?我已经累了!你们两个都停手不行吗?!你们先前不是还合作得好好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我不想……!

        你知不知道,我不想看到你们中间任何一个受伤害!

        他淡淡地笑了,我们只是有共同的目的而临时联手而已,其实暗地里都各怀鬼胎,难道你就相信他的动机是单纯的吗?我们是不可能完全信任对方的!

        不可能信任?不信任到连共同的敌人都没有铲除之前,就早早想好了要怎么算计对方吗?这是什么廉价的合作精神?!

        我气得快要抓狂,说,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就不怕我回头就告诉陈旭阳?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苏锐,我知道你还不能相信我,你可以暂时不做决定,等到我真正做到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承诺不会空口无凭,那个时候我和他之间才算是公平竞争,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而且,重要的是,你不爱他不是吗?我相信你不会告诉他这件事的。

        我再次怒视着他,说,姓顾的,我讨厌你这种说法。

        他低垂着脑袋哼了哼,反正我早就被你讨厌了……如果你说想要那东西,我会给你的,如果你要交给陈旭阳,我也拿你没办法,我就是总也不会拒绝你,只是你要知道,我放弃了学业而选择了重新支撑起公司,如果你这样做了,我也就失去了唯一一个翻身的机会。

        所以,你就笃定我不忍心是不是?该说你是太单纯,还是太狡猾呢?

        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周围带着咖啡豆焦糊味道的空气,然后缓缓地说,……订婚仪式……很热闹吧?

        感觉他怔忪了片刻,然后轻轻说,恩,来了很多人……都笑得特别开心……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开心……

        明明是自己挑起的话题,自己却也听不下去,我站起来,生硬地说,那还真委屈你了,我走了。

        他像是没听到,继续说,……那枚戒指,本应戴在你的手上……我总有一天会亲手还给你的。

        我已经转过身,离开之前隐约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

        我爱你,锐。

        有时候人无法选择,其实是很幸福的一件事。相反倒是能够选择,有退路的时候比较痛苦,而最困难的不外乎就是二选一,不论怎么想怎么均衡怎么考虑,却还像不管选哪一方都一定会后悔似的。

        本来就缠成乱麻的思维,被他这么一搅和,真让人恨不得立马撬开天灵盖,拿把剪子-去,手起刀落,落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周末的时候移架到陈旭阳家里住,平时忙得热火朝天,也只有安静的睡前时间指望着能好好说几句话了,虽然还真的并不想戳穿顾鹏飞的小把戏,可瞅着陈旭阳始终给蒙在鼓里还一脸乐呵呵的样子,又实在有点于心不忍,于是想那么试探试探他,看他是不是如顾鹏飞所说,肚子里也藏着什么坏水儿,却在刚想开口的时候,被他不安分的举动阻断了思维。

        我推搡着他急切靠上来的身体,说,你就一刻也不能安静地跟我说话是不是?他来回-索着我的锁骨,说,一天到晚开会你还嫌没说够?然后他的手顺着滑下去,碰到了我的手,两个指头轻轻碾压着我手指的关节,絮絮叨叨地说,每天都熬夜画图,又不肯按时吃饭,身上到处都凸出来……-起来硬梆梆的怪不舒服……

        我正想要挣脱出来,他却已经把我的手抓到嘴唇边,温和地亲吻起来,-到敏感的指肚,背上的汗毛立刻竖了一片,我红着脸说,放开啊,我告诉你,我刚才上了厕所还没洗手呢,他嘿嘿地色笑,说,没关系,反正我连那里都碰过了……

        说完他的嘴巴猛然扑上来,我眼疾手快,右手一抬将他的半边脸都给捂住,人却重心不稳给他压到了墙壁上,忙说,我是真有事儿跟你说,你这人讲不讲理啊?!他的右手还抓住我的左手,手指紧紧扣住我的无名指摩挲着,在我耳朵边说,这里……这里少个东西……

        我愣了一下,脑海里却突然浮现顾鹏飞的声音。

        ……那枚戒指,本应戴在你的手上……我总有一天会亲手还给你的。

        身体突然僵-一下,他慢慢放开我,捧起我的手说,我们买对戒指来戴好不好?

        我抽出手白了他一眼,你当拌家家酒啊?他笑了,说,你跟了我本来就没名没份的,总不能连个戒指都没有吧?

        思维始终处于失神状态,我说,那还要不要我穿婚纱啊?又不是女人。他眼睛一瞪,反而跟我牛上,穿婚纱怎么了,要是你穿,说不准能美死多少人呢,我是肯定不介意的。哭笑不得之下,我扬起手就想往他脸上拍一掌,他顺势把我缠住,脑袋刺溜一下窜到我的脖子上,紧贴着脸亲上来,流里流气地坏笑着说,小锐,嫁我得了。

        要是使起劲来,还真不是这妖人的对手,来来往往几次倒被他占去不少便宜,等他吻舒坦了,抱着我摇摇摇,说,小兔崽子又要长一岁了,大尾巴狼得赶快把他养得肥肥胖胖的,再一口吃掉!

        听得晕了,想问他真的是奔四的人吗?这种幼稚园阿姨的的台词都能说得这么溜。

        他捏着我的鼻头,说,生日礼物,我得给你个惊喜,我条件反-地叫到,不要戒指!他笑得牙齿噌地亮了一排,说我还没那么猴急,戒指可得等洞房之后再买,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肯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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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55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19:03 | 只看该作者
    一句话还没吐完整,便又给淹没在了贴上来的嘴唇中,此狼最近变得比狗还要粘人,一有机会就摇着尾巴冲上来缠着本大爷不放,干些和身份年龄不符的傻事儿,说些恶心自己也恶心别人的腻言腻语,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他喜欢拿自己尖尖的大虎牙轻咬住我的耳垂,含在嘴里把它磨得跟樱桃似的红,我一躲就疼,不由地发出十分细小的尖叫声,-着说,陈旭阳……你…你别咬我耳朵……他不肯松口,含糊地说,你叫我什么?怎么这么久了还不懂改口?我被他的身体覆盖着,俩眼睛可怜巴巴地瞪着他,说那我要怎么叫你?他想了想,眼珠子使坏地转了一圈,故意十分婉转地说,你以前怎么叫那姓顾的小子,现在就怎么叫我。

        苏锐喜欢了那小子那么久那么根深蒂固,怎么说互相之间的称呼至少也比什么“亲爱的”,“宝贝”,“达令”,“甜心”肉麻得多了吧?——估计他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而打的坏主意,哪知道当时我想都没想,脱口就来了一句,猪头?还是-?

        他给气得差点咽气,当即实施报复手段,使劲儿把我的头发揉了个一团糟,这也是他非常癖好的-我的方式之一,我老搞不清楚我脑袋上那团杂-有什么值得他把玩的,为了让这团-揉起来更有手感,他甚至有一星期替我换四次洗发水的纪录。

        揉完了他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用他的话说,像一只刚疯抢完萝卜的长毛绒兔崽子,然后跟我说,你们那还真是小孩子闹着玩儿,懂什么感情啊?

        喂喂,我怎么老觉得比起顾鹏飞,比较孩子气的反而是你吧?看我瞪着他,他理开我额头上的乱发,靠着我的额头说,听着啊,你该叫我老公。我极其轻蔑地一笑,说,老爹差不多。他眉毛差点飞起来,说乱说!我有那么老吗?

        看他的爪子又要伸过来行凶,我灵敏地一低头,从他胳肢窝下面钻了出去,跑到外面去顺手把门拉上,使劲儿地拽着把手不让他从里面破门而出。

        他又敲又打垂死挣扎了一会儿,最后好象体力不支放弃了,在里面特正经地说,哎你别闹了,都几点了,乒乒乓乓的人家邻居有意见,你刚才不是说有正事儿跟我说吗,你总得让我出来啊是不?

        我听他说得挺诚恳的,刚好我又正急着跟他说事儿,才忙小心翼翼地把堵在门口的椅子搬开,结果就在我放下了戒心刚把门打开一个缝儿的当儿,他碰地一声就把门踹开,吓得我跳开了好几步,看着他不慌不忙地摩擦着爪子走出来,脸上带着阴谋得惩的阴笑,我就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小兔崽子,找死!他低吼一声扑上来,还大叫,今儿个夜宵我要吃活刮鲜兔火锅!

        闹腾了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楼下以捅天花板为形式的集体抗议活动。然后在两人以眼神谈判妥协之后,他放开了拽着我头发的狼爪子,我松开了叼着他爪子的大兔牙。

        闹累了我才想起了想跟他说的事儿,忙拉着打着哈切想要去睡觉的陈旭阳,他十分不耐烦,还跟我说要不就睡一块儿,躺在-慢慢谈,我知道要躺在了一块儿那他的心思肯定更不在说正事儿上了,于是说,就几句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了一下这事情不便明说,于是进行旁敲侧击,说,我想知道你跟顾鹏飞合作的时候,你俩是怎么商量的?他眨眨眼睛,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补充说,他答应帮你的忙,莫非……就没有要什么条件?

        他笑了一下,干脆地说,没有,-靠自觉,我问,那要是四海真的垮了的话,对你来说当然是好的,可他能得到什么呢?

        陈旭阳愣了愣,然后挺从容地说,你担心他吗?没问题,等事情成功之后,他想要什么我都给他,当然,除了你。

        我抿抿嘴唇,壮着胆子说,如果……他想要的是能够与你匹敌的市场和资源,甚至……是你的公司呢?

        这次他失笑,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慢慢说,你是说,就凭他吗?我也跟着他笑笑,你觉得他没这个本事?他摇摇头,相反,我觉得他资质不错,不过我自从进这行开始,起码打拼了十多年才有今天的成就,不是说有本事就可以忽略这十年的磨练的,他想要赶上我,顺利的话十年之后。

        十年啊……我轻轻念着这个词语,想象着它所能代表的长度,那差不多是我重新从初一读到大学毕业。

        确实是怎么也无法逾越的差距,难怪顾鹏飞说他们之间不是公平竞争,十年能够积累起来的财富,也许一朝一夕之间可能拿到,可是十年之间积累起来的经验,绝对不可能走捷径的,顾鹏飞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种差距而显得急躁了起来。

        陈旭阳见我沉默,调侃着说,说真的,苏锐,如果不是因为遇见了你,像顾鹏飞这种段位的,我以前是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我哼了一声说,你少看不起人家,小心最后吃个哑巴亏,他的眼神顿时咄咄逼人,笑着说,要想别人看得起,首先自己得有实力。他只不过是个刚出校门的大学生,实力俩字还不知道怎么写呢,不过我就纳闷儿,什么条件都比不上我的他怎么就能够把你套得牢牢的?所以说是因为你,让我觉得有些不敢小看他了,他说着,嘴角那丝玩笑般的笑渐渐消失了,表情看起来很认真,然后他继续说,后来我想……可能是他的身上确实有很多我没有的优点,或者我有些时候做得不如他,你忘不掉他,这是自然的……

        我低着脑袋摇了摇头,不,已经够了,陈旭阳,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了,他叹了口气,说,可我还是得不到你的心,我们真的就只能停留在这一步吗?我勉强笑了,不好吗?大家都做朋友不好吗?

        事情演变到了这种局面,所有-和耐心早已经被磨掉了,我现在不想再去思考什么选择的问题,唯一想要的,就是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过平静快乐的生活。我已经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要任何人再伤害自己了,为什么他们还能这么执着,非要斗到两败俱伤才甘心吗?我不明白!怎么就非我不可呢?也许只是为了争口气,可这世界上那么多比我好的人,怎么不把眼光往别处放放呢,如果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放弃都是对另外一个人的解脱,也许如果我放弃,那么三个人都会解脱出来?

        我是该不再接受任何一方的好意,趁他们还没翻脸的时候激流勇退,如果没有我夹在中间,他们也能成为真正的朋友,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任何人受伤害了。

        可是,拒绝真的有用吗?我也曾不止一次地用强-态度拒绝陈旭阳或者是顾鹏飞,可结果呢?不但没令他们放弃,反而将事态激化,他们两个在这方面都惊人的耐磨,绝对不是可以轻易打发掉的男人。

        唯一的办法,好象只有离开,远远地离开,逃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躲一辈子,直到被他们遗忘。

        我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脏竟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我竟然想要逃?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一想到要永远离开他们,我就恨不得马上钻到被卧里面号啕大哭,再把自己的头发扯下来扔一地。

        于是我立刻为这种愚蠢的办法找了个打消它的理由,真要走到这一步的话,我还不如一人给他们一枪然后再自杀来得人道,简直就是害人害己嘛,这么说来,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我我我…………

        我出家算了,了结尘缘,六根清净,岂不善哉……

        再次思考出路未果之后,我没敢把顾鹏飞的计划告诉陈旭阳,一是不想再给这种如屡薄冰的合作关系添乱,二是听完陈旭阳一番论调后,我也觉得顾鹏飞暂时没实力把他怎么样,十年之后的事情十年之后再说,没准儿那会儿谁早就想开了讨个老婆过日子了,谁知道呢?

        这几天天气有些不稳定,出太阳温度就飙升,下雨就骤降,弄得一个星期内一会儿穿T恤一会儿套毛衣的,在重庆这种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天气里,我终于满了二十四岁。

        过去办公桌上那个扑满了灰的玻璃花瓶今天变得十分晶莹剔透,里面插了满满的鲜花,还是最最恶俗的那种。

        想起今早陈旭阳打电话说不来接我,要我自己打的去公司,他给报销时的鬼鬼祟祟,我忍不住笑了,低头闻了闻红得正新鲜的花朵,上面的水珠沾到了鼻尖上,凉丝丝的。

        你别看这姓陈的已是人到中年,什么韩剧日剧里面哄小纯情女孩的把戏他可谓精通,要造气氛拌-漫他是一个装一个准,我似乎已经预料得到今天下班又得被他拖去某某大牌西餐厅吃那些味道诡异的鱼子酱,笨手笨脚地使用那些华丽的镀金刀叉,喝一瓶和我祖祖同年龄的葡萄酒,然后还得一边小心地不被蜡烛烫到一边卖力地切那些鲜血淋漓的牛排。

        无奈本人是天生的糟糠命,装不了小资,对于我来说火锅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可陈旭阳却老是说那玩意儿吃起来多没形象可言啊,更坏的是,他不仅自己不吃,还不让我吃,说我吃完火锅就一身的大蒜辣椒味儿,就算洗了澡拿香水一阵狂-都不能根除,害他一亲近就觉得鼻子-得想打-嚏。

        这和顾鹏飞又有本质区别了,顾鹏飞最喜欢带我去吃火锅,手头宽裕的时候我俩可以一个星期都吃,学生时代也没什么钱,只能去很便宜的小店,于是我俩拉肚子已经拉出了免疫力。他说他最喜欢看我被辣椒给辣得眼泪汪汪的样子,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特无辜,特惹人心疼,关于吃完火锅后的-问题,顾鹏飞认为,这比世界上任何香水都好闻,晚上抱着睡的时候,还能边闻着边回忆着那些在红红的辣椒油里上下翻滚的红肠啊,牛肉啊,冬瓜啊,毛肚啊等等的优美身姿,难怪每每听见他晚上咂嘴又磨牙,原来他当旁边睡了一人肉火锅。

        那天下午的时候,似乎是预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顾鹏飞来了,虽然他说是来跟陈旭阳谈事情,“顺便”祝贺一下我的生日,不过看他大包小包拎着的好吃的东西又着实不像是“顺便”。

        他是直接来办公室找我的,瞄着陈旭阳不在,就一股脑地把东西都塞给我了,我一看这架势,忙说你来就来吧,带那么多东西干嘛,别人看着多不好,他笑笑,说也没什么贵重的,都是你爱吃的东西,我让一个朋友从老家那边带来的,我急忙打开袋子一看,全是密密麻麻花花绿绿的零食,忍不住偷偷咽了下口水,脸上笑得比花还灿烂,说,那我就拿着了。

        他呵呵笑着,说,就知道你还改不了这坏习惯,喜欢穿好看的,玩儿好玩儿的,吃好吃的,还喜欢在晚上刷牙后吃,偏偏就不蛀牙也不长肉,可把你妹妹嫉妒死了。

        我呆了呆,不觉有些失神,问,淑仪……她还好吗,我都快忘了……还有小冰,大家都还好吧?

        这么好的朋友,突然之间想起来,竟然是那么遥远,这些忘记了他们的日子,我究竟在做什么呢?

        顾鹏飞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吐了口气慢慢说,我也很久没机会回去看看了,现在几乎已经没了联系……

        接着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这样不说话很难受,于是站起来说,我给你倒杯水,他立马抬起头,很自然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说,不用了。

        因为才从热烘烘的外面赶过来,他的手很热,还带着汗水,粘腻地紧贴着我因为吹空调而变得冰凉干燥的皮肤,湿湿热热的像敷了块软泥,很不舒服,可是那种突如其来的热流却突然把我心底的一块揭了起来似的,我竟然想起我几年前过的那一个生日,也是这双湿热的手,抚摩过我全身的每一寸皮肤,夺去了它们的纯净,我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了这双手的主人。

        就这么顶多两秒钟的迟疑,门开了,陈旭阳进来找我,我触电般地将手猛然从顾鹏飞手里抽出来,可是已经晚了,他已经看到了这一幕,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他看见顾鹏飞深情款款地握着我的手,而我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顾鹏飞,并且做贼心虚地在他面前抽回手企图销毁tongjian证据。

        屋子里有一两秒的沉默,我根本不敢看陈旭阳的眼睛,尽管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顶多是意-了片刻,人说万恶-为首,论行不论心,想一下那是不犯法的,可他的表情让我觉得,或许我和顾鹏飞单独在一起本身就是个错误,估计是意识到这种事情是越描越黑,顾鹏飞也放弃了解释,由得气氛这么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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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56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19:22 | 只看该作者
    听着陈旭阳走过来的脚步声,我几乎恨不得马上钻沙发下面躲着,等了一会儿他开口了,是朝着顾鹏飞说的,语气出乎意料地客气,我们今天没有约见面吧,还是我记错了?

        顾鹏飞谨慎地笑了笑,说,没有,今天苏锐生日,我就过来看看,没什么事儿。说得挺老实,我小心地抬起脑袋,看陈旭阳脸上还处于不动声色状态才松了口气,感谢他好歹按捺住了,可正当我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暗自庆幸,就被姓陈的给若有若无地,极为隐蔽地瞪了一下。

        等一下,我凭什么心虚,我心虚个什么劲儿啊?一没偷鸡二没-狗,凭什么就得让你瞪?于是底气足了脖子-,大大方方抬起头和他对视。

        哪知我好不容易理直气壮地接了招,他倒马上把眼神儿移开,视本人的存在于透明,很有风度地跟顾鹏飞说,那既然来了,就吃了饭再走?顾鹏飞呆了一下,明知道是客套话还是显得有点受宠若惊,忙说,不……不了,公司里还有事儿,就不打扰了。

        我瘪瘪嘴,心想还好你碰见一识时务的,要顾鹏飞脸皮再厚点儿还真留下来当灯泡,不把你那口老牙都给气碎。

        陈旭阳假惺惺地笑,顺手把门关上,然后往沙发上一坐,仿佛他压根儿就没看见刚才的事儿似的转开了话题,慢慢说,怎么样,你那边还顺利吧?

        顾鹏飞微微点点头,还行。

        我闪到饮水机边儿上倒了两杯水放在他们面前,然后规矩地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离两人的距离完全相等,以免又引发其中某人的心理不平衡。

        接着陈旭阳点了根烟,又递给顾鹏飞一根,顾鹏飞接着了可是没点,放在桌上说,谢谢,我戒了。陈旭阳笑笑没说什么,然后问他,最近有没有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顾鹏飞略微犹豫了一下,很干脆地摇摇头,说,我已经进过大多数的挡案资料室,还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

        真的?陈旭阳眯着眼睛多问了一句,我的心跳竟有些加速,看着顾鹏飞装得天衣无缝的脸,他很是从容地勾起嘴角,反问道,陈总不相信我?

        陈旭阳也笑出来,往沙发上靠了一些,说,哪里的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我也相信他们没那么好对付,现在旭升的业绩已经超出四海很多,就这样下去他们也嚣张不了多久,我们可以不用急,别出漏子就行。

        我在一旁听得如坐针毡,老实说,我是挺反感这种谈论,就跟俩阴谋家聚在一起策划怎么谋财害命似的,不过如果忽略他们的说话内容,这样和和平平的氛围好象……还凑合,起码比仇人见面来得温柔吧。

        顾鹏飞发现我在一旁无所事事的,于是趁陈旭阳忙着制造云朵的当儿,扭过脑袋悄悄跟我说,前几天我回家了一趟,顺道去看了你爸妈的,我一激动说了句特讨雷劈的话,真的?还活得好好的吧?顾鹏飞的眼睛立马一瞪,说你也积点口德行不,连你爹妈都咒,我吐吐舌头,满带揶揄地说,你怎么代我孝敬他们的啊,大孝子?

        顾鹏飞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这地球人都知道,可当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脑袋里立马就浮现一连串画面,在一间阴暗潮湿破旧的小平房里,他爸一人含辛茹苦又当爹又当妈,尊尊教诲循循善诱,仅凭微薄的收入一把屎一把-地将他拉扯大,而他呢,常常被叫做没妈的孩子受院子里的小恶童们的欺负,打碎牙齿和血吞只能躲在被窝里流眼泪,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对着采访镜头眼泪汪汪地说,我想有个妈,其表情凄惨程度绝不比山区贫困儿童说那句我想读书的震撼力来得小。于是当时特心酸的我一把就握住他的手,十分动情地说,以后我妈就是你妈,你要缺什么还是想吃什么,尽管往我家跑,听得他一愣一愣的。

        结果后来我才知道,新闻媒体有多大的误导嫌疑,这崽子的爸爸当年在外地淘金挣钱,银子车子房子哪样不少,多少风华正茂的痴情女子想套这钻石王老五还怕约不着啊,而我们可怜的顾鹏飞呢,给寄养在奶奶家,生活费媲美白领月工资,小家伙吃得好穿得好有人疼,还能时不时报出单亲家庭的身世博取无数男女老少的同情之泪,走到哪哪儿不给亮绿灯啊,哪用得着去咱家蹭饭吃?倒是常常大包小包的好吃的往我们家扔。

        怪不得人家说男人一生有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

        他似乎没察觉我是在讽刺他,反而特自豪地说,那当然,我还跟他们讲了你在公司怎么个努力法呢,把他们乐的,我傻笑了一会儿,说,那他们有没说什么?他想了想,你确定要听?看我脖子都得磕断地点头,他说,你妈叫我给你开开窍,逼你讨个老婆。我立马就给了他一拳,胡闹,你丫编的吧?他揉着被我打的地方还不松口,真的,你妈还教我,必要的时候安排你们生米煮成熟饭……

        直到对面的抗议般的咳嗽声响起来,我才注意到那个被我们遗忘在角落里的家伙,他瞪着我说,你俩在一起这么久了,家常还没拉够啊?我撇撇嘴,扫兴地挪回自己的位置上,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小声地问顾鹏飞,你回去是为了看顾伯伯吗?他怎么样了?顾鹏飞淡淡地笑笑,挺好的,还清了帐目上的亏空,又请了最好的律师……然后他伸出手指,给我比了个数,我将信将疑地问,四年?他点了点头。

        然后他说,本来至少得判十年的,那个律师还挺有本事,而且,曹伯伯也使了很大力气……说到这儿他却猛然停住了,然后笑着跟我说,反正,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愣愣地看着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开始慢慢在心底蔓延,然后陈旭阳突然问他,这件事情成功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成功……真的能成功吗……?我现在才猛然意识到,曹家和顾家的联系根本不是那么简单,两家不但一直是私下的朋友,生意圈里的伙伴,而且顾鹏飞家里出事的时候,曹家也是鼎力相助,虽说名义上是吞并了寰宇,可是实际上完全没有把他们当倒闭的公司对待,反而是保留了公司的员工,把寰宇小心翼翼地扶持住,而且,就连顾鹏飞,在四海也是处处受照顾,平步青云,很快升到可以自由掌握公司机密和计划的位置。

        这样子受人恩惠的他,难道会为了一个已经投进别人怀抱里的旧情人挺而走险,背叛处处帮助过顾家的曹家?

        我觉得我脑海中即将成型的想法非常可怕,我不敢再想,只是呆呆地望着顾鹏飞,仿佛刚才还在一起说笑的他一瞬间就变成了陌生人。

        他没有留意到我的反常,看着陈旭阳说,……不知道,还没想过,也许再回去读书。说完他喝了口面前的水,礼尚往来般地问,你呢?继续扩充市场,做业内的龙头老大?

        陈旭阳却笑着摇摇头,不慌不忙地说,我想辞职。

        我像突然被火烫着了pigu差点没从沙发上滚下来,莫名惊诧地望着他,顾鹏飞也完全呆住,手里的杯子都忘了放回去。陈旭阳似乎早预料到我们的反应,继续慢慢地说,准确说,是调职,有另外一家新公司想请我过去,旭升是我爸留下来的,现在也已经步上了正轨,对我来说没什么挑战性了,我想把它扔给家里的其它人来管……

        我忍不住打断他,等一下……我怎么没听说?你什么时候决定的事儿?陈旭阳晃动着手里的杯子,说,条件谈好了,合同也签了,聘书上星期下的,只要准备好了我随时可以走。

        在哪儿?我顿时有种不良的预感,咬着下嘴唇问,那公司在哪儿?他抬头看着我,平静地说,深圳。

        然后他放轻了声音,说,从公司的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一片很开阔的海面,我已经请那边的人帮我找了一处临近海岸的房子,走到海边只需要几分钟,晚上就连潮水的声音都能听到……苏锐,你一定会喜欢的,这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我脑袋轰一声地就蒙了,张口结舌地正想说什么,顾鹏飞却先开口了,他显得有点激动,声音也大起来,不行,他不能跟你走!

        陈旭阳微笑了,说,当然,那得等我们解决掉四海之后再说,相信不会太久了。随后他看着我,眼睛里是一种混合着胜利感的狡黠。

        我快要疯了,这两个家伙都在打什么主意!把我夹着耍得团团转,表面上合作的好好的,还不等人家来搅和自己就乱了阵脚,一个想要暗地里卷土重来,另一个更狠,居然声称要马上带我去深圳?我已经完全跟不上他们动歪脑筋的速度!

        顾鹏飞突然一把拉住我,说,他在骗人是不是,苏锐你不会跟他走的,绝对不会,对不对?!我脑花都给缠成一团乱毛线,索性甩开他的手从沙发上蹦起来,说,你们两个都给我差不多一点!我他妈受够了!!说完立马一转身,夺路而逃,由得那俩还嫌麻烦不够多的瞎搅和去。

        在公司大楼的天台上郁闷了十多分钟后,手机响了。

        喂,跑哪儿去了呢,出去吃饭了,里面传来陈旭阳的声音,我闷着不吭声儿,他催促,在哪儿呢?我说,天台,他说,干嘛呢,想跳楼?

        立刻挂了他的电话,朝面前的铁丝网踢了不下十脚。等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传出来的声音俨然强-几分,自己下来,要不等我上来有你好看的。我一面儿狠心地踢着无辜的铁丝网,一边儿骂,放你的屁,你上来试试!小心我把你猪大肠给踢出来!

        对面儿似乎给吓着了,良久不吭声,我冷笑了一声正想说怎么了呢,你不是要上来给我好看吗,怕了?结果还没蹦出嗓子眼,整个人就被一对从后面钳上来的手给提了起来。

        我给吓得咿咿呀呀地乱叫,他在后面死死扣住我的腰,说你踢啊,我看你怎么踢得着!除非你丫的是螃蟹精变的!

        我痛恨我妈没把我生好,无法让我的腿拐几个弯来-,就这么束手就擒地被他给拖下了天台,从他魔爪下挣脱出来,我理了理给抓乱的衣服,说,顾鹏飞呢?他说,走了,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厚脸皮?

        接着我气急败坏地被他押出公司然后揉成一团塞进出租车,一溜烟绝尘而去,等它希里糊涂地停了下来,我钻出车子就愣住了,怀疑司机停错了地方,找陈旭阳想确认,今天吃火锅?

        他看着我挑眉,怎么了?不喜欢?我忙做拨-鼓状,说,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想吃火锅?你不最讨厌这玩意儿吗?他呵呵地笑,以后还要在一起生活,不迁就一下彼此怎么行?

        本来是应该特招人窝心的一句话,听起来却是鱼刺哽在咽喉,我支吾着说,陈旭阳……关于那件事……你……你不是认真的吧……?他却用手搂着我的肩一个劲儿往前推,说,我们先进去,先进去。

        我知道苏锐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每当琳琅满目的好吃的摆在眼前,就完全忘记脑海里任何重要的,常识性的问题,包括自己姓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菜盘子就是一阵猛倒,直到锅里的汤快要漫出来,他看着不停地笑,慢点慢点,都是你的,没人儿跟你抢,有他这句话,我立刻放松了蓄势待发的架势,还没忘充满感激地望了他一眼。

        不过,我也知道苏锐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等肚子填饱了,舒坦了,该怎么的办事儿还该怎么办,正所谓吃人家的不嘴软,拿人家的不手软,标准的厚脸皮清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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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19:42 | 只看该作者
    等他的车子拐进了我家住的的小区里的时候,我瞅准一个机会,说,哎,你今天说要跳槽去深圳是假的吧?他顾着开车没转头,说,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我拧紧眉头望着窗外,说,我先告诉你,你要去哪儿我管不着,可你别擅自决定别人的去留行不行?况且我压根儿就没听你提过这事儿!他轻松地笑了,怎么,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个礼物呢,人往高处走嘛,难不成你还不想去那边发展?我说,你搞清楚,我爹妈亲戚都在这边,你叫我怎么走?

        他沉默一会儿,冷笑一声说,恐怕你舍不得的不是你爹妈吧?

        我跟着冷笑一声,立马跟他顶了回去,陈旭阳啊陈旭阳,也难为你憋了这么久,醋坛子早不知打翻多少个了吧,你当着顾鹏飞的面儿说要带我走不就为了跟人家较一口气儿?这办法也真有点儿狗急跳墙!

        车子吱一声就刹在了路旁,他的眼神就跟锥子似的,差点儿没把我-成刺猬,恶狠狠地说,你再提一次那小子的名字试试?反应这么大,也就说明我这个痛处是戳准了的,我壮了胆子,说,干嘛?我说错了不成?我明告诉你,我俩清清白白,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说,那他握着你的手干嘛?我反问,握个手了不起啊?你每天得和多少个人握手?那是不是和他们都有一腿啊?

        你……!陈旭阳再次给气得七窍生烟,顺手就将我领子拎过去说,随你怎么贫,要再让我看见你跟他鬼鬼祟祟,别怪我不留情面。我特厌恶他这种好象操控生杀大权的口气,不由地硬梆梆地说,没有就是没有,你以为你是谁,有像你这么跟人说话的吗,现在就开始动手动脚的,以后要真跟你去了那不是入了虎口,沿海有什么了不起,我生是这里的人,死是这里的鬼!

        他的手紧了紧,眉毛豁地竖到了鬓角里,说,苏锐,我今儿个就给你下个狠话,就是用绑的,我也要带你走!

        呀喝,你要能绑走还要咱-干警做什么?我给他的不可理喻气得连话都懒得说,顺手打开车门就想奔出去,没想到却被眼疾手快的他拎兔子似的拖回了车座上,然后门碰一声就给关上,还喀嚓一声上了锁。

        车子接着就熄了火,他一边死死压住我的双手,一边说,今天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让你下车,你看我俩谁牛得过谁!

        狭小的空间显得特别阻手阻脚,我张牙舞抓了几次都甩不开他,说,姓陈的你还真是没长进,只会使用这种手段,什么时候你才懂尊重别人?!他笑得特别恼火,说,你以为我想这样?好好的对你有什么不好?可你给我机会了吗?!你的心肝儿比石头还硬,我怎么努力你也不愿意正眼看我!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说完,他见我没法动弹,机会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只给有准备的人的,于是只一抓就把我胸口的衣服拉豁了一大半,我惊叫起来,可身体被居高临下地镇住,根本跳不动,他一下子将座椅放平,毫不客气地把手探进我的胸口急急地-索,喘着粗气说,给我了吧,小锐,我今天特别想要你……

        情急之下我发挥本能,一口咬住他的肩膀,使了吃奶的劲儿,几乎听得见骨头给咬得咯咯作响,他吃痛地低喘一声,却突然将手从我后腰伸进去,非常准确地-到了后面的-,另一只手臂顺势把我身体勾起来,很轻易地便将手指直-去。

        我难受得叫了一声,口也松开了,不由得搂紧他的身体想要脱离后面的深入,可是越躲就被他抓得越紧,也越没有躲避的余地。不一会儿他就完全占了上风,抱着只能作象征性挣扎的我,冷笑着说,你啊……真是只有被侵犯的时候才会变乖……

        我挣扎着给了他脸上一耳光,这不算重的一掌就像一种恶性催化剂,他的神经兴奋起来,眼睛瞪得像一只久未开荤的狼,急切地抓开身上的衣服。虽然此时已是夜幕降临,但这正好是晚饭过后人们散步的时间,车子外面还不时有行人来来往往,谈笑风声,实在和一个公共场合没区别,我深怕再这么下去我俩得以有伤风化给城管的抓起来,想了想没办法,用恳求的语气说,别在车上乱来……会弄脏……

        他头都没抬,继续爱抚着我已经鼓胀起来的小家伙,说,没关系……这车是你的,我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我见他没明白我的意思,只好讲得更通俗,说,在这儿会被别人发现的,我不想去-叔叔的办公室喝茶。他笑着说,小笨蛋,外面看得到才怪了,只要你别一兴奋就放开嗓子地叫,说完,他把音响打开了,音量调到了最大,然后说,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我眼看回天乏术,拼命地摇头,说你要实在想要的话就跟我上楼去……别在车上……求你。

        不行,他断然拒绝,湿润的嘴唇在我脸上游动,说,你会逃的。识破了我的企图后他就地取材,顺手用安全带牢牢缠住我的手,嘴里像催眠一般地念着,你不会拒绝我的,你都没有在真正反抗……

        我忍住被他撩拨起来的冲动,对他说,你行行好不要再-我了,我会活不下去的……你不喜欢我跟顾鹏飞交往我就离他远远的,但我肯定不会跟你走……就算你再强迫也……

        他抬起头,突然眼神特热切地说,……那你爱我吗?没等我回答什么,他马上就说,从来就没爱过,对不对?见我并没有申辩,他痛苦地抽动着脸部的肌肉,说,我要把你手脚都拧断,想带你去哪儿就去哪儿。

        陈旭阳……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这不是爱,是糟蹋。

        我不用你教!他激烈地亲吻着我,坚--开始有意无意地撞击着我-分开的双腿,却迟迟没有强行进入,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因为极力的压抑而痉挛颤抖,目光也梦上了一层痴迷的雾气,在这之前,他已经不知多少次在我面前把刚刚兴起的yuwang强压下去,由得他们在提内横冲直撞找不到发泄口,长此以往,是个男人都得崩溃。

        -的摩擦越来越急促,因为情绪的激动,他的眼睛变得红肿又潮湿,呼出的气体穿过喉咙发出浓重的噜噜声,我看得竟有些头皮发麻于心不忍,手臂开始缓缓地向下面滑,碰触到了他的已经蓄势待发的位置,轻轻说,住手……我…我帮你弄出来……

        也许是早已被yuwang折磨得快要疯掉,他没有多想便从我身上让开了,我急忙坐起来,慢慢跪在他的面前,略微犹豫便要把头埋下去含他的茎部,说实话,要让我把男人的-往嘴里含那还真有点困难,以前和顾鹏飞也不是没来过,可每次他总是忍不住往我喉咙里支,害得我直打呕。我凑上去之后,陈旭阳的喉结微微颤动了下,吞咽了一口唾液,我闭着眼睛,尽量地掌握好力道和速度,用舌头灵巧地-他的薄皮,他的一只手放在嘴边,牙齿不断地咬着手指关节,似乎在缓解这激烈的kuaigan,但还是忍不住低低地-出来,另一只手放在我的后脑不断地抓挠着用劲儿,想要让我再含深一点,直到前端抵到了咽喉处,我一阵恶心,几乎快要把胃里的食物全都吐出来。

        他的手忽地收紧的一瞬间,我感觉到那玩意儿在我嘴里猛地向喉咙深处挺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出现强烈的呕吐感,一股热流便充满了口腔,沿着嘴角滴落下去,我再也受不了,急忙退出来就想吐,却被陈旭阳一把捂住了嘴,他还没缓和过来,断断续续地说,吞下去……那是我的一部分,见我拼命摇头,他继续瞎掰,说,乖,吞下去有益身体健康。

        他看我迟迟不做吞咽的动作,放开手就吻了上来,一瞬间嘴里的**和唾液混成一堆,满是腥气,拌着他的舌头一阵胡搅蛮缠,呼吸更是不畅,我给逼得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见都给弄哭了,他没再继续欺负我,从后坐拿了瓶矿泉水让我漱口,我穿好衣服跑到外面一阵狂喝狂吐,他在一旁点根烟看我洗胃,看得入神,我回过头碰上他的目光,迅速收紧眉头说,看什么看?他没笑,挺认真地说,你从来没这样做过,我有点儿不习惯。我脸一红,少见多怪,我当了那么多年老玻璃,怎么可能不懂这个?他笑笑,可不是吗,我小看你了,不过你技术没我好,我能让你一晚上来四次gaochao,你呢,就这么一次不得了了,我耳根子一烧,说管得着吗那是因为我年轻!

        陈旭阳显然心情变得大好,走过来想拉我的手,考虑到公共场合就拉了我的胳臂,小声说,你今儿个挺主动的啊,我还以为没准你又得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什么风吹的?我瞪着眼睛说,你以为我愿意?我要不让你舒坦你就得硬上我,还不是给你逼的,他故意张大无辜的双眼,说谁说要硬上你了?你太惹我生气了,我只不过想吓吓你,你多闹几下多哭几下我还不是得放人?谁知道今天小锐这么热情,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我听完狠狠跺了他一脚,气急败坏地大骂一句,去死!占了便宜还卖乖!!然后把矿泉水瓶子往他脑门上一砸,撒丫子就想跑,他拽住我的胳膊不放,我回过头,说,你丫今天得够好处了,还想怎样?

        他迟疑片刻,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早已经全部换下,认真地说,苏锐,告诉我,顾鹏飞和我,你真正想要选择的是哪一个?你跟我说实话。

        我想了想,极不情愿地说,必须要说吗?他点点头,我说,我不知道。这是实话。他还不死心,说,我这么问你吧,如果我和顾鹏飞一起掉进河里,必须得死一个,你更希望谁能活下来?

        这算是个经典问题了,虽然我当时很想说,管你俩去死,特别是你陈旭阳,整一个祸害,淹死太便宜你了,你最好给鳄鱼咬死,鲨鱼啃死,乌龟撞死,海胆扎死,水-缠死,可我还是想了很久,最后说,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死的是你的话,我也不会再跟着顾鹏飞了。

        好不容易哄走了陈旭阳,躲过了差点给吃掉的危险,我坐了电梯慢慢地上楼。我家那一层的灯泡坏了,只得-黑过去开门,哪知防盗门设计得太过复杂,当时又有些头脑发热,钥匙扭了几下都没打开,正在我急得想砸门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回过头一瞅,看见一个黑糊糊的人影正朝这边急速移动,仿佛在飘,吓得我手一抖,钥匙都落在了地上。

        那人停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我定睛一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来的不是别人,竟是顾鹏飞。于是脱口而出,是你?!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答非所问,说,我一直都在这儿,等你好久了,怎么才回来?我上下打量一番他,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去拣那串钥匙,一边说,你有事儿吧?有事儿就快说,他倒是-快,凑上来直接开门见山,说,你真的要跟陈旭阳走?

        靠,大家今天约好了怎么?!

        我不耐烦地说,你听他瞎说去吧,千里迢迢的就为了这事儿?值不值啊?顾鹏飞停了一会儿,说,你刚才是跟他去吃饭了吗?好大的火锅味儿。

        狼鼻子就是狼鼻子,不是盖的。他见我默认,又说,能让我进去吗?看我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他又急忙说,那…不方便就算了………我站在门口,耐着性子问,还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吧,也不早了,他想了想,你能答应我不会跟他走吗?你答应了我,我马上就走,看我一脸被打败的表情,他又说,你如果不说我就不安心,我怕什么时候起你就会突然不见了。

        我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今天很累,暂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改天行不?还有……以后有事儿就打电话,你知道我住这儿也别一天三趟地往这边跑,省得遭人撞见又说不清楚。说完我转过身将门打开,钻了进去,不顾他在外面不停地叫我,再把门碰地一声关上。

        反正我现在是怕了,此乃是非之地,连在办公室那样的半公共场合给姓陈的撞见,我都差点没被他关在车里修理一顿,要是在自家里给撞见了,我估计得被他塞车底下修理了,想到这里又是一番暗自庆幸,好在陈旭阳没跟着我上来,不然恐怕又是一场械斗,不过顾鹏飞也像学聪明了,知道先躲在暗处,看到我一个人回来才现的身,不愧是吃间谍饭的。

        他在外面敲了几次,我都忍着没去理会,最后终于没声了,估计是知道自讨没趣儿,打道回府去了。

        然后我洗了澡上了床,开着电视慢慢睡着了,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准时睁眼,比闹钟还提前两分钟,然后就是照例梳洗,喝点剩牛奶啃点干面包,开电视看早间新闻,等着陈旭阳来接。

        隔了一小会儿,楼下就传来熟悉的两声喇叭,我忙关了电视换好鞋,提起公文包就走出去,一打开门不打紧,我全身的血差点没给吓成栓塞,手里的包直直地就落在了地上。

        我看见顾鹏飞靠在门前的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缩成团状,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透下一排阴影,嘴唇还泛着乌青色,看着特死寂,显然是在我家门口等了一夜,却因为体力不支而打起了瞌睡。

        我呆呆地立在门口发愣,一直到楼下再次传来两声急促的喇叭,我猛地打了个哆嗦反应过来,完了,这不是完了吗?晚上遇见还算了,大清早的俩人就成双入对,这不摆明了是一起过夜的吗?看来我注定得给陈旭阳他家的私房车垫轮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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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12-5 1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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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58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20:01 | 只看该作者
    我蹲下来用力摇了摇顾鹏飞的肩膀,他的脑袋咕噜一偏,却连眼皮子都没被惊动,睡得比猪还猪。我想起昨天晚上好象下了场大雨,他这么睡在灌满冷风的楼道里一夜,难保不会整出什么病来,于是忙拿手背试试他的额头,烫倒是不烫,可冷冰冰地活像碰着张死人皮。

        我一时急得如热锅蚂蚁,把他扔在这儿是不道德的,可要是去撞陈旭阳的枪口那就是一尸两命的事儿,于是我急中生智,立马扔了个电话给陈旭阳,清清嗓子,装做特痛苦的样子,巨咳几声说,我病了,今天不能去上班。他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说病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病了?我吐吐舌头,憋着嗓子说,我怎么知道……没准就是吃了你那……不干净的东西……他说,瞎扯,你咳得那么厉害,明明就是感冒,你等着我上来跟你看看,我吓得直吼,别!你千万别上来!我……我跟你说这是会传染的!他急了,那怎么办?你没人照顾啊,我来给你看看有多严重,弄不好得赶快去医院,他一说完我就听到开车门和关车门的声音,然后电话就挂了。眼看事情就这么弄巧成拙,那我死活也得把顾鹏飞叫起来,于是赶紧不停拍着他的脸颊说,我的爷爷你醒醒,你可别吓我,有什么事儿我们进去再说!好不容易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我忙架着他的胳臂将他拖起来,推进家门里。

        房子本来就不大,完全一览无余,碗柜,床底又藏不进去一个人,我转了一圈只好将他带到卧室里,打开一人高的大衣橱不由分说地将他塞了进去,关上门之前不忘警告他,顾鹏飞,你给我乖乖地在里面装-,否则这辈子别想再看见我!

        刚刚脱了衣服蹦到-盖好被子,门就被钥匙捅开了,陈旭阳进屋后径直奔进卧室里来,我的心肝脾肺肾立马全提到嗓子眼儿,仿佛旁边衣橱里塞的就是个定时炸弹。他见我蜷在-缩成一团,走上来把蒙着我脑袋的被子掀开一个角,表情跟看着一还没断奶的婴儿似的,宠溺地说,这下好玩儿了吧,小兔崽子,跳不起来了吧?蹦不起来了吧?看你还怎么捣蛋!我眯着眼睛看他,特虚弱的样子,他--我的额头,说,不烧啊,你哪儿不舒服?我故意干咳几声,恨不得装个肺癌晚期,说,没什么,就是全身没劲儿……他的脸上立刻又-那种使坏的贼笑,刮了我的鼻子一下,小崽子,你是在-我吗?

        看我无辜地眨巴着眼睛,他突然俯下脑袋,好色地舔吻了我的嘴唇,然后说,如果不是公司有应酬,看我不把你剥皮开膛洗干净,煮兔肉火锅吃。这句话一完,我就清晰地看见旁边衣橱的门在蠢蠢欲动,吓得我差点动脉硬化,忙伸手推开他,说省省吧你,再不走小心-金挂了……我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他还依依不舍地-着我的头发,鼻子快要跟我碰在一起,轻轻地说,你说你这样多好啊,是不是,安静地跟洋娃娃似的,别一天到晚猴跳马跳的……你吃饭怎么办?要不我中午回来给你做?想吃什么?……干脆今儿晚上我住这里好不?

        我听得心惊肉跳,深怕顾鹏飞一个把持不住就破门而出,忙说,你今天不是得去花园新区看工程进度吗?跟人家约好的就别迟到了,他一听立刻皱起眉头说,你不提还罢,一提我就来火,那边有一家店的鱼做得挺好吃,本来还想看了工地就一起去吃的,我位子都订好了,你居然又给我生病,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说完,又抓着我的脑袋一阵猛揉,真恨不得把我的鼻子眼睛给揉错位。

        出完了气后他跑到抽屉边翻出一些药,一一给我讲清楚是怎么个吃法,我听得晕里糊稀,只顾胡乱点头,极端后悔我用了生病这个借口来打发他,简直是把事情往复杂里掺和。

        他把药一股脑堆在我枕头边儿上,见我伸长着脖子去瞅,趁机拿爪子使劲儿弹了我的脑门儿一下,我给疼得哎哟直叫,忙把头缩回被子里去,明知道他是趁着我没抵抗力来落井下石的,却又不敢奋起反抗,只好用足以盯得人矮三寸的目光死瞪着他,他反倒是乐在其中,说,摆什么苦瓜脸啊,难得你生回病,让我疼疼都不行?……你就是不好好吃饭给落的,中午我把鱼打包回来,一起吃?我瘪着嘴点点头,为了体现咱身残志不残,重病在身心系前线的精神,我坚定地对他说,如果我好点儿了,就马上去那边找你,他笑笑,紧张什么,不会扣你-金的。说完他拿起公文包正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把脸凑近,厚着脸皮说,不给老公一个吻别?

        恶~~~我一阵眩晕,立刻把被子抽上来将嘴巴鼻子捂个严实,他也不强求,笑了一声,流里流气地说,不乐意拉倒,看今儿晚上爷爷我怎么疼你!

        我的脸刷地烧红了一半,陈旭阳已经换了鞋走出去,说了一声,我走了啊,刚刚把门关上,我还没还得及从-蹦起来,衣橱碰一声就给撞开了。

        顾鹏飞脸色绿得跟菠菜似的跳出来,僵硬地站在那里不动,显然刚才的打情骂俏全过程从头到尾一滴不漏地让他看了个清楚,这无疑是把他绑在刑架上一刀刀凌迟了个痛快。

        我一看见他不知怎的,肚子里的火盆子就给打翻了,说,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鬼样子,顾鹏飞,你丫的魂儿还在不在啊?你守在我门口一晚上想怎样?你觉得你这样很可怜,很招人同情是不是?!

        那我到底是为了谁?!他给骂得气血上涌,突然吼了出来,苏锐,我到底是为了谁变成这样的?!

        从来都是温言软语的人憋急了还真不是盖的,我立马就给他的强劲声波震得愣了一下,他似乎也意识到他的嗓门儿吓到了我,转过头去不再吭声儿。

        僵了许久,我也暂时按捺住,慢慢说,你要是没事儿了就回去吧……我跟你说,今天公司的事情很重要,我得马上过去,有什么问题……等你冷静下来再说。他听了半晌没反应,生硬地说,你是想去找他吗?

        顾鹏飞,住口。我皱起眉头提醒他他已经过分了,谁知他反倒大无畏地走过来几步,冷冷地笑到,你会跟他在这张--吗?

        我一阵火大,跳起来想给他一耳光让他清醒清醒,哪知巴掌还来不及抽出,他抢先一掌将我推倒在-,然后翻身跨上来,把我死死按住。

        我喘着粗气却并不怎么惊慌失措,我料他没这个胆子,只是底气十足地呵斥他,你干什么?反了你了!他的眼睛明明灭灭闪烁不定,看上去比我还要紧张,然后他偷偷地将狼手-进我的上衣里,仿佛在乞求般地说,锐,我想……

        我压根儿没反抗他,只瞪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姓顾的,你敢。

        他的手指颤了颤,咽了一下口水,十分不情愿地将贼手抽回去,我不屑地哼了一声,崽子就是崽子,如果是陈旭阳那老妖怪的话,这句警告绝对只能起相反的效果。

        等他放松了对我的压制,我正准备起身,一股猛然扑上来的力量却重新将我推倒在-,仿佛刚才的只是在热身预演,这次就完全没有手下留情。

        他不顾一切地撕扯开我的衣服,纯棉的布料柔软却特别坚韧,于是破裂的时候有相当明亮纯粹的惨叫声,他的大手胡乱地抓揉着我的身体,皮肉,血液,内脏,连同骨头都像给揉搓在了一起,他由于发力而变得粗野的声音地在我耳边龙卷风似的咆哮着,敢……我让你看我敢不敢!……我就是不敢……你才会跑!……你就压根儿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惊得差点把舌头咬到,全身被他压得陷进床垫里起不来,只好挥舞着杀伤力有限的四肢说,你混蛋!只会逞这种能算什么男人!懦夫!

        他的手指硬捅进我的嘴巴里,关节磕到牙齿上,指甲插到我的喉咙,感觉到异物的腺体不断地分泌唾液,顺着嘴角滴下打湿了枕头,说出的话全变成了呜呜呜的-,他下手没轻没重,不知道是亲还是在咬在啃,反正一阵混乱,我觉得浑身都疼。接着他chiluo的胸膛紧紧贴了上来,皮肤快要烧焦似的烫,我像条被锅铲双面夹击的煎鱼一样左右摇摆,直到他的双臂绕过我的肩膀和腰肢,搂着我突然不动了。

        我挣扎得精疲力尽,渐渐放松了力量,整个人顿时软了下来,他的脸埋在我的颈窝,吐出的呼吸轻轻-动着汗毛,背后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的手抚摩过我的脊柱,还有突出的髋骨和瘦削的膝盖,我知道他喜欢我身上的骨头多过肌肉,以前我锁骨的皮肤上经常能找到这崽子留下来的细小的牙印儿。

        -着-着,我便听到他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呜咽声,他说,对不起……我不是真的想侵犯你……对不起……

        把人家压在-,衣服都剥了,豆腐都吃遍了,还不是想侵犯?那别说你是想帮我-。

        爱得这么苦这么累这么卑鄙这么卑微,还死不放手,人到他这个份儿上,也算是修炼得道,能等着升仙成佛了。

        我憋足了劲儿,冲他结实的背上就是几拳黑打,说,占了便宜你还委屈?你什么好的不学?脸皮厚了,学着来-了是不是?!他扬起脸看着我,眼睛里一片水气朦胧的,说,你和陈旭阳怎么变得那么好,你对他可以笑得那么好看,对我却只会皱眉头?苏锐,你说过要永远跟我在一起,你怎么可以爱上别人?我不耐烦地推开他坐起来,揉着被抓痛的手臂说,顾鹏飞,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别玩儿小孩子脾气好不好,无聊死了。

        他愣愣地看着我好一会儿,然后说,苏锐,如果你走了,我现在做的事情还有什么意义?见我闷不吭声儿,穿衣服穿鞋准备下床,他又说,你其实不想走,是陈旭阳强迫你的是不是?你为什么那么怕他?你告诉我……如果是这样,那我不会再和他合作下去,我就算和他为敌也不会让他把你带走!

        我猛然回过头,眼睛瞪得圆鼓鼓的,说,顾鹏飞,拜托你别再做傻事儿了!放手行不行?你已经不爱我了,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只是在赌一口气!他一激动,一把拉过我的衣服,说,你为什么不让他放手?凭什么是我!我哪里不爱你?我什么时候不爱你?你用哪只眼睛看出我不爱你?!

        我一气急,甩开他的手就跑,他身子一扑从后面死死抱住我把我往回拖,说,回来吧!我可以保护你!算我求你,锐,我不要脸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今天就求你别跟着他走!

        我感觉到他突然在我的身后滑下去,就快要跪在地上,忙转身一把将他拖起来,劈头盖脸就骂,你振作一点!你还有个人样吗!顾鹏飞,你到底清不清醒?你好好想想值得吗?这样死乞白赖过来的感情有什么意义?我讨厌你这样!我只想要你好好地坚强起来,好好地活!

        我骂着骂着眼泪就往眼眶里充,是真的爱过,所以,一直想要看到的是他不惧一切,光芒四-,飞黄腾达运筹帷幄的样子,不是现在这么狼狈这么脆弱,这么不堪一击。

        我把他拉起来推到沙发上,说,混蛋,你搞清楚,当初让我着迷的顾鹏飞,可不是你这样的!

        他身体微微一颤,张了张嘴终于什么也不说不出来,愣愣地望着地板发呆。

        屋子里突然变得很静,外面稀稀拉拉的滴答声传来,似乎是又下雨了,这几天的湿气特别重,天空阴气沉沉,绵绵的雨不大不小,不停不歇,整日整夜下得人心里憋闷。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一动不动的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于是放轻声音问,你肚子饿不饿?昨晚一宿没吃东西吧?见他呆着没反应,我站起来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我告诉你,我只会煮荷包蛋,凑合点儿啊。

        走进厨房才发现,平时都是陈旭阳偶尔在捣鼓这些东西,我基本上连它的内部设施和物品摆放都搞不清楚,转悠了老半天,一阵笨拙的叮叮当当后,我端着一碗除了白糖什么都没放的荷包蛋出来了,一向对甜食过敏的我连尝都不用尝,闻着就觉得比那狗食强不了多少。

        没想到这玩意儿姓顾的还能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把那蛋都快浇成腌咸蛋了,他一放下碗,就闪着满眼的小星星望着我,把我给望得信心大增,心想我这蛋不知道该煮得多好吃,才能把一人吃得感激涕淋的。正想着,顾鹏飞就特配合地说了一句,谢谢你,苏锐。

        我一边拣碗一边说,怎么客套到我头上来了,不就是一两个蛋吗?你忘了我白吃了你多少顿火锅了?他一听总算淡淡地笑了,等我把碗收进厨房出来,他便已经整理好衣服站在门口,说,我该回公司了。我忙说,那我们一起下去,我得马上去陈旭阳那儿,然后我望着他表情复杂的脸,说,你回去好好工作,就别再东想西想了,我爸妈都还在这边,他们也老大不小的了,都舍不得我,你说我能走到哪儿去啊是不?别听人家说一就是一,你以前不挺三思而后行的吗?昨天晚上那种傻事儿你要敢再做,我绝对把你当盲流拖派出所去。

        说完之后,我发现我已经像幼儿园阿姨一样婆婆妈妈了。顾鹏飞勉强笑笑,说,我能把这当成是你的承诺吗?我问,什么?他说,你刚才说你不会离开这儿,我想了想,说,如果你再这么一天到晚缠着我,那就说不准。他于是立刻把嘴巴闭得好好的,默默地看着我来来去去地拿包拿钥匙,结果我俩刚要走出门,家里的电话早不响晚不响,当时就开始响个不停。

        我跑回去接起电话,里面叽叽歪歪一片吵闹,我喂了好几声,终于有一个慌慌张张的女声响起,说喂喂……是苏锐吗?你怎么不接手机啊?我一听好象是常小芹的声音,这才想起我睡觉时把机子调成了无声,还没来得及换回来,忙说,我马上就去工地那边了,有事吗?她那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又特别吵,我提高嗓门儿,说,你那边吵什么呢,机子信号不好,你换个地方说啊,她似乎也没听清我说什么,只顾自己讲,说,你快点过来……我说,我不正往那边赶吗,要不是你这个电话我都在半路上了,又听她说,陈总什么什么,我说你跟他说我马上就来了,急什么?

        电话那头杂音很是响了一阵,我断断续续听着常小芹的话,也没弄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正在我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杂音突然变小了,估计是她走到了个信号强的地方,话筒里的说话声也就一瞬间就变得清晰起来,我这才发觉她的声音竟是带着哭腔的,她说,……陈总出事儿了!你快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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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59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20:24 | 只看该作者
    这里……是哪里呢?

        我睁开眼睛,有很强烈的阳光从头顶照-下来,把眼睛晃得肿胀难忍,脑袋里钝钝的,像漫长的一觉后在陌生的房间里醒过来,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以及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茫然地挪动了几步,周围突然开阔起来,有凉丝丝的东西陆续落在手臂上,竟然在下雨,雨声逐渐变大,淅淅沥沥,但是头顶的强光依旧没有消失,让我很难辨别清楚眼前的东西,我用力揉揉眼睛,看见不远处坐着一个男孩子。

        看清楚他的一瞬间,眼前清晰了不少,破旧的古屋一间挨着一间,有序地沿着羊肠小道的两旁歪歪扭扭地延伸,男孩子穿着起皱的干净衬衫,坐在滴水的木制屋檐下,在吃一盒快要冷掉的饭。

        我想起来了,那是我,五年之前,还只有十九岁的我。

        可是为什么,我会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了呢?正在想着,一颗高速旋转的球飞了过来,直直地朝还坐在那里的男孩撞了过去,他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的泥水,手里的吃的也被打翻了。

        妈的,你们长不长眼睛!不会踢就不要踢!他跳起来将手里的饭盒一摔,冲跑过来的一个人吼着,我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看见了五年之前那个莽撞的,呆头呆脑的顾鹏飞。

        同学,实在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在这儿,他挠着后脑勺,看着面前气势凶凶的小狮子,笑容有些尴尬,但很干净。

        我就像个观众,看着一场自己出演的旧电影,也忍不住笑出来,这狼崽子看着老老实实,其实特别鬼,后来他也跟我承认过,当时那场闹剧压根儿不是偶然,不过是他想跟我搭讪而苦苦想出来的一个小诡计,我说怎么当时我旁边那么多生物你没踢着,偏偏把球踢我身上了?虽然后来他不但帮我洗了一大缸衣服,回学校还被我揪着耳朵逼他请我吃了一个星期的中饭当赔罪,可他也就这么一气呵成,把我给套牢了。

        两个孩子气未退的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得不亦乐乎,我看得舍不得走了,站在一旁呆呆的望着他们,望着曾经的我们,然后整个世界的声音逐渐消失,暗淡下去,最后一片寂静,我像又聋了般,已经听不见雨声,也听不见他们表情丰富,一张一合的嘴里吐出的话。一片安静之中,我只听到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摩擦着泥土和雨水,非常细致而清晰。

        我回过头,看见了陈旭阳。

        他像是没注意到我,走到跟我并排的地方停住,直直地望着还在雨中争执吵闹的年轻的我与顾鹏飞,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忧伤。突然,他转过头来,看着旁边的我,淡淡地说,再见了,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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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Master]伴坛终老

    60
     楼主| 发表于 2012-4-5 21:20:41 | 只看该作者
       我一阵惊慌,伸手想要抓住他,他却转过身就走,四周的强光倏忽地暗了下来,我看见他头也不回地朝着后面越积越深地黑暗走去,那空洞的世界正等着将他吞没,我喊着,却没有声音,挣扎着想要去追,身体却被什么人从后面猛然扣住。

        我愤怒地转过头,看见了顾鹏飞,当年那个十九岁的顾鹏飞,他牢牢抓住我,不准我跑过去。

        我抬头继续叫着陈旭阳的名字,他没有理我,在一片寂静的漆黑中,脚步声响着空洞的回音,越走越远,我拼命地挣扎,再次回过头的时候,竟然发现那个抓住我的人不再是顾鹏飞,而变成了我自己,是那个十九岁的自己,他禁锢着我,对我无邪地微笑。

        转头再去寻找陈旭阳,已经没了影子,四周一片黑暗,所有的都消失了。

        陈旭阳……陈旭阳……!我跌跌撞撞地跑着,四处呼喊他的名字,得到的只有冰冷的回音,一直一直响不绝。

        不要走……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已经经不起了,不要连你也离开我……!

        迷迷糊糊中,有人冰凉的手指碰触到了我的脸颊,替我擦掉了脸上的水渍,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的灯光很刺眼,眼睛一瞬间跟盲了似的。

        等焦距对准,面前出现了一张有些陌生的脸,他的眼皮肿肿的,见到我睁开眼睛,高兴地说,苏锐哥,你醒了。

        我看着他,淡淡地问,你是谁?他睁大眼睛一脸失望,说,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小纯啊,是爸爸的儿子。

        任何生物都是爸爸的儿子吧?我哦了一声坐起来,身体有些僵硬,梦里的恐惧还清晰地留在脑海里,我有些敷衍地问他,你不用上学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叹了口气,昨天听说他出事,就请了假,连夜坐-过来了,刚刚才到的,没想到居然谢绝探访,面儿都见不上……我目光涣散,盯着地板发呆,说,你是他儿子,跟医生说说就能进去的,谢绝探访只针对我……这种外人。

        他听着眼泪就开始在眼眶中打转,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可是我怕……我怕进去看他,我怕那就是最后一面……说完他将头埋了下去,肩膀微微地抽动着,我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却没有力气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说,那个姓顾的大哥说你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又不休息,他去给你买吃的了,让我好好看着你,你饿吗?我这儿有苹果,洗过的……说完不等我回答,他就从背包里拿了一个最大的递给我。小纯的脸色很不好,和上次见他完全判若两人,在我醒之前他显然努力控制过自己的情绪,可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时常焦躁地坐不住,或是突然毫无预兆地就落下泪来。

        昨天下午的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我赶到的时候,陈旭阳在抢救室里。

        我根本忘记了顾鹏飞还跟着我,发疯似的在医院里狂奔,不顾-的阻拦要冲进手术室,拼命地砸门,他们叫来了保安,就在要往我手上戳上一针镇定剂的时候,顾鹏飞紧紧把我抱在怀里,任我怎么抓怎么咬都不松手,他不断地跟我说,冷静下来,苏锐,他还活着,他没事的,相信我……

        后来我看见常小芹,因为我的缺席,她是公司里唯一一个跟陈旭阳一起去的,我差点没把所有的怒气撒在这可怜的女人身上,我拉着她的肩膀吼着,你怎么会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让他在施工楼下面躲雨?!这是常识啊!你们那么多人在现场都不知道这个吗?!她哭着跟我说,……他也是不经意的…往里面挪了一下…我们都没注意到……谁知道……

        堆好的预制板从上面滑了下来,她说,他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灰白色衬衣就被血染成了黑色,光是把沉重的板子挪开,就用了十多分钟。整整十分钟,在每一秒钟都是存亡的关键的时候他们-费了十分钟,就算伤害不致命,血也足够流光了。送到医院后,医生冷漠地说,不要抱太大希望。

        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我抓扯着顾鹏飞的衣服完全失控,不管他说什么,我都跟复读机似的只重复这两句话,最后顾鹏飞按住我的肩膀,扬起手给了我一耳光,我的声音就像关水龙头般嘎然而止,他把我推到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平静地说,如果陈旭阳在这里,他也会这么做的。他还在里面努力求生,你怎么能咒他死!

        顾鹏飞!我站起来逮着他就骂,完全没了理智,说,你别假惺惺的了!最想他死的是你吧!他死了就好了!你一定这么想过几千遍了吧!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屁话!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他,我还活着干什么!我也……!他一惊,再次把我狠狠地抓进怀里,胸口快要把我捂窒息,说,够了!够了……苏锐……你在说什么傻话!你现在真的疯了!

        我是疯了,我不知道今天早晨那个嬉皮笑脸向我索吻的陈旭阳,或者现在那个躺在里面半死不活的陈旭阳会不会知道,我因为他疯了。

        手术六个小时,顾鹏飞抱着我,忍受着我歇斯底里地又抓又咬六个小时。

        然后医生出来了,问谁是家属,我摇摇晃晃站起来说,他死了吗?

        医生怪异地看着我,估计是在猜测我跟里面的伤员结过什么梁子,不惜等在外面六个小时一出来就恶毒的咒他死。然后他跟我们说,人救活了,但是头部受伤比较重,是颅内出血,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然后他打量了一下我们,也许估计我们跟他没什么亲缘,于是也就很坦白地说了句大实话,说,就算能够保住性命,现在伤员是深度昏迷,什么时候能醒来也是个未知数,你们也要做好他会变成脑死状态的准备,末了他缓和片刻,仿佛惟恐留给我们一丝侥幸,还又一次强调,他算是命-,能恢复过来的希望还是有的,但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那一瞬间,我全身痉挛,血液仿佛逆流上来直冲天灵盖,胃里翻江倒海,还没能跑到卫生间里就吐了出来,吐完了就不停地干呕,像是又回到吃不下任何东西的那段时间,身体亢奋而又疲倦至极,顾鹏飞赶上来把我扶到卫生间里,已经急得快要哭出来。

        脑死,变成植物人,一辈子都不会醒过来了,不会凶我-扰我,不会对我贼笑,也没有机会再叫我小兔崽子了,今后他的身体会beicha满管子,没有尊严也没有灵魂,只有脱离控制的器官还在本能地运作,任人摆布,我体会过这样的感觉,我也相信,陈旭阳若有意识,绝不会选择这样地活着,这是对他的侮辱。

        我因为身体不适,也就这么错过了见他一面的机会,他从手术室被推入了加护病房,那里有医院最好的生命维持装置,公司为他提供了最好的条件,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

        我不吃不睡地守在门口,最后昏昏沉沉中,顾鹏飞自做主张将我背进了一间空着的病房,我安安静静躺在上面,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脑海中一片混沌。

        我想起很久之前,小冰曾对我说,我其实是喜欢陈旭阳的,我花了这么久的时间都不懂得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我突然就明白了,有一种东西已经比喜欢更可怕地进驻了我的心里。

        那是习惯,我已经习惯了他的霸道,他的粗暴,习惯了他的纠缠和体贴,习惯了每一个早晨醒来手都被他紧紧握住。放弃爱很难,放弃习惯却更难,他已经不是单纯的情人,是朋友,是兄弟,是父亲,这样的爱从一开始就已经达到了它的终极目的,两个相隔遥远的人朝夕相伴,最后入骨入血,再也不会分离。

        在昏暗的病房里,我-索到顾鹏飞的手,喉咙因为频繁的嘶叫而变的又干又哑,我闭上渐渐湿润的眼睛,轻声地说,喂……顾鹏飞,我爱他呢……

        他反握住我的手,抓得我有些疼,说,早就知道了,笨蛋。

        然后我听见他的眼泪大颗大颗落在床单上的声音,像催眠的节拍,-我入睡,扑,扑,扑,扑……

        三天之后,我们被允许进入加护病房,主治医生春风满面地对我们说,他的情况已经很稳定。

        房间有将近三十个平方,装修得挺不错,中间放了一张舒适的大床,他戴着氧气面罩安静地躺在上面,睡得很熟,旁边有一张小床提供给守夜的-或者家属,窗台上放着插满栀子的玻璃瓶,被阳光蒸发出浓郁的香气,电视机还开着,里面放着舒缓的音乐。医生解释说,为了让他能尽快苏醒,外界的刺激很重要。

        我刚刚挪动一步,腿突然就软了,几乎是扑倒在了他的床前,我发现从遇见他开始,我就从来不能在他面前保持冷静。

        他的头上缠裹着大量的绷带,几乎把眼睛蒙住,脸色苍白,睫毛的阴影显出病态的青色,我急急地将手伸进被子里,找到了他的手,还是暖暖的,暖得几乎让我感觉到他皮肤下面依旧奔流的血液和有力搏动的心脏,想起昨天还在忙着欺负我的,活生生的陈旭阳。

        顾鹏飞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我意志再度崩溃,手指拼命地搅紧被子,难受得想死,哭得更是一塌糊涂,他走上来触到我的肩膀似乎想要安慰我,我伤心又焦躁,一耸肩甩开了他,他的手停留了好一会儿,终于慢慢缩了回去。

        最后小纯把我扶起来,我抹干眼泪,一声不响地走到外面,看到已经站在门口的顾鹏飞,他说,苏锐,我要回公司里去了,你也应该回家休息,这里有人二十四小时守着,不会有事的。

        我摇摇头,平静地说,你去吧,我要留在这儿,等到他醒。

        顾鹏飞似乎也没精力再和我争辩,对站在一旁的小纯说,麻烦你,帮我照顾他。然后转过身,踏着很是落寞的拍子,一步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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